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http://www.bookben.com/ 魔女逆袭攻略 作者:迷雾黄昏 文案 阿佛洛不知道自己已经见了多少不甘怨恨的灵魂。她只知道,她有一个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哪怕为了这个使命,她要欺骗,隐瞒和背叛,也在所不惜。 *** 女主擅演戏、伪装,多变,N男主,(各种男主,邪魅多情无情冷酷傲娇应有尽有。)不是NP;无限攻略流。 内容标签:女强 穿越时空 灵魂转换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佛洛(沈玉莹、叶琼华、孟云儿、石寻雪、依次变幻) ┃ 配角:刘绚、萧瑜、秦烨、石良涣(后面依出场次序增加) ┃ 其它:炮灰逆袭,宫斗,宅斗,女强 楔子 为了方便排榜,删掉了牵涉到玄幻灵异情节的楔子,算作普通穿越了,内容舍不得删掉,放在作者有话里给大家随便看看吧,不用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求包养! 戳下专栏收藏迷雾吧! 沉寂许久的城堡迎来了她久违的客人。 沈玉莹略显仓惶的置身陌生的空间,她看了看脚下踩着的柔软地毯,很舒服,她赤着的脚如此传达给她,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些,扫视着四周陌生的器物和装饰,只觉恍若隔世。 “你来了。”空旷辽阔的大殿忽然响起一道女声,如她来的那样突如其来。 沈玉莹呼吸一乱,她尚未察觉到这里还有其他人! 空灵,清脆的声音很奇妙,很好听,可是她却没有想到用好听去描述它。 沈玉莹觉得声音很陌生,又觉得很熟悉,诡异的矛盾。 沈玉莹顺着声音寻去,就见黑色地毯的遥远彼端,矗立着一座庞大的王座,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位全身披着黑色锦袍的女人。 这个女人看不出年纪,看不出长相,无法用漂亮这种简单的词汇去形容她,她甚至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觉得她的身影被笼罩在一层晦涩的光辉中若隐若现。 “原来是你。”沈玉莹惊愕的一呆,就在望见那个女人的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她为何会来到这里。 沈玉莹向她迈开第一步,从缓缓到大步行走,最后她快步奔跑着,用她一生最快的速度。 跪倒在她面前,沈玉莹泪如雨下,哑声哭道:“求大人您为妾身圆梦!” 阿佛洛端坐在王座之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底下的女人,众生悲苦,这已不知是她见过的第几次了。她平静的问:“你真的决定了吗。” 沈玉莹坚定的望着眼前的女人,毅然决然的说道:“妾身已经决定了,妾身绝不后悔!” 能令让她惨死的仇人凄惨,她怎会后悔! 沈玉莹眼中泪光闪烁,“妾身此去没有归时,只望大人能为妾身报仇雪恨,让妾身能得爱郎眷恋。” 阿佛洛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那你便去吧。” 沈玉莹得此一诺,喜极而泣,片刻,她擦擦眼泪,头也不回的往返魂池去了。透明的池水淹去她赤裸的脚背,淹没她的纤腰、她的酥|胸。 她义无返顾的走下去,直到灰色的池水淹没她的头颅,池水晃荡两下,随着波纹散去,池水渐渐恢复透明。 阿佛洛眼睛一直看着沈玉莹,她看着她进入返魂池,看到池水泛灰又回复透明,池水平静下来,池面上飘起两颗光球,一颗乳白,一颗光彩绚烂。 阿佛洛从王座站起身,伸手隔空抓出两颗光球,一颗吞入肚,一颗抓在手中收入指上须弥芥子。 阿佛洛沉静的望着虚空一点,任凭脑海中记忆翻腾,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她缓缓吐了口气。 迈开步伐,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的走至殿门前,她伸出手,黑色裹遍全身的袍子下伸出一只白若凝脂的手,轻轻扭动门把,咔嗒,沉闷响亮的吱嘎一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殿门应声而开。 阿佛洛伸手,轻轻松松的啦开殿门,门外一片漆黑。 黑的浓郁,深刻而凝重,仿佛无底的罪恶深渊,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的混沌领域。 有呜咽凄鸣的风传来,掀起她的袍角,于空中劈啪作响。 她站在黑暗之前,静立了片刻。 然后她回过头,望了眼远处高大威严的王座,转身,毫不留恋的跃入漆黑的深渊。 初来乍到,计划开展 夏日的温度哪怕是太阳尚未升起时也一样炎热,燥热的人心神不宁。 此时窗外是微泛晨光,约摸着是卯时未至。 沈玉莹睁开眼睛,开始了她新的一段旅程。 她单手撑着竹席坐起身,环顾了下周身。这是间朴素的房屋,她身下是张大通铺,周边还睡着两个女子。 沈玉莹起身时的动静带醒了身旁的人。 “唔……玉莹,你这么早就醒啦……”青青揉了揉眼睛翻身对沈玉莹说道。 “嗯,我热醒了,睡不着就起来了,你还睡么?”沈玉莹把盖肚子的薄被叠起,坐到简单的梳妆台边梳起头发来。 青青静躺了片刻,最后还是嘟囔着起身了。 “好热,我也睡不着了,干脆起来吧。”青青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 “似兰姐姐要的兰花帕子我还没绣好,今天要抓紧时间赶紧绣了。”屋内只有一面镜子,沈玉莹这会儿正用着,青青就趁着空子把豆青色的宫装换上了。 沈玉莹轻轻笑了笑,声音甜美轻软,站在她身后透过铜镜看她的青青一怔,半晌喃喃道:“玉莹你可真漂亮,你不应只是宫女的。”其实沈玉莹的容貌比起那些妃子自然是不如的,只是今日不知为何沈玉莹浑身散发着脱俗的气质,日夜相对的她竟也看呆了。 沈玉莹还未接话,就见身后传来一道不忿的声音。 “她要是真漂亮就该去当妃子了,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当宫女!”香秀一把挥开身上盖着的薄被,不满的呛声道:“一大清早的你们就吵的我睡不着觉,白天我还怎么干活!” 尖利吵嚷的声音在炎热的夏日令人倍感烦躁,青青蹙眉,脸色不太好看。 沈玉莹歉疚的对香秀说:“我起太早睡不着,吵到你了真是抱歉。” 香秀听了脸上的不满之色稍稍淡了点,见青青不太高兴也视若无睹,“算了,以后起来动作小点儿。” 沈玉莹点点头,没有对香秀居高临下的倨傲态度表现出不满的样子。 “香秀姐现在起来吗?” “不起来怎么办,被你们吵醒了,日头也上来了。”香秀嘟嘟囔囔的起身穿衣裳,顺口说“我被子你来叠。”态度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样子。 青青脸色顿时难看了,张口就想说些什么,却被沈玉莹拉了一把,沈玉莹望着她摇摇头,嘴型开合无声的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青青迟疑了下还是点头同意了,不过看着沈玉莹过去给香秀叠被子还是不高兴,这天后她很长时间都不爱搭理香秀。 沈玉莹就着刚打上来的清凉的井水净了净面,透过水的倒影看了看她现在的容貌。 柳叶眉,杏眼、樱唇,倒也是个清秀的小美人。 没几分姿色皇后也不会会挑上她了,沈玉莹柳眉微挑,轻笑。 沈玉莹是皇后宫中的婢女,要做的事就是伺候皇后。只不过皇后也有自己宠爱的婢子,所以那些近主子身的工作都是那些得宠婢子的事,沈玉莹也就只能做点儿粗活。 这粗活不是指砍柴什么的,而是擦擦花瓶,扫扫地这种洒扫的小事。 沈玉莹绣工不错,所以常常和一些关系好的婢子一道绣着帕子扇面的托人送出宫卖,换点银子傍身。在这深宫中,没银子是很难过日子的。 夏日炎炎,郁郁葱葱的柳树上蝉儿栖息鸣叫着,微风吹拂,云絮浮动。 沈玉莹素手捻针,倚在窗边绣着帕子。 白皙的鹅蛋脸微微低头,咬着红唇专心致志,阳光透着窗纸照在她的脸上,衬的她的肌肤更是细腻。 粉嫩的宫装着在她身上,显得简单又不失雅致。清风抚起她额上的碎发,嘴角扬起淡笑,清丽的脸庞未施粉黛却更有一番风味。 王夫人路过宫女房时正巧看到这一幕,微胖的身形不由顿了顿,微微愣了一愣。 回过神来暗自忖道,这婢子倒有几分姿色,尤其是那双眼睛,跟天上的星子似的。 她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若有所思的转身扭着粗腰走了。 正低头专心绣着莲花的沈玉莹似有所觉的抬起头,望着她富态的背影远去,嘴角掀起一抹笑容。 随后,又低下头去继续绣那张粉色鸳鸯戏水绢帕。 青青风风火火的撩起帘子闯进门,带进来一股燥热的风。 三步当做两步跨的冲到桌子边,拿起茶杯倒了茶水就咕噜咕噜的灌下去,连灌了三杯才瘫在凳上喘起粗气来。 “呼呼……” 沈玉莹放下帕子,抬头无奈的说:“你呀,怎么急成这样,要是呛到了怎么办呢。” 青青喘着气勉强笑了笑:“呼呼……你是不知道呼……”她又倒了杯凉茶,咕噜一口喝光。 不在意地抹了抹嘴唇,她叹了口气,才说道:“娘娘让似兰姐姐整理衣物晾晒除虫,似兰姐姐让我们几个去收拾。春夏秋冬四季,娘娘的衣服那么多,这一晌午的可把我们累死了。” 沈玉莹哦了一声,疑惑的问:“你怎么不叫我一道去呢,你们也轻松些。” 青青闻言抬头看了看她,见她面如朗月、眸若星辰,侧首轻笑的样子婉约动人。这么柔弱温和的样子,合该窝在富贵乡里拿绫罗绸缎、锦衣玉食的养着,闲来无事弹弹琴画画花什么的,怎么会想让她去干那些累的死人的事。 “反正我是皮糙肉厚的,也累不死,你还是适合绣花,呵呵。”青青咧嘴笑着这样说。 眼神真诚直率,是真话。 沈玉莹眼眸闪了闪,唇边的笑容深了点。 她从窗边起身,走到桌边拿抹布擦了擦桌子上的水渍。 青青见状不解的说:“干嘛擦它?一会儿就干了。” 沈玉莹笑了下,说道:“香秀回来看到干掉的水渍又要不高兴了。” 青青听了这话,顿时脸色一垮,撇了撇嘴不屑的道:“也就是她金贵,好似咱们房子有多腌臜似的。每天上赶着去巴结似兰、如玉,生怕谁不晓得她想当主子似的。” 沈玉莹闻言笑了笑,没有接话,擦完了桌子就回去窗边继续绣花了。 青青嘟囔了几句,停了嘴。 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望着沈玉莹,忽然说:“玉莹啊,我听说皇上好久没宠幸皇后娘娘了。” 这些话本不该议论,无论是谁。可是青青却跟沈玉莹说的直白,一点也不避讳。 沈玉莹手顿了顿,又继续绣,嘴里轻声说:“皇后娘娘总归是皇后,旁人如何也越不过娘娘去的。”无论有几分宠幸,皇后的尊贵都是一如既往的。 “那可不一定!”青青直起身,走了两步坐到沈玉莹身旁,侧头看她“前些日子我见到了李妃,她可真受皇上宠爱。对着皇后娘娘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嚣张的很!”想着皇后娘娘被李妃气的脸色发青,青青有点羡慕李夫人又有点同情皇后。 沈玉莹流盼微抬,不动声色地说:“再怎么得宠总归是个夫人。”虽然贵为四夫人之一,李妃又甚为得宠,但皇后也不是软骨头。皇后的父亲乃是当朝丞相,就这身份,再不受宠李妃也越不过她去。 “其实依我看呀,皇后娘娘也就是仗着娘家的威风。李妃若不是出身太过卑微,依着皇上对她的宠爱,皇后娘娘迟早被拉下台。” 青青抿了抿唇说着藏在心里许久的八卦。其实这些话本该仅是自己腹诽的,可是这些日子来她和沈玉莹的关系愈来愈融洽,情同姐妹,祸福相依,早就没有这些顾虑了。 “最近这段时间,除了初一十五,皇上根本都不踏入栖凤宫。”青青附到沈玉莹身边轻声说道,因为逐渐受冷落,皇后娘娘脾气见长,栖凤宫里不少婢子内侍受了处罚。 “那侍寝次数最多的还是李妃了?”沈玉莹随口接过话。 “嗯。”点点头,青青又说:“谁叫皇后娘娘生不出孩子,又无宠呢。” 沈玉莹闻言皱了皱眉,无奈的伸手点了点青青的眉心,“你呀,还真是不禁口,什么话都能说的么?” 青青大咧咧的笑了笑,“这不是跟你说么,要是搁别人呐,我嘴巴可严着呢。” 沈玉莹垂了垂眸,青青的嘴巴确实很严实,青青性子爽快直率,不仅栖凤宫里的太监婢子跟她关系好,别个宫里也有些小姐妹。 可她虽是交际广泛却交深言浅,都是说些家长里短、胭脂水粉的女儿家的话,从不涉及宫廷隐晦。 她也是花了一番心思才跟青青关系亲密深切起来的,费了很大的功夫。 “说到这个,我听说王嬷嬷最近在撺掇皇后娘娘找个帮手为娘娘固宠,也不知是哪个小主有这份荣幸。”青青漫不经心喃喃地说。 沈玉莹水眸一闪,旋即再次归于沉寂。 好不容易忙完活计,香秀懒洋洋地甩着帕子正要回宫人房,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叫住她。 她回过头,看见来人顿时露出谄媚的表情,讨好的说:“奴婢道是谁,原来是王夫人啊,有事儿要奴婢帮把手么?” 这王嬷嬷是皇后的乳母,自小照料着皇后长大,皇后很是仰仗信赖她。因而巴结上了她就等于砌了条通往荣华的大道,通晓此事的香秀赶忙上前献媚。 王夫人一身绫罗绸缎,珠光宝气的比之王妃贵妇都不逊色,她脸带倨傲,伸手招了招让香秀靠近点。 香秀也不恼,赶紧凑上前去。 “你是叫香秀吧。”王夫人还是认得香秀的,似兰、如玉身边的小跟班,嘴巴甜、手脚利落,她也见过几回,有点印象。 香秀甜甜的笑道:“唉,奴婢是叫香秀。”她心里有点得意,王夫人这个大红人都晓得她,多有面子呀。 王夫人也不多说什么,知道是自己找的人,立马直截了当的问她:“你是跟青青、还有沈玉莹一个屋子的吧?她们俩人怎么样?” 香秀闻言怔愣了下,王夫人问起青青和沈玉莹干啥……难不成…… 脑中翻山倒海,她想了想,说:“是跟奴婢一个屋子的,那沈玉莹吧,挺老实的,就是人有点木讷,也不爱说话,整日待在屋里绣花。那青青吧……不是奴婢胡说,那丫头鬼灵着呢,见天儿的往外跑,这个称呼姐姐那个喊妹妹的,拉帮结派的比谁都机灵。” 香秀猜想着王夫人兴许是在为皇后引人,青青跟她关系不好,还很吃的开,怎么也不能让青青上位! 而沈玉莹吧,看起来怯懦老实,不是皇后喜爱的那类人,没有威胁性。 其实她谁都不想说好,只是要说都不好吧不免显得她小家子气,容不得人,因而她选择含糊着用平庸点的措辞概括沈玉莹,只抨击青青。 反正她说的也不是谎话,有依有据的。 却不想她说的话反而令王夫人心中一喜,她要的可不就是有点姿色却老实忠心的人么! 她想问的一开始就只有沈玉莹,青青只是连带的,她只是不想问的太明显让人钻了空子,害她没摸清沈玉莹的底细罢了。 她想着娘娘令她费心寻思的人选她已经相中了,于是招呼着香秀跟她一道儿走。 “走,跟咱家去见皇后娘娘。”扭着水桶腰往栖凤宫正殿去了。 香秀面露狂喜,脚下不停的紧紧尾随着王夫人,只待近了皇后的身,荣华富贵什么的,凭着她的手段,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远处的宫人房,沈玉莹撩开门帘望着她们离去。 杏眼流转掠过一丝妩媚惑人的笑意,清丽的容颜在那一瞬间绚丽惊艳,望之令人失魂落魄。这一切随着放下的门帘被悄然掩盖,无人察觉。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为求数据最大化,会持续日更的,亲们收藏不要手软啊。 皇后王夫人的算计 香秀巴着似兰、如玉也很又一段时日了,却从未在皇后面前露过脸。似兰、如玉两人是皇后的宠婢,尝到受宠的甜头就不想放手,把权力看的很重,每每紧着皇后娘娘不让旁人近身。 她虽是跟着似兰、如玉,却也没被特殊对待。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皇后这等贵人面前露面的,不免有些心慌,随着王嬷嬷进了殿后,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冷凉的地板上。 皇后宫中自然是奢华尊贵的,皇后是个不耐热不抗冻的,冬季炭火不断,夏日常年搁着冰块儿,消耗的是别人的几倍。 皇后高傲的坐在凤椅上,也不看香秀,问站在一旁的王嬷嬷:“嬷嬷,这就是你挑中的人选?”语气有点质疑。 她随意的一瞄,就见香秀眼神闪烁不定,明显是被这栖凤宫里的奢华迷了眼,不免有点轻视。 王嬷嬷挥了挥手,态度恭敬又不显拘谨疏离的道:“哪能啊娘娘,这是奴婢选中的那丫头房里的,奴婢特地把她找来是想让娘娘探探虚实,免得误了大事。” 皇后闻言赞同的微笑,叹息道:“还是嬷嬷好,一心为本宫着想,不像那个没良心的,只顾着李氏那个贱人!”说到最后,皇后面色有点难看,狭长的眼睛里露出恨意,显然是对李夫人恨之入骨。 王嬷嬷见她这样不免有些心疼,皇后是她奶大的,情同母女,自然不想见她和夫婿貌合神离。只盼着这回相中的人真的能帮着皇后笼络夫君的心。 “娘娘莫气,待皇上有了新人,那李氏也只是昨日黄花,她只能风光到这了!” 皇后听了心里舒服了点,这才有心思去搭理一直跪在堂下的香秀。 “你叫什么名儿?”皇后瞅着香秀,拨了拨戴着护指的指套,慢条斯理的说。 见皇后终于将视线投向自己,香秀磕了个头,道“奴婢名叫香秀,檀香的香,秀气的秀。奴婢请皇后娘娘安,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听了她恭恭敬敬的话语,露出了点笑意,这才叫她起了身。 香秀暗自想她终于踏出了第一步,磕个头才起了身。 方才皇后和王嬷嬷的一番话,已经让她隐约察觉到,皇后兴许是想抬举个婢子去笼络皇上,这选中的婢子,兴许就是青青那个对头了。 她暗自嫉恨,为何皇后看中的是青青那个丫头,而不是她呢! “你说说看吧,你屋里都有哪些人呐?”皇后让她起了身,不等她稳定身形,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回娘娘话,奴婢屋里拢共有两个宫女,一个名叫青青,年十八,一个叫沈玉莹,年十六。”香秀不知皇后对此事的态度,只能选择少说少错,简单概括了。 皇后一听两个丫头,也不知道王嬷嬷说的是哪个,将视线投向王嬷嬷。 王嬷嬷收到视线,走近一步,轻声对皇后说:“奴婢相中的是那个十六的丫头。” 皇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又问:“那沈玉莹为人如何?” 香秀闻言微愣,一时间思绪百转千回。想着是不是自己想差了,皇后要的是沈玉莹? 见因她沉默太久,皇后已经面露不耐之色,擅长察言观色的她赶紧道:“奴婢与沈玉莹不是很熟络,只知道她不爱说话,也没什么玩的来的小宫女。她好像爱做绣工,整日出了做工便是待在屋里,奴婢常常看到她绣些绢帕什么的。” 她心里很复杂,有点忿忿不平,又有点轻视。想着那沈玉莹长相倒是不错,可是为人处世哪有她机灵?连青青都比不上,怕是一夜便被皇上望之脑后了。 皇后不由微微点了点头,想着沈玉莹不爱出门,交际不多,说明为人木讷敦厚,容易操控。 她本来就是找个人来帮她对付李夫人顺便拢住皇帝的心在她栖凤宫的,若是再捧出个李夫人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沈玉莹十六岁的年纪见识的少,只怕她稍微吓一吓就会老老实实的听她吩咐行事了。 想到这,她觉得还不错,于是就叫人去找沈玉莹过来见她。 来人找沈玉莹的时候,沈玉莹正和青青研究着下一批帕子该绣什么花样,忽然门外有个小姑娘喊道:“玉莹姑娘在吗?皇后娘娘有事召您过去。” 皇后娘娘有何事找她?沈玉莹疑惑的望向青青,俩人疑惑的面面相觑。 突然青青的脸色血色全无,惨白惨白的。 她心里暗想,是不会是她带着沈玉莹往宫外卖绣品换银子的事被皇后知晓,现在要惩罚她了? 她心中无比悔恨,是她拖累了玉莹。她见玉莹绣工好,所以才劝玉莹跟她一起卖绣品的。若是玉莹因此受罚,她万死也不能掩盖她的罪过。 这样想着,她急忙从床上起身,一面拦着沈玉莹不让她出去,她赶紧小声道:“玉莹,你先别出去,我先去问问。” 见沈玉莹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她心里酸涩,悔恨的想要撞墙。玉莹这么单纯,她本该护她平安,却不想反倒是她害了玉莹。 她在门帘前站定了,整了整脸色,撩起门帘笑着探头:“咦,这不是娘娘身边怜香姐姐吗,今儿怎么有空来这儿了?”青青端着笑容出门迎上怜香。 怜香见是青青,也热络的笑道:“是青青呀,今儿怎么没出去跟别个姐姐妹妹喝茶吃点心呀?”没有异样的打趣话语让青青心里一松,想着事情应该不是太严重。 “还不是今儿个日头太大,晒的我喘不过气来,干脆躲在屋里绣绣花、缝缝衣裳了。对了,怜香姐姐,皇后娘娘找玉莹是为何事呀?” 怜香本想跟她闲话的表情一顿,望了望四周,想想还是凑到青青耳边“你还不知道呀?皇后娘娘不是想找个联手一起对付李夫人的人么?”怜香遮着嘴巴神秘兮兮的说。 青青怔怔的点点头,不明白她说起这些干嘛。 卖关子是这些宫女内侍们的拿手好戏,越是搞的神秘兮兮的越是能显示自己的能耐,证明自己长袖善舞,哪都有自己的人脉。 “我来找玉莹姑娘就是为了这事儿。那位玉莹姑娘被王夫人看上了,举荐到娘娘跟前了。”怜香说着还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带上了点羡慕。 “方才我从娘娘那出来,就见那个马屁精跪在娘娘跟前,怕是娘娘之前在问她玉莹的状况呢,别是那个马屁精说三道四诋毁了玉莹才是。”这马屁精指的就是香秀,巴着娘娘跟前的红人就跟伺候祖宗似的,她们这些人都很看不惯香秀那股谄媚劲儿,私下里都叫她马屁精。 青青脸色一变,她跟别人不同,她是真心待沈玉莹,因而跟别人想的也是南辕北辙。 这一遭她没想玉莹让皇后看上了就能从此平步青云,锦衣华服。她只想到宫里那些妃嫔争斗不休,死的死残的残,冷宫里还住着一波。 她们本来的愿望是熬到二十五岁的时候出宫找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成亲,如今因为皇后这突如其来的举措,几年来努力生存的奋斗目标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玉莹生性羞怯内敛,不一定能得皇帝的青睐,皇帝最宠爱的李夫人是娇媚妖艳的那型,比起李夫人,玉莹简直就是青葱小豆腐。 而宫女被皇帝宠幸后就再不能出宫嫁人,身份卑微,没有宠幸的嫔妃,在这宫里的日子比宫女还不如! 她脸色苍白,怎么也不敢想象以后玉莹凄凉落魄的样子。 怜香见她不说话,脸色有些发白,推了推她奇怪的问:“你怎么了?” 青青摇摇头,勉强笑道:“好怜香姐姐,姐姐告诉青青,皇后娘娘是真的看上玉莹了么?” 怜香见她这幅摸样,不像是为玉莹高兴的样子,又不像是嫉妒玉莹,满头雾水。 她回道:“想来是肯定的了,不然我也不会走这一遭了。” 最后丝希望被打灭,青青只觉浑身无力,她失魂落魄的点点头,“怜香姐姐……且等一等,容我去跟她说道几句话,免得冲撞了娘娘。” 这话说的有理有矩,怜香虽然疑惑青青奇怪的态度,还是点头同意了。 青青脚步沉重的掀开帘子,抬眼就见沈玉莹脸色发白的站在门边。 那嘴唇微颤、微红的眼眶含泪怯怯哀戚的模样,显然是将怜香的话听了个□不离十了。 青青心中一痛,上前握住她的手,“玉莹……”还未说话,就见沈玉莹扑到她怀里,哽咽着哀哭。 纤瘦的身躯微微发颤,含糊的哽咽声,湿热的泪水濡湿了她的肩头。 青青也再也忍不住眼泪,她抱住玉莹哀鸣:“可怜的玉莹,你命怎么就那么苦……” 皇后是个善妒的,就算玉莹为她驱使去勾引皇帝,怕也是落不得好。失败的下场自是凄凉,成功的下场怕也是好不到哪去,更是会被皇后给害了。 玉莹身体微颤,鼻音微重,抬头一双泪眼朦胧的凝视她,哽咽着说:“姐姐,我可怎么办才好?” 青青拉着她离了门口远了点,擦掉眼泪压低了声音:“时间紧迫,别的也不多说了。皇后既然找你过去,怕是已经打好了算盘。你到了皇后面前切莫惹恼皇后,想着法子讨得娘娘欢心,为自己多份筹码。”她说道着,看着玉莹懵懂乖巧的眼神,眼泪又滴滴答答的落了。 “你好好听话,以后……以后皇上疼了你,把你放心上,兴许就会护着你了。” 玉莹眼眶含泪的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门外怜香催促的声音就传来了。 青青愤恨的啐了口,暗骂了声,紧紧攥住玉莹的手,“千万记得,不要惹恼皇后娘娘,娘娘依仗王嬷嬷,有机会的话就尽量讨好她,她最爱金银之物。” “嗯。”玉莹垂下眼,泪水顺着细腻的脸颊落到地上,在尘埃中溅起一朵晶莹的花。 青青掏出帕子,擦拭她脸上的泪水。“走吧。”她从自己的屉子里掏出个用帕子包裹起的东西,转身出门。 玉莹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怜香有些不高兴的说:“青青,你可让我好等,娘娘还等着玉莹姑娘过去呢。” 青青赔着笑说“怜香姐姐最温柔大方了,莫要生气了。我不是跟她还有些私房话么,我也是怕她惹了娘娘不高兴,牵累到别人。”她掏出那个帕子包裹,塞进怜香手里。 “姐姐,玉莹生性胆小,待会儿娘娘面前,也劳烦姐姐多提点几句才是。” 怜香手指抚摸了下包裹下的纹路,心里盘算着应该是些碎银,脸色也好看了些。 “好咯好咯,既然叫我声姐姐,我还能不帮衬你的姐妹儿么?喏,玉莹姑娘且跟着我过去吧。”说罢,扭着小腰往大殿去了。 她身后,玉莹三步两回头,背后金碧辉煌的宫宇像是狰狞的怪兽要将她吞噬。 青青只觉得玉莹这一去,前途未卜。愣愣的站在原地,心中是一片茫然。 5初见皇后 “奴婢沈玉莹,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进了栖凤宫,也不敢多看什么,沈玉莹低眉垂首走到殿中央,规规矩矩的行礼。 “抬起头来。”上位的皇后也不叫起,只冷冰冰地说道。 沈玉莹低垂的唇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又抿成了一个怯懦的弧度,缓缓抬起头来。 嘴唇微抿,眼睛瑟缩着不敢直视上方的人,身子微微佝着,闪闪躲躲的透着股小家子气。 凭白糟蹋了那副清若白莲的模样,皇后打量了一番沈玉莹,最终放下心不再紧张,甚至心底暗自嗤笑沈玉莹,看样子也是个上得台面的。 “今年多大了?”皇后的语气比之前好了点,只是透着股子显而易见的漫不经心。 沈玉莹脸色更白了,紧张的额角都渗出了汗渍,显然是皇后的态度令她摸不着头脑,心里慌乱的紧。“奴婢…今、今年十六了……” 这幅胆小怯懦的模样让皇后彻底放下了心,丢给乳母一个眼神,意思是交给她来办了。 这等子上不得台面的婢女还不用她亲自出马,更何况要给皇帝塞女人,哪怕本就是出自她的意思,她也还是心里憋着一股子火气。 王夫人会意的点点头,清了清嗓子,故作肃穆严厉地说:“沈玉莹,你可有婚配?” 跪在地上的沈玉莹一脸的懵懂茫然,随后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王夫人见状面上泛过一丝喜意,没有婚配就好。虽然就算有娘娘也可以让她没有,但总归是清清白白的才好笼络皇上,免得陡生波折坏了娘娘的大事。 “你可知李妃?” 沈玉莹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迟疑着点点头,不知王夫人问她这个是想干什么。 “李妃尽来十分得皇上的宠爱,嚣张跋扈、狂妄自大,越来越不把娘娘放在眼里了。娘娘宽宏大量,不愿与那起子贱婢计较失了身份。” 王夫人涂着胭脂的嘴唇一扬,话锋一转:“但是,娘娘不计较并不代表就要纵容李妃继续嚣张,因此,本夫人要问你一句,你可愿为娘娘效命?” 跪坐在地上的沈玉莹神情微愣,显然是转不过弯来,但听了这话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奴婢自然愿意为娘娘犬马之劳。”。 “那,明日皇上来栖凤宫时,就由你来伺候皇上吧。”王夫人嘴中说着,眼睛却暗自死死盯着沈玉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异样的情绪。 沈玉莹神情愣愣的,嘴唇微动,半晌才磕磕绊绊的挤出一句话来“奴婢……奴婢蒲柳之姿难登大雅之堂……怎能侍奉皇上?”说到最后,她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涌出一股红晕,神色却有些羞惭自卑。低垂了头,手上紧紧攥着洗的有些发白的衣角,可见她的心潮涌动。 看起来虽然有些欢喜却还是晓得自己本分的,王夫人对她发现的这一切很满意。这沈玉莹看起来就是个易拿捏的小家碧玉。 虽然有几分姿色,却内如败絮,没什么内涵和心计,她要的可不就是这种人么。 “这你放心,有娘娘为你撑腰,自然会让你脱胎换骨的。”王夫人觉得自己干好了一件大事,浑身舒坦极了,说起话来也轻飘飘的了。“只要你愿意,金银财宝,华服美饰是少不得你的。” “怎么样?你可愿意?”王夫人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沈玉莹,见她跪坐在那低着头不言不语的迟疑样,神情立刻转冷。 “为娘娘效犬马力可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沈玉莹垂首拧着衣角绞的手指都发白了,半晌才从唇缝里挤出话来“奴婢愿意……” 就这样,沈玉莹侍奉皇帝的事定了。 皇后神色有些寡淡,惫懒地摇摇手挥退了宫人。 王夫人极擅察言观色,又是从小养大的皇后,自然熟知她的性情,一看便知她是过不去心里的那坎。 “娘娘,您还放不下呢?”她上前关心的问道。 皇后点点头,脸上冷傲的神色仍在,眼里却有些哀戚,她咬着唇说:“本宫就是气不过,他宁愿去宠爱那个小贱人,也不愿意来我这里,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 说着说着,连自称都变了,她扑在王夫人怀里,咬着嘴唇很不甘心。 王夫人搂住她,心疼的抚慰着她的背脊,叹了口气:“男人嘛,总是喜欢顺从点的,李妃出身卑贱,擅长笼络男人的欢心是她的拿手戏。娘娘您贵为皇后,不必与这种人争宠跌了自己的身份。” 皇后窝在她怀里静静的听着,恼恨的神色淡了点,只是仍旧不甘心。 “只要这沈玉莹听话,依计划行事,这李妃就是个秋后的蚂蚱,蹦达不到几日了。”王夫人知道皇后的不甘,只能婉言劝道。 “等明日,等她生了皇子,我倒要看那李妃还怎么跟我争!”皇后眼神冷厉,孤傲的脸上闪现恨意,恨声道。 沈玉莹恍恍惚惚的回了宫人房,送她回来的宫人只到了门口便打道回府了。 青青正翘首等在那,一见她立马迎了上来。 “怎么了?你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娘娘怪罪你了?”玉莹能够完好无损的回来,想必就不是她原先想的那样,可是玉莹这幅三魂丢了六魄的样子也让青青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沈玉莹直到回了屋子,仍是回不过神来,她喃喃得对青青道:“也不知是幸事还是祸事……” 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青青恨不得摇晃沈玉莹把她肚子里的话全摇出来,急得都快抓耳挠腮了。“到底怎么了?什么幸事祸事的?你快些说呀?!” 沈玉莹眼神有些恍惚的看着她,声音莫名有些脆弱:“你先前不是说娘娘要笼络个嫔妃固宠吗。” “怎么了?我是说过这话呀。”青青不明所以的回道,看沈玉莹的模样直觉有些不对劲。 “娘娘没选中哪个妃嫔,娘娘要我去侍奉皇上。” 这话一出,顿时犹如清水滴入了沸油锅,溅起了一片沸腾。 “什么!!”震惊的青青‘腾’的一下跳起,目瞪口呆得不敢置信。 沈玉莹恍惚的看着她,声音微不可闻:“怎么办……” 青青半晌才接受了这个事情,回过神来看到沈玉莹神色茫然的模样,心里一疼。 她不是天真懵懂的孩子,自然知晓皇后的这一手段有多狠。 沈玉莹只是个孤女,无依无靠,今日被皇后选中作为棋子,不仅要抛头颅洒热血,刀里来火里去的为皇后效命。而且事败,有罪,死无葬身之地;事成,鸟尽弓藏,恐怕连个好死的下场都没有。 况且皇帝的后宫佳丽三千,环肥燕瘦各领风骚。佛口蛇心的贯会做戏,一颦一笑都暗藏刀锋利刃,是好是坏,谁会挂在脸上? 而玉莹一经侍寝,就是跟整个后宫的妃嫔争宠。玉莹又是皇后的人,想退避都不能退,更因这层身份招致无数的针锋相对。 先不说其他的莺莺燕燕,单说现如今风头正盛的李妃,盛宠三年,一路从最低的才人升至妃位,她岂能是个好相与的? 青青脸色变幻多端,任是她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一个好法子来。“是我没用……”青青瞅着玉莹懵懂茫然的眼睛,眼睛就红了。 这后宫之地深似海,玉莹一个荏弱的姑娘进去了还不是送羊入虎口? 玉莹见她红了眼睛,自己反倒笑了。 她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水灵灵的眼睛望着青青,轻声说:“没事青青,船到桥头自然直。” 青青点点头,现如今也只能这样期望了。谁让她们身份低微,任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呢。 当天晚上,香秀一反往常的目中无人的态度,亲亲热热的凑过来在沈玉莹跟前杵着。嘴里不停的叽叽喳喳说道着,话里话外都是一个屋子出来的宫女,日后富贵了可别忘了姐妹什么的。 青青狠狠白了她一眼,冷言冷语嘲讽,刺走了她。 她那样模样,谁不知道她又是从如玉、似兰那里得了消息,赶来巴结玉莹想要得些好处呀。 瞧她眼睛里那掩不住的嫉妒,怕是想翻了心思都要攀高枝结果落了空,心里嫉妒愤恨着呢! 第二日正是十五,这是皇后每月固定侍寝的日子,也是每月仅有的两日之一。 一大早,皇后身边的婢女似兰就带着一群宫人过来了,一进门帘子都还没掀严实,就用帕子捂着嘴巴鼻子怪模怪样地说:“哎呦这什么味儿呀,熏死人了,你们是不是懒得倒痰盂儿呀?” 斜着眼睛小瞧人的模样让青青心里暗自火大,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的不满,摆出谦逊卑微的笑意毕恭毕敬的回话。 似兰和如玉是皇后跟前的红人,不能得罪,不然随便在皇后跟前说道几句,就够玉莹吃上一壶的了。 似兰半点不自在都没有的受了青青恭迎奉承的话,脸色好多了,轻哼了声不再故意说什么了。 她腰身一扭,站在那扬着手指指挥着身后的宫女,“你,把浴桶放下。你,去拎热水来。你,把东西都搁置整齐。你,去拎冷水过来擦桌子。”似兰大模大样耀武扬威的指挥着四个宫女,那气焰嚣张的模样哪像只是个宫女,就连那些低位妃嫔都没她的骄横跋扈。 6侍寝前的准备 “瞧你这手,这么粗这么糙,尽是茧子。刮的我的手都生疼,难道你要用这双手去伺候皇上?”似兰用两根手指拈着沈玉莹的右手,嘲讽不屑的说,眼里的嫉妒却和她的话语截然相反。 也不知这丫头是怎么生的,成天做着粗活,怎么还这么白嫩。 似兰瞅了几眼自己悉心保养仍比不上沈玉莹白皙细嫩的手,悻悻的移开手指。 “忙于生计的,奴婢哪有那个功夫去讲究这些呢。更何况奴婢出身卑微,粗枝大叶的比不得姐姐天生丽质。还劳姐姐多费些心,关照奴婢一些。”沈玉莹也不计较似兰明显的倨傲态度,笑盈盈的说道。 似兰见她表情诚恳真挚,笑容温柔可人,一通温言软语说的她心里很痛快,也不再继续说什么了。 “芳儿,你最手巧,给她收拾下。”虽然沈玉莹乖巧的讨喜,不过还没到让似兰亲自出马的份上,似兰直接忽视掉皇后让她过来的目的。反正芳儿的能耐也不差,她可是伺候皇后的,怎能让沈玉莹一介宫女享用呢。 芳儿乖觉又识趣的点头,提着匣子过来坐到沈玉莹跟前,打开匣子,露出里面五花八门的东西。 “请玉莹姑娘伸出手,手心朝下。” 沈玉莹在芳儿对面坐下,伸出手。 芳儿瞧了瞧,不由伸手去试了试手感,心里有些惊讶。 原以为照似兰那么贬低的说法,和这沈玉莹的身份,应当是好不到哪去的。可是这双手肌肤细腻白皙,更奇特的是富有光泽,这双手就算是在贵女妃嫔中也是少有的细腻滑嫩。唯独只有手心指根处的几块嫩黄的薄茧,毕竟是宫女,做着粗活哪能没有茧子。 芳儿敛去心头的惊讶,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打开匣子里的一个圆盒,挖出一块油膏,涂在沈玉莹的手心中。 均匀的抹开揉弄,按压,好一阵折腾之后,芳儿满意的看着沈玉莹的双手褪去了薄茧。 “暂时只能到这样了,往后玉莹姑娘坚持用这油膏,茧子迟早会消失的。” 沈玉莹含笑点头,表情有些羞涩和腼腆,看的芳儿心里好感顿生。 这时打热水的东儿已经将浴桶装满了温度适宜的热水,擦了擦汗过来说“似兰姐姐,洗澡的水已经打好了。” 一直在一旁坐着的似兰不耐烦的说:“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说沐浴,什么洗澡不洗澡的。” 东儿圆脸有些微红,“似兰姐姐,我这不是记不住吗。” 似兰翻了个白眼,伸出修剪的圆润光滑的食指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哟,没我给你撑着腰,你还能这么安生?赶紧学着点!” 东儿老实的点点头,乖巧的应承了。 “水打好了,赶紧去脱了衣裳进去吧。”似兰挥着右手扇风,不耐的说:“这儿太热了,我出去候着,这里都交给你们了,收拾妥当了去隔壁屋子叫我。” 芳儿、东儿和喜儿乖巧的点头,似兰扭着腰身掀开门帘出去了。 这时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温和了不少,几个顾忌似兰的宫女们脸上浮现了轻松的笑意。 芳儿为沈玉莹脱下宫女的粗布衣裳,仔细瞧了瞧她光洁的身体,暗自赞叹。 “这一身的冰肌玉肤,比起娇生惯养的皇后都不遑多让。” “姐姐说什么?”沈玉莹歪着头疑惑的询问。 芳儿这才发觉自己竟不由自主的说出口了,幸好沈玉莹没有听清这不敬的话,立即警惕的摇摇头,否认说:“没什么,这天儿太热了,赶紧洗好免得中暑了。” 沈玉莹也不追问,含笑点点头,踩着小阶梯跨进浴桶。 这浴桶里的水不是普通的清水,溶着特制的药物,可以很有效的清除身体的污垢。 只是不能多用,伤皮肤。因为沈玉莹的身份低微,宫女什么的,哪怕保持的再干净,也总让人觉得浑身都是尘土污垢。所以皇后才命似兰彻底让沈玉莹清洗一下身体,免得坏了皇帝的兴致。 趁着药汤泡软身体的功夫,芳儿取过皂角清洗沈玉莹的一头青丝,打湿发丝,细细的抹在发丝上,轻轻的搓揉。 “你平日都用什么滋养头发?怎么这么乌黑亮丽。”感受着手心里顺滑的触感,芳儿有些咂舌。 沈玉莹摇摇头,笑容清浅,随意的说:“没有呀,我哪来那些钱去置办,都是用皂角洗一洗就完事了。” 若不是看沈玉莹一脸的单纯和真诚,态度又如此坦然,芳儿都要以为是不是沈玉莹有什么秘方却不舍得告诉别人了。 芳儿感觉今日太受打击了,怎么一个粗使宫女不用油脂不用什么昂贵的胰子就比她们精心保养的皮肤和头发还要好。 果然是天生丽质吗,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比不过她,这是当然的,不然的话她的魔药岂不是白做的? 沈玉莹拘着一捧水撒向肩窝,微垂的脸上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芳儿搓完头发,接过水瓢,从东儿准备好的铜盆里舀起一瓢水从沈玉莹的头顶浇下。洗净头发后用布巾包起,让她自然裹干。 随后芳儿抓着澡巾就着热水为沈玉莹仔细净身,从脖颈到背脊和胸腹,逐一洗净。 “下面的还是玉莹自己来吧。”沈玉莹微红着脸说,芳儿这才发现她从脸到脖颈,就连耳后都红了一片。 心里暗笑,这沈玉莹还真是害羞的很。 所幸交给她自己也能轻松点,这大热天的在这闷热的屋子里出了一身汗真是难受。 “好吧,你洗干净点,虽然晚上还要净身,但现在洗干净了晚些也能少受些苦头。”芳儿略一犹豫,点头应了,还不由自主的说出一句提点她的话。 沈玉莹感激的点头,看的芳儿又是一晒,不过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她居然这么感动。 沈玉莹抓着澡巾仔仔细细的擦拭下肢和双足,唯恐漏过一丝半寸。 可不是要洗干净点么,晚上要伺候尝尽百花的皇帝,不干净整洁点怎么伺候他。 待沈玉莹洗干净了身体,又用水瓢冲了一遍身体,才跨出浴桶。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喜儿用布巾裹住她的身体,引着她在凳上坐下。 芳儿候在一旁,仔细打量了她洗的干净整洁仍带水珠的脸蛋,瞧了又瞧,还是放弃了去折腾一番的想法。 沈玉莹长着一张瓜子脸,柳眉杏眼,没有一丝杂乱的毛发,实在没有修剪的必要。 随后为她修剪干净脚趾,自然又是对那双玉足的美丽一番无声的赞叹。 一切打理完毕,芳儿收拾好工具装好匣子,欲走不走的功夫,芳儿犹豫了须臾,还是轻声说:“玉莹姑娘往后还是谨慎细心些才好。” 沈玉莹一愣,笑盈盈的点头,黑亮的眼珠子里满是感激和喜悦。那明亮的眼睛里泛着几丝盈盈水光,看的芳儿心里一动,方才的后悔之意顿时全消了。 这玉莹姑娘如此顺眼又乖巧,果然很讨喜。她今日这般的多事,也不觉得后悔了。 兴许她会如李妃那样一步登天也未必不可能,也许日后,会有倚赖她的一日也说不定。 东儿去隔壁唤来似兰,似兰脸颊略带红晕,眼睛略有浮肿,一看便知是从小眠中苏醒的。 她一撩门帘,也不进来,斜斜的倚在门边,眼睛不尊不重的上下扫视了一番沈玉莹。 “这么一收拾,总算有几分能见人了。”抹着胭脂的唇一个翻动,又是一句嘲讽意味深浓的话。 沈玉莹好脾气的笑笑,又低下了头去,捏着布巾的角落怯怯诺诺的没说话。 果然是小家子气,似兰撇了撇嘴,心里不屑。 “收拾东西走了,娘娘还等着呢。”冷哼了一声,似兰一扭腰身,挥着帕子如来时那般走了。 临走时,芳儿、东儿和喜儿都向沈玉莹颔了颔首,沈玉莹点头目送她们离去。 青青一直候在门外,等人刚一出门,立刻闪人进来。 屋内此时还萦绕着一股水汽,青青一身热汗,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沈玉莹询问:“那似兰没对你怎么样吧?” 沈玉莹好笑,“她怎么会对我做什么呢。” “那可不一定,这些个宫女都想攀高枝,飞上枝头。如今你要……侍奉皇上,指不定她们出于嫉妒会对你做什么呢。”青青皱着眉眼忧心忡忡的说。 沈玉莹抿唇一笑,没说什么。 傍晚的时候,似兰又领着一茬子人过来了,这时候和她一道儿的还有几个太监。 这一次不比之前的仔细和轻巧,气氛沉闷,没有人说话,就连多话的似兰都闭着嘴忙活。 脸蛋、口腔,前胸后背,从头到脚好一番折腾,就连私|处都被清洗了一番。令人尴尬的是为她清洗的人还是个太监。 那个年纪微长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太监木着脸不言不语,低头径自做事,看起来熟稔有余。 沈玉莹脸色羞红,手脚僵硬不敢推拒,眼神有些仓惶,显然是对这样的氛围有些恐惧和慌乱。 似兰见状,讥讽的一笑。 这么上不得台面,又怯懦胆小,怕是一夜就会被皇上忘记了吧。 另一边栖凤宫的主殿里,皇后和皇帝用完点心,漱完口,就着最近的宫里的事情说上了几句话。 烛光下,皇帝俊美的容颜温和,嘴角的笑意却冷冷淡淡,看的皇后心里一涩。 对着李氏那个贱蹄子就笑容满面,对着本宫就这么牵强。 皇帝似乎对皇后苦涩的心情一无所知,双眸清亮的看向皇后,唇边一抹淡淡的笑容,如沐春风。 “时候不早了,早些安置吧。”声音柔和,仿佛两人是极为亲近的。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喜意,瞬间又消失无踪,身体一僵,眼里浮出一抹苦意。 她咳了咳,说:“妾身身子不适,恐病邪肆扰传染皇上,不能侍奉皇上了。”她顿了顿,还是有些不甘的说道:“妾身身边有一婢女,乖巧伶俐,伺候的还算贴心。不如今日传来,侍候皇上吧。”看的出她不太习惯和皇帝温言软语的对话,态度有些僵硬,皇后本就不会温柔附和皇帝,今日因着计划勉强做温柔体贴的模样,十分生疏。 闻言,皇帝深邃明亮的眼睛闪过一丝讥嘲,但此时内心更是因为要主动献人侍奉自己的男人而挣扎嫉妒的皇后丝毫没有察觉到。 皇帝垂下眼帘,淡淡的说道:“既然梓童身体不适,那便依梓童的意,传那位侍女侍寝吧。” 皇后勉强一笑,点头道:“妾身身体不适,便早些安歇了。” 皇帝温和一笑,起身说:“那朕就不打扰梓童了,梓童早些安歇,养好身子。” “妾身恭送皇上。”皇后起身行了个礼,随后转身落寞的进了内室,心里苦涩嫉妒的她没有看到身后皇帝笑容下的冷意。 沈玉莹穿着被太监侍弄着穿上的轻薄丝衣,脸颊微红,屈身迎来皇帝宣人侍寝的旨意。 7怯雨羞云赴恩宠 既然是侍寝,自然是不可能在宫人房,而沈玉莹头身份有异,没有宫殿。于是这侍寝的宫殿就被安排在了栖凤宫的偏殿。 此时皇帝已经等在偏殿里了,沈玉莹来时,他正在烛光下捧着本书看。烛光辉映下,眉眼姿态和嘴角的弧度透着股子漫不经心的味道。 内侍们将沈玉莹送到门口就自觉退下了,顺带着还带上了殿门。 “皇上,沈姑娘到了。” “嗯,退下吧。” 殿门吱嘎一声合起,刘绚过了好一会儿才惊觉不见声响,抬头看去。 沈玉莹正不知所措的捏着衣角站在进殿的地方,脚步都没挪上一挪。 轻轻咬着红唇,那双星子般璀璨黑亮的杏眼水汪汪的,繁密纤长的睫毛慌乱的扑闪着。着着透薄纱衣的玲珑身子绷得紧紧的,不自在极了。 那么紧张的样子,好像只要有一点儿声响就能撒腿就跑。 刘绚失笑,怎么看着跟只胆小的兔子似的。 刘绚不由自主开始打量起她来,个头娇小却不失玲珑有致,瓜子脸蛋,柳眉杏眼。小巧挺翘的琼鼻,唔,离的太远,看不出个细致。 “你过来点。” 此话一出,沈玉莹身子一抖,身子顿时更僵硬了,脸颊却泛着股子晕红。 明灭的烛光下,沈玉莹终于步履轻移近前几步。 她微垂着头颅,纱衣遮掩下的窈窕婀娜身段微微颤动,含羞带怯的越发显得柔心弱骨。 看的刘绚眼神一闪,终于搁下手中持着的书卷,起身走近沈玉莹。 微垂着头的沈玉莹听见脚步声,惊惧的退了一步半,慌乱的抬起头来。澄澈的双眸含着一汪雾气,似是控诉又似是羞怯。 刘绚脚下不停,目光忍不住流连在沈玉莹的身上。 烛光下,她微垂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的颈项和秀气的耳朵,显得娴静温顺。 刘绚看着看着,心里微不可觉的软了一丝丝。 看样子皇后挑人的眼光还是合他心意的,头一回的,刘绚感觉皇后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直到沈玉莹害羞的退了一步,刘绚这才发现自己竟盯着她看了半晌。 刘绚签起沈玉莹的手,拉着她走到榻边坐下。 沈玉莹一直很乖巧顺从的由着他动作,亦步亦趋的随着他的脚步。 直到在榻上坐稳了,刘绚才放开手。 沈玉莹全身僵硬的坐在刘绚身边,一动也不敢动。眼神更是飘忽着不敢看他,很是紧张无措。 “你叫什么名字?”刘绚看着她怯怯的样子,声音也柔了几分。 “奴婢……奴婢名唤沈玉莹。”终于开口的声音悦耳柔婉,刘绚点点头,和她的名字一样空灵清脆。 不过很害羞,刘绚望着沈玉莹泛红的耳根子,心道。 “听梓童说你是伺候她的,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事?”刘绚随意问了句,转移沈玉莹的注意力,免得她太过紧张。 “奴婢……奴婢只是个粗使宫女……”沈玉莹身子一僵,瑟瑟的说,似乎是很害怕皇帝会嫌弃她的身份。 刘绚一顿,没有想到皇后居然挑的不是自己近身信赖的宫女,而是一个普通的粗使宫女。 刘绚一笑,并不在意沈玉莹身份的样子。“那你平时都干什么?” 见他不像是介意她身份的样子,沈玉莹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丝笑意。“就扫扫树叶,擦擦桌子之类的。” 看了她的笑容,刘绚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亮光,瞬间消失了,快的令人难以捕捉。 攥着沈玉莹的手,刘绚摊开她手心,手指摩挲了几下。 “你的手很柔软,似兰为你做了保养?”语尾的上扬表明了他的疑惑。 沈玉莹甜甜一笑,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不是似兰姐姐,是芳儿姐姐。奴婢粗手粗脚,唯恐伤及皇上。所以今儿芳儿姐姐特地为奴婢做了保养,祛除了茧子。” 刘绚点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什么。 见沈玉莹渐渐放松了身体,刘绚温柔的说:“就寝吧?”此话一出,刚有些轻松样子的沈玉莹又僵了,脸色急速泛红满眼至劲后,半晌才见她眼神游移,颤着嘴唇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刘绚嘴唇微勾,显然对她羞怯柔顺的模样十分满意。 宫里的妃嫔多是经受了教习女夫子不少的调|教,虽然没有经历却可以说的上是熟知□。 每次侍寝时多是象征性的羞一羞就由着他动作了,像沈玉莹这般羞怯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来。”刘绚牵着沈玉莹走到架子床边,踩上踏脚板坐到床上。 拉下帷帐,纱质的帷帐蹁跹落下,遮住两人的身影。 刘绚鼻尖萦绕着沈玉莹的体香,眼神幽深,“与朕就寝吧。” 在刘绚的眼中,沈玉莹眼神开始恍惚起来,不抿自红的樱唇微微开阖,却忘了发出声音来。 “嗯?”刘绚的声音有些低沉喑哑,这声音似乎是在她耳畔倾诉一般,沈玉莹身子敏感的一抖。 “灯……”那声音颤颤的,搔的刘绚心尖儿一痒,也顾不得更多就扑了上去。 刘绚伸手将绑缚她一头乌丝的鹅黄发带扯去,扔出床外。烛光映在帷帐上,将她秀丽的脸蛋和精致的锁骨映衬的格外柔美。 刘绚看的有些走神,心里一热,埋首在她的颈项里轻嗅,淡淡的香气,似乎是什么花的香味儿。 像是被那香气诱惑了一般,他伸出舌头舔吻她裸|露在纱衣外的肌肤。一寸寸的,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肌肤上,激起一片颤栗。 迫不及待的扯了扯纱衣,急切的吮吻了上去。 沈玉莹敏感的嘤|咛了一声,带着股湿意鼻音,呜咽的唤道:“灯……” 皇帝恋恋不舍的松开嘴,抬眼见她勉强睁开的眼里雾煞煞的一片朦胧,脸上却仍带着羞涩的潮红。 心里一叹,扯开帷帐匆匆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吹熄了架子床边的两盏长颈铜雀坐地灯,回来时的步伐更是急切。 亲吻、舔|舐,抚慰,一寸寸的剥下裹身的纱衣,和自己的明黄亵衣,连啃带吸的,不到片刻的功夫两人的衣衫就在呼吸交缠的亲热中,衣衫尽褪了。 刘绚喉结滚动,伸手揉捏着两团丰盈,垂涎的亲吻其中上她的一只白嫩的耳垂,触手温热,滑嫩柔软。 她浑身通红,像是羞意终于侵蚀了全身,又娇又媚,微闭的眼睛却透露了她的不安和羞怯。 沈玉莹随着他的抚弄呜咽着娇吟着,身子泛起潮红,莲藕似的白嫩手臂悄悄缠上了他的背脊。 那声音带着湿漉漉的气息,酥麻,一阵的麻意从脚心窜到头皮。 刘绚抬起头,吻了吻她紧闭的微颤的眼睛,挺身将自己送进那一片温热的湿软。 沈玉莹呜咽了一声,身子绷得死紧,疼的冷汗涔涔,环着他腰身的臂膀却不肯紧上半分。 刘绚停滞着感受她体内的抽搐和身体的紧绷,直到沈玉莹身体放松了些许,他毫不留情的发动攻势,冲撞肆虐,捣毁全部防守,掀起一片沸腾和灼热。 越是挺动刘绚越是觉得难以忍耐,沈玉莹的身体好像是块温暖的乐土,竭尽全力的容纳他,包容他。 他感受到自己被挑动起全所未有的热情,就连火辣妖媚的李幺娘都没能撩拨起的欲|念。 他抽动着,越发的激动,越来越难以自己了,冷静和自持似乎渐渐丢失了。 他紧咬牙关,胡乱抽动,四处乱顶。酥麻的快意传遍四肢百骸,他紧紧扣住沈玉莹纤细的腰身,不停的大力挺腰。 颠鸾倒凤,沈玉莹浑身发软,一遍又一遍的沉沦在皇帝丢盔弃甲的热情里。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和火热,刘绚怀抱着沈玉莹不断的征服带给她难以言说的舒爽快意,直到沈玉莹哆嗦着失去神智,刘绚才恋恋不舍的收手。 皇后咬着唇孤身躺在雕刻着象征子孙绵长的石榴花样的四柱床上,心里又嫉又恨。 她在这里孤枕难眠,就在这栖凤宫的偏殿里却是彻夜销魂。 天刚亮的时候,刘绚准时睁开了双眼,他感受到身旁的呼吸,下意识的侧头望去。 刚从少女转变成女人的沈玉莹双眼闭合,静静的躺在他的身侧。 昨晚酣畅淋漓之后她昏睡了过去,刘绚本是不留人在身旁过夜的,只是见她浑身青紫,满身香汗的样子着实不想就这么赶她回去。于是这才第一次再翌日清醒的时候,有另一个人躺在身侧的经历。 沈玉莹脸颊酡红,泛着昨日还没有的柔媚,灼灼其华,玉体香肌。刘绚呼吸有些急促,呆呆的看了半晌,堪堪回过神来。 他坐起身,体会这一刻心中异样的情绪,半晌也分辨不出什么。 他才开口传人,声音有些喑哑,昨夜他太激动了。“进来吧。” 早守在殿外伺候的宫女推开殿门,井然有序的捧着东西进来了。 虽然训练有序,脚步声堪称细微,刘绚仍下意识的低声说道:“小声些。” 素心微微一愣,下意识往架子床上看去,帷帐半遮半掩下皇帝身旁的身形影影绰绰。 昨夜伺候皇上的女子没被送出去,更没有唤人伺候净身更衣,素心本就有些惊讶。 此刻见皇帝竟然如此关心这位侍寝的女子,素心暗暗有些吃惊。 若是她听了守夜太监的话,恐怕要更震惊了。 要知道,虽然皇帝貌似深情,多有纵情专宠的妃嫔。实则据她所知,这些年来,没有一个妃嫔在皇帝身边留夜过,包括皇后和盛宠之下的李妃。 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让皇帝破礼相待…… 素心如此思忖着,手下仍不停断。 皇帝掀开帷帐起身,毫不顾忌的赤着身子,对于皇帝健硕的身材素心早就习以为常了。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沾湿布巾仔细为皇帝擦拭干净带着异样香气的第五肢。 洗漱完毕换好朝服,皇帝精神抖擞的走到门边,他顿了顿,说道:“不要吵醒她,让她自己醒来,伺候她梳洗。”说罢头也不回意气风发的出去了。 只留下暗暗吃惊的素心和宫女,还有静静的躺在架子床上的沈玉莹。 8虚与委蛇,尖酸刻薄 被折腾的太狠,又没人叫起,沈玉莹一觉睡到巳时,临近午时了。 她幽幽睁眼,略一动弹,身体酥软困顿,动弹不得。 因着身体不能言说的酸痛呻|吟了一声,立时帷帐外便有个身影靠近,轻声说道:“沈姑娘,您醒了。”声音清脆,却被一腔的谦卑恭敬给毁了。 沈玉莹一惊,“你是——” “奴婢名唤素心,是皇上身边的宫女。” “哦……那你在这……?” 素心一愣,继而道:“皇上命奴婢伺候沈姑娘梳洗。” “……” “现在什么时辰了?”帷帐里默了会儿,有些布料摩擦的声音,忽而沈玉莹出声问道,声音有些古怪。 “现在是巳时三刻。” “什么——!!”沈玉莹惊呼一声,顾不得身体人就虚软无力,撩开帷帐踉跄着下地。 见状素心赶忙上前搀扶住她的胳膊,微垂的眼睛极快的掠过一眼沈玉莹,心里万分震惊。 只见沈玉莹青丝和纱衣遮掩下的躯体婀娜有致,冰肌莹彻,却一身的青紫掐痕,衬着那身冰肌玉骨越发狰狞可怜。 方才沈玉莹声音里的忍耐是在忍痛,这一身的痕迹,也难怪站都站不稳了。 素心惊疑地想,皇上从来没有这般没有节制的宠幸一个人。 “沈姑娘不必焦急,请让奴婢伺候您梳洗吧。”素心不急不缓的说道,却见沈玉莹脸色因为痛楚有些苍白,神色慌乱的说:“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我得去见皇后娘娘。我怎么睡的这么沉,误了时间!” 素心见她神色慌乱抓着衣裳就要往身上套,赶紧劝说:“已经是巳时了,赶也赶不过这会子时间,沈姑娘让奴婢为您梳洗赶紧再去见皇后娘娘吧。” 沈玉莹一怔,喃喃说:“是哦,我这一身狼狈的……”她嘴唇动了动,声音有些弱“那就劳烦素心姐姐了。” “沈姑娘唤奴婢素心即可。” 沈玉莹看了看她,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只是神色有些失落。 素心顿了顿,还是说道:“沈姑娘昨夜承宠于皇上,与奴婢身份有别。”沈玉莹抬起头,双眸盈着水光,笑容有些牵强的点了点头。 素心一径的微笑有些挂不住了,皇上到底在想什么,沈姑娘昨夜已经承了雨露,早晨有很在意的样子,怎么却没有下旨封沈姑娘为嫔妃呢。 唉,跟随在皇上多年,素心至今仍弄不懂皇帝的心思。 沐浴完,沈玉莹换上素心为她找来的衣裳,将一头散乱的乌发梳回双丫髻。 沈玉莹理了理衣裙,抿唇笑了笑。 “谢谢素心了,我这就去见皇后娘娘了。” 素心笑容谦恭,淡淡的说:“沈姑娘慢走。” 沈玉莹立在殿门中央,甜甜一笑:“素心再见。” 素心身形一顿,“沈姑娘再见。” 沈玉莹含笑转身,一身寡淡的宫女装却被她穿的淡雅脱俗、柔美飘逸。 素心莫名的觉得,这沈姑娘未来定会不同凡响。 啧,都在想些什么呢,还是赶紧收拾干净回奉天殿吧。 栖凤宫里,皇后端坐在正殿凤椅上,略微狭长的眼睛乌沉沉的。 皇上没有封沈玉莹为妃嫔,难道她选错了人? 那她的计划……皇后面色沉凝。 一旁的王夫人拉长了一张圆脸,脸色阴沉:“这丫头还真是没规没距,居然到这会儿了还不来见娘娘!” 王夫人话音刚落,殿外便有人进来说:“皇后娘娘,沈姑娘求见。” “传。”皇后不轻不重的吐出一个字。 片刻后,沈玉莹便进来正殿,跪下来行了个下人礼。 皇后深深的看着她,不言不语。 王夫人立马尖酸刻薄的说:“瞧瞧这日头,都已午时了,何不干脆等午膳的功夫再来?” 沈玉莹低垂的头颅更低了些,看的皇后眼神一深,忽然说“你抬起头来。” 沈玉莹一顿,缓缓抬起了头。 只一眼,皇后便握紧了拳头,眼中流露出不甘的神色。 前日的沈玉莹虽然有几分姿色却是被一身的卑微奴气遮掩,今日沈玉莹仍旧是一身蓝色的粗使宫女服,却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绀黛羞春华,楚楚动人。 眼角眉梢,脚步轻移间都透着一股子的春意媚情,艳若桃花。 脖颈衣衫遮挡不住的地方还露着斑斑青紫痕迹,看的皇后心里酸痛难当。 皇帝来栖凤宫的那只手可数的晚上,碰她都是淡淡的,敷衍了事。 若不是……怕是皇帝都不想碰她。 不过这痕迹……皇后轻哼了一声,想来皇帝也只是泄欲而已,未曾怜惜。 初次承宠便受到如此蹂躏,怕是身子痛极了。 想起破瓜时的痛楚,皇后看向沈玉莹的眼里闪现一丝怜悯的同情。 皇后这般想着,心情好上许多,似笑非笑的说:“皇上昨夜留你过夜了?”被她那双锐利的眼睛扫上那么一眼,背脊都有些发凉。 沈玉莹忍不住垂下头,战战兢兢的回答:“昨夜奴婢昏死了过去……皇上许是怜悯奴婢……” 皇后嗤笑一声打断了沈玉莹的话,“你倒真是好手段,勾的皇上如此纵情。”冰冷的语气讥讽之意甚浓。 沈玉莹还没有诚惶诚恐的回话,王夫人便不甘寂寞的出口训话:“皇上怜悯你,你就能没脸没皮了?” 皇后轻笑道:“皇上喜欢这丫头,是这丫头的福分。” 王夫人听了这话,尖刻的讥嘲道:“娘娘莫要说笑了,若是真得皇上喜爱,怎么会连个才人都没封呢?沈—姑—娘,你说是不是?”王夫人刻意死咬着沈姑娘三个字,直戳沈玉莹的心肺。 沈玉莹脸色惨白,大受打击的样子看的皇后和王夫人心情甚好,皇后心情好了,一身的沉郁之气都好像淡了些。 她只是想要敲打敲打沈玉莹,沈玉莹本就不是她的亲信,为了得到她的忠诚,她必须要费些神。 “虽然皇上没有封你为妃嫔,但是你放心,本宫既然许诺给你荣华富贵,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你。”皇后看了沈玉莹一眼,对着沈玉莹又有些不甘。 小小的瓜子脸,杏目桃腮,肌肤晶莹剔透,皇后不愿承认自己不如她。 沈玉莹难掩欣喜的抬头,目露期待的神色。 “娘娘……” 皇后话锋一转,厉声道:“不过,本宫给你机会不是没有代价的。你懂吗?” 沈玉莹表情一凛,重重的磕了个头,抬头毕恭毕敬的说:“奴婢愿为娘娘马首是瞻,赴汤蹈火。”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你也不要急,你还年轻,长的又是标标志志的,只要你肯用心学,为本宫做事,好处少不了你的。” 沈玉莹感激的连连点头,皇后不再多说什么,让她退下等待机会。 沈玉莹走后,一旁侍候的似兰上前不甘不愿的说道:“娘娘,这丫头木讷又愚笨,您怎么就看中她呢?” 皇后心知似兰的小心思,瞪了她一眼,方才缓缓解释说:“你也莫要嫉妒她,她不过是个棋子,日后你的出息肯定要大过她。” 闻言,似兰虽仍有些不甘,脸上却露了些喜色。 见她仍混混沌沌的,王夫人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这种事关紧要的事情,还是隐秘点好,似兰到底不如如玉聪明得用。 “对了,沈玉莹到底是皇上的女人了,宫人房不能住了,妈妈看将她安置到哪才好呢。” 王夫人想了想,说:“宫人房边上有个院子,空置很久了,不如收拾一番让沈玉莹住进去吧。” 皇后点点头,反正不过是个宫女,没有分位,随便安置下就行了。 沈玉莹迈着酸软的步子回到宫人房,青青听见脚步声赶忙迎了出来。 沈玉莹勉力笑了下,就脚下一软,幸好青青见势不对搀扶了一把,不然非得狠狠摔上一跤。 香秀正在桌边托着碗吃着饭,见沈玉莹回来,眼皮子也不抬的就没好声气的说:“哎哟,咱们的沈姑娘回来啦?” 青青扶着沈玉莹走回通铺边,一张脸憋得通红,终于沈玉莹躺在床上后她浑身一松,瞪了青青一眼,“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 香秀本就不服气沈玉莹被皇后看中,现如今还被皇上宠幸了,她更是嫉妒愤恨。 “哼,真不知道你哪里能耐了,竟然能让王夫人看上你引荐给皇后娘娘!要不你就告诉姐姐,好姐妹应该有福同享的不是吗?” 青青因为沈玉莹被皇后挑中去伺候皇上,心里一直窝着一团郁气无处撒,被香秀这么一激,一下子就火了。 毫不客气的嘲笑香秀:“玉莹哪有你有能耐,整天巴结着似兰如玉,姐姐来姐姐去的,真不害臊!” 香秀拍下吃完的碗筷,站起身叉着腰盛气凌人的说:“我就是有似兰如玉撑腰,怎么样?!不服气?不服气的话有能耐你也去巴结啊?哦,我忘了,青青不屑那一套的对吧?” 青青心里怄火,也顾不得香秀和似兰如玉的瓜葛了,当下撩了袖子就要去跟香秀掐架。 沈玉莹攥住青青的衣角,冲着不乐意的青青摇了摇头,然后微笑着对香秀说道:“不好意思,青青就是个直脾气,你莫要跟她置气。” 香秀嗤笑一声,冷嘲热讽的说:“哪能呀,人家不是有你这个沈姑娘撑腰么?香秀无德无能,怎么敢跟您们置气呢。”扬着下巴趾高气扬的出去了。 青青心里憋屈,拉着脸脸色难看的说:“你干嘛拦着我,让我撕烂她嘴巴,看她还敢不敢指桑骂槐!” 沈玉莹叹了口气,瞅着不高兴的青青说:“你呀,明知道她嘴巴刻薄,又何必跟她吵呢。” 青青还是不高不兴:“那就让她说那些难听的话?受主子的气也就罢了,同是宫女,凭什么还要受她的气!” “香秀有似兰、如玉做靠山,她们两个人在皇后跟前说一句,咱们就有苦头吃,不过是嘴上忍一忍她,总好过被人暗地里下绊子吧。” 青青不甘不愿的点点头,心里仍有些火气。 沈玉莹知道性格直爽的青青过不去心里的那个自尊心的坎,拍了拍她的手。 青青感受到沈玉莹话里的柔弱和手上的有气无力,顿时担忧的凑了上来:“你怎么样了?可是皇后罚你了?” 沈玉莹勉强笑着摇摇头,轻声说:“没有,不是皇后娘娘。是昨夜……”未尽之语都吞进了腹中,可是青青看见沈玉莹脖颈上的青紫,哪还会不明白。 伸手往下拉了拉衣衫,锁骨上都有些红红紫紫的咬痕,顿时眼泪都掉下来了。 “皇上怎么那么心狠,可着劲儿的折腾你!” 连脖子和锁骨都是这样了,被衣衫遮挡住的地方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儿呢。 沈玉莹疲惫无力的脸上却带着丝羞怯甜蜜的笑意,看的青青心中一惊。 “玉莹,你可千万不能爱上皇上!”她紧紧攥住玉莹的手,认真叮咛道。 沈玉莹对上青青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轻轻的说:“晚了,青青姐。” 随着沈玉莹的话语落音,青青顿时感到浑身无力,命运的沉重感几乎将她淹没。 难道真的就连玉莹都要被这个吃人的深宫吞没吗…… 作者有话要说: 已完结的旧文——论一代乾隆皇帝是如何被小娇妻俘虏成妻奴的! 刚完结的旧文 求包养! 9冷遇,时来运转 第二日的时候,整个栖凤宫都知道一个粗使婢女伺候了皇上一夜还被皇帝留宿了的消息。 这深宫里的女人,对荣华富贵没有想法的人毕竟是很稀罕的,就算是面貌普通的女人,内心深处都有这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所以沈玉莹虽然没有得位份,但她能和大昭国最尊贵的男人欢好一夜,也够其他人好一番羡慕嫉妒恨的了。 他们对沈玉莹的身份有些顾忌,所以有些宫女是冷眼旁观她的未来趋势,而另一些则是抱着隐晦的心思上门,恭贺讨好沈玉莹,意图沾些光。 无论这些人的来意如何,沈玉莹和青青一律报以微笑接待应对,哪怕香秀在一旁冷嘲热讽的揶揄。 能在宫里当差的都不会太差,至少手脚是很利落的。 院子很快就收拾好了,沈玉莹很快就住了进去。 似乎沈玉莹搬进宫人房旁边的院子里是件非常值得炫耀的殊荣之事一般,不少人总来借故攀谈,比刚侍寝的时候还要多,免不了言语间里遮掩不住的羡慕妒意。 虽然旁人或直率或隐晦的目光令人有些烦不胜烦,但这日子过的也还算安宁。 但青青和沈玉莹心里都清楚,这样安宁的日子不会太多了。 如果皇帝不再宠幸玉莹,之后玉莹的日子会非常艰难,其艰辛难以言说。至少一点,今日这些艳羡嫉妒的目光,日后一定会变成刺眼的嘲讽与轻蔑。 却偏偏好的不灵坏的灵,青青的担忧竟然成了真。 风流的皇帝陛下自从十五那日宠幸了玉莹,已经十天没有踏进栖凤宫半步了,更没有对沈玉莹名分和身份的只言片语的交待。 就连皇后也仿佛忘了沈玉莹这个人一般,之前的承诺都令人难以相信确有其事。 时间过的越久,青青就越是紧张。她眼见着玉莹魂不守舍脸色惨淡的样子,心里生疼,几乎是度日如年。 她不断的去拜托好姐妹去探听消息,得到的却是个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 这些天宫里蜚短流长的,传出了一个风声来。原来这十日皇帝都是召了李妃侍寝,夜夜春宵。 李妃接连十日的独宠风光令无数人羡慕,暗自含恨,也令青青踌躇不决,不知该不该对玉莹说这件事。 最终,她选择将此事隐瞒下来。 她知道沈玉莹将皇上放进了心里,沈玉莹若是知道这件事,不会是嫉妒不嫉妒的事,而是心痛。 但是这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青青从沈玉莹日渐苍白的脸色上看出,玉莹终究还是知道了。 青青温言软语的逗沈玉莹,沈玉莹不想让青青担忧,也就顺着青青意愿,不去多想。 渐渐地,那些宫女太监们似乎也认定了沈玉莹被皇上宠幸一夜后便抛之脑后了。他们都认为有李妃这么个妩媚多情的女人,皇帝哪还会想的起沈玉莹这么个清粥小菜?不过是一夜风流罢了,就像那些卑微可怜的官女子一样。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先是同情揶揄,而后开始不屑,给予沈玉莹冷眼和嘲讽。 时常在院落必经的小道上,旁若无人得凑在一块儿说些指桑骂槐的话,哪怕沈玉莹就在走在边上,也只是投来一个轻视鄙夷的眼神,似乎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地上卑微肮脏的尘埃。 哪怕有青青从中周旋,被排挤的情况还是越来越严重,长期生活在压抑环境里的宫人们的嫉妒心一旦爆发,是铺天盖地的恐怖。 在第十一天的时候,沈玉莹早点只有一碗稀粥,青青匀了自己那份馒头给了沈玉莹。中午和晚点,一粒粟米都没有。 就在青青几乎按捺不住要去跟苛刻沈玉莹伙食的宫人争吵的时候,惊喜从天而降。 沈玉莹打完一盆冰凉的井水回院子的时候,路上擦肩而过的宫女纷纷避让,那唯恐不及的模样好似她是个病源,对着她的背影送去白眼。 从侍寝后第二天的风光到现在狼狈窘迫,大家都以为沈玉莹已经跌落谷底再也爬不起来了。 就在这么个所有人都轻视了沈玉莹的时候,皇上身边最受宠信的大太监来栖凤宫报信,皇上今日要驾幸栖凤宫。 就连宫女新入宫的小宫女都知道,皇帝只在初一十五来栖凤宫,从未多一天也未曾少一天。 这日子还未到初一,皇帝的目的不言而喻。 皇后脸色复杂的看着仍沉浸在惊喜中回不过神来的沈玉莹,心里很不是滋味。 既为挑对了人感到高兴,又对沈玉莹得了皇帝的青睐而感到嫉妒。 她摆摆手,眼不见为净的让人赶紧带沈玉莹去梳洗打扮。 时辰已经不早了,皇帝不过一会儿就要来了。 这一次为沈玉莹梳洗的仍是上次的那些太监和似兰,沐浴完毕,似兰看着她这些天寝食不思而有些消减的脸蛋上了些胭脂。 照例是一身的通透纱衣,这次是淡蓝色的,水雾般的朦胧。收腰薄烟纱裙纬地遮住了沈玉莹的双足。 毫不意外的,沈玉莹被送往了栖凤宫偏殿。 皇帝又等在了那儿,还是在烛光下捧着一卷书看的专注。 沈玉莹瞅了眼,哦,是五星占。星象书这么好看,刘绚都看的入神了。 殿内一片寂静,沈玉莹静静的垂首立在那。 半晌,刘绚几不可闻的呼了口气,丢下了复杂晦涩的五星占,朝着沈玉莹大步走了过来。 沈玉莹闻声抬起头,迎上皇帝晦暗深邃的眼睛。随后,她的视线一阵晃动,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躺在了那张有过一夜之缘的架子床上。 三下五除二,刘绚解掉了沈玉莹的那身早已看腻,此时却分外吸引他的衣裳。 沈玉莹伸出双手,揽住急迫焦躁的刘绚,无声的叹了口气。 刘绚似乎察觉了又好像没有,他埋头苦干,炽热又急切,在那具想念数日的娇躯上狠狠吸了几口。 第二天,沈玉莹昏沉醒来的时候,迎接她的还是素心,天色大亮。 不知为何,皇帝还是没有给沈玉莹名分。 不过沈玉莹似乎毫不在意,她脸上盈着令人侧目的甜蜜笑意。 伙食比起以前正常的时候还要丰盛,似乎之前的排挤不曾发生。 之前公然联合其他人排挤她的宫女还是一样对她不屑一顾,明里暗里的挖苦她。讥讽嘲笑她的人回来道歉又讨好了,而沈玉莹对此仍旧报以微笑。 青青恼恨她的淡然和忍让,气呼呼的说:“你这个笨蛋,干嘛还对她们好声好气的?!” 沈玉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细语劝了她几句:“何必跟她们计较呢,她们说道几句我又不少块肉,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啊。” 青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玉莹截去了话头:“再说她们今日来道歉,若是我如今再给她们脸色看,那彼此就闹僵了,不如给个台阶彼此都好下了。” 青青明显的心情极坏,却也知道事情好歹,虽然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却仍记着之前那些人对沈玉莹的欺辱,心里还是气不过。 沈玉莹好一番劝哄才令青青心情好了些。 青青凑着她坐在桌边,看着沈玉莹绣花,心里暗自嘀咕。 都一样是绣花,怎么玉莹就这么好看,嘴角淡淡的笑意好似出水芙蓉般清丽。 着沈玉莹含笑的模样似乎是很快乐,她不由自主的就问出口了。 沈玉莹绣着帕子的手一顿,随后 青青撑着下巴看着看着,忽然说:“皇上还会来找你吗?”之前沈玉莹面临困境,青青不敢也不忍心去问,如今看又继续绣起了芙蕖花,“我不知道。” 屋子里顿时沉默了,青青有些窘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开解沈玉莹的好。 沈玉莹抬起头,郝然一笑:“傻瓜,皇上的心思我哪猜的准。”她抿了抿唇,眼帘垂了垂“,左右不过是看皇上的心思。” 青青看的心里一紧,想说玉莹你可千万不要爱上皇帝,又想说玉莹要慎重行事,可是话到嘴边,被沈玉莹的一句话给熄灭了。 “我能等的了。”她说罢,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看得青青心里一酸,忽然觉得特别的委屈。 晚上的时候,青青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窝在床上听着窗外叽叽叫的蛐蛐声。她暗暗地想,委屈的不是她,而是玉莹。 只是玉莹不像她那样自由,甚至无法将自己的委屈哭诉一番。 这深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在等待皇帝的雨露恩宠?哀怨和忧愁难道还少吗。 这样想着,青青更心疼沈玉莹了。 本以为又会是一顿不知终期的苦等,谁曾想第二日皇帝就又来了栖凤宫,再次宣召了沈玉莹侍寝。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已经是接连的第三天了。又是一夜痴缠,翌日清晨时,皇帝再次神清气爽、意气风发的离去。 留下身后心绪复杂的素心等人,皇帝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第三天,仍是没名没分的沈玉莹收拾清爽去拜见皇后的时候,却比之前的提点敲打和威胁利诱多了一样。 沈玉莹看着恭敬的站在眼前的相貌清秀,肤色白净的女孩儿,掀唇一笑。 莲香看的呆了一呆,本来觉得沈玉莹长的不错,虽然淡雅脱俗,但不算很惹眼。与其他嫔妃优势突出的对比就显逊色了。 见了这个笑容,却忽然觉得沈玉莹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她什么也不用说,只露出一个笑容,就让人心神摇曳。 眉眼舒展开来,似能放出光来,美的不可思议。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兰花,让人心里安宁沉静,又春日的阳光一样温暖。 难怪皇帝会接二连三的宠幸她,果然是任何人都不能小看吗,莲香若有所悟。 “皇后娘娘既然遣了你照料我的起居,往后的日子恐怕都要麻烦你了。”沈玉莹唇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如春风徐徐吹来,吹皱了一池春水,清新美丽。 莲香眼睛闪了闪,含蓄一笑。“姑娘说的哪里话,皇后娘娘既然让奴婢照料姑娘,奴婢自然应当尽忠职守,这是奴婢的本分。”秀丽的脸蛋清丽怡人,恭顺又不嫌木讷,伶俐又不失稳重。 沈玉莹嘴唇微微翘起,看起来似乎是很满意莲香。“那就辛苦莲香了。” 以后就要辛苦你了,莲香。 10嫉妒,萧妃,又一夜春风 接连十七天,除了初一皇后的固定日子,皇帝夜夜宠幸沈玉莹。如此频繁的独宠日数,令整个后宫的嫔妃都知道了沈玉莹这号人物。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宫女,竟然在李妃之后如此得皇帝喜爱! 顿时又急又妒,生怕再出第二个李妃。 想到那些夜夜泪湿的孤枕,含恨看着李妃盛宠如日中天的日子,众位被李妃压制的出不了头的嫔妃们顿时按捺不住了。纷纷不吝啬的派出自己的人手去打探这沈玉莹到底什么来头,竟然有如此能耐。 这些个婢女内侍们频频走动,活络自己的人脉,打探好了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和惊讶,将消息传到了自己主子跟前。 消息一传到妃嫔们的跟前,几乎每个人都怔忪了。 居然只是一个普通的粗使宫女,甚至还是个孤女?性格沉默老实,木讷胆小? 众人纷纷不解了,这皇后从哪找来的女人,竟然凭着这不起眼的性子勾住了皇帝多情的心? 想想她们能与花争艳的容颜,想想色艺双全的李妃和萧妃,一个风流妩媚,一个清冷姣丽,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粗使宫女?皇帝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难不成这沈玉莹使得一手极好的狐媚手段?这沈玉莹究竟是怎样的人物……这些人心里都暗自诧异,将对沈玉莹的好奇和忌惮藏在心里。 反正,真正该急的也不是她们这些恩宠寡淡的。 此时,飞燕阁里,李妃气的摔碎了好几套茶盏,恨得直咬牙,柳眉横竖。 她自一朝得了恩宠便一直风光无限,直摇而上,恩宠甚浓无人可与之比肩。 一个月里有半个月的数皇上身边的都是她,不仅旁的妃嫔对她避让,就连皇后,她也有胆捋一捋。 前些天她还自鸣得意,连着十天的独宠,走出去都是耀武扬威风光得意的。 谁知刚得意没多久就马上被打脸了!一个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小丫头,居然也敢跟她抢皇上! 一旁的珠玉眼里闪过几分幸灾乐祸,又摆出一副担忧的模样上前劝慰:“娘娘,您又何必跟自己置气呢?那丫头不过是个粗使宫女,哪怕皇上这会子给她巴上了,也不过是短暂的风光罢了。” “本宫就是气不过,那皇后自己斗不过,不知道从哪找来个狐媚子!连着十七天了!今儿怕就是第十八天!” 李妃气呼呼的坐到椅子上,妩媚的脸蛋尽是怒火和妒忌。 自承宠以来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受气,哪怕之前的舞衣事件,皇上虽生气也只冷落了她八天,又回过头来照常宠爱她了。 哪像现在?她都十七天不见天颜了!明里暗里的皇后和那些嫔妃的明朝暗讽简直就是直戳她的心窝子! 都说她输给了不知道哪儿来的小丫头,轻轻松松的就打破了她之前的独宠日数。 “娘娘不必介怀,相比皇上只是一时迷惑于那丫头的手段,皇上心里最宠爱的仍旧是娘娘。娘娘与其生那个丫头的气,还不如思考怎么将皇上再拉到咱们的飞燕阁呢。” 珠玉摆出诚恳劝慰的笑容,浑然一副不将沈玉莹看在眼里的轻蔑模样。 不得不说,李妃就是吃珠玉这一套。 李妃自己出身卑微,比起沈玉莹来还要来的卑贱。 她本是贫民之女,家贫,自幼被父母送往舞坊习舞。因容貌出众且身段姣好,被公主府的管事选中充任歌舞姬。 后被皇帝看中纳入宫中,一朝得宠,她的出身便是她最大的忌讳。 哪怕她再得宠,再嚣张,这宫里也是看不起她的人多。 她们总是冷眼瞧着她,不必言语,那冷淡讥诮的眼睛也似乎都在说,你再得宠又怎么样,不过是个以色事人的舞姬罢了。 所以她越是在意这些就越是狂妄,她要用自己的圣宠压得所有人都俯首称臣! 李妃妩媚的凤眼阴冷逼人,左手紧紧攥住桌角,昔年布满薄茧的手指保养得体,此刻因为用力过猛而指节泛白。 沈玉莹……哼,不过是个宫女罢了,以为能抢走她的宠爱吗?!痴人说梦! 听闻李妃不满愤恨模样,原本嫉恨李妃的皇后稍稍解了些恨。 喜滋滋的吃着王夫人亲手炖煮的燕窝羹,满脸的得意。 王夫人见她终于开心了点,心里也跟着高兴了。 娘娘受那李妃的气太久了,终于解了回气。看来那沈玉莹有点能耐,就怕心大了……想着今天是第十八天了,王夫人心里闪过一丝警惕。 青瑶轩,萧妃将笔搁在松石绿釉笔架上,俯身细细的吹干墨汁,双手揭起画纸仔细端详。 云容见她嘴角抿着笑意的样子,心知萧妃此刻心情是极好的。 心里一动,不由得开口说:“奴婢听人说今儿个李妃已经砸了第四套茶碗了,怕是皇后要逮着这个由头说道了。” 萧妃端详着自己画了一个下午的水仙图,神色清冷的却透着股欢喜。 听了云容的话,眼皮子也不抬的说:“李妃盛宠三年,也该换人风光了。”声音不轻不重,冷冷淡淡的,虽笑意盈盈却眼神讥嘲,语气却透着一股子的莫名的古怪意味。 云容心中明了,虽然萧妃是整个皇宫里唯一一个偶尔与李妃来往的嫔妃,但萧妃跟所有人一样,是打从心底里看不起李妃的,语气周旋也只是碍于某些原因才和李妃虚以委蛇罢了。 想着那个如今宫中最风光的女人,云容担忧的说:“皇后抬举了这个宫女,想要凭着她拉李妃下马,是不是有点……” 萧妃斜着眼睛瞅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你以为皇上待她有多少真心?不过是个乐子罢了。”就如当初皇帝宠爱她一样,如今不过也是新人换旧人。 萧妃这般自嘲的想着,心里刚升起的那股幸灾乐祸的喜悦又湮灭了。 这个‘她’……也不知是说李妃还是沈玉莹? 云容看着萧妃又莫名冷下的脸色,想问又不敢问。 他人各种猜测揣摩都无法叨扰到栖凤宫侧殿里的如火如荼。 沈玉莹刚一进殿门,随之而来的便是身后吱嘎一声的殿门嘶哑的凄鸣,与此同时,她被男人一把抱住,紧的透不过气来。 手心刚触碰到她的时候,仿佛有种细微的痛意从肌肤蔓延窜到头皮,瞬间身体都软了一下。 怀抱很紧,男人身上炽热的温度似乎要将她燃烧殆尽般。 那人滚烫的唇瓣贴上她,沈玉莹再次品尝到不能呼吸的滋味。 刘绚的唇舌总是这么的炽热和急切,饥渴吸吮着她的舌尖儿,舔|舐着她口腔的每一处,那么的热情和专注。仿佛沙漠中饥渴了七天七夜的旅人,焦渴难耐。 他那么的热切,仿佛在他的生命中再没有一件事能比得上这双温热的粉唇的滋味。她宛若丝绸般滑嫩,散发着诱人心醉的香味,没有一样不令他疯魔。 他紧紧的磨蹭、碾磨着,直到彼此都喘不过起来才稍稍松懈了些。舌尖顺着下唇的曲线游走着,刘绚感觉自己的头脑开始晕眩,怀中娇小柔弱的女子就好似是最醇厚的美酒一样,令他垂涎欲滴,令他贪婪,令他迷醉,唯一的念头就是尽情的品尝这份甘美。 刚从令人窒息的亲吻里喘口气,下一瞬间便天地颠倒。 她被皇帝打横抱起,一路抱上了床。 刘绚感觉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快被这激情所淹没了。心脏热烈地撞击着胸口,心中燃烧的焦渴令他的力道开始不受控制的大力起来,他极力压制,尽量不想弄伤身上的女子,哪怕只是垂死挣扎、徒劳无功。 突然间一只柔软的手沿着他腰间的弧度移动着,揽上了他的脊背。 好像是在对饥渴难耐的迷途人说,累了吧,渴了吧,来吧,这是你的暖乡。 刘绚身体一瞬间仿佛被雷击中,好像一汪热油燃上了火星子,瞬间爆发出了令人惊恐万分的欲望。 红着双眼,刘绚就像头野兽一样面目狰狞,凶狠地扑倒沈玉莹,在沈玉莹毫无保留得奉献中宣泄自己对她的渴求。 那种心旌摇曳的感觉,身体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的舒爽,他从没有在别人那儿感受过。 他更没有在别人身上体验过这种无法控制的冲动,焦躁、甜蜜和竭力也无法克制的感觉。 一次又一次的宣泄在沈玉莹柔软的身体里,感受着沈玉莹真挚的奉献,她专注包容的纯真眼神,一种莫名的委屈慢慢弥上刘绚的心头。 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在牵动着他的心,他不由自主。 为什么会有这个人存在。 泪水无声无息的模糊了刘绚的双眼,包含着无限的委屈和焦灼的渴求,仿佛从灵魂某个阴暗无人触及的地方升起的呜咽声,从紧闭的双唇挤出。 刘绚将头埋入沈玉莹纤弱的肩窝,在沈玉莹一点儿也不矜持的怀抱里撒娇依赖。 沈玉莹就好像耳边的呜咽只是幻觉一样,好像哭泣哀鸣的不是当今最尊贵的男人一样。 她只是不轻不重地揽着身上起伏颤抖的身体,笑意温柔。 透顶的快|感,身体越来越热,不再服从他的理智。带着薄茧的大手紧紧攥着她的腰肢,挺动的腰身愈加的放肆和霸道。 直到巅峰时刻得到来,架子床嘶哑的呻|吟声戛然而止。 “唔——”刘绚脊背紧紧拱起,弯成一道隐忍的弧度。滚烫的汗水顺着他涨红的脸颊缓缓滑落,直直的滴在沈玉莹的嘴角。 娇艳的红唇微微开启,溢出一声甜美春|色的呢喃“嗯……”因为动情,她面染春|色,玉肌润肤染着粉嫩的色泽。 眼角渗着水光,茫然的望着眼前某一点,沈玉莹迟迟回不过神来。刚经历顶峰的身体仍沉浸着,瑟瑟颤动。这个弱质纤纤的女子此刻透着一股媚态,她尚不自知,在他如狼似虎的目光里无比无辜、坦然。 看着这一勾人心魄,主人却不自知的景色,刘绚踟蹰了片刻,终究没能忍住心中奔腾的焦渴,再一次扑了上去。 对她,他总是不知节制为何物。 也许是她顶着一具柔弱的身体却那么温柔的缘故,他总是无法克制对她的渴望,一次又一次的在她的包容下选择自我放纵。 理智什么的,离在她身边的他太远了,这一刻,他只想再一次、再一次。 11李妃挑衅,玉莹被迫见人 三日一次的请安日,众嫔妃梳妆打扮整齐,赴往栖凤宫。 萧妃身姿婀娜的下了轿,淡淡的一个抬眼,扫视向宫门旁的内侍。 栖凤宫外候着的内侍见了她打了个千儿,进去通报了,没一会儿就出来传话了。他说话时神色淡漠,挂着的恭敬表情浮于表面。 进入栖凤宫的萧妃面上淡淡的,心里却冷然一笑。当年她得宠时,这些太监宫女哪个不是对她谨慎谦卑,恭敬有加,生怕得罪了她。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的风光宠爱却连三年都没有。 皇后……萧妃拈着帕子的手紧紧攥起,修剪的光滑整洁的指甲嵌入掌心。 萧妃尊为妃位,自然不用像那些低位嫔妃一样谨小慎微,所以萧妃到时,栖凤宫正殿里已经坐着许多嫔妃了。 萧妃一进殿,走至殿中央,眉眼平静的向着上位的皇后遥遥行了个礼。皇后神情倨傲的点点头,让她起身了。 此时坐位上的妃嫔们纷纷起身给萧妃行礼,各个儿都是盛装打扮,光艳逼人。或娇媚或艳丽,风姿尽展。 四妃位空置其三,只有李妃和萧妃两人是妃位。因此,此时除了皇后,殿中的妃嫔俱是起身行礼。 萧妃点点头,叫起了众人,与右侧首座坐下了。 因着皇后性子不好相与,低位的妃嫔不敢多说什么惹皇后不高兴,只有三三俩俩和皇后关系稍微亲近到一点的断断续续的说些话,这才使得气氛不太尴尬。 这时,殿外的内侍进来通报说:“李妃娘娘到了。” 皇后尚未说通传,人未至声先到,一连串儿的叮叮当当的珠翠碰撞声中,李妃便妩媚多情的迈进殿中了。 李妃由身旁婢女珠玉搀扶着,仪态妖娆的移至殿中央,对着旁人的视线视若无睹,脸上挂着妩媚的笑意。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直视着上座的皇后,李妃眼神挑衅。红唇上下开阖了下。缓缓的俯身行了个礼,仪态懒散,很是无礼傲慢。 皇后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狠狠的咬了咬牙。 未等她叫起,李妃便自顾自的起身,坐到了左侧的首座上。 因着李妃的挑衅和无礼,皇后的怒火显而易见,众妃嫔们行礼时都小心翼翼的,随后便一直不敢吱声,殿内落针可闻,一片死寂。 李妃和皇后针锋相对许久,两人一个是后宫之主,一个是冲冠后宫的宠妃,都不是她们能够招惹的,只能佯装不存在。 皇后连喘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李妃这样无礼的态度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皇帝一直对这情况置若罔闻罢了。 不过,皇后瞅了几眼李妃浓妆艳抹的脸蛋,一如既往的媚态妖娆,只是这脂粉盛装下掩藏的也不知有多少苍白和嫉妒? 想到盛宠三年的李妃被她的人狠狠压了一头,不知有多嫉妒恼恨,皇后就觉得痛快至极。于是在对上李妃的挑衅时,脸上也罕见有了几分笑意。 看的一直用余光瞄着两人的妃嫔们心中茫然,这皇后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脸色就便的喜笑颜开了? 萧妃看着一旁目中无人的李妃和上座笑意莫名的皇后,掀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妃看起来还是一样的娇媚动人呀,看样子这几天李妃过的很滋润。”皇后一脸笑意的说。 谁不知道这几天皇上一直都是宠幸着那个宫女,李妃独守空房多日了,哪里来的滋润? 皇后这话明摆着刺激李妃呢,众妃面面相觑,低眉垂首生怕被瞄上。 李妃闻言身子一顿,媚笑嫣然地抬头说:“多谢皇后娘娘称赞,妾身这几日的确过的很滋润,不过想来还是不及皇后娘娘的。今日便是十五了,皇上今夜是要歇在皇后娘娘这儿吧?”李妃故作唉声叹气:“哎,皇后娘娘真幸福,日子过的多自在,只要记着初一和十五,也不用怕皇上忘记。不像妾身等人,时时刻刻惦记着皇上,唯恐被皇上冷落了几日便被忘之脑后了。” 这话里话外都是在讥讽皇后不得皇上喜爱,落得只有祖训规定的日子才会被宠幸,若不是贵为皇后之位和她的架势,早就被皇上抛之脑后了。 比起李妃盛宠的日数,皇后那点子稀少的日数可谓是喝点清汤了。 本以为皇后又会勃然大怒的和李妃对上,谁知皇后不仅不怒,还笑盈盈的说“本宫自然不比李妃的贴心得皇上喜爱。”皇后何时能如此坦然的面对自己不被皇上喜爱的事实了?那次不是被李妃刺的气急败坏? 这反常的态度一出,李妃都侧目紧紧盯着皇后,想要看出点什么阴谋诡计来了。 “本宫知晓李妃伺候皇上劳心劳力,未免李妃心力交瘁,本宫特意寻来美人伺候皇上,为李妃分忧解难。”皇后看着李妃,笑的万分得意。 李妃脸色一变,她在听说那名宫女是皇后宫中的人时便一直在担心这点,没想到善妒容不下人的皇后居然真的能狠心为皇上献上美人。 这沈玉莹手段如此了得,又有皇后为其谋划助益,不更是如虎添翼了吗? 想到自己再这深宫之中孤身寡人一个,若是有一日失了宠爱怕是任人糟践了,李妃忧心忡忡,心中惶恐。 李妃脸上难看之色一闪而过,她旋即强笑着说:“皇后娘娘真是有心,皇上定是对皇后更是敬爱了。就是怕被有心人利用了,当了踏脚石……这荣华富贵当真是会迷了人的眼不是吗……” 李妃意有所指的话被皇后尽收耳中,李妃这些话确实戳中了皇后的忧心之处。 沈玉莹越是受宠,皇后就越是担忧她得了皇帝的宠爱便心大了,不被她所控制了。 沈玉莹虽然只是一个宫女,但盛宠多年的李妃也不过是个舞姬出身,若是真得了皇上的宠爱,身份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是再出了一个李妃……皇后心里一个咯噔。 李妃瞟见她的脸色,心里掠过一丝得意。她清了清嗓子,故意环首看了看座上的妃嫔,娇声道:“妾身怎么瞧着那位美人不在这儿呢?既然是伺候皇上的,娘娘怎么不让她过来呢,也好让姐妹们知道,这位美人是何人物,与其学上一点子皮毛也好伺候的皇上更欢喜呀?你们说是不是?” 众位嫔妃们顿时眼神放出光来,期待的看向皇后。她们早就对这沈玉莹很好奇了。 “娘娘,就让她出来见见吧。” “是呀娘娘。” 皇后面对众人一起的强烈请求,心中再不愿意也只能勉强同意了。 扬了扬下巴,示意让如玉去小院请沈玉莹过来。 如玉进来小院时,莲香正在院子里扫树叶,这院里伺候沈玉莹的只有她一个,大大小小的事都得她动手。 这院子空置久了,许多的花草树木没人打理,还好莲香是个勤快的,没几日就给打理的干净整洁。 莲香扫着地,听见脚步声抬头望向来人,就见如玉正款款往她这儿走了过来。 如玉身材窈窕,皮肤白皙,眼睛乌黑明亮,梳着宫女的双丫髻,同是宫女妆扮却比别人想的分外动人。 莲香眼睛一亮,笑着搁下扫帚迎向来人:“如玉姐姐?您怎么来了。” 如玉笑着说道:“娘娘让我来请沈姑娘过去。” 莲香顿了顿,说:“姑娘人还未起,姐姐可知皇后娘娘召姑娘过去所为何事?” 如玉闻言笑了:“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方才请安的时候,李妃娘娘闹着要见沈姑娘,娘娘左右拗不过大家,这才让我来唤沈姑娘过去。” 李妃娘娘要见沈玉莹,这可是祸不是福,莲香悄悄的打量着如玉的神色,见她笑意盈盈的看不出个好歹来,她毕竟是跟了沈玉莹的,也不好多问什么了。 随意寒暄了几句便说道:“劳烦姐姐在这儿候上片刻,容我去伺候沈姑娘梳洗一下。这日头大,姐姐还是到阴凉的地方吧,免得晒的难受。” 如玉含笑点点头,移步到院中的石榴树下等候。 莲香进了门,依次准备好盥洗器具,又倒好温热的水,备好柳条粗盐,这才唤醒沉睡的沈玉莹。 沈玉莹睡的很沉,她太累了,连着多日承宠,早已是疲惫不堪。 听到帷帐外莲香迭声轻唤,沈玉莹昏沉沉的醒来,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怎么了……”她从偏殿回来补眠时已经吩咐了莲香不要过早唤醒她的。 莲香轻声说:“娘娘派如玉来请姑娘过去……” 沈玉莹闻言眸中精光一闪,瞬间消弭。她撑起青紫斑驳的身子从床上起身,披上一件单衣撩起帷帐:“娘娘可有说所为何事?” “奴婢询问了如玉,听说是李妃娘娘撺掇着其他的娘娘一道儿请娘娘让您过去的。” 沈玉莹意味深长的一笑,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既是如此,那便赶紧梳洗吧,不好让众位娘娘候着我一人。” 莲香赶紧侍候沈玉莹梳洗打扮,沈玉莹身份尴尬,衣裳不好太过华美,又因她喜爱淡色,大多是些素雅的衣裳。 沈玉莹换上一身浅蓝色儒裙,上着蓝色翠烟短衫,简简单单的发髻用一对银鎏金点翠福寿三多簪子簪起。耳上带上银蝶耳坠,未施粉黛。 莲香见了她如此素淡的妆扮心里有些忧愁,沈玉莹自承宠以来不说位份了,连平常的赏赐都没有。就连这些衣物首饰都是皇后娘娘见她妆置的东西太少赏赐的。 也不知沈姑娘和皇上这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些日子以来皇上都没怜惜过沈姑娘吗?莲香想着沈玉莹身上遍体青紫的痕迹,心里不禁如此猜测着。 “姑娘赶紧随奴婢走吧,娘娘们可等急了。”沈玉莹出来时,如玉已经等了一会儿了,额上沁出了一层的汗液,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沈玉莹赶忙说了几句歉意的话,如玉这才缓和了脸色,领着沈玉莹往正殿去了。 如玉挂着有些硬邦邦的脸在前领路,边悄然打量着沈玉莹,心里暗暗吃惊。 以前的时候她也曾见过沈玉莹,那时候沈玉莹见了她战战兢兢的,她只觉得这丫头生的眉清目秀却并不出众,没留几分印象。毕竟这深宫中长相出众的太多了。 此时仔细打量时才惊觉这沈玉莹倒是生的灵动,那双澄澈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睛,就好像她在娘娘那儿见过的黑珍珠一样。 那精致的脸上淡淡的温婉笑容犹如昙花开放一般散发着迷人的美丽,身材窈窕不失凹凸有致,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逐渐的展现着独属于自己的馥郁芳香。 十六七岁的少女,倒是比她们还要来的令人心醉。一向引以为傲的容貌输与她人,这令有些傲气的如玉不由得心里泛酸起来。 就在她自以为隐秘的打量沈玉莹的同时,沈玉莹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她。 刚二十出头的姑娘与她的名字不同,生的是面若桃花,一副好容貌,比起似兰来还要更加的妍丽上几分。淡粉的衫子映衬的俏脸粉嫩,娇艳动人,只是眉宇间有股隐隐的傲慢,令其气质锐减,不免令人对其少了几分好感。 沈玉莹笑了,都是婢女却硬要分出个三五六等来,更以为自己胜人一筹,却没有自知之明。看不起其他人,可自己也不过是个婢女不是吗。 沈玉莹垂下眉首,当年在沈玉莹刚承宠地位不稳的时候,欺压她的不是那些妃嫔,而是曾经和她一样身份的宫女。 一报还一报,迟早有一天,沈玉莹曾经受过的苦,这些人统统都要一点不漏的还回来! 12挑衅,针对,烫伤 沈玉莹进来殿里时,众位娘娘小主儿们也候了一会儿了,多是脸色有些不好,以为沈玉莹故意拿乔让她们好等杀她们的脸面。 可沈玉莹一进殿,殿内众人只觉眼前一亮。 心中不由暗叹,果然是个灵气的姑娘,难怪令皇上如此钟意。 一身层次分明的蓝色衣衫,简洁素雅的发髻插着一对儿点翠簪子,相互辉映更增添气质。 丁点儿的脂粉都未施,素着一张瓜子儿脸,少女略显稚嫩的青涩又透着点承欢后的妩媚,勾人心魄。本只是个脸蛋清丽的小佳人,却难得气质出尘,在这一众的环肥燕瘦的大殿里丝毫不落半点逊色。 更何况她还有一双如水般的星目,只一个抬眼,众人心中仿佛都被那一汪清泉化开了去,不舍得令其难过半分。 这被软了心肠的人物里面可不包括李妃,她可是妒恨沈玉莹很久了。 这不一见沈玉莹进来,就迫不及待的要给其下马威了。 “沈姑娘来的可真是慢呀,感情我们这些娘娘们不是主子,比不得皇上在你心中的分量,堂而皇之的让我们等就是了?”李妃语带讥讽地说,眼角上扬,左边儿唇角微微翘起,满脸的挑衅和高高在上的轻视。 沈玉莹刚要给皇后行礼便被劈头盖脸的砸了一通话,顿时一愣,半跪不跪的僵在那也不知是先行礼的好还是先回李妃的话好。 一脸茫然的样子看的众妃心里一阵暗笑。 皇后见着李妃的一通嘲讽的话半个响声也没落得,憋笑着让未行完跪拜礼的沈玉莹起身了。 见李妃吃了个哑巴亏,她自然乐得给沈玉莹一个大方。 沈玉莹并没有顺势就起身,而是老老实实地跪地磕完头才起了身。 这一举动看的皇后面露满意之色,其他妃嫔们也眼露嘉许,懂礼的人总是比恃宠而骄的令人喜爱。 起身后沈玉莹又给众位妃嫔一道儿行了个礼万福礼,萧妃冷冷淡淡地颔首就算叫起了就垂下眼帘,置身事外的冷淡样子在这千娇百媚的女人中间倒是别致一格。 而其他妃嫔们则很快都叫起了,只有李妃挂着一脸的假假的媚笑在那摸指甲,还一边跟身后的的珠玉假模假样的说:“哎呀珠玉你看本宫这指甲是不是修的怪怪的?本宫怎么瞧着太尖了呢……” 珠玉勉强顶着众人的目光附和着李妃的话。 李妃没有叫她起身的意思,沈玉莹便只能保持行礼的姿势半蹲在那儿,没一会儿便两腿酸软身形不稳了起来,那小身板摇摇欲坠的看得直教人心慌。 沈玉莹本就因为多日的疲累而略显脸色不佳,此刻更是脸色惨淡,柳眉微蹙,额头渗出汗水来。 有心肠软的看着她身娇体弱的承受李妃的欺压顿感坐立不安,只觉得自己的软座也是如坐针毡似的。 本该开口的皇后这时却如同没有看见一般在上座端着茶盏慢慢的喝,眼帘微垂,视若无睹。 夏婕妤见沈玉莹已经脸色惨白李妃仍然不闻不问故意整治沈玉莹,心中有些同情。不由柔声劝说李妃道:“李妃姐姐,正值酷暑沈姑娘又身子柔弱,若是有个什么……”言外之意就是就此作罢了,下马威也给了,还是见好就收莫要闹的不好收场。 李妃听了一个挑眉,见其他人也是神色不赞成,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哟,本宫光顾着说话了倒忘了沈姑娘还没起身呢,快起来吧。”话说的是才发现的样子,却连惊讶的神色也懒得假装。 沈玉莹也不记恨李妃的故意折腾,恭敬地垂首称是,摇摇晃晃的直起身子来。 倒是个心胸宽厚的。 其他人本来难免有点害怕沈玉莹年纪小不经事,和李妃杠起来,一个身份未明的宫女,一个是堂堂正正的李妃,真杠上了也是沈玉莹吃不了兜着走。见她这般模样,不由高看了沈玉莹几眼,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派,也不知她祖上是什么出身。 沈玉莹白玉般的脸泛着一丝苍白,脸上仍旧是恬静清新的笑意,煞是楚楚动人。看的李妃心生妒恨,面上笑意盎然,眼里却含着分明的妒火。 “沈姑娘果真是天姿国色,也难怪皇上接二连三的宠幸你了。”李妃又不甘寂寞地开口了,听得其他人眉头微蹙,这李妃还真是小家子气,真不枉费她的贫民舞姬出身! 这些嫔妃们自幼长于豪门贵胄之家,稍微差点儿的也是鸿商富贾的人家,李妃那是特殊的几个。哪一个不是使奴唤婢、鲜衣美食堆起来的人物。 那万贯财富培养起来的贵气,哪怕是皇后也压不住满殿的女人,这也是李妃求而不得的东西。 李妃因着容貌出众生的又是千娇百媚的,因而生性很是傲慢。 另一方面又因为在这深宫中她的出身着实难看,比起其他贵女们的雍容高贵的气度而显得俗媚不堪,心中隐隐自卑。 这种自卑促使着李妃行事愈加张扬跋扈,生怕别人看低了她,总要事事压别人一头心里才痛快。 本来这三年来的顺风顺水已经让大部分的人对她相让几分,今日面对沈玉莹的从容不迫倒显得她越加粗俗了。 正一门心思针对沈玉莹的李妃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看向她的轻蔑目光,而她身后的珠玉却通红这脸羞愧难当。 沈玉莹闻言羞涩地垂下首,抿唇没有说话。 这羞羞怯怯的模样更是像一团火一样烧的李妃心中妒恨不已,十八天啊!每一夜皇上都和这个贱女人翻云覆雨,而她却独守空房! 李妃恨恨的一个转眼间瞟到自己身旁的茶盏已经空了,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沈姑娘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本宫沏杯茶来吧。”李妃蔻指一指,指向自己空空如也的茶盏,似笑非笑的望向沈玉莹。 沈玉莹闻言抬起头来,咬了咬唇犹豫不决。心里暗自讥嘲,这李妃果然是空有其表,整治人的法子也是大同小异。 李妃见状,面上顿时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语气也骤然凉了几分:“怎么,沈姑娘是觉得本宫没有资格让你敬杯茶吗?” 旁人家的侍妾进门时也会给之前的姐姐敬杯茶以示尊敬和恭顺,而沈玉莹此刻只是个宫女,所以于情于理,沈玉莹都得倒这杯茶,哪怕是明知李妃另有意图。 沈玉莹犹犹豫豫地望向上座,期盼着皇后会为其解围,却正好对上皇后的目光,她正冷冷地看着她,不见什么动作。 沈玉莹顿时心中一凉,知道皇后不会为她解围,只得恭恭敬敬地捧着茶渣退下。 沈玉莹在如玉的指挥下泡了杯茶,恭恭敬敬地端回来准备摆上案几上。 却见李妃摊开左手准备接过茶盏,沈玉莹不疑有他的递了过去,也不知是李妃接的太慢还是沈玉莹收手太快,杯子竟然一个不稳从两只手间落到地上,碎了一地。 “呀!!——”李妃尖叫着从座位上惊起,夸张的拉扯着橙红的衣裙,只见裙摆处被茶水沾湿了一小块,染成了褐红色。 李妃对着沈玉莹抬手就是一巴掌,“你想烫死本宫呀!” 皇后见那滚烫的茶水泼到沈玉莹身上顿时花容失色,沈玉莹可是她好不容易找出来得了皇上欢心的人选,若是因此毁了容,坏了她的计划,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皇后顿时悔恨交加,早知道就不因为那点子嫉妒而放任李妃折腾沈玉莹了,这下子可好! 沈玉莹挨了一巴掌,脸蛋顿时红了一大块,而她右边小腿更是湿了一大块。夏季的衣裙本就单薄,那茶水又是刚沏的,沈玉莹痛的眉头深蹙,脸色苍白,冷汗涔涔的。 即便痛楚难当,沈玉莹还是立刻忍着痛楚跪到地上说:“请娘娘恕罪。” 李妃一脸遮住得意的冷凝,故作疼痛的哀呼了几声,“哎哟……你这该死的丫头,居然敢泼本宫,珠玉!给本宫掌嘴!” 想到那一杯水泼到沈玉莹小腿上,又被掌嘴,怕是许久都无法再侍寝了,几日一过,害怕皇上忘不了这个小丫头? 珠玉有些为难的上前,挥着手掌不轻不重的打了下去。 听着耳边清脆的巴掌声,想着日后仍旧是她宠冠后宫的日子,李妃心中就很是得意,笑得幸灾乐祸。 然而其他人却不可能看着李妃就自导自演的毁了沈玉莹。 三个耳光落下,皇后见李妃浑然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样子明目张胆的打她的人,顿时怒火更旺,将案几上的茶碗杯碟统统挥落至地。“李妃!你还有完没完!”李妃目光挑衅的看向皇后,显然是对皇后一点儿也不尊敬。 珠玉听着殿内的争斗,不敢再动手,闪闪躲躲的缩到了李妃身后。 比起李妃的得势不饶人的叫嚣,这沈玉莹却仅仅是一个抬头抿唇微笑再一个微垂首,就能立于所有热烫的目光中怡然自得,别有一番气度,丝毫不露怯意。 温柔、娴静,包容。就光这三样东西就胜过百样的容貌,自然而然的让大部分人都对沈玉莹有了好感。皇帝也败在这两样上,更何况是这些寂寥了很久的女人呢。 于是,在李妃接二连三的找茬折腾中,其他几位妃嫔也是心里恼火的很。 她们往日的时候被李妃欺压了许久,今日沈玉莹的遭遇她们曾经多多少少也曾遭遇过,此刻一件沈玉莹顶着烫伤的小腿委屈萧瑟的跪在地上,李妃还要赶尽杀绝,就好像从委屈的沈玉莹身上看到了昔日的自己一般,心里酸涩的委屈。 “李妃姐姐,沈姑娘又不是有意泼您的,您又何必动粗呢。再说了,方才您们两人也不知是谁手滑将茶碗打翻到地上的。妾身倒是瞧着沈姑娘被烫的很惨,李妃姐姐还是发点善心,让此事就此了了吧。”夏婕妤冷着脸说道,言语间都是在提醒李妃,刚才的事情里猫腻那么多,还是就此罢休的好,免得闹大了自己难看。 “沈姑娘生的水灵灵的,怕是挨了几个巴掌就的毁容了,因此伺候不了皇上,怕是皇上会怪罪吧……”许小媛柔柔地说,目光同情的看向沈玉莹,当初她就是因为在仲秋宴上穿了一件和李妃相似颜色的衣裳而被李妃针对了许久,对此刻沈玉莹心中的惶恐不安心有戚戚。 李妃瞠目结舌地看着往日里对她多有相让的妃嫔们纷纷为沈玉莹开口解围,心里顿时又惊又怒。 “怎么?本宫难道连处置一个宫女的权利都没有吗?!” 皇后闻言冷冷一笑,忍不住愤恨,讥讽地说:“李妃妹妹怕是糊涂了吧?沈玉莹可是伺候过皇上的!” 李妃恨恨地说道:“娘娘才怕是糊涂了吧,沈玉莹就算是伺候过皇上,她此时的身份也只是个宫女,她弄脏了本宫的衣裳,烫伤了本宫的腿,难道本宫还不能处置她吗?! 皇后带着指套的手指指向跪倒在地上的沈玉莹,厉声喝道:“沈玉莹被滚水泼了一腿,还挨了你几个耳光,人家尚且没哭没闹!怎么你一个舞姬出身的就比人家娇贵了?” 收回手指,皇后冷笑两声:“本宫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有胆子在本宫的栖凤宫里闹事!本宫贵为六宫之主,就不能容着你没规没距!” 李妃见皇后直戳她的心窝子,顿时眼睛都红了,可是皇后说的实属事实,她奈何不得,只得咬着沈玉莹不松口:“本宫教训她难道有错?”心里对皇后气的气血沸腾,却奈何她不得,李妃很久没吃过这种滋味了,她恨的咬牙切齿,发誓总有一天要让皇后像她一样有苦说不出! “既然此事双方都有责任,李妃你又受伤少,沈玉莹受伤更重,还挨了你几个耳光,此事就此扯平。”皇后不愧是皇后,短短几句话就将此事了结了,她又冷笑着嘲讽说:“若是李妃惦记着你那身衣裳,本宫就赐你织金一匹,你不是早叨念着说一匹不够用吗,本宫就再赐你一匹,够你再做几身衣裳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李妃小家子气,斤斤计较黄白之物,说的李妃几欲吐血。 见已经占不了好,挥了挥袖怒而离去,身后珠玉迈着小碎步紧赶慢赶地跟了上去。 皇后走到殿中央,拉住被许小媛搀扶起来的沈玉莹的手,立刻就感受到了沈玉莹手臂略微的颤抖。 “疼的紧吧?李妃就是太没规矩了!你放心,本宫会赐给你最好的烫伤药膏,包准你不会留下伤疤!”想着沈玉莹因为她的不管不问才被烫伤的,皇后心里也有些悔恨,另一方面也担忧沈玉莹的伤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若是皇上把沈玉莹忘了赶紧可如何是好呢。 沈玉莹忍痛笑了笑,面色有些惨然。“娘娘放心,奴婢伤势没什么要紧的……” “看你说的,赶紧回去房中静养,让莲香好生照顾着,伤好之前就不用来请安了。”皇后遣了如玉找来轿子抬着沈玉莹回了院子里。 这点子面子功夫,现在皇后是乐意做的。因为这事儿是李妃闹起来的,最好闹得皇上知道,闹得皇上怪罪起李妃才好。同时也会反衬出她的体贴和宽厚不是? 13委屈,素心,猎物 皇后嘴里极好的烫伤药膏没一会儿便送来了小院,随之而来的还有皇后的细心叮咛,让她不必挂忧,皇后不会放弃她诸如此类的话。 沈玉莹笑的风轻云淡,与她额头上的汗珠成鲜明的对比。 如玉看不出她有什么不满或者怨恨的情绪,只能当她懦弱到不敢得罪李妃,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之语便走了。 青青听闻消息时她正在针线房,她和针线房的姑姑走的近,时常和她一起讨论针线上的问题。 那会儿青青正和佩因姑姑学平金的手法,忽然就听到院子里叽叽喳喳的人声。 青青恍惚从一阵细微的声音里听到了沈玉莹这名字,顿时心里一个激灵,连忙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针线房的小宫女也和青青混的很熟,知晓她和沈玉莹关系不错,便也不卖关子直接告诉了她。 说早上的时候李妃把沈玉莹叫了过去,说的那些话简直能把人羞辱死,还故意让沈玉莹去倒茶,又把茶碗打翻,将一碗滚水泼到了沈玉莹身上。 可怜沈玉莹被烫了一身滚水,还被李妃掌嘴,要不是其他的娘娘看不惯李妃的嚣张,你一言我一语的搭救了沈玉莹,沈玉莹非得给李妃毁了容不可。 这还得了?女子最在意的是什么?无非就是那张脸了! 沈玉莹若是毁了容,在这宫里就等于是等死了,李妃着实恶毒!青青又急又恨。 顾不得多说什么,青青急匆匆的就赶了过来。 青青来时,沈玉莹正在榻上由莲香侍弄着涂抹药膏,贝齿轻咬着唇,痛的满脸冷汗。 沈玉莹见了青青,脸上露出一个飘忽的笑容,淡淡的,却满含亲近的依赖。“青青,你来啦。”可她吹弹可破的脸上却肿着一边,指印清晰。 沈玉莹的衣裙被撩到膝盖处,露出小腿。白皙莹润的完好肌肤显得那红肿的患处尤其凄惨。 那杯水烫的她不轻,小腿起了一片水泡,看的青青心里一酸。心里不由更恨李妃,也恨皇后没能护住沈玉莹。 “这个李妃也欺人太甚了!分明是想毁了你!”青青红着眼睛恨恨的骂道。 涂抹药膏等同于二次受苦,那痛苦甚至更甚于被烫的那一瞬间,沈玉莹忍痛强笑着说道:“都女人,我能理解李妃娘娘的心情。她只是……太爱皇上了……” 青青眼露不屑,反驳说:“玉莹你把她想的太好了,什么爱不爱的,无非就是舍不得皇上的宠爱和富贵。” “若不是皇上看中她将她带进宫来,她不过是一个舞姬罢了,指不定在谁家的床上呢!”青青轻蔑鄙夷的说道,措辞因为沈玉莹受的苦更显严厉。 沈玉莹不赞同的看了青青一眼:“青青!” 青青知道说错了话,却始终咽不下去心里的那口气。她说的也是实话,要不是皇上看中李妃带进宫封她为妃子,依着李妃那狐媚的作风,指不定入幕之宾有几许呢。 不过……她看了正埋头为沈玉莹上药的莲香一眼,到底有别人在,她总觉得这丫头不是个忠心的。 想到这,青青心里一动,急忙看了眼药膏:“这药?” 沈玉莹见她神色变换,面露惊疑,马上心有灵犀的知晓她什么意思了,笑着道:“是皇后娘娘送来的,说是上好的烫伤药膏。” 皇后既然要依仗沈玉莹为她争宠,自然不会做有害沈玉莹容貌的事。青青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不太放心,拉了拉莲香的衣摆,说:“我来吧。” 莲香也不拒绝,这些天她已经明白青青在沈玉莹心里的地位了,将药膏交给了青青,让出位置站到一旁。 到底不像以前两个人的时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等什么时候两人独处了,再好好说些吧。 想到沈玉莹这伤如此严重还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新侍寝,更不知道那时候皇上会不会早已忘记了沈玉莹这么个人。 哪怕皇帝接连十八天的宠幸沈玉莹,青青也丝毫没觉得这就代表皇上真对沈玉莹有几分真心了。 想当初的萧妃,在李妃进宫前不也是荣宠一时?李妃进宫后还不是马上就被冷落了,还要去讨好李妃那个舞姬才能得到皇上的一点青睐。 “今儿是十五吧?”想起今日的日子,青青忽然问。 沈玉莹点点头,疑惑的看她。 青青语带忧愁的说:“你这伤……不知何时才能好,今天又是皇后娘娘侍寝的日子,你这伤不就白受了么?”青青的意思是说这日子着实不好,若不是十五的话,皇上好歹能知道沈玉莹受了伤,也就会知道是李妃因为嫉恨对沈玉莹下毒手。 这样皇上才会惩戒李妃,不然依照沈玉莹的身份地位,想要报复李妃简直难如登天。 沈玉莹愣了愣,片刻后在青青的目光里渐渐理解了她的意思,她苦笑了一声:“李妃娘娘想要惩戒我这个宫女,我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吗?这伤挨的也不冤枉,本就是我独享了皇上十几天。” 青青忿忿不平地说:“你瞎说什么呢!想要皇上的宠爱,各凭本事呀!凭什么抢不过你就对你下毒手?皇上又不是她家的,皇后娘娘都没说什么呢,她吃的哪门子醋?!” “毕竟之前李妃娘娘最为受宠……”沈玉莹神色有些酸涩,“皇上待她那么宠爱,李妃娘娘难免会对皇上动心,女人都是这样,期盼着丈夫的宠爱,期望是最宠爱……” 青青见她失落的样子想说什么,到底是没忍心说。 沈玉莹轻轻一笑,笑容温柔恬静。“我也不奢望皇上能像宠爱李妃娘娘那样宠爱我,只要皇上心里有我一席之地……我就知足了。” 青青闻言狠狠皱了皱眉,不满的叫道:“你呀,还叫她娘娘,那么恭敬有用吗,人家又不会因为你这样就不忍心对你下手!” 沈玉莹对青青骤变的话题有些反应不及,半晌才苦笑了。 两人说道着,没有注意屋外院子里站着一个人,也不知是何时来的。 那人静静听了会儿,将青青的忿恨不满和沈玉莹的忍让温柔,和她小小的心愿一字不漏的听进心里。 屋内两人的话题已经变成了讨论青青知道的那些祛疤秘方哪个最管用了,她才无声无息的转身离去,如她来时的那样。 大明宫,用过午膳后刘绚正在处理政务,听着殿内漏壶滴滴答答的声音,时间过的飞快。 处理完大半的政务,刘绚觉得身体僵硬的很,起来活动了几下,喝了杯茶。 唔?刘绚皱了皱眉,往一旁近身伺候的宫女看了过去,素心正神情恍惚的站在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刘绚这边得动静都没注意到。 刘绚眉头蹙了蹙,有些好奇素心怎么了。 素心一向谨慎沉稳,在他身边伺候多年从来没有过像今日这样,茶水泡的大失水准。 说来这会子本不该是素心值班了,之前还见是素月在这伺候的。 刘绚坐定继续整理政务,将素心无意间始终徘徊在他身上的目光全部接收了。 等到刘绚处理完政务后将奏折传发下去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刘绚洗净脸手,看向一个下午都欲言又止的素心,叹了口气说:“怎么了?一下午如坐针毡的。有话就直说吧。” 素心脸色有些尴尬,没想到皇上早就注意到她的异样了。 素心犹豫了片刻,踟蹰地说:“其实……是沈姑娘……”她不知道该不该把沈玉莹受伤的事说出来,历来她都是少说多做,从来不会去多管闲事的。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日和沈玉莹接触,一点一滴的体会到沈玉莹的温柔和宽厚,她实在不想沈玉莹就这么受了委屈。 正在犹豫的素心没有发现刘绚在她说出沈姑娘三个字时脸色骤变,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质问:“她怎么了?!” 如此激烈的语气令素心一个怔愣,下意识的将未尽之语说出口:“早晨李妃教训了沈姑娘,将热茶泼到了沈姑娘身上,还打了沈姑娘几个耳光。”素心下意识将话说的有利于沈玉莹,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她怎么会这么做,与她一贯明哲保身的作风迥异。 刘绚脸色极为难看,在原地脸色变幻的片刻,甩袖就往外走。 素心惊讶的跟了上去,她莫名觉得,她知道刘绚的目的地是在哪。 果然,刘绚连御辇都没乘,脚下生风似的就赶去了沈玉莹的那个小院。栖凤宫宫人房旁的那个不起眼的小院。 这时已经是夜幕降临了,沈玉莹留了青青一道儿用晚膳,青青放心不下沈玉莹,干脆留下来了。 沈玉莹正捧着小碗一点一点的喝米粥,她腿疼的厉害,一点食欲都没有。 刘绚来时,沈玉莹下意识的抬头往外望去,然后就看见了满头大汗的刘绚。 沈玉莹恍惚的搁下碗,想要站起来却被大步流星走过来的刘绚制止了。 她看着刘绚额上硕大的汗珠,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简陋的小院儿里看到这个人。 刘绚目光深沉,上下扫视了几遍沈玉莹的全身,最终停在了沈玉莹有些瑟缩的腿上。 “疼吗?”他忽然问,声音有些喑哑,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 沈玉莹愣了愣,她没有问皇帝是不是知道了她受伤的缘由。然后轻笑着说:“没事。”她没有问皇帝是不是知道了她受伤的缘由。 脸色苍白的她额角还渗着一层薄薄的冷汗,她一贯是身体微凉的,自然不会是热出的汗。 皇帝没有说什么,只是定定的看着笑容温和的沈玉莹半晌。忽然打横抱起她,小心的避开她受伤的小腿,抱着她将她放到小榻上。 然后拿起碗,一勺一勺的将碗中剩余的米粥喂她喝下。 这个皇帝除了侍疾先皇,从未这样伺候过别人。 他从来只握帝王专用器具的手,捧着那个简陋粗糙的瓷碗,一勺接一勺的,小心翼翼的等她咽下才舀起一勺送上。 神情是那么的认真和专注,仿佛喂她喝粥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沈玉莹含笑看着皇帝,将他沉凝的面色一点一滴的看尽心里,感受着沈玉莹的情绪如波涛汹涌。痛苦、畅快、恨意,爱意,嫉妒,笑的非常甜蜜动人。 一碗米粥没一会儿就见底了,皇帝没有说话,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沈玉莹腿上的纱布,将涂着淡绿色药膏的伤处仔细得看了个遍。 到这一刻,这过程中,她没有诉说自己受的伤是多么的痛,也没有抱怨李妃对她的心狠手辣,更没有哭闹着要皇帝为她出头泄恨。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皇帝,好像皇帝在这一刻赶过来看她,喂她喝了一碗米粥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她神情满足,眼里似乎沁着蜜糖一样,浑身散发着甜美的芬香。 皇帝一听闻她受伤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可过来了这里却不知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直到月上柳梢头,皇后的婢女来请他,她都没有说什么,两人只是静静得渡过了这一段时间。 听完如玉的话,沈玉莹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却没有方才那样美丽了,只是一样的触动他的心。 面对皇后的请人,皇帝的即将离去,她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看着他,仿佛他是走是留她都会坦然接受。就跟这些日子以来的每一日,她对他的态度,都是用这种恬静温和的眼神看着他。 似乎面对她,他什么都不必做,她都会无条件的包容他,等待他。 皇帝有些茫然,他突然开口说:“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沈玉莹摇了摇头。 皇帝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然后一言未发的转身离去。 在他身后,方才身上带着哀伤和甜蜜气息的沈玉莹全然变了,她只是在静默着,神秘莫测。似乎是看着她茫然无知的猎物,一点一点,一步一步的,走进蜘蛛网的中心。 14赵妃入宫,伤好 青青一直候在外头,她不放心玉莹,又因为皇帝的态度而心绪大乱。知道今日是十五,皇帝肯定回去皇后那,所以一直等到皇帝走了,再次闪身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动静听不得什么,只是方才进来时,皇帝那乌沉沉的脸色却是显而易见的难看。 青青震惊又讶异,她走近榻边一脸惊异地说:“玉莹啊,我看皇上对你不简单呀。”本以为皇帝只是拿沈玉莹当个新奇的玩物,没想到却是上了些心的,玉莹算是有些盼头了。 听了青青的话,沈玉莹垂眸含笑,羞羞怯怯的。 在皇帝出现时便立在一旁静默旁观的莲香眼神闪了闪,归于沉稳。 青青调侃的戳弄她的肩窝,逗的沈玉莹闪闪躲躲的避之不及。 两人好生嬉闹一番,见沈玉莹心情好了许多,青青便回去了,晚了估计又要喝香秀争吵一番了。 第二天时,皇帝的圣旨便下达了,封沈玉莹为才人。 虽然才人是最低的一个品阶,但是沈玉莹在这时才算正式成了皇帝的女人,不再是‘偷’的范畴,是名正言顺皇帝的女人了。 皇帝本想将沈玉莹安置到九华殿,但皇后却说沈玉莹腿脚不便,不如就暂时留在现在的住处休养身体,皇后也好就近照顾一二,待身体好了之后才搬出去。 皇帝想了想,似乎有了什么决意,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之后,皇帝命人在永宁殿的空地处修建莲池,取名为承光池。并于承光池中修建水榭。 此事在众多事件里显得很平淡,只以为是皇帝突发奇想了而已。 只是在这些只觉平常的妃嫔里,萧妃却隐隐约约觉得,也许皇上修建水榭是为了沈玉莹。 李妃愤恨地又一次砸掉一个茶盏,在她对沈玉莹下手第二天皇上就下旨封沈玉莹,明摆着就是为沈玉莹撑腰! 那些女人肯定都在暗地里笑话她,笑她宠冠后宫三年,却连个黄毛丫头都奈何不得! 想到这里,李妃就气的肺都生疼,恨不得沈玉莹就在跟前,被她划花脸蛋! 事实上,也确实是都在笑话她。 她不是说沈玉莹只是一个宫女,教训她只是平常吗?皇上就封沈玉莹为才人,名正言顺。 有消息灵通的,得知皇上当夜便去探视沈玉莹,更是纡尊降贵的去了沈玉莹的院子里,心里自有一番结论。 瞧着吧,李妃怕是要过气了。 后宫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这一日的到来,由此可见李妃的不得人心。 沈玉莹被封为才人,最高兴的不是沈玉莹,而是青青。 青青早就对皇帝没有给沈玉莹名分很有意见了,这一下旨,青青乐的跟过年似的。 忙活着把赏赐给沈玉莹的物件儿理来理去,将小屋布置一新。 沈玉莹纵容着她来,笑眯眯的在榻上看她跟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东奔西走。 莲香看看青青,又看看沈玉莹,眼里流露出几分羡慕之色,随即转瞬即逝。 沈玉莹没有将这一神色错看,不动声色地移开余光。 接下来的日子里,皇帝没再来看过沈玉莹,沈玉莹的烫伤也在青青悉心不厌其烦的照料下渐渐康复。 青青可谓是劳苦功高,不停的折腾着秘方,蜂蜜呀,珍珠粉呀的,用了不少。 得亏沈玉莹被封了才人,是皇帝的新宠,又有皇后撑腰,太医署送来了不少的东西,够青青折腾的。 莲香没有因为沈玉莹的伤势更劳累,反而因此轻松了不少。 这是因为沈玉莹被封了才人,长秋监送来两个宫女两个内侍,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大约是刚□好的宫人。 人年纪小却不浮躁,乖巧机灵,手脚也灵活,往往不用莲香多说什么就很自觉的做好自己的事了。 沈玉莹显然对此很满意,她一直觉得什么都要莲香做实在太辛劳了,现在有了帮衬的,莲香也轻松些。 青青一直对莲香有些警惕之心,但是观察之下莲香举动中规中矩没有不轨的模样,只得避开莲香叮咛沈玉莹要提防莲香。 沈玉莹虽然有些疑惑,却也点点头同意了。 沈玉莹受了伤,无法伺候皇帝,皇帝转而宠幸起别人来,但是这其中却没有李妃,一次也没有。 于是,关于李妃因为手段狠辣行事跋扈嚣张而惹怒皇帝,就此失宠的消息开始疯传了起来。 尽管李妃气的火冒三丈,动用美人计意图引诱皇帝,却仍旧被皇帝冷落,不见天颜。 曾经受过李妃气和折腾的人观望过后,见皇帝对李妃不闻不问,便逐渐开始对李妃下手了。 李妃受了不少掣肘之后,皇帝才点了她一次,这一次李妃使劲手段才令皇帝对她没那么冷眼。 就在这个关头,皇帝忽然钦点了赵将军之女赵桂英入宫,一入宫即封为妃位。 本来对赵妃一进宫便为妃的尊荣感到十分忌惮,将赵妃视为大敌的女人们,接下来却是大失所望。 因为赵妃进宫后,甚至没有此时的李妃得宠,皇帝只象征性的连着宠幸了三夜,便淡了。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时候,直到承宠后赵妃觐见皇后时,众人见了赵妃才恍然大悟。 赵妃身为将门之女,本人也是一身的英气。生的是浓眉大眼,麦色的肌肤,没有一点的柔美的女子气息。 见惯了或娇丽或妩媚妖娆的美人,也难怪皇帝对姿色普通的赵妃不太上心。 沈玉莹伤势渐好,也在一些闲言闲语中变得冷静自持,不将那些皇帝忘了她呀,一辈子都会是个才人呀什么的话放在心上。 素心时常来看望她,深感皇宫里的世态炎凉,有时也会安慰她几句。 沈玉莹倒是报以甜美的笑容,显然不将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素心也放心了。 倒是青青常常气愤不过那些人的冷言冷语,为她出头,教训了几个嘴长的宫女。 沈玉莹人温和有礼,被封了才人之后也没有对以前那些落井下石的宫女内侍进行报复,仍旧是笑盈盈的,不像别的那些飞上枝头的人一样鼻孔里看人。 于是他们越想便越是感觉沈玉莹的亲切怡人。这宫里,傲气的有,胆小的有,明哲保身的更有,像沈玉莹这样不计前嫌又待人亲切的却是少之又少。 所以,那些人心里愧意,又觉得自己太过小人,便与沈玉莹走近了许多,倒是给沈玉莹增添了不少助益。 没多久,沈玉莹伤势全好,皇帝就好像一直在沈玉莹身边一样,立马就又召了沈玉莹。 这一次呢又与以前不同,皇帝是亲自到沈玉莹院子里来的。 院子到底是院子,不必栖凤宫的偏殿,哪怕这段时间刘绚和皇后都赏赐了不少物件,仍显简陋。 不过沈玉莹和刘绚都不以为意,刘绚更是对沈玉莹的不以物喜仍是温柔恬静的模样高看了几分。 这世上,很多人都无法面对自身与他人的差距。所以刘绚难免有些猜想,沈玉莹会不会见着李妃和皇后心生不满和贪念,所幸沈玉莹仍是那副模样。 刘绚心里有些欢喜,也有几分对自己的不满。 沈玉莹受伤的这一个月里,他每次宠幸别人总是意兴阑珊,更会想起沈玉莹状似纤细却实则有些丰腴婀娜的身体,更想念和她在一起时,水|乳|交融的安心畅快。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别的女人无法带给他的。有了沈玉莹,其他女人就好似多余的一样,再也没有以前的纵情声色的快意了。 他何时会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哪怕是家世尊贵的皇后,清高傲气的萧妃,妩媚多情的李妃,他都能做到游刃有余,只在乎欢愉和权势平衡。 只有沈玉莹,平平淡淡的一个小女人,却头一次让他有了放纵自己的念头。 在得知沈玉莹被李妃所伤时,他竟然勃然大怒。 那一瞬间,以为自己没有爱这个字眼的他,竟然也会为一个女人心痛,心焦。 在去那个小院的时候,刘绚以为自己会看见一张哭泣的脸,一个泣诉自己不平遭遇的女人。 然而沈玉莹却选择隐忍,报以体谅的笑容。刘绚便知道,沈玉莹是不想他难做。 也许沈玉莹猜到了什么,又或许更多的是沈玉莹认为自己比不上李妃在他心中的地位,不愿将一切打破明了,宁愿息事宁人吧。 刘绚心说,你是不同的,哪怕朕现在还不明白。 但沈玉莹受的伤,迟早会还回去,迟早。 15受皇后折磨,惊爆玉莹有喜 沈玉莹的才人之位没有坐上多久,很快便被皇帝跳过丽人,又晋升到了美人之位。 虽然是越位晋升,却没引起多大的潮涌,因为比起当年的李妃,沈玉莹这样的只能算是萤火之光了。 只是总有那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凑到赵妃跟前意有所指的说起沈玉莹,话里话外,只差明说沈玉丽就是狐狸精投胎了。 其实也难怪她们会挑上赵妃,这赵妃一看便是性情直率沉不住气的,不挑拨她还挑拨谁? 当下赵妃就给挑拨的火冒三场,气冲冲的奔去了沈玉莹的小院儿,许久之后才见人影出来。 窃笑着等着看好戏的人失望了,她们盼了又盼,怎么也不见沈玉莹有什么动静,难不成赵妃被沈玉莹镇住了? 寻思着怎么也耐不住心里的猫儿乱挠,再次碘着脸皮凑去赵妃身边,拐弯抹角的问起那一日的事。赵妃却是咧唇灿然一笑,直言不讳地说沈美人是个好姑娘,她喜欢。 再问就不乐意多说了,问急了就发一通火半分面子也不给的转身走人。 噎的众人胸口闷闷,赵妃位份比她们高,家世又比她们好,奈她不何,只暗自唾骂一句活该不受宠。 同时,她们怎么也搞不懂沈玉莹究竟是怎么哄的赵妃这么护她的,只得不服气的感慨沈玉莹有一点能耐。 而沈玉莹越加的受宠,最在意的人莫过于皇后了。沈玉莹越得宠,她就越是胡思乱想,惴惴不安。 沈玉莹如今的宠爱令人侧目,就连皇后都心生忌惮了。 就算是李妃刚进宫时也没有这样的宠幸之频繁,虽然皇上并没有多宠爱赏赐沈玉莹,可难保皇上不会被沈玉莹的床上功夫、狐媚手段给笼络住了。 心中忧虑,皇后又不是个城府深的,面上难免带出了些许心事。 有些拈酸吃醋又嫉妒沈玉莹得宠的从她的面色猜出她的一二心事,于是就有心无意的在她面前说三道四的。 话里话外无一不是说沈玉莹如今圣眷正浓,皇上又是个多情的,枕边风吹上一吹,兴许就是第二个李妃了,皇后这养虎为患不是? 所谓三人成虎,皇后初次时还很自信自己能拿捏住沈玉莹,第二次第三次也是不信,时间久了却难免会猜想是不是无风不起浪,也许沈玉莹的确是个不安分的? 再仔细悄悄沈玉莹,越发水灵标志了,十六岁的姑娘到底比她们这些女人要年轻亮丽许多,纤弱娇小,楚楚动人。 沈玉莹会是个甘心为她效忠的人吗?会不会被皇上的宠爱和甜言蜜语哄的心大了呢…… 皇后开始隐约觉得自己也许是选错了人选,可是见着沈玉莹与当日如出一辙的乖巧谦恭的脸,她又觉得是自己多疑了。 每一次沈玉莹侍寝过后,皇后就对沈玉莹多了一丝警惕之心,又因为沈玉莹来给她晨省时的老实打消猜忌。 如此这样,皇后几乎被自己变幻莫测的猜忌之心折磨的头脑发胀,寝食难安。 皇后左思右想,都放不下心里的那点隐秘的想法,心里十分烦躁,也没心思虚与委蛇了。 她觉得无法对沈玉莹放心,便想使些手段探知沈玉莹的想法,皇后的做法是使劲折腾沈玉莹,看她会不会恼羞成怒,找皇上为她出头撑腰,就像李妃做的那样。 沈玉莹并不认为自己成了皇妃伺候皇后就是丢脸屈辱的事,伺候皇后来是诚恳又认真,看的皇后都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皇后每日一起身便让沈玉莹伺候她梳洗妆扮,还时常巧设名目让沈玉莹做事。端茶递水,扇风捶背都是轻松的。 沈玉莹夜里要使尽浑身解数伺候皇帝,白天又要劳心劳力的应付皇后层出不穷的手段,还要面对那些明里暗里嘲讽怜悯的目光,身体孱弱的她很快就消瘦了下去。 这种消瘦是极为明显的,沈玉莹本就是纤细娇小的身材,如今更是弱柳扶风。 瓜子脸瘦的只有巴掌大,水灵灵的杏眼更大更明亮了。 夜里刘绚抱着沈玉莹被浪翻滚的时候,摸着她光洁的脊背直皱眉,总是眼神深沉凝郁的望着她,似乎是期盼她会说些什么。 可是沈玉莹硬是一声不吭,将一切针对都咬牙扛了下来,面对他时仍是柔情似水。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沈玉莹跪在地上为皇后捶着腿,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吓的皇后花容失色,生怕因为她的折腾沈玉莹有个三长两短的。 妒忌妃嫔让妃嫔侍奉她起居,硬生生的将人折腾的昏阙过去,这要是传出去,她皇后的脸面就丢尽了,她更是要背上刻薄的名声,连累方家。 刘绚收到消息的时候脸色一变,比起当初得知沈玉莹被烫伤时更要焦急。 赶来那个比起以前要焕然一新的小院,太医正在为沈玉莹把脉,皇后正立在一旁,神色有些惊慌,见皇帝脸色阴沉心中不禁忐忑。 刘绚忧心沈玉莹的身体,掠过皇后的眼神也冷酷的令皇后心里胆寒。 太医搁下诊脉的手,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怎么样了?”刘绚难掩忧心的急问,同时冷冰冰的扫视了一眼皇后。 “请容微臣询问沈美人一二。” 刘绚强压下焦急不耐,握着拳头等候。 悄悄打量刘绚的皇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刘绚什么时候都是文质彬彬,优雅从容的。他竟然也会有如此情绪外漏的一天。 太医询问沈玉莹:“沈美人癸水可有按时至?” 帷帐遮掩下,沈玉莹疲倦的倚着床,脸色有些惨淡。 闻言脸上涌现一股潮红,羞涩的轻声回道:“因身体自幼孱弱,时日并不稳定,已过了十四、五日仍未至了。”声音里遮掩不了的虚弱听得刘绚心被狠狠攥了一下。 太医点点头,又问:“可有畏寒,头晕、乏力、嗜睡,食欲不振的迹象?” 沈玉莹点点头,迟疑着轻声嗯了一声。 皇后眼皮子一跳,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得了沈玉莹的话,太医终于面露喜色,一张老脸顿时笑成了菊花,起身拱手恭敬的对皇帝说:“回禀皇上,沈美人这是喜脉,实乃大昭之幸事啊!” 刘绚身体明显一僵,面色沉郁呆滞。一旁的皇后神色复杂,眼神嫉妒,却又有一丝古怪的喜悦。 太医咽下喉咙里的憋笑,清了清嗓子欢喜的说:“沈美人已有一月的身孕,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刘绚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回过神来,深邃的黑眸顿时闪现光芒,面露狂喜,仍有些不敢置信的问:“果真喜脉,没有诊错?” 太医老脸一跨:“皇上,老臣学医五十年,怎么诊错喜脉呢。沈美人脉象如盘走珠,脉来滑数冲和,此乃滑脉,妊娠的表现呀!” 刘绚脸色闪过一丝窘意,旋即又被惊喜之色覆盖。 “好!传朕旨意,晋沈美人为良使,赐封号…婉。”刘绚欣喜若狂,大步上前捞过沈玉莹的手急速说。 竟然宠信沈玉莹至此,由美人一跃至二十七妇之首。要是诞下龙胎,九嫔之一恐怕是跑不了的。 如此荣宠,沈玉莹怕是更拿捏了。 事已至此,皇后愣了愣,咬唇强笑着躬身说:“恭喜皇上。” 莲香眼神闪了闪,老实的跪在地上同其他人一样磕头称贺。 沈玉莹一直没有声响,刘绚正觉奇怪,忽然被他紧紧攥住的软手动了动。 “皇上……”“嗯?” “太医刚刚说什么……”感情这位主儿到现在还迷糊着呢! 刘绚哑然失笑,无奈地说:“你啊,有喜了!” 沈玉莹傻了,自由的左手抚到肚腹上,摸了摸。 “真的?” 刘绚“嗯”了一声。 皇后见着两人甜甜蜜蜜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甘寂寞的说:“恭喜婉良使了。”语气酸涩,明晃晃的嫉妒。 一旁的太医咕哝道:“对了,婉良使要注意身体,可不能太过劳累了。老臣看您的脉象见您身体虚弱,饮食过少,营养跟不上。又操劳过度,身体支撑不住今日才会昏阙了过去。长久以往下去怕是会胎儿不保啊。” 皇后闻言脸顿时黑了,对上皇帝射来的视线和他眼中窜过的寒光,心里一个寒颤。“妾身……妾身不知道……”抖着嗓音颤巍巍的想要解释什么,却发觉自己无法开脱。 心下大恨,早知不听那些人挑拨的话折腾沈玉莹了,要是她真的小产,岂不是得不偿失还要被皇上责难? 正当皇后胆颤心惊的深思而皇帝就要开口责难的时候,忽然沈玉莹出声给皇后解围。 “不关皇后娘娘的事。”沈玉莹柔声说道,相握的手轻轻捏了捏,看向刘绚的眼神柔情似水。“皇后娘娘提携奴婢,奴婢感激不尽。奴婢人微力薄,没什么能耐,只能借以尽心尽力伺候皇后娘娘,以表奴婢的感激之心。”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眼中全是感激之情。边感激的看了皇后一眼,又将视线对上刘绚,含情脉脉的。 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似乎在告诉刘绚,她很感激皇后将她送到他的身边…… 猝不及防对上沈玉莹隐晦深情的眼睛,刘绚心里骤然一跳,胸口突然有了种异样的微妙感觉。 他习惯了女人在他面前拈酸吃醋,添油加醋的诉苦,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并觉得世人皆是如此行径。 可是沈玉莹的隐忍和感激却奇迹般的令他心里的怒气渐渐消去了,脸上不由自主漾出几分柔情。 这种温柔的表情看的皇后一愣,未来得及细想了什么就见刘绚冷冷地看她,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温柔,对着沈玉莹说道:“往后你只管安心养胎,不必再去栖凤宫侍奉皇后了。” 皇后…… 曾经都是叫她梓童,现在就是冷冰冰的皇后。 皇后心脏被狠狠擂了一锤,面色难堪,咬唇不敢不顾的愤然离去。 就在她踏出这个令她嫉恨黯然的小院时,身后又传来皇帝轻柔令人心惊的话语:“等你身子养好,水榭也建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就搬过去。” 难道栖凤宫是虎穴狼窟不成?唯恐她伤了她? 皇后恨恨的大步离去,将那令人心酸的地方和人抛在身后。 沈玉莹垂眉低首,温柔的抚弄着仍然平坦的小腹。嘴唇微微弯起,笑意清浅却甜美温柔。 刘绚似乎是被她的温柔感染了一样,心里一暖,笑容莞尔。他干涸冰冷的心里渐渐被柔情软意充斥,不由自主的凑近在她脸颊亲了那么一下。 沈玉莹一愣,忽然就红了脸,脸蛋酡红的撇过头去不肯看他。 刘绚心里暖洋洋的,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怜惜珍爱。情不自禁的将视线移到沈玉莹的小腹处,刘胸心中满是雄心壮志。 这里的会是他的孩子,大昭国的大皇子或者长公主,她/他会打破如今大昭国剑拔弩张的状态,达成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作者有话要说:没能申到榜单,好郁闷。 16妃嫔的嫉恨,李妃预谋 至今为止,刘绚膝下仍是空虚,一子一女都没有,因此沈玉莹可谓是现在最为人说道的当红人物了。 其实,当年萧妃得宠时曾经怀过一胎。 萧妃名唤萧卿蓉,出生于药香世家,其祖父曾是御医院医术最出色的御医。自幼熟读医书,熟识药物。 在未怀孕时便精心调养身子,怀孕期间更是十二分的注意饮食起居,其亲父为她定的药方保胎。如此严防死守的养胎方式,却在怀孕六个月时因为一场意外,摔了一跤导致流产。 此后,萧妃因为小产伤了身体难以有孕,当时萧妃悲痛欲绝,寻死觅活的哭闹,皇帝因此不耐,似乎对她的不识趣厌倦了,温柔转为不耐,少有宠幸。 萧妃的性子也就一冷再冷,但后来,李妃因为势单力薄便和萧妃走近。 一个是清冷,一个妩媚,一个精通琴棋书画,一个擅长跳舞,两人走近顿时是如虎添翼,李妃盛宠不淡,萧妃也跟着恩宠均衡了起来。 只是自此之后,后宫里再无人有孕。 所以这一次,沈玉莹这一胎可谓重中之重,刘绚对此极为看重。 不仅立刻调派了身边的亲信女官素心前去伺候沈玉莹,更着重挑选了熟识药物医术的医女近身侍奉。 同时,各种赏赐,包括绸缎衣裳,玉石珠宝隔三差五的就送去小院。上好的补品药材更是流水般的赐下,将不大的小院堆的满满堂堂的。 本人还时常得了空闲便去小院里看看沈玉莹,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哪怕沈玉莹有孕在身不能侍奉他。 这一举动导致后宫里是幽怨不绝,因为自打沈玉莹出现后,皇帝宠幸其他人的次数是直线下降,也幸好沈玉莹出现的时日短,不然早被那些女人哀怨的视线杀死了。 如今更过分,之前好歹还会去别人那几趟,现在沈玉莹有了身孕之后,刘绚是看也不看其他人,鲜少踏入后宫了。 就算偶有临幸,也是李妃萧妃占了大头,她们在其后分上那么一丁点的雨露。 刘绚的这种举动就像是在后妃们的嫉妒火苗里添了一把柴火还加了一壶油,更是妒火中烧,恨的牙痒痒了。 不过,她们再恨再嫉妒也没用。谁叫她们肚子不争气,始终没能怀孕呢。 沈玉莹侍寝不过两个多月便有了身孕,可见是个好生养的。若是沈玉莹肚子再争点气,一举得男,那沈玉莹母凭子贵,日后的尊荣还会少吗? 所以即便心里妒恨交加,她们也只能强颜欢笑的恭喜沈玉莹,锦上添花。 经此一遭,她们算是清楚了在这皇宫里,美色是假的,有个孩子才是站稳了脚跟。 谁叫就连皇后都败在了她肚中的那块肉上了呢。 皇后因为嫉妒折腾沈玉莹,差点害的沈玉莹小产,直接就被皇帝甩了冷脸。 那个温柔多情,怜香惜玉的皇帝何时如此冷酷绝情啊?由此可见沈玉莹的重要性,或者说她肚中孩子的重要性。 只能将愤恨和不甘吞进肚子里,静静观望着宫里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更多的是关注皇后的一举一动。 当年萧妃的小产不同寻常,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而这小产背后的黑手,不言而喻。 皇后虽然出生高贵,但她高贵傲气的背后,本性却是善妒不容人的,一点都没有贤良淑德这句词的风范。这一点从萧妃的下场和沈玉莹就可以看出了。 可谁知,皇后居然还真的不动声色了起来。眼见着沈玉莹的盛宠如日中天,她竟然没有一点不规矩的举动。 除此之外,更甚至时常差人送去精贵的药材补品给婉良使,贤良淑德的说些让她静养身心的话来。仿佛这宫中流传的蜚短流长和之前使劲折腾沈玉莹的事情皆是不存在的一样。 皇后这一举动之诡异令人侧目,心下揣测,难不成皇后是想挽回在皇帝心中一落千丈的印象? 这个猜测太惊人了,皇后要是能拉的下面子,又怎么变得如此不得圣心? 吃了瘪,还能这样若无其事……莫非是有鬼? “噼里啪啦——”器具摔碎的声音隐隐自飞燕阁传出,众人皆是习以为常了。 李妃的性情不好,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实。 自打婉良使出现后,李妃逐渐失宠,昔日奢丽辉煌的飞燕阁里李妃泄愤的声音就没断过。 每日都来上几次,珠玉心中也是极不耐烦,却只能强作紧张关怀的说:“娘娘,您小心伤了身子。” 李妃双手撑着桌子直喘着粗气冷笑说:“身子?连个关心的人都没有了本宫还小心干什么!” 活脱脱的一个怨妇,哪还有宠冠后宫的风光得意。 珠玉暗自嘀咕,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勉强软声劝慰:“娘娘!您说的哪里话。皇上心里还是念着您的,只不过现在那个婉良使怀上了龙胎才笼络住了皇上。娘娘与其在这里生气,倒不如想想法子如何趁着这个机会挽回皇上的欢心呢。” 珠玉嘴甜又会做人,一项得李妃的信赖的欢心。 李妃闻言神色一动,怨恨的神色稍退,嘴里却倔强仍不肯松口:“皇上现在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那个狐媚子身上了,哪还有本宫的一点影子?” 珠玉心里哀叹一声,面上却不漏分毫。“娘娘可千万别这么说,若皇上心里没娘娘,又怎么会三年如一日的宠爱娘娘呢?” 想起昔日的荣华和皇帝的宠爱举动,李妃面露傲然之色,“哼,那是自然。那个小贱人怎么能跟本宫比?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旋即,李妃顺着珠玉的话敛眉思忖片刻,然后直起身子,胸有成竹的倨傲说道:“九月九重阳节近在眼前,宫里定会如往年一般安排。到时候,本宫自有法子重获圣宠,扬眉吐气!”恢复了信心,似乎连呼吸都是痛快的。李妃挑眉一笑,笑容妖冶,美艳不可方物。 珠玉抬眼望去,见李妃仍如以前一样妖冶傲慢的容颜,似乎已经不再将这段时间的憋屈放在心上,她心里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她心里总有种隐隐的感觉,似乎李妃风光的日子到头了,怕是没那么容易再次虏获圣心。 不过,她总归是李妃的人,李妃风光她也跟着风光,她该尽心尽力为李妃筹谋才是。 栖凤宫里,皇后方慧兰挥退宫人与王夫人独处一室悄然商谈秘事。 事实上,方慧兰远没有其他人想的那样沉着冷静。 此刻方慧兰面色沉郁,神色有些惶恐不安:“乳娘,你说事情真的会像设想的那样顺利吗?” 王夫人心里也有些沉重,见方慧兰心有不安,强笑着安慰方慧兰:“娘娘且放心,丞相早已开始安排,一切都按计划一样展开了。” 话虽如此,方慧兰却仍挥不去忧色,迟疑地说:“乳娘……爹爹真的要这么做吗?也许再过些日子……本宫就有了呢?”方慧兰入宫多年都未曾有孕,曾多次寻医问药,求神问佛,仍不得其愿。但方慧兰一直都没有私心,身为女人,谁不愿意生儿育女,有几个愿意为别人养孩子? “娘娘,您也瞧见了,皇上越加专断了。日夜宠爱着那些女人,纵容着她们给您难堪,哪有将您放在心上呢?”王夫人见方慧兰心有不甘,不由叹了口气。 方慧兰从小娇生惯养,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自然不乐意委屈自己,但是方慧兰就是不怀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王夫人无奈的继续说:“丞相才是真心为您考虑的,只要日后计划顺利,皇上还能跑了不成?” 方慧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里还是有些不甘。“这要本宫为别人养孩子,本宫心里还真不痛快。”不甘不愿地嘟哝一声。 王夫人笑容和蔼,嗔笑说:“沈玉莹的孩子不就是您的孩子吗?” “自古以来,女人生孩子就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死一死,很简单。”王夫人眼神冷酷,不疾不徐的说。一个不相关之人的性命,王夫人丝毫不放在眼里。为了方慧兰,为了方家,哪怕是她这条命都可以豁出去。 说起沈玉莹,方慧兰心中就怒气翻滚。先是萧妃,后是李妃,现在连她自己提拔的沈玉莹都被皇帝另眼相看,对她就是看都不看一眼。 皇后心中气苦,身子微微颤抖,只觉一股子闷气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想着皇帝的多情与绝情,心里也顿时一狠,干脆顺着计划干下去! 方慧兰终于重展笑颜,撒娇地倚在王夫人怀里。“还是乳娘你对我好。” 王夫人爱怜的抚摸她的头顶,方慧兰是她奶大的,她自然当亲生女儿一样疼她。 方慧兰出生贵胄之家,自小锦衣玉食,父疼母爱,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可是自从丞相以皇后之位作为交换,支持当今皇帝登基为帝,让方慧兰一入宫便是正宫皇后之后,便不再如意了。 先是萧妃,琴棋书画样样俱全的才女,性情冷淡孤高,一入宫便入了皇帝的眼,成了宠妃。 方慧兰却因为高傲倔强的性子被皇帝冷眼相待。方慧兰觉得自己家族对皇帝有恩,父亲又贵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对皇帝不甚敬重。 身为男人,又是皇帝,更没有感情,刘绚自然不会去迁就方慧兰的小性子。 久而久之,刘绚的妃子越来越多,方慧兰又不是个豁达的,人也越来越暴躁。 刘绚宠幸女人,方慧兰就紧跟其后去迫害那些得宠的女人,越来越不得刘绚的喜爱。 这都是孽缘啊,丞相此次兵走险招,若是成了还好,若是败了…… 王夫人深深叹了口气,她的一家子都是丞相府的人,荣辱与共啊。 而另一边,与栖凤宫正殿不远的小院里,刘绚正和沈玉莹正温馨着呢。 自打有孕的事情爆出来,沈玉莹就再没出过院门。因着御医说要多行走,对胎儿有益,也更容易顺产,所以沈玉莹就时常在院子里绕圈儿走。 空地上早就把落叶杂草和小石块都清理的干干净净了,素心熟稔地扶着沈玉莹在院子里溜达。 于是刘绚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沈玉莹穿着一身蓝紫色的高腰襦裙,唇角含笑目光明亮,围着小院子绕圈儿溜达。 一头又顺又有光泽的乌丝儿又一根发带束在身后,裙上绣着朵朵粉蓝的蔷薇暗纹,停驻着红艳艳的蝴蝶儿,活灵活现。 清风懒洋洋的拂过,带起一阵清香,撩起沈玉莹脸侧的碎发。 阳光透过枝叶挥洒下来,在沈玉莹身上映下斑驳的光影,身影变得有些模糊。 沈玉莹抚着小腹,笑容明亮又温暖,,白皙细嫩的肌肤几乎是透明的,浑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那股娴静的母性温柔之美,让刘绚前所未有的,看着一个不算绝色的女人看出神了。 17刘绚的过去 看着这样的沈玉莹,刘绚好半天挪不开步子,移不开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是什么神色什么表情,但心里却忍不住想要抱着她,感受她的温暖。 沈玉莹仿佛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侧过头向这边望来,随即掀唇笑的温暖动人。 在明暗的光影中轮廓模糊,线条具有别样吸引力的精致柔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依恋和爱意。 刘绚心情很复杂,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分辨心里那些参杂在一起的心绪,又酸又涩,各种滋味。 他不由自主迈开脚步,走到那个不艳丽不妩媚不妖娆,却让人心生怜爱的女人身边。 他想靠近她一点,再靠近一点点。 “皇上。”那个十六岁的少女软绵绵的唤他。 “嗯。”刘绚心不在焉的应了声,伸手将她绵软丰润的身子搂进怀里,深深吸了口气,闻她发间和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 “补品吃了吗。”刘绚柔声问道。 沈玉莹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不乐意的嘟着小嘴。 刘绚下意识有些紧张地询问:“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沈玉莹咬着嘴唇摇头,欲言又止的看了看素心,又看向他,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无辜的小鹿。 素心给刘绚行过礼,不卑不亢地说:“回禀皇上,婉良使又不愿意喝补药了。”素心明目张胆的告状。 刘绚哑然失笑,却故意板着张脸说:“嗯?你又不肯喝药了?” 沈玉莹可怜兮兮的看他,小手抚上他的胸前攀附着,撒着娇儿说:“那药好苦好难闻,就不喝了嘛。” 刘绚觉得非常新奇,这宫里的女人都是极其爱护自己的,无论是样貌、身体,甚至是一根指甲片儿都是精心呵护的。别说是身体不好了,就算是哪里有个不自在的,都会惊恐万分的寻医喝药。 哪像她,可怜兮兮的撒娇儿,不为恩宠不为权势,就为了少喝一两碗药。 无辜的小模样的确是可怜,让人于心不忍,很不过,刘绚还是摇了摇头,残忍的拒绝了沈玉莹期待的眼神。 “不行,补品和补药必须要按时喝。”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体,都是双身子的了还没人家丰腴健康。刘绚下意识的捏了捏沈玉莹的腰身,虽然很纤细好看,但他更希望她能多长点肉。 沈玉莹失望的垂下眼帘,小声地说:“真的很苦很难喝嘛……” 刘绚叹了口气,着实不忍心,只得吩咐林忠盛说:“以后每日都送一盘缨果给婉良使。”林忠盛错愕地点头,心下十分惊异。 他不比素心,出入后宫较少,刘绚对沈玉莹的态度他认知的不多,因而此刻才十分讶异。 缨果红如玛瑙,因其花貌似红缨才名为缨果。吃起来口干甜中带微酸,果肉滋味醇美,酸甜适中,因此十分得人喜爱。 此时正值缨果的收成期,北方所产的缨果大部分进贡到了皇宫,这大部分也是很稀少的。 因为缨果是北方进贡的一种番果,至今都不能人为大面积种植,所以收成极少。 每年送进宫中保存下来可以食用的份额也不过三四筐,这筐可不是民间的大箩筐,而是那种很小的筐。 因此,缨果被奉为圣品,只供皇上,太后和皇后享用。就连盛宠三年的李妃都只在皇上身边有幸品尝过一二次。 这会子,皇上却说要整盘整盘的往这小院儿里送,还是给一个良使,林忠盛可见有多惊讶了。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皇上对沈玉莹的宠爱,就是不知这宠爱是冲着人呢,还是未出世的龙胎呢? 林忠盛暗自打量了几眼沈玉莹,暗自嘀咕,这婉良使论姿容不比李妃艳丽,论气质不如萧妃清冷,论贵气……更不用说了。她甚至都没有赵妃的英姿焕发。 就这么一个女子,怎么就让皇上如此上心呢。难不成皇上是吃惯了大鱼大肉,喜爱起了清粥小菜? 刘绚自然不知道林忠盛心里的腹诽,他只吩咐一句,便扬眉看向沈玉莹。那意思就是,你瞧,朕都让步了,你总该乖乖喝药了吧? 沈玉莹懂了,乖乖点头:“这是看在皇上的份上,可不是缨果的面子。”这话说不甘不愿,好似刘绚用一盘果子就哄的她乖乖喝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刘绚失笑,若换了他人受了这恩宠,恐怕早就感激涕零的谢恩了,也就只有沈玉莹,会直白的表现自己的不甘愿和全心依恋他的心态吧。 这样想着,刘绚觉得心里痒痒的,手上也痒痒的,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腰身。 身体早就经由魔药清洗了,沈玉莹敏感的抖了抖,羞恼的瞪了他一眼。眼角红润,娇滴滴懒洋洋的扫去一眼,那眼神既娇且媚,还带了点羞怯的恼意,看的刘绚心里更痒了。 被她用眼那么一扫,下腹立时窜过一股暖流,青天白日下差点就撑了帐篷。 幸好刘绚还知道要皇帝的脸面,赶紧滚动了喉咙,在心里默念复杂晦涩的诗词歌赋,唤醒了差点被色|欲诱拐的理智。 未免沦落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色性大发,导致大昭国宣帝的色名远扬,浑身滚烫的刘绚赶紧拉着沈玉莹进了屋。 进了屋,除了两人就再没有第二个人,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刘绚有些心痒。 从沈玉莹爆出有孕的消息至今也快有一个月了,也就是说他禁欲快一个月了。刘绚从来不是个清心寡欲的,甚至说,因为政治上情绪上的各种压抑隐忍,刘绚更喜欢男女之事。 以前只有欲没有爱的性|事过后只有无法填补的空虚,和沈玉莹初次之后他才尝到什么是鱼水之欢,原来真的是难以言喻的快意,令人着了魔似的迷恋沉沦。 他已经变了,刘绚即便再不愿相信,他都只能承认。 以前他丝毫不在意是和谁共度春宵,夜夜欢好。他可以挂着多情温柔的脸孔去迷惑那些女人,只要能给他带来利益。 他甚至愿意去宠幸皇后那种一点也不喜欢,甚至令他厌恶的女人,只因为那个女人的父亲是丞相,而他尚未羽翼丰满。 可是现在,他变得不愿意了。 人都是贪婪的,一旦品尝到了甘美的滋味,就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的去吃寡淡无味的木蜡了。 他在沈玉莹这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似乎是在欢好中,两人的灵魂在看不见的地方相互交缠,融合。 那种感觉太美好,美好到刘绚心里再没有其他女人的地位,他只想要沈玉莹,就好像着了魔一样。 是的,着了魔。刘绚是这么评价他这种心态的。 他的皇位得来艰辛,刘绚是先帝幼子,头上有个器宇轩昂、德才兼备的太子哥哥,还有两位同样出类拔萃的优秀二哥三哥。 刘绚生不逢时,年幼时太子已经崭露头角,少年时太子的名声传遍了全国,两位哥哥不落其后。 与他三个哥哥相比,刘绚年纪轻轻,论出身,生母是个庶妃;论文武,三个哥哥名声远扬,俱是逊色不少;论宠爱,先皇并没有偏宠幼子,他宠信的是太子。 因此,万众瞩目的是他三位哥哥,刘绚在众人眼中的印象只是最年幼的皇子。 刘绚很不幸,却也很幸运。 因为就在六年前,稳坐太子的大皇子忽然暴毙,而先皇也随之病重。 那段时间两个皇子为争皇位斗的不可开交,京都大乱,人心惶惶。然而二皇子和三皇子彼此势均力敌,时局一时间僵持不下。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一点点时间都可能成为对方放盘的机会。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刘绚这位隐形皇子,使出百般手段意图拉拢入自己旗下。 在这个时机,刘绚无论是选择帮助谁,那个人就有绝大机会得胜。同时,他都会成为另一个人的敌人,他的眼中钉。一个势单力薄的小皇子,两个哥哥无论谁想要弄死他都是手到擒来。 为求自保,面对两人的威逼利诱,刘绚一直装聋作哑的与其周旋。 五年前,先帝病故,二、三皇子皆满心以为诏书人选不是自己就是另一人,只想拉拢刘绚为自己增加赢率的时候,刘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几近一年的隐忍不发,化成了那一夜的腥风血雨。 两位皇子死也没想不出,一向像影子一样沉默的刘绚,究竟是怎么从两人眼皮子底下拉拢到方丞相和赵将军两大龙头的支持的。 不管刘绚是怎么做到的,他终究是做到了。 有了这两个文武大臣的支持,继位人选毫不意外的是刘绚,二、三皇子则因为谋害太子意图弑父篡位被就地诛杀。 而刘绚付出的代价他人不可知,但是刘绚继位后不久便和方丞相的女儿方慧兰大婚尊为皇后,而赵将军的女儿赵桂英也在不久前进了宫贵为赵妃。 由此可见,刘绚是个擅于隐忍的人,十几年的蛰伏,一击必中。 同时,刘绚也是个擅于揣摩人心的人,冷酷无情,舍得牺牲。为了利益,他可以利用一切,包括女人。 他这样一个无情的男人,为什么会对沈玉莹这样的女人另眼相看呢?不是着了魔还能是什么,刘绚暗自思忖道。 18皇后怀孕,道喜 “什么?!你说皇后有孕了?!”萧妃震惊地急呼出声,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优雅从容。手中轻拈的毛笔也‘啪嗒’一声落地,砸出一片墨色泥泞。 “刚传出的消息,奴婢一得知就来禀报主子了。” 云容也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她是知道当年萧妃流产内|幕的,萧妃可谓是和皇后有着杀子之仇,如今皇后有孕,最急的就要数萧妃了。 萧妃至今仍回不过神来,跌坐在椅上,脸色发青。 萧妃恨的咬牙切齿。 方慧兰这个贱人!竟然有孕了! 这个害死她腹中皇儿的贱人,居然也怀孕了?! “去,调查清楚。”萧妃冷冷低喝道。 云容知道萧妃现在心情肯定很差,低眉敛首的领命出去了。 虽然云容尚未带话回来,但萧妃心里明白,怕是错不了了。 皇后真的在肚子无声无息五年之后有孕了。 萧妃神色漠然,玉手却微抖着,轻颤着附上平坦的小腹。 触手的是锦衣滑顺的面料,可萧妃心里摸上的,却是她亲眼所见流失掉的孩子。 谁还记得呢,当年她也曾风光一时,羡煞群芳,就像李妃和现在的沈玉莹一样。 她名唤萧卿蓉,生于医学世家,自幼聪明过人。九岁便能诵读诗经,吟诗作对,书画双全。 她入宫时,整个宫廷无人可比她的风采。 那时,李妃还没出现,皇上独爱她清冷孤傲的气质,宠爱她至极。夜夜相伴其左右,宫里的琴声不绝于耳,妃嫔对她妒羡不已。 萧妃还记得,皇上曾握着她的手,在这青瑶轩里一笔一画的画下江边水仙图,微笑赞她像水仙一样高雅绝俗。 她知晓自己有孕的时候,就像现在的沈玉莹一样兴奋不已。 当下就恳求皇上特遣她的父亲照顾她的身体,她想,只有她的父亲亲自出马才能杜绝别人的手段。 她的肚子一天天长大,她就一天天的更加忧心。 皇后身为丞相之女却未曾有孕,她先于皇后怀上龙嗣,自然就令皇后心生妒恨。 皇后身为六宫之首,想要动些手脚再容易不过。 她只能小心翼翼,一丝不苟的警惕身边的人事物,唯恐被皇后所害。 却没想到,千般提防万般警惕,她终究还是失去了她万般期待的孩子。 她曾万般瞩目,设想过万般孩子生下来后的景象。若是个皇子,她就会母凭子贵的晋升位份吧。她会悉心教导他,让他文武双全,做一个出类拔萃的皇子。日后兴许有资格争一争那个位子。 若是个公主,她要教她琴棋书画,歌舞女红样样俱全,做大昭国的第一才女公主。 可是她却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体内部渐渐流逝的温热,鼻腔肺脏里全是血腥之气,那是她孩子死去的讯息。 她浑身冰凉,哀嚎着哭的哀恸决绝。 杀子之仇,她和皇后势不两立! 哪怕她失了宠幸,她也能抛下高傲忍辱负重,与李妃那种卑贱之人虚以委蛇。 求的是有朝一日,她也瞧着皇后,痛不欲生!更求亲手往那无边炼狱里,送她一程! 怀孕了是吧?! 好,真好,简直太好了! 手指攥住扶手掐出青白的狠色,萧妃面无表情,眸中闪过森寒的光,泪水再一次打湿了她的脸颊。 “哦?” 沈玉莹轻哦一声,搁下手中的茶盏。 笑盈盈的望向莲香:“皇后娘娘真的有孕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快,扶我起身去向皇后娘娘道喜!” 莲香自说出消息后便一直不着痕迹地打量沈玉莹的神色,却见沈玉莹的表情和态度没有一丝异样。 初时的讶异,后来的高兴都充分表达了她对皇后的真心维护。看样子,沈玉莹是真心为皇后有孕高兴的,难道她就不嫉妒皇后,害怕皇后有孕了皇上就不再重视她腹中龙嗣了吗? 沈玉莹微微惊讶地看向莲香,疑惑地问:“怎么了莲香?” 莲香踟蹰的站在原地,犹犹豫豫地说:“小主儿,您……” 沈玉莹面露狐疑之色,显然是不明白向来手脚勤快,甚得她倚赖的莲香怎么不动弹了。“莲香,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莲香神色有些挣扎,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皇后娘娘怀孕了,小主儿……就不担心吗?”她眼神流露出几分忧虑,似乎在为沈玉莹的处境担忧。 沈玉莹怔了怔,随即失笑地说:“傻莲香,皇后娘娘待我有恩,我该担心什么呢?”见莲香仍未放下心结,沈玉莹叹了口气说:“你不懂,当初若不是皇后娘娘提携我,我至今仍会只是个宫女。难能像如今这样……”沈玉莹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几抹暗含少女情怀的情意绵绵来。 莲香心知沈玉莹是想到了皇上,原来沈玉莹是在感激皇后将她送到了皇上身边啊。也是,如果不是皇后,沈玉莹连皇上的衣角都摸不到,更何况像现在这样常伴皇上身边,更身怀龙胎呢。 只是,莲香心底仍有些怀疑,她再一次试探地说:“可如今皇后娘娘有孕了,皇上大概是不会像以前那样在意小主儿了吧?……”说着,莲香有些义愤填膺地说:“之前皇后娘娘还那样糟践小主儿,现在又有了身孕,怕是要更欺负小主儿了!” 沈玉莹摇摇头,不赞同地说:“莲香你错了,皇后娘娘所出的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嫡女,皇上在意皇后是理所应当的。” 她目露反对之色,声音里难得带了几分严厉:“皇后娘娘待我有恩,以后你万不可再如此说皇后娘娘,知道了吗?!” 莲香被沈玉莹严厉的眼神一对,慌忙低下头,只觉得一股锐利的气势逼得她心砰砰乱跳起来。莲香有些忐忑,不明白为何出身卑微的沈玉莹怎么会有如此气势。 莲香诚惶诚恐地跪下:“奴婢知错了,请小主原谅,奴婢再也不敢了。”声音里带着抹惊惧,对比以往的沉稳,此刻显得特别可怜。 沈玉莹警告了莲香,再见莲香这番可怜的模样也心有不忍,只得叹了口气说:“你知错就好,皇后娘娘乃是六宫之主,管辖我们这些妃嫔是其职责所在,以后你切莫再胡言乱语了,起来吧。” 莲香连连点头称是,才在沈玉莹恢复往日温和柔软的眼神中站起身,身子还有些微颤,战战兢兢的。 沈玉莹瞧她战战兢兢的模样,心里有些怜惜,莲香到底是为了她着想才这样说的。“要么你就别跟着去见皇后娘娘了,在屋里歇息会儿吧。” 莲香猛地摇头,急声说:“小主儿千万别嫌弃奴婢,让奴婢伺候小主儿左右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见她这样紧张,未免她多想沈玉莹也不好再让她留下,温言软语地安慰了几句让她跟着了。 小院到底是在栖凤宫里的,走不了多远便到了栖凤宫正殿,这时太医刚从殿内出来,见了沈玉莹,拱手见礼。 沈玉莹颔首见过这个曾在栖凤宫瞧过几面的御医,转身让内侍进去通报。 没等半晌,里面便通传她进去了。 皇上正站在殿内,她一进去刘绚便迎了上来。 “你怎么不在屋里待着好生养胎,出来做什么?”刘绚皱着眉说。 沈玉莹也不在意,笑眯眯地说:“奴婢听说皇后娘娘有孕了,特来贺喜呀。” 皇后有孕,刘绚眉角眼梢却丝毫不见喜色,听了她的话更是不明显的皱了皱眉,掠过一丝讽意。 还来不及和沈玉莹说什么,他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一起望去,只见皇后脸色难看的杵在身后,眼神冷冷的刺向沈玉莹。 刘绚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脸上却更加温文优雅。 “皇后怎么出来了,御医不是说让皇后好生静养吗。”皇后心头窜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似乎觉得刘绚说这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难道是沈玉莹对皇上说了些什么?仔细瞧着刘绚的脸色却察觉不到什么异样。也是,这么点时间沈玉莹能说什么,皇后又放下心了。 沈玉莹唇角含笑眼神明亮的给皇后行了个蹲安里,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总算是求仁得仁,得偿所愿了!” 沈玉莹看起来真情意切的为皇后高兴,与有荣焉的样子。 可是皇后看她的眼神却冷冷的,一点感动的样子也没用。因为在她心里,沈玉莹说的这些话都是在戳她的软肋,嘲讽她入宫五年才身怀有孕。 这是皇后的肉中刺。她入宫五年,初时皇帝也曾敬重她爱宠她的,不说她姣好的容貌,就说她的家世背景,皇帝都会宠爱她。 可是她自小性子就傲,总是因为其他女人或者闲杂的事情和皇上闹,闹的皇上的怜爱没了,宠信也没了。 她五年来一无所出,本也以为是不是身子有什么隐患,多番诊治后发现身体没有问题。 送子观音不知道拜了多少,秘药求子方不知道吃了多少,可就是不怀孕。 整个后宫都没人怀孕,皇后还猜想着是不是皇上身体有恙,没想到萧妃怀上了,打消了这一念头。 她身为皇后,却让萧妃抢先一步怀上,现在就连沈玉莹也不过侍寝了一个多月也怀上了,哪里还有什么皇后的尊严可言? 不过——哼,怀上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败在她手上?! 心绪在一瞬间波潮翻滚,皇后敛眉,淡淡地道:“多谢婉良使了,请起吧。” 刘绚有些惊讶的看向她,皇后脸色平淡,一身锦绣华服看起来端庄又高贵。 皇后真是长进了,刘绚不由低声笑了。 19风雨欲来,羽林中郎将 “皇后娘娘,奴婢没什么能献给您的,皇上之前赐了奴婢不少补品,皇后娘娘若是不嫌弃,奴婢挑选一些品次好的给您送来吧。”沈玉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神色虽有些窘色,却没有自卑的羞愧。 她不比其他宫妃,出身好银子也多,她能拿的出手的那些东西也都是皇上赏赐的,其中一些还是皇后伤了她之后补偿给她的。 不过皇后显然不会对沈玉莹的心意感到高兴,她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当下脸色就变了,僵着脸说:“不必了,婉良使自己留着吃吧。”话说的干巴巴冰冷冷的,任是谁都看的出她的不高兴。 周围听见这话的宫人们都心中暗自感叹,婉良使到底是出身不好,面对皇后就没有底气可言,也是她性子软和,换做同样出身不好的李妃,早跟皇后呛声了。 皇后也不过是提携了婉良使一把,婉良使感激皇后,连带着皇上也多看了皇后几次。皇后看不起婉良使也就罢了,之前还折腾婉良使,差点害得婉良使龙嗣不保。 婉良使不仅不怪皇后,面对皇后更加小心了。皇上赏给婉良使的补品自然是极好的,娘娘不收就算了,何必脸色那么难看,不是明摆着说她嫌弃婉良使吗。 这些宫人们同情地看了几眼沈玉莹,婉良使心肠未免太和善了,换做别人受这些屈辱,早自立门户和皇后对着干了。 皇后的态度那么不自在,刘绚一眼就看出来了,也皱了眉头。那些补品都是他仔细筛选了对沈玉莹有益的,怎么能给皇后,何况人家还一点也不领情。 拉过沈玉莹的手,刘绚柔声说:“皇后的份例宫人自会送来的,不缺你送的那些。那些补品是朕赐给你的,你留着自己补身子。” 沈玉莹乖顺地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皇后说:“是奴婢想左了,皇后娘娘哪能少了奴婢送的那些呢。” 皇后知道自己刚才的态度惹的皇帝不高兴正尴尬着,得了沈玉莹的台阶立刻顺势强笑说:“婉良使有心了,本宫很感激。本宫这还有几匹锦缎,待会儿送去你那,做几件秋褂吧。” 沈玉莹有些愕然地看着皇后,似乎没有料到方才还对她不假辞色的皇后怎么突然就要赏她东西了。 刘绚拉了拉沈玉莹,沈玉莹方回过神来,眼中微露懊恼地说:“奴婢闪神了,奴婢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刘绚剑眉就没松过,趁着两者话语空隙间的时机说:“皇后刚有了身孕,还是多多静养才好。朕还有公务处理,就不陪皇后了。” 皇后本以为皇上会多陪她一段时间,就好像刘绚对待萧妃和沈玉莹一样,可以借此机会倾诉衷情联络一下感情,没想到沈玉莹会来。 沈玉莹一进来,她就知道不好,皇上怕是要被她拉走,没想到皇上居然还真的放下刚怀孕的她去沈玉莹那。 皇后不由沉下脸来,恨恨地瞪了一眼沈玉莹,眼珠子一转,说:“既然皇上要走,妾身也就不留了。只是妾身初怀身孕,心有不安。不如就让婉良使留下来陪陪妾身吧。” 皇后想着反正自己没有皇上相伴,怎么也不能让沈玉莹得了好去,干脆把沈玉莹留下来,这样皇上就不会去她那了。 没想到刘绚却立刻出声反对了,口中平淡无波却暗藏刀锋:“婉良使身怀有孕不宜劳累,皇后身为孕妇应当知晓才对。皇后若是缺人伺候,朕身边的素兰可以调来照料你,素兰蕙质兰心,想必会比笨手笨脚的婉良使更容易让皇后宽心。” 刘绚怎么会让沈玉莹留在皇后这,想到之前沈玉莹被皇后折磨的样子他就心里生疼。 现在皇后有了身孕就等于有了依仗,只要借口说哪里有个不舒服的,沈玉莹就会吃不了兜着走,受了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皇后怎么敢让皇帝把自己的贴身女官调来伺候自己,刘绚言语间对沈玉莹的维护显而易见,只得暗含怨恨地瞟了眼沈玉莹,勉强笑道:“妾身知道了,妾身刚怀孕,一时间还没转过思想来,还望皇上不要怪罪才好。”说话间,右手有意无意的抚上自己的小腹。 刘绚眼睛看见这一幕,心底暗自一个冷笑。 面上却是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几分温和,“皇后多虑了,皇后为大昭孕育龙裔辛劳有功,朕怎么会怪罪呢。” 皇上对她已经很少这么温柔了,皇后闻言脸上浮现几丝晕红,有些娇羞的模样。 沈玉莹见状,低下了头。 刘绚眼角余光一直紧随着沈玉莹,将这一幕看了个清晰,唇角不动声色的闪过一丝笑意。 心情愉悦了,刘绚脸色就更温柔了,皇后以为刘绚的好心情是对着她,心情也更愉悦了。 出了大殿,刘绚命人将沈玉莹安然送回,自己转身上了御辇去了奉天殿,他对皇后说的不是推脱之语,他的确还有宫务要处理。 之前正处理着宫务,宫人忽然进来禀报说皇后突然晕倒了。皇后身体貌似有恙,于情于理他都得去栖凤宫一趟。于是他便搁置下繁杂的宫务,去了栖凤宫。 表现一番他的担忧挂心之后,经过御医诊脉,居然爆出了皇后有孕已经一个月的消息。 那个给皇后诊脉多年的御医还煞有其事的说,皇后积劳过多,应当静养,好好服药调养身体。 倚在辇坐上的刘绚想到皇后故作娇羞的模样,嗤笑,有孕,呵……。 回到奉天殿,刘绚便吩咐林忠盛说:“去传羽林中郎将赵承毅进宫。” 林忠盛领命退下,刘绚继续处理未完的宫务。 没多久,赵承毅便进了宫。 林忠盛为他通报,刘绚头也不抬地说:“让他进来。” 赵承毅进了殿,刘绚听见沉稳的脚步声抬起头。 来人骨清神爽,相貌堂堂,却身躯凛凛,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赵承毅一拱手,胸脯横阔,唇角一扬,俊逸的面目流露出愉快的表情:“臣,羽林中郎将赵承毅,叩见皇上。”声音浑厚轩昂,很有武将的威武架势。 刘绚见状翻了个白眼,抿唇说:“别闹了,在朕面前装什么腔作什么势。” 赵承毅嘿嘿一笑,一改方才气势凌的模样,迈着状似懒散实则沉稳步伐走近御案边,随意的坐了下来。 信手自果盘里拈起一颗洗的水灵灵的苹果,咔嚓一声咬下小半个。咔嚓咔嚓的嚼着,斜着眼儿瞄向刘绚,吊儿郎当地说:“肿么啦?” 刘绚瞪了他一眼,赵承毅咽下口里的苹果说:“怎么啦,我一向不都是这样吗,火气那么大干嘛?” 赵承毅的态度很自在,显然和刘绚关系很亲密,一点也不怕惹火刘绚自己的脑袋就搬家了。 刘绚手上唰唰唰的在奏折上批阅着红字,下笔之快措辞之严厉令人咂舌。 “又是方家惹你不痛快了?”赵承毅心平气和的问,他怎么不知道跟他从小长到大的皇帝兄弟是什么心性? 在旁人眼里,刘绚是个美男子,温和多情的皇帝。 但赵承毅很清楚,那些都是假象。 他这个皇帝兄弟年不过二十四,长的俊朗非凡。然而,多情面具下的深沉城府却是旁人仰望的。 就是那一双温柔含情的眼睛,在面对他时却透露着一种内心可怕的冷酷。 他明白,刘绚装无害装浪荡子装太久了,刘绚身出风暴动荡中心,身边人不知是敌是友,唯有面对他这个兄弟时,刘绚才能透露一点点的内心。 “皇后今日怀孕了。”他说起话来很平静,仿佛说的是今早吃了什么。 赵承毅却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赵承毅歪歪头,略一思索便知道了事情内|幕,“方家这是准备实施行动了?难怪最近一直没有风吹草动安安静静的。” 刘绚眼神暗沉,唇角带着冰冷的弧度。“且看着他们,就几个月的功夫,迟早会动手的。你让人分别看好王丽萍一家子,她肯定会为皇后生产之事走动,最有可能的就是她的亲戚,切莫漏过一点蛛丝马迹也别露出马脚来。” 赵承毅领了命,又询问说:“方家那个老幺自打上个月起便一直没有出门,也不出去斗鸡走狗,寻花问柳了,依他那个性子,想要他乖起来,简直就是奇迹。看样子不是方家怕方云舟在外不谨慎走漏风声不让他出门,要么就是留了后手,准备将方云舟送出城。不然依他的性子,翻墙也会偷跑出去的,不过我已经派人守着丞相府了,人肯定跑不掉。” 刘绚冷哼一声垂下眼睑,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是个败家的纨绔。”淡淡的声音有些意有所指的意味。 赵承毅心头一跳,赶紧避开这个问题。 “说起来,那个婉良使也怀孕两个月了吧,可得小心着点,别给人钻了空子功亏一篑啊。” 听到赵承毅说起沈玉莹,刘绚看了赵承毅一眼,什么也没说。这眼神却看得赵承毅心里一个激灵,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询问道:“你不会是真看上她了吧?!” 赵承毅眼神直勾勾的,满是不敢置信,刘绚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眼睛。 这个动作在刘绚身上简直是不可能,等同于证实了赵承毅的话确实属实,令赵承毅惊骇不已。 根本不敢相信刘绚有一天真的对某个女人上心,赵承毅不免去猜想,那个婉良使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令刘绚这样薄情的人物将她记挂于心。 半晌后,赵承毅嘀咕道:“那我妹妹怎么办。” 刘绚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在开什么玩笑? 赵承毅尴尬的呵呵了一声,也是哦,赵桂英进宫本来就不是因为儿女情长,也谈不上责任不责任的。 刘绚虽然有些不满赵承毅近乎无礼指责的话,但还是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无论怎样,朕会善待赵妃的。” 刘绚这话的意思就是在给赵承毅一个承诺了,这是出于什么赵承毅心里清楚。要不是他们自小相识,情谊不同常人,凭他这懒散不敬的态度,刘绚早就把他斩了。 赵承毅年纪轻轻就能做到羽林中郎将这个位置,自然不会是只凭着刘绚的宠信,他也是个有本事的,不会没有自知之明。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他很清楚,因此他没有去多问婉良使的事,只就方家的事情和刘绚商讨了一二之后便告退了。 只留下刘绚一人对着整个大殿,空置了一桌的奏折,望着虚空一点恍恍惚惚的出神。 20似兰的忧虑恐惧 皇后怀孕可不是一件小事,这代表了方家的势力更加如日中天了。 丞相府门前徘徊的人更是客似云来,数不清的达官贵胄频频登门拜访,应酬不断。俨然一副皇后所生之子必然会是个皇子,视未来的太子之位为囊中之物的模样。 面对同僚明里暗里的试探,方丞相一概报以沉默,笑的高深莫测。 丞相夫人则是笑眯眯的接待那些个夫人小姐,对于别家抛出的联姻橄榄枝故作矜持,暗地里审度那些有联姻想法的人家家世背景如何。 她们方家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是极高贵的,可不能随意就将婚姻许了出去。 权倾朝野的方家是如此的热闹非凡,那么的繁荣昌盛,盛名远扬无人不知。 丞相府的威风传至宫中,一时间,皇后在宫中的威势无人可挡,众人皆退避三舍。 而众人心中自改是风光无限的皇后却是郁结颇深,心里很不痛快。因为自打怀了身孕的消息传出之后,王夫人就不让她出宫门了。 每一日待在这住了五年,早已熟得不能再熟的栖凤宫,皇后只觉枯燥,厌倦的要命。 偏偏王夫人看的很紧,每次她一想出门王夫人就赶过来阻拦,就好比这一次。 这日一大清早的,昨儿夜里刚下过一阵小雨,天气舒爽凉快的很。 方慧兰想着本宫可不能负了这么好的天气呀,于是赶紧让似兰和如玉给她换上一身轻便点的常服,去御花园逛一逛,赏赏雨后景致。 偏生她换好衣裳出门刚刚准备要上肩辇的时候,王夫人就紧赶慢赶的过来了,瞧着方慧兰脚尖儿都踏上肩辇了,神色顿时慌乱了。 “哎哟娘娘喂……您赶紧下来,可不能出去呀!”王夫人富态的身躯可撑不住她急匆匆的步伐,直喘着出气急忙说道。 方慧兰也是闷的太紧了,心情很不爽,愤愤地说:“乳娘!本宫不过是去御花园走一走,又不是出宫去,能有什么事呀!” “您可是双身子的人,还是小心为上,咱们回宫去吧。”王夫人脸上露出慌乱的神色,话有所指的诱哄道。 方慧兰显然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嘟着红唇撒娇说:“乳娘,就出去走一走,不碍事的。” “回宫去吧,娘娘要是觉得乏味,就让阿宝给娘娘唱唱歌,娘娘不是最喜欢听阿宝唱歌了吗?”王夫人皱着眉头上前拉住方慧兰的手,便如此说道。 看样子是走不了了,方慧兰不甘不愿的叹了口气,随着王夫人的脚步往回走。“乳娘,每日都在这宫里待着,可闷死了。” 王夫人闻言眉头更是皱成了川子,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显的害怕:“娘娘可别说这些晦气的话,娘娘如今怀了龙嗣,大好的前程在那呢,可别说什么死不死的。” 方慧兰脸上仍带着点想法落空的郁闷,对于王夫人的话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不过也没再说话了。 王夫人不用看也知道方慧兰的表情,她心里其实很紧张,早就被愁思所湮没,借由絮絮叨叨的哄劝来掩盖。“娘娘可别再偷跑着出去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十个脑袋也不够抵的。娘娘也便嫌乏味,过几日就是九月九了,到时候有的热闹的。” 皇后虽然心中很不耐烦,不过所幸九月九重阳节到了,宫里马上就会热闹起来,她也能趁机透透气了。 想到这里,皇后心里很郁闷,很奇怪。怎么沈玉莹就能规规矩矩待在小院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呢?也不嫌闷得慌! 皇后自然不知道,身为母亲,都是恨不得将自己拘在安全的地带里,直到孩子平安出生。 更会小心谨慎的对待饮食起居,唯恐有哪里不对头的地方,危及了腹中骨肉的健康和生命。 尤其是沈玉莹,一个良使,没家世没地位的又没什么势力,一点背景都没有。为了能保全子嗣,自然得乖乖待在院子里,安心养胎。 哪会像她那样? * 似兰在茶水房里沏着茶,心里却是一片烦乱,心不在焉的想着什么。 自打皇后有了身孕以来,栖凤宫里的人,哪怕是一个最普通的粗使宫人都是春风得意。哪个走出去不是被众人拥簇的那一个,谁不对栖凤宫的人奉承巴结的? 可不是么,现在皇后还只是怀孕,但只要皇后生下个小皇子,那就是未来的君主,以后他们栖凤宫的风光还长着呢。 她又是皇后身边的得宠宫女,所以似兰很是骄傲,走起路都是威风八面,不带用眼睛看人的。 每次一出去宫门,就被那些小宫女围起来套近乎讨好巴结的,被人谄媚崇拜的感觉实在很爽。 可是就在这么得意的时候,似兰心里却有个不大不小的心结,兴奋之余又有些闷闷不乐的。 似兰自认靠着一手极佳的保养手法,很得皇后娘娘喜爱,可是轮到倚重……似兰不得不承认,比起她来,如玉更得皇后娘娘信赖。 似兰和如玉都是皇后大婚时带来的陪嫁丫头,但是两人之前没怎么相处过,只是粗粗见过几面。 后来两人同为娘娘的心腹宫女,职责也不一样。如玉是负责管理饮食的,她则是管理衣物的,严格说起来,如玉的更为关键。 而且每次皇后娘娘都是差遣如玉去做些大事,而她就只是做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比如说给那个沈玉莹做保养之类。哼,她似兰可是鼎鼎有名的皇后宠婢唉,就连嫔妃见了都要礼让三分,怎么可以只被驱使做些小事呢? 所以似兰对此感到很不满,甚至连带着看如玉也不爽起来了。 似兰生的妍丽,面若桃花,而如玉则要灵秀一些,性子矜持,两人的气质完全不同,论相貌两人是伯仲之间而已。 论皇后的宠爱吧,如玉平时不动声色的,看起来乖巧伶俐,可关键时刻总能凭着一两句恰到好处的话令皇后高兴,赏赐也多。 比起她频频不断的说些好听的话才得了皇后几分喜爱,如玉显得那么轻而易举就得到了皇后的信赖倚重。 这让似兰心里很不是滋味,既羡又妒。 本来似兰和如玉都是皇后身边得宠的宫女,二分天下,两人各司其事,没有多大的争执。 可是前些个时候,似兰无意中听到碎嘴的宫女悄悄说,如玉更得皇后喜欢。每次重要的事情皇后娘娘都是让如玉去做,而似兰她只是凭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才得宠的,其实皇后并不倚重她。 似兰当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里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气的是火冒三丈,当下就噼里啪啦的训斥了那些小宫女一通。 虽然是解了一时之气,可是似兰总觉得那些窃窃私语的话都是在嘲笑她。 自那之后,似兰就看如玉不对劲起来了,她总觉得如玉是在不动声色的排挤她。比如说之前她一进寝殿,正在说些什么的如玉就闭了嘴,不冷不热的看了她一眼,皇后娘娘就让她出去了。 当时似兰乖顺的退出去了,可是一转身似兰一张俏脸就恨恨的扭曲了。 自那之后似兰就有了点小心思,若有若无的盯着如玉的举动,想找些如玉的错处告给娘娘知晓,让娘娘知道,如玉不是那么的有用。 正巧,似兰细细观察了如玉那么一段时间,然后就发现了如玉一些诡异的地方。 昨儿个傍晚,临近夜里的时候。 似兰琢磨着自己绣个帕子荷包什么的献给娘娘,正想去寝殿问问娘娘想要什么花样的,却刚巧看到如玉从寝殿出来,走路姿势诡异,还左顾右盼的,模样鬼鬼祟祟很不自然。 似兰忽然灵机一动,想着如玉走路姿势那么奇怪,会不会是两腿间夹了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如玉走路扭扭捏捏,活像只鸭子,天都快黑了,还带灯笼,真是越想越怪异。 而且寝殿外一个宫人都没有,那些伺候的宫女们呢? 肯定有鬼! 似兰顿时得意了,这下抓住你的把柄了吧。 似兰想着,如玉肯定是偷拿了娘娘什么东西,她要去告诉娘娘,让娘娘不再喜爱如玉。 可是一思索,似兰又想,如玉那么得皇后娘娘和王夫人的信赖,她就这么去告状恐怕不会被相信呀,搞不好还被如玉三言两语的翻盘,说是她嫁祸呢。 似兰想了想,决定跟上去看个究竟。 似兰就悄悄跟了上去,如玉一路插小道,专挑少人的路走,七拐八拐的,似兰一路小心尾随。在这个时候尾随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不仅要时刻提防如玉突然回头观望的举动,更要小心脚下,不然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声音就会让如玉发现。 似兰一路小心谨慎,等如玉停下了脚步,似兰这才有心思观望周围。 这时似兰才发现,原来如玉一路拐弯抹角的,目的地居然还是在栖凤宫里,这处是栖凤宫偏僻的一隅,就算是白天里都很少有人来这里。 借着夜色那点子亮,可以看到角落里有一口的井。看到那口井,似兰不由打了个寒颤。这口废井还有个故事,这故事自然不是个好故事。 据说这口井,井水清凉可口,还没什么泥土的味道,是难得的好井,曾是栖凤宫泡茶时必用的井水。 在先皇时期,那时的皇后比现在的皇后娘娘还要善妒,而她身边正好有个花容月貌的茶水宫女。 这宫女因为极擅茶道,且聪慧伶俐,因而专职伺候皇后的茶水,很得皇后喜爱。 有次先皇来栖凤宫时,正巧是那位宫女过来送茶。 烛光下,那位宫女容颜极美,巧笑嫣然,先皇不经意看了一眼就心痒难耐了。只是碍于皇后的面子和性格没有开口,那一夜先皇喝了杯茶水就借口走了。 皇后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自己丈夫的心思呢,心里顿时嫉妒难耐,没隔几日便寻了个错处狠狠处罚了那个小宫女一顿。 过了几日,那个小宫女尸体就从这口井里被发现了。 说是那个小宫女羞愧难当,一时想不开这才跳了井。 可是私下里大家都猜想,这小宫女就是被善妒的皇后给抛进井里的。据说尸体捞起的时候,小宫女遍体鳞伤,双眼大睁,青白的脸蛋扭曲狰狞,满含怨恨愤怒,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自那之后,这口井就废弃了,更有人说在这里附近听到过女子哀怨的哭泣声,给她烧纸祭拜都没有用。 于是人们盛传这位宫女心怀怨恨,一定要皇后偿命。 从此之后,这里的人际更是稀少,鲜有人会踏足这里,即便迫不得已来这里,也会趁着日头最大的时候,借着阳气壮胆。 那么,如玉不顾这么吓人的鬼怪流言趁着夜色鬼鬼祟祟的跑到这里,到底是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似兰越想越兴奋,她觉得自己也许抓到了如玉一个很大的把柄也说不定呢。 * 正想着昨夜看到的东西,似兰魂不守舍。忽然肩膀被猛的一拍,似兰顿时大惊失色,大声惊叫:“是谁!” 香秀也被似兰如此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见似兰脸色难看,心里也开始惊慌了,小心翼翼地嗫嚅:“是我呀似兰姐姐……茶水溢出来了……” 似兰低头一看,才发现滚烫的茶水已经溢满了大片桌面了,扯出笑容来应付香秀:“哦,我刚刚在想准备绣给娘娘的帕子要什么花样的,忘了手里的活。” “哎哟,似兰姐姐,香秀吓着你了吧?”香秀赶紧上前准备搭把手,却被似兰断然拒绝。 “不用了!”似兰硬邦邦的说了句,微侧着脸有些闪躲的模样。 香秀仔细瞅了瞅似兰的脸色,见她神色古怪,脸色发白,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香秀不觉得自己拍了拍肩膀就能把性情有些泼辣,趾高气昂的似兰吓成这样。香秀心里暗自揣测,难不成似兰心里有鬼,才会被她吓到? 方才似兰的反应却是很古怪,还忘记正在倒茶,洒了一桌子的水。 似兰心里一阵慌乱,被香秀狐疑的目光看着更是一阵不自在,不由恼羞成怒地喝道:“你看什么呢?!” “哦,不好意思啊似兰姐姐,我这就出去。”香秀越看似兰的模样越觉得有鬼。 似兰之前被她多番讨好巴结,对她都是脸色不错,有时甚至会给她几分好处的。似兰奇怪的态度更表明了她心中有鬼,也许……她能利用一二。 不过香秀不会明目张胆的现在就在明面上对抗似兰的,毕竟她还得巴结着她。于是心里掂量了会儿,借口推脱了几句就出去了。 其实香秀这次本就是来这找似兰的,如今却是没有必要了。 香秀出去时,正巧和王夫人擦肩而过,一抬眼就见王夫人圆圆的脸,香秀连忙摆出笑脸,卑微讨好的叫了声王夫人好。 香秀没有发现,她这一声,竟使得里面的似兰脸色突变。 21密谈教诲,秘密泄露 她听见身后王夫人的脚步声走了过来,似兰故作镇静地拿起抹布擦拭桌上的茶水。 王夫人平日是不来茶水间的,毕竟她也不懂茶道,茶水间还比别处要热上许多,虽说现在天气也要逐渐转凉,但到底还是燥热的。 她这是见似兰许久都未回来,心里有些暗叹,特地过来说一说似兰。 这些日子以来似兰明里暗里针对警惕如玉的态度,王夫人是悄然看进眼里了的。一开始她觉得这是人之常情,女人嘛,就是小心性,羡慕嫉妒什么的很正常的。 但凡是别人比自己强一点儿的,哪怕是头上的发髻比自己好看,首饰比自己出色,都会心里一阵不自在。 所以王夫人对这个看的很淡,而另一方面,其实是王夫人自己的偏袒之心,她不想因为这个去说似兰。 如玉和似兰同样都是娘娘的心腹婢女,都是极出色的人物。如玉做事踏实沉稳,王夫人是很倚重她,娘娘的大事小事她都下意识的让她去做。而似兰则知情识趣,能说会道的娇俏可人的性格让她颇为喜欢,似兰和她的女儿又是情同姐妹。 平时如玉和似兰相安无事,可一旦发生了点什么事的话,她不免就有几分偏颇了。 本来王夫人是想视而不见,让似兰自己反应过来收敛的,可是今儿早上似兰的模样很不正常,不像前些天那样排斥如玉了,可人却恍恍惚惚的,心不在焉的模样,也不陪着娘娘说话了。 王夫人想着会不会是如玉私下里教训了似兰,否则那么骄傲的似兰怎么会这样失魂落魄的。 于是王夫人心里不乐意了,仔细瞧了瞧如玉。见如玉反应平静,神色没有一丝不自在,也没有得意之色,脸上挂着的微笑也还是一样矜持令人舒心。 于是王夫人想着大概是自己想差了,似兰的怪异反应与如玉无关。 不过就算如此,王夫人还是准备去开解开解似兰,免得似兰真的对如玉心生嫌隙了。 其实那些碎嘴的宫女间流传的闲言碎语,当事人似兰都听见了,王夫人自然不会没有发现。本来王夫人不当一回事,觉得不过是些女人口中的蜚短流长,不过现在事态严重了,也就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这不,循着似兰的踪迹赶来了茶水间,王夫人准备趁着没人的功夫开解似兰一二了。 心里思忖了半晌,王夫人丰腴的身子不紧不慢的走近似兰,越是走近似兰的动作就越是僵硬。 待王夫人走至身边停下,便斟酌着开口:“似兰啊,你且停一停,听夫人说几句话。” 似兰默默地搁下擦拭干净的抹布,转身面对王夫人。 “夫人且说。” 王夫人有一肚子的话要说,面容不免有些严肃,缓缓的开口说道:“你和如玉都是娘娘身边数一数二的宫婢,论资历你和如玉都一样,可是娘娘却明显更倚重如玉,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似兰本就气愤如玉比自己更得宠,她哪里知道这个,茫然的摇了摇头。 王夫人加重了语气:“因为如玉沉稳,踏实,让她做事,便一语不发的利落办好,多余的,一点都不闻不问。就凭着这一点,娘娘也喜欢使唤她呀。” 似兰脸上涌出一股晕红,眉目间浮现郁色,显然是很不服气的样子。 王夫人看出来了,于是她说:“你很不服气,对吗?” 似兰不甘不愿地说:“似兰不敢。” 王夫人心里暗笑,这倔强的小女儿姿态还真是惹人疼爱。不由软了几分语气说:“夫人这次就是来跟你说话的,你心里有话就直言不讳,夫人不会怪你的。” 似兰瞅了瞅王夫人的脸色,见她虽然有些严肃却面容和蔼,她和王夫人混的日子久了,也不觉得害怕,于是便仰起头气恼的说:“如玉沉稳踏实,似兰也忠心耿耿呀。如果娘娘让似兰办事,似兰肯定会很圆满的办好的!” 瞧瞧,这极不服气的样子。 王夫人轻哼了一声,说:“就凭你这些日子喜怒皆形于色的模样,娘娘怎么会使唤你做那些事呢。说起忠心耿耿,对娘娘忠心的人还少吗?” 似兰一想,也是,皇后家大业大,这么尊贵,想要为她效命的人还会少吗。郁郁地瘪了嘴,低下头不说话了。 “你啊,夫人本来不想说你,想着你也会渐渐懂事,知进退。可是,夫人不得不说你了。”对于似兰,王夫人也是存着爱才之意的,似兰模样好,性格也活泼,也是个聪慧能调|教的。调|教一二就能担大任,若是行差踏错毁了多不值得,该有多可惜啊! 于是王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似兰的额头:“你啊,你只要把你这性子收一收,稍稍沉稳点,像如玉那样乖觉懂事点,娘娘自然会倚重起你来的。” 似兰听着王夫人的训话,她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很高兴。因为王夫人是皇后的乳娘,性情一向眼高于顶,不乐意的人连看都不看一眼,旁人想巴结都挺难的。 但是因为她和王夫人女儿的那层关系,王夫人对她一项很照顾,王夫人这番话里的爱惜之意,她岂能听不出来? “就算娘娘没察觉你的变化,夫人也会推荐你的,只要交给你的事你能办好,逐渐的,就会让你干些大事了。” 似兰感激地抬起头:“谢谢夫人教诲!似兰知道了,似兰会改的!” 王夫人摆了摆手,笑道:“你不用急着谢,这一切还要看你自己。你的资质容貌都是极好的,往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怕是还是要从你和如玉之间选的,你有和如玉竞争的想法也是应该的,但是你绝不能因为竞争而和如玉有了龌龊。你自己把握好这个度,且莫误了娘娘的大事,要不然,夫人可不会饶了你。”说起皇后,王夫人圆润的脸蛋也硬朗了,比起似兰,自然是皇后在她心里更重要的。 似兰乖觉地点头,应了声:“似兰一定听从夫人的教诲。” 王夫人笑了,“你这性子啊,又倔强又好面子,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可得改一改。” 似兰点头,“嗯,一定改。” “那些个小宫女呀,就是嘴碎,嫉妒你和如玉得宠,从中说三道四的挑拨你和如玉的感情,听听就好,也别全信。” “嗯,似兰知道了。”似兰说着,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的王夫人一愣,“怎么了。” “似兰有些事想要问问夫人……”似兰表情迟疑,很是犹豫的模样。 王夫人不知她想问什么,询问了一句:“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夫人能说的自然会告诉你。” 似兰犹豫了会儿,该是咬咬牙,抿唇说出了话:“昨儿夜里……似兰不经意瞧见了如玉鬼鬼祟祟的往那废井边上去了,似兰以为如玉是摸了娘娘的东西,就悄悄跟了上去……” 此话一出,王夫人顿时脸色都变了。 “你看到了?!”王夫人厉声质问。 “似兰瞧见了如玉在那埋什么东西……就刨开看了……” 似兰没被她突兀的表情吓到,事实上,自打似兰准备说出这话时便一直在暗暗打量王夫人的神色。 似兰从王夫人此刻急变的表情和态度里知道了她猜想的事情是真的。” 话说到这里,似兰昨夜到底看到了什么呢? 当时似兰悄悄尾随如玉,一路来到废井边上,她藏在黑暗中树木之后悄然看着如玉。 如玉到了废井,先是左右看了看,见没有风吹草动的异状,便一撩裙摆,露出了两条白皙的腿。 线条均匀,不肥不瘦的双腿间,赫然夹着一包东西,那东西被油纸紧紧包裹着,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来。 似兰瞧见如玉扯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个东西,似兰瞧不出是什么,却从如玉接下来蹲在地上刨起土来的动静猜想可能是什么可以挖土的东西。 接下来如玉刨了很有一会儿,想必那东西不太好用。过了一会儿,如玉就把油纸包紧紧包好,把绳子重新系好,放进土坑里,把刨出来的土又重新埋了回去。 埋好后,如玉还在上面用脚把土坑踏严实。接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棉布帕子,从土坑周围扫了些灰土和落叶扫到坑上。 在做完一切事情之后,如玉将刨坑的那东西和棉布帕子一裹,塞到了荷包里,整理了下仪容,这才顺着来时的路,悄悄回去了。 似兰躲在树丛后见着如玉的身影隐没与黑暗,直到脚步声听不见了,才走了出来,顺手从树上折了一枝树枝。 琢磨着走到方才如玉刨坑的地方,似兰小心的蹲在地上摸索了片刻,心里立刻一喜,她指尖摸到了一块儿有些潮湿的地方,急忙用树枝在那块地上刨了起来。 虽然如玉用脚严严实实的踏过,但到底是被刨过的,很轻易的就是似兰刨开了去,露出了那个油纸包的一角。 此时,月亮已经悄然出现了,就着那点子皎洁的月光,似兰迫不及待的解开绳子打开纸包,立时,一股子血腥气扑鼻而来,吓的似兰几乎魂飞魄散连忙躲开了去。 本来似兰以为如玉可能是偷拿了娘娘什么值钱的小物件,偷偷藏到了这里。心里想过金的银的玉石的,哪里会想到还未看清是什么东西率先会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呀! 似兰顿时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了,想着里面不会是人手人脚吧?那个重量挺沉的,难不成是……人心……? 如玉鬼鬼祟祟的来到这里本来就很奇怪,现在还出现血腥气如此之浓的东西。 再想到这个偏僻地方的传言,似兰顿时毛骨悚然了,以为如玉被那个宫女的鬼魂附身,杀人挖心什么的臆想都冒出来了,给自己的联想给吓的脸色煞白瑟瑟发抖。 人劣根性很多,其中一条就是,越是不敢看的东西就越是想看! 似兰明明被吓的发抖却仍是忍不住她的那点子好奇心,抖着唇悄悄在指缝中瞄向了那包东西。 这天正巧是个云淡风轻的夜晚,之前的阴云飘开了,月亮孤单单的悬在夜幕上。 似兰就在那片月光下,看清了那包油纸里的东西。 一看清是什么,似兰顿时就愣了,不是她想象里的人手人脚人心人肺什么的,而是一团布包。 而且那个形状很熟悉……似兰想到了她每月都会用到的月事带。 似兰心中疑惑,挪到油纸包边上,用树枝拨开了那个布包,果然是月事带。 这下就奇怪了,如玉偷偷的把月事带埋在这里干什么? 而且,如玉的月事明明不是这个时候,距离上一次刚过了半个月。那这月事带是谁的呢?为什么如玉要偷偷摸摸的埋在这种地方? 似兰心下狐疑,忽然似兰想到如玉之前是从皇后娘娘的寝殿出来的,似兰又一想,可不是就从昨儿个起,娘娘就躲在寝室不出来了么,依娘娘耐不住的性格,果然很古怪啊。 难不成是娘娘的?可是娘娘不是有孕了吗…… 似兰当下心神大乱,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个究竟,眼见着夜色渐浓,她也不敢再停留在这里。赶紧把油纸包裹了又重新放回坑里,按着如玉的做法埋好土做好掩饰,急匆匆的回去了。 似兰辗转反侧了一整夜,这才有了一大早便心神不宁的一幕。 似兰咬唇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慌乱的无助,眼眶盈上了一汪泪水。“似兰不是有意的……” 怎么就是她看到了呢…… 王夫人见她如此模样,不禁叹了口气。 若要因此就处理了似兰,也未免太可惜,若说不处理……似兰这样的性子…… 希望她经过方才的一番话能够长进点吧。 王夫人还是不忍心就此处理了似兰,她又叹了口气,说:“不该你问的你就别问,等往后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现在你就当做没有看到,切记,千万不能将这事说出去,否则夫人也保不住你!……乖乖做事吧。” 似兰乖乖点头,她是个机灵的,从王夫人的态度里看出了事情严重性,自然不敢再搞什么小心思。用着前所未有的乖巧态度,重新沏了碗茶,她是见茶水凉了,为娘娘沏杯热茶出来的,谁知这一杯茶竟然沏了如此之久。 两个郑重其事的将事情掩盖下去的人都没有发现,在她们自以为严密的谈话过程中,有道人影悄然自门边离去。 22热闹的重阳节 上 又过了几日,便到了九月九重阳节这一天。 沈玉莹身怀有孕,一切从简,只等着随众一道儿活动就是了。 “小主儿,这去登高赏景小主儿准备如何妆扮呢?”燕飞是沈玉莹被封为才人时才到她身边的宫婢,跟在沈玉莹身边的时间太短,行事难免有些局促。 “简单点,毕竟是双身子,太过奢丽的妆扮都有些累人。”沈玉莹随意说了句,这盛大的节日里,她区区一个良使,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妆扮的太出众反而不好。 燕飞点点头,说:“那奴婢就给小主儿取来那身粉彩锦绶罗裙吧,正好之前皇后娘娘送来的缎子刚做了一件衫子,颜色很搭。” 那件衣裳沈玉莹有些印象,那件衫子是由宫中最出色的刺绣宫女绣出的蝶戏水仙花样,软银的缎子,配上清雅的花样,确实很搭那件粉彩锦绶罗裙。 最重要的是罗裙不用束腰,很简便又不会显得太朴素,有失皇族颜面。 虽然沈玉莹可以肯定,即便是外出登高行动不便,其他人也一定会打扮的花枝招展,怎么华美动人怎么来。 但是刘绚的心可没那么容易虏获,只凭着一件漂亮的裙子一样美丽的头饰就可以得到,那她又何必做这么多功夫? 燕飞扶着沈玉莹起身,为沈玉莹褪去身上的亵衣亵裤,依次为她换上衣裳。 而后沈玉莹坐落在梳妆镜前,佩玉上前左右观察了半晌,最后细声细气地询问沈玉莹说:“小主儿,今日梳流苏髻吧?” 沈玉莹一愣,不由得说:“流苏髻有些不适合我了吧。”流苏髻是指梳起发髻后两肩各垂下一缕发绺,或飘飘荡荡或用珠宝首饰加以装饰,这发式多用于少女。 佩玉抿唇矜持一笑,反驳道:“小主儿也不过十六呀,正是青春的年岁呢,不会过的。” 沈玉莹想了想,登高赏景也不是特别庄重的场面,流苏髻也确实配她,今日又正好穿了适合流苏髻的衣裳,不梳就浪费了。 “那就梳着吧,不过发绺就别装饰了。”佩玉点点头,发绺装饰珠宝首饰是女孩儿家对美好爱情的向往,沈玉莹即将为人母了,不装饰也好。 佩玉琢磨着梳怎样的髻头,想着沈玉莹年纪轻又是双身子的人,娇嫩简便点最好。于是就将倭堕髻改了一下样式为沈玉莹梳了。 发髻偏歪在头部一侧,似堕非堕,用点翠嵌珊瑚珠石榴子珠花妆点,寓意多子多福,髻边再用玉石雕琢蝴蝶戏花流苏簪压色,衬得沈玉莹更加清丽怡人。 沈玉莹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佩玉又取过一只鎏金扣和合百年人物纹绣花荷包为沈玉莹挂在腰间。 流苏儿摇摇摆摆,顺服的贴在群幅上,因为沈玉莹身怀有孕,未免伤身或被人钻空子,荷包里没有塞任何香料草药。 沈玉莹唇角含笑,脸蛋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不涂胭脂自粉嫩的唇瓣弯起。盈盈向你看来,眼睛仿佛盛着一汪清泉,恬静清雅又不失娇美。 “看来皇上赏赐的那些补品真的很有效,瞧着小主儿脸色越发红润了,身材也丰腴了些。”燕飞至今都还记得,那段时间沈玉莹被皇后叫去伺候自己,折腾的骨瘦魂消的模样。这段时间经过悉心调养,沈玉莹才渐渐养的脸色好起来点。 像现在,沈玉莹不上妆粉不抹胭脂,一样颜色如朝霞映雪,粉腮红润。 “再好的补品见天儿的吃也会反胃,要不是为了腹中孩儿,我又怎么耐的住。”慢悠悠地笑道,沈玉莹盈盈一笑。笑容清浅和煦,目光柔和平静,周身萦绕着初为人母的祥和气息。 那笑容看的众人又是一愣,自己都还是个少女,却已经快要为人母了。 众人未曾注意的地方里,看着沈玉莹的模样,莲香眸色闪动,似乎有些异样。 “莲香,这次就不带你去了,去的人多了也不方便,我就带燕飞和佩玉去。你做事沉稳,又是个机灵的,院子还要你照看着,巧倩留下来陪你,有事你们两个商量着,你自己做决定。”登高赏景毕竟是要去宫外的,出行一趟很繁复艰辛,旁的妃嫔只能携带一个婢女。不过沈玉莹情况特殊,刘绚特地让沈玉莹多带个婢女,好照看着她的身体。 “是的小主,您放心吧,奴婢一定做好职责之事。”莲香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身为沈玉莹身边最杰出的宫女却被留在院子里不能跟在沈玉莹身边出宫,只乖乖的领命。 沈玉莹点点头,嘱咐了几句便出发了。 莲香送沈玉莹出了院子,转身瞧了巧倩一眼。 这个外院洒扫的宫女相貌普通,神色也稍显木讷老实,规规矩矩的站在那。 “你去把院子扫干净,免得小主儿回来看着不舒心。”莲香秀眉一扬,吩咐巧倩做事。 巧倩老实的哦了一声,拿起拐角处的扫帚,一下一下的扫起落叶来。 莲香进了屋内,脚步微重的往里走了几步,然后踮着脚尖悄无声息的绕到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 院子里巧倩依然在拿着扫帚扫地,专心致志,似乎没有多余的心思。 外出登高赏景的地点选在了京城之外的宁安寺,宁安寺建成以来已有两百余年,历经一场大地震却纹丝不动,被视为大昭国的国寺。多年来,皇家曾多次拨款修缮,宁安寺因此一点不显落拓,香火鼎盛,昌盛的很。 长安寺位于京城郊外的绿屏山上,山峰连绵入云,绿树繁盛,而长安寺就在其中最高的那座山峰的山顶。 绿屏山之名取自其树木繁盛,枝繁叶茂,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绿色屏风,严严实实的遮盖了一切风光景致,入目所及只有一篇绿色。 远远看去,哪里看的到一点长安寺的影子,只有看到那烟雾缭绕的云端时,才恍然明悟,原来寻寻觅觅,长安寺就隐匿于那百转千回的青山绿水之中。 待出了栖凤宫时,一溜儿的小轿儿已经候在那多时了,她们要坐着轿子出宫门,于广安宫门前换乘马车。 沈玉莹一出现,那些富丽堂皇的轿子帘似乎是被风扬起一般,唰唰唰的就都撩开了一小道细缝,里面人影若隐若现,或嫉妒或羡慕或冷眼的瞅了瞅沈玉莹。 挑剔的上下打量了沈玉莹一番,然后撇撇嘴,暗暗嘀咕道,也不过如此。 比起沈玉莹略显简约的妆扮,她们又是丹铅其面又是点染曲眉,傅粉施朱。精挑细选的锦缎衣裙搭配着精心梳弄的发髻珠花步摇,盛服浓妆的要多美艳就有多美艳。 两厢一比,丁点脂粉都未施的沈玉莹好像就逊色多了。 沈玉莹走近轿子边,却被人叫住了。 沈玉莹抬眼望去,立刻笑了:“赵妃姐姐。” 赵妃上身穿着如意云纹衫,下着紫绡翠纹裙,笑容爽朗,下了肩辇朝着沈玉莹走来。 “玉莹,你今儿穿的可真漂亮。” 沈玉莹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浅笑道:“赵妃姐姐说笑了,姐姐才是姿色绝丽呢。”赵妃生的英美炯目,五官端正,麦色的肌肤。紫绡翠纹裙被浅色的衣衫压了点媚色,很是英姿飒爽,一改以往的貌不惊人。 赵妃呵呵一笑,毫不避讳地说:“这是玉桥那丫头挑的,要我说呀,还是短打穿着舒服。”赵妃所说的玉桥柔顺乖巧的站在她身后,她是赵妃带进宫的婢女,容貌清秀,是个很有灵气的聪慧丫头。 两人在其他人若有似无的视线中交谈了一会儿,玉桥便悄悄拉了拉赵妃的衣袖,赵妃看了她一眼,这才了悟的说:“瞧我这脑子,你是双身子,赶紧去轿子里吧,站久了不好。” 沈玉莹也不推脱,寒暄几句告别了赵妃,赵妃身姿爽利的转身往自己轿子那边走去了。她是四妃之一,是皇后之下的第二人,轿子就在皇后后面,和沈玉莹隔的有点远。 比抬轿子的内侍恭敬的撩开轿帘,沈玉莹微微弯腰跨了进去,稳稳当当的坐定了,沈玉莹会心一笑。 轿子里铺着一层柔软蓬松的软垫,腰后还搁着一条靠枕,坐起来又舒服又安心,不必受途中晃荡的折磨了。 这么贴心,除了那个爱装模作样的皇帝还能是谁? 不过,这股子若有若无的麝香……沈玉莹在垫子上摸索了一会儿,指下毫不意外的摸到了一处凸起。 沈玉莹轻蔑地笑了,手段如此拙劣,真不知李妃是怎么盛宠三年的。 接下来,有资格参加活动的妃嫔们都逐渐到场了,偶尔传来几句碰头的妃嫔们寒暄的声音。 沈玉莹静静等了半晌,轿队仍未启程,她抚了抚自己尚未凸起的小腹,不动如山。 轿队迟迟不出发,满心期待外出赏景的宫妃们不由有些焦躁了,和轿子边上伺候的宫女交谈了几句,就有零零散散的宫女离开轿队了。 真是傲慢无礼啊,萧妃拨弄着漂亮指甲嘲弄地笑了。随即敛起笑意,撩开轿帘从轿中跨出,既然赵妃和李妃都不愿出头,只能由她去了。 “皇后娘娘,萧妃在殿外求见。”内侍迈着几不可闻的步子进殿来通报说。 正忙着装扮自己的皇后闻言柳眉横竖,呵斥了一声:“急什么,叫她等着!” 那内侍受了一声呵斥,战战兢兢地退出去了。 如玉瞧了眼皇后的脸色,柔声说:“娘娘穿着这身凤袍真是威仪尽显,也只有娘娘这样的盛颜仙姿,才能将这一身凤袍穿的如此出众啊。”如玉声音清脆,不疾不徐的说。 似兰看向她,如玉望着皇后的眼睛里盈着一丝崇拜和敬意,神色自然,一点也不显得她的话谄媚。 人人都会说的话自她的口中说出,却平白多了几分真情意切,一点也不让人看低。 似兰若有所思地看向皇后,果然,皇后脸色好看了许多,也有了几分笑意。 “别贫嘴了,赶紧给本宫收拾妥当,外面也等许久了。”皇后怒气稍稍平息,语气比之前柔和多了。 如玉的手段果然奏效,似兰不禁有些唏嘘,以前她眼皮子太浅,看来还是要跟如玉学上一点才行。 如玉手下不停,利索的给皇后挂上朝珠、玉佩等饰物,整理妥当,左看右看了一番,这才点头说:“好了,娘娘,您瞧瞧,怎么样?” 皇后伸展了下手臂,对着镜子细细看了看,满意的说:“嗯,如玉你果然心灵手巧,本宫很满意。” 皇后理了理一点儿皱痕也没有的衣襟,挺直了胸膛说:“出发吧,可不能错过了时辰。”皇后这下领着一众宫女出了栖凤宫,此时萧妃正候在宫门旁,见她出来,脸上挂上不冷不热的表情:“娘娘,妾身们等候多时了。”萧妃话说的不轻不重,看不出个究竟来。 皇后轻蔑地瞟了她一眼,不过是个手下败将,有什么可傲的。 皇后冷哼了一声,不咸不淡的说:“本宫本想着抓紧些时辰的,可又担心动了胎气,伤及本宫的皇子,不得不缓了动作,这才耽误了些时辰。劳萧妃担心了,候了本宫许久,本宫准备妥当了,这便出发吧。” 一番意有所指的讥嘲,说罢,皇后径自在似兰的服侍下上了轿子,将萧妃冷置在了一旁。 在宫人的众目睽睽之下,萧妃脸色不变,眼睛却冷的令人心惊。 她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转身上了赵妃后面的那顶轿子。轿帘搁下的那一瞬间,萧妃清冷的面孔瞬间狰狞,掩盖在了那一片黛蓝色轿帘内。 皇后——!! 23热闹的重阳节 中 妃嫔们的轿队浩浩荡荡来到广安宫门前集合,出外一切从简,因而沈玉莹需要和另外一个妃嫔共乘马车。 而被安排和沈玉莹共乘马车的是叶淑人,这位叶淑人候在马车前,见沈玉莹过来了,连忙行了个蹲安礼。 声音娇柔地向沈玉莹问安:“叶淑人见过婉良使。” 沈玉莹抬眼望去,只见穿着粉色衣裙的叶淑人微微屈膝蹲立着,垂眉低首。 沈玉莹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叶淑人身材娇小,脸蛋小身子也小,穿着一身粉色衣裙显得很有少女的艳光照人。沈玉莹淡淡的点头,叫起。 叶淑人稍退两步,让开位置让沈玉莹先行进马车,倒是很知规矩的样子。 沈玉莹刚准备上马车,忽然素心不知从哪过来,怀中抱着一只蓝布包裹,“婉良使,皇上吩咐让素心过来伺候婉良使。这是皇上命奴婢送来的包裹,皇上说,让婉良使注意身体,切莫因为颠簸累了身子。” 沈玉莹闻言笑道:“谢谢素心姑娘,劳烦素心姑娘跑这一趟了。”素心抿唇矜持的说:“这是素心的分内事。”然后素心又转头嘱咐驾车的车夫,“一会儿你赶车稳当点,不要急功近利,缓着来。要知道婉良使可以怀着龙嗣的,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可逃不了干系。”敲打了一番车夫,素心就搀扶着沈玉莹上马车了。 叶淑人自素心出现时一直在一边安静旁观,听到素心转告皇上对沈玉莹的关系话语时,心里不由得有些羡慕。 婉良使本是个宫女出身,可是却生的颜如玉,气如兰。虽然不像皇后那样雍容华贵,却是优雅娴静,笑容恬静,浑身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的对其心生好感。 这样的女人,即便出身不高,容貌不算绝艳,也是别人难以企及的。难怪后宫传闻婉良使深的圣眷,一朝承宠便盛宠不倦,更一举怀上龙嗣,要知道这后宫已经三年没有妃嫔怀孕的消息了。 沈玉莹踏上车时,眼角余光将叶淑人神色间的羡慕和一点点嫉妒收入眼里,心里暗自好笑。她有什么好羡慕的,叶淑人父亲再怎么样也是个京官儿,有依有靠,如今也位列了淑人的位子。 而她父母俱亡,只余她孤身一人,在这宫闱里艰难度日。如今得的这点子宠爱,也是她费尽心机谋算来的,其中艰辛不足外人道。有何可羡慕嫉妒的? 幸好这马车不小,乘得了沈玉莹、叶淑人,和素心、佩玉、燕飞,还有伺候叶淑人的那个婢女六个人。 叶淑人发现这马车不像外表看起来的貌不惊人,里面铺就了一层厚厚的软褥,坐着既柔软又舒适。叶淑人悄悄瞅了瞅沈玉莹,心想,这待遇大概是为了婉良使吧。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移到沈玉莹的肚腹处,心里不免生了些嫉妒。 素心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将她的神色收进眼底,心里提了几分提防之心。 无论叶淑人是不是只是嫉妒,这后宫里的女人,最擅长佛口蛇心,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妙。 沈玉莹倚在软垫上,静静等候启程时间。 过了一段时间,皇上还有王公大臣们纷纷到齐,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往绿屏山去了。 在一阵晃晃悠悠的行驶中,沈玉莹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渐渐归于沉寂。 * 梦里,沈玉莹在皇后的安排下承宠,身怀有孕,却没有家世没有圣宠,重阳节这一天和一个比她位份高的嫔妃同挤在一个马车里。 那个嫔妃和自己的婢女尖酸刻薄地说了许多指桑骂槐的话,而沈玉莹却迫于无人撑腰,身边仅有一个对她没有忠诚之心的皇后拨给她的婢女,只得卑躬屈膝,忍气吞声。 在马车里缩了许久经受一路颠簸,又受了一肚子气,还没到地方沈玉莹的肚子就隐隐不适了起来。 可是人微言轻,未免得人白眼和嘲讽,沈玉莹只能一声不吭的跟随大部队上了绿屏山。经受一路香烛的烟熏火燎洗礼,跪跪拜拜、拜拜跪跪。到了登高赏景的时候,沈玉莹已经是脸色煞白。 这时皇后才刚发觉一般,皱着眉头冷淡的让人将她待下去静养身体,而这并不是最让她难过的。她难过的是,皇上温柔多情的双眸里的冷冷淡淡,无动于衷的移开视线。 那一天,她被留在宁安寺里静养身体,隔着宁安寺的青墙听着马车轱辘声渐行渐远,直到腹中骨肉安康才被准许回宫。 听说重阳节那一日,李妃的惊鸿一舞惊艳全席,令皇帝宠幸有加,夜夜临幸。 而她错过了重阳节的赏菊宴,她没有赏景,没有饮菊花酒,只在宁安寺里吃了一块僧人送来的冷冰冰的重阳糕。 * 等沈玉莹醒来时,透过晃动的帘幕可以看到不远处隐隐绰绰的山峦了。 沈玉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眼睛蒙上一层雾蒙蒙的水雾。 素心见她醒了,解开包裹取出一个油纸包,摊开油纸包露出里面的米糖糕,轻声说:“婉良使,今儿怕是许久都不能用上东西,趁现在用上一点填填肚子吧。” 沈玉莹应了一声,拈过一块米糖糕。虽然她还不饿,但为了不饿着腹中骨肉,还是随意用一点才好。 略略看了眼指尖的点心,白嫩嫩的米糖糕上撒了一搓黑芝麻,看起来可爱透顶,很有食欲,于是张口咬了一下。 米糖糕很甜的,里面还有芝麻糖的馅儿。芝麻被潮气一熏,已经没那么酥香了,米糖糕吃着也有些黏牙了,到底是要趁热吃的点心,沈玉莹咽下凉凉的糕点心想。 眼睛不经意的瞄见身旁的叶淑人,沈玉莹颇觉好笑,她何时成了会吃人的老虎了?怎么就让叶淑人缩在角落里,一副小家子气的局促不安模样。 叶淑人的肢体语言如此明显,想装看不出来都不行。 沈玉莹看向她,亲和地说:“叶淑人不必过于拘谨,路途劳累,不如一起用些点心吧?” 叶淑人显然没有想到沈玉莹会邀她一起吃皇上赏赐的点心,这在她看来是天大的恩宠,合该独自珍惜的享用才是。 她表情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说:“婢妾不敢。” 沈玉莹温声含笑道:“没事,我也用不完,一起用一点吧。”沈玉莹将油纸包往叶淑人那儿推了推,叶淑人谨慎的打量了下她的神色,见她神色温柔,也不再推辞。 仿佛捧着什么宝贝时候,叶淑人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细细品味着米糖糕的滋味儿,如珍似宝。 车队自蜿蜒山径行驶至安宁寺山脚下,便不能再往上了。 沈玉莹在素心的搀扶下下了车,抬眼望去,入目的便是通往宁安寺的台阶,有一种莫名的压力,仿佛站在这里,一下子就变得十分渺小了似的。 青石板制成的石阶顺应山势砌成,似乎数不清有多少个阶梯,但是沈玉莹知道,是一百零八个台阶。 选取为佛教初九为吉祥日的‘九’的十二倍吉祥。她更清楚的记得,石阶上雕刻的美轮美奂的纹路。 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是因为,沈玉莹曾经一个石阶接一个石阶的攀爬过,忍着腹中的隐隐不适。 下了马车,依照品级众位妃嫔们有条不紊的走至第一个石阶处。 皇后正一身雍容华贵的凤袍仪态万千的站在那,瞧见沈玉莹款款过来,唇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沈玉莹刚走近,皇后便笑容洋溢的说:“婉良使身子可支撑的住?要是身子不适,不如本宫吩咐宫人用肩辇抬你上去?” 这么多人在重阳节来宁安寺,一是为了顺应节日登高望远,二呢,则是拜拜佛祖以求大昭繁荣昌盛,千秋万代。 既然是拜佛,一定是要诚心诚意的。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恳恭敬,自然不会是让人抬着轻轻松松上去的。就连皇帝,也是要一步一步爬上去的。 因此,沈玉莹抿唇自如地笑道:“奴婢多谢皇后娘娘的关心,不过今日众人是来为大昭祈福的,奴婢不敢亵渎佛祖。”沈玉莹说着又瞧了瞧皇后,看了眼她的肚子:“皇后娘娘身娇肉贵,又怀着身孕,都能以身作则,奴婢又怎么能贪图安逸,投机取巧呢?” 皇后顺着沈玉莹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的肚子,下意识缩了缩肚子闪躲,然而立马意识到不对,又把肚子向前挺起。 神情傲慢却有着一丝不明显的慌乱,睥睨的看向沈玉莹。 沈玉莹好像没有发现她掩藏的慌乱,皇后心里松了口气,不过皇后心里有些心惊肉跳的后怕,于是不愿在纠缠沈玉莹了。 高高在上轻蔑的说了一句:“你有心就好。”就仓促的结束和沈玉莹的对话,皇后撇开头不再理会沈玉莹。 沈玉莹也不恼,温温笑了笑没再作声。 一旁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以为皇后是在显摆自己的肚子,以此告诫沈玉莹不要以为怀孕了就能得意了,她皇后生的比她区区一个良使生的要尊贵多了。 听说婉良使惦记着皇后的提携之恩,对皇后的诸多刁难都隐忍不发。现在都有了身孕,有势可仗,也不曾对皇后有一分怨言。也亏得她还愿记着皇后当初的那点子恩惠,至今不忘。 可惜皇后就不是那么仁慈的了,哪里会念着她的退让,只顾着妒忌她的得宠。 皇后的举动如此傲慢无礼,实在是没有身为皇后的母仪天下之范,其他人心里不由有些厌恶。另一方面,则对笑容温和,对皇后的傲慢无礼再三礼让避开的沈玉莹内心嘉许。 对比在众人同情怜悯或不屑轻视的目光里坦然自处,静静的立在那的沈玉莹,皇后的耀武扬威更显跋扈嚣张了。 一些本来对沈玉莹被皇上赐了封号有些不满的王公大臣心里便不再计较了。 虽然出身不好,但性子温婉恬静,婉良使担得起‘婉’字封号。 * 等人全部到齐了之后,乌压压的一片人拥簇在石阶下。 皇帝一马当先的迈上石阶,亲力亲为的往山巅而行。 素心小心的扶着沈玉莹,眼望八方,口中低声提醒说:“婉良使,小心脚下。” 沈玉莹应了一声,视线微垂看着脚下,脚步不疾不徐,呼吸平缓。 比起她的轻松自若,那些穿着漂亮衣裙戴着金银首饰的妃嫔则显得狼狈了许多。不仅气喘吁吁,繁复的发髻微乱,更是汗水淋漓。细细擦抹的香粉胭脂都被汗水浸糊了,汗水混着胭脂在脖颈淋下一道道红痕。 头饰越是华贵,越是沉重,衣裙越是漂亮性感,就越是不方便行动。 明知道今日要爬山,还为了邀宠和其他人攀比而穿金戴银,自讨苦吃不是吗? 24热闹的重阳节 下 当众人自如同游蛇一般朝山顶蔓延上来的台阶路一路攀爬至山巅时,已经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途中攀爬攀爬的时候,沈玉莹很注意走路的速度,步伐不疾不徐,不急不躁,一步接一步。更因为素心担忧她的身子而叮咛她三步一歇五步一停的,因而形象比起其他人好了太多,还有闲情雅致看看风景瞅瞅宁安寺的外貌啥的。 山顶云雾缭绕,香火的气息萦绕鼻尖,耳边依稀能听到木鱼的笃笃声,那奇妙的韵律伴随着喃喃吟唱佛经的声音,变幻成一股特别的韵味传自四肢百骸。 身心俱疲的众人觉得浑身一阵舒坦,仿佛得到仙露妙法洗涤了身心一般。 一个穿着赤色袈裟的和尚正领着一群穿着青色僧衣的比丘站在那。 见到众人爬至山顶,那个和尚手持佛珠步履闲适的走近,他面容祥和,圆圆的脸上带着十分亲善、慈悲的笑容:“阿弥陀佛,一年未见,皇上别来无恙。” 刘绚深吸了口气,平缓了一下呼吸,面色和煦地作揖道:“惠真大师,今日又要叨扰了。” “皇上客气了,请随贫僧这边入寺。” 惠真大师领着刘绚往寺庙内的禅房去了,其他妃嫔们则三三俩俩的在比丘的带领下去跪拜佛祖。 素心见其他妃嫔都陆陆续续的进去了,而沈玉莹却仍望着刘绚离去的身影,不由出声说:“婉良使……?” 沈玉莹闻声望来,弯眼微笑道:“素心,和我一起去拜拜观音吧,祈求观音保佑我腹中孩儿健康出生。”素心点点头,领着沈玉莹和佩玉燕飞往供奉观音的庙堂去了。 过了一会儿,四人笑盈盈的出来了,沈玉莹连掷三次,三次俱是圣筊,真是如意又吉祥。 等众人都拜完了佛祖请好了愿,又做了做为民祈福的秀,都零零散散的散开了去。 唯有皇后仍在宝相庄严的大殿内跪着,神色虔诚,唇里不断的呢喃着,也不知是在许什么愿,竟然跪了这么久。 随后皇后双手合住一对筊杯,参拜了神明,虔心虔意祈祷默念自己的愿望,然后掷筊。啪嗒两声,地上的两支刷着红漆的阴杯刺痛了皇后的眼睛。 怒筊。 皇后脸色有些难看,不去看旁人的脸色,她捡起两支筊,再一次虔心祷告,掷筊。 怒筊。 皇后咬牙,再掷。 怒筊。 这下就连似兰和如玉都不敢去看皇后的脸色了。 三次怒筊。 显然是不如心意,皇后面色如土,她恹恹的起身,一言不发顶着难看的脸色走了。 殿内若有似无瞅着她的动作的人心里暗自嘲笑,想着皇后怕是为了肚子里的那块肉求佛吧。三次都是怒筊,看来是不会如意了,那么,肚子里的会是个公主? “婉良使姐姐,一起去登高赏景吧?”沈玉莹上完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女声,转头望去,叶淑人身姿聘婷的站在身后,双眼亮晶晶的,笑容甜美。 叶淑人碎步来到沈玉莹面前,笑盈盈地说道:“婉良使姐姐,婢妾已经请完愿了,正准备去赏景,刚巧看到姐姐也在此,不如一道作伴去赏景吧?” 叶淑人笑容甜美可爱,仿佛之前那个规矩的有些怯懦的女子是沈玉莹的幻想。 素心敏锐的皱了皱眉,不知是敌是友,刚想要让沈玉莹婉拒,却见沈玉莹已经微笑着答应了。 “如此说来也是有缘,便一同去吧。” 叶淑人心里一喜,忙不迭的和沈玉莹往庙外去了。 绿屏山树木繁盛,鸟语花香,甚至有时能看到小鹿兔子的踪影。山巅常年被云雾笼罩,如梦如幻,如同身临仙境,景色美不胜收,令人心旷神怡。 不过此时结伴而来的两人,一个在漫不经心的踱着步,将视线之内的景致一览无余,观赏着这难得一见的景色,脸上也盈着一层淡淡的愉悦。 而另一个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无心赏景,一直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淑人之所以一改之前的模样来接近沈玉莹,其实只是想要和沈玉莹走近。 原因嘛,其实很简单,想要借着和沈玉莹亲近,分得皇上一点宠爱。 但是叶淑人虽然位份比沈玉莹低,恩宠也寡淡远不及沈玉莹,却仍然不想投靠沈玉莹。在叶淑人心里,她觉得沈玉莹太过软弱,一副泥人的性子。 沈玉莹现在有着宠爱,也有了龙种,但这风光却只是一时的。 沈玉莹没有家世背景,没有心机没有手段又没有人脉关系,今日的宠爱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存在不了多久。 也就是说,叶淑人不想投靠沈玉莹,她只想利用沈玉莹,目的是吸引皇帝。 经过她的猜测揣摩,她觉得沈玉莹性情软弱单纯,看她因为皇后那点子小恩小惠就惦记于心,就算被皇后残害也仍不愿反抗,可见她的心性。 这样的人,最好糊弄了,只要她略施小计,肯定能让沈玉莹将她视为知己密友。到时候,皇上的宠幸,还会少吗? 于是,叶淑人想了想,仰头甜甜的笑说:“婉良使姐姐,这儿的景色真美,婢妾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致了。” 沈玉莹含笑望去,点了点头,轻声说:“是啊,我也许久没有见过了。” “姐姐怀着孩子,一定很累吧?” “倒也不是很累,起居自有宫人们伺候,几个婢女都是乖巧伶俐的。”沈玉莹笑盈盈的说道,眼神赞许的看了眼佩玉和燕飞。 叶淑人闻言也看了几眼佩玉和燕飞,又瞅了瞅自己身边木讷愚笨的婢女,心里有些嫉妒。她的位份低,身边只有一个婢女伺候,而沈玉莹却有四个宫女,明显逾越了规矩。 而且她还有皇上身边的素心贴身照顾,对比沈玉莹的派头,她的就显得很简陋了,不过是差了两个位子而已。 叶淑人语带艳羡地说:“姐姐真好,皇上还拨了素心姑娘照顾您,可见皇上对姐姐有多上心了。” 对叶淑人羡慕的话语,沈玉莹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浓了点。叶淑人一直细细观察她的神色,见此,以为自己奉承的话说中了沈玉莹的软处。 两人身后,素心一直冷静沉着的盯着叶淑人的一举一动,将叶淑人藏在甜美笑脸下的嫉妒看了个清晰。 “姐姐平日都有什么消遣?”叶淑人笑眯眯的侧头询问,模样可爱娇俏,令人不忍拒绝。 沈玉莹很给面子的回答了:“也没什么消遣,只是喜欢绣点小东西。” “是吗?那姐姐的绣工一定很好了!”叶淑人一脸很是敬佩的样子,随后又些自愧的说:“这是肯定的,姐姐这么聪明,自然不像婢妾这样愚笨。” “怎么这么说呢,你不笨呀,很机灵可爱呀。” “哎呀,姐姐就会说好听的称赞婢妾,婢妾其实最笨手笨脚了,一点也不擅长女红。以前学习女红的时候,时常被女夫子打手心呢。”叶淑人嘟着小嘴抱怨说。 “是吗?那是夫子过于严苛了吧,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愚钝的呀。” “姐姐,回宫后,婢妾还能去找您喝茶聊天吗?”叶淑人忽然眼神期待的看向沈玉莹,声音里有一丝哀求。 沈玉莹脚下一停,神色有些讶异。“怎么突然这么说?” 叶淑人蔫蔫的低下头去,低声咕哝:“因为婢妾太笨,宫里的姐姐们都不乐意和婢妾来往,都没人和婢妾说话。”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垂头丧气的,小模样还真是令人怜惜的。 沈玉莹目露怜惜,嘴里说:“既然如此,等我平安生下孩子后,我会去你宫里拜访的。”叶淑人身子一僵,沈玉莹是表态了,可是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沈玉莹的身子才三个月,等她生下孩子,黄花菜都凉了。还不知道那个时候沈玉莹还受不受宠,更别说她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了。 叶淑人不愿就此放弃,正想乘胜追击让沈玉莹说出让她可以去找她的话时,忽然身后一直沉默的素心开口了:“婉良使,走得有些远了,该回去了。” 沈玉莹这才意识到两人缓缓散步,竟走出了许远。 “瞧我这脑袋,竟然走出了这么远,叶淑人,咱们赶紧回去吧,免得宫人着急。” 事已至此,已经不能再接上之前的话了,叶淑人只得点点头,原路返回了。 回到宁安寺时已经接近午时了,当两人一出现在寺庙前,就有宫人们迎面走了过来。 “婉良使,叶淑人,奴婢找您们许久了,皇后娘娘让奴婢通秉小主,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还请两位小主随奴婢去饭堂。” 沈玉莹眉眼歉疚地说:“我和叶淑人逛的兴起,一时忘了时辰,劳烦姑娘带路了。” 那婢女微微侧目看了眼沈玉莹,心里对沈玉莹的感观更深了,看来姐妹们说的没错,婉良使的确是个性情温和的。 到饭堂的时候,大部分的妃嫔命妇们已经纷纷落座了。沈玉莹走至皇后面前,盈盈一个施礼“奴婢逛的兴起忘了时辰,竟烦劳娘娘担忧了,还忘娘娘恕罪。” 皇后脸色不太好看,不咸不淡的动了动脑袋,让人带沈玉莹和叶淑人入座。 寺庙里的饭菜自然是素菜,不过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宁安寺的香火鼎盛,信徒来往不绝,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宁安寺的伙房小僧的厨艺十分出色。 这些饭菜不是很精致,味道却很好,尤其是其中一道香菇炒油菜,十分的清甜爽口,很合沈玉莹的口味,连米饭都多吃了一小碗。 见沈玉莹很喜欢宁安寺的素菜,素心在心中默默的记下了沈玉莹喜爱的菜色,一边为沈玉莹添了些米饭。 最近沈玉莹在害喜,胃口总是不好,总是反胃欲呕,膳食也随之用的少了。哪怕素心想着法子改变菜肴口味也没多大改善,因此素心一直很忧心,担忧沈玉莹营养跟不上。 现在见沈玉莹食欲大增了,吃的很开怀,心里竟觉得很欣喜。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好少啊,求推荐求包养求各种,眼泪汪汪看着你们哟! 25美丽不是脂粉堆砌的 与此同时,宫里的莲香找了个借口支开巧倩,偷偷溜出了小院。 被莲香支开的巧倩远远跟在她的身后,亲眼瞧着她和另一个宫女悄悄交谈。 巧倩脑中回想着昨儿个素心姐姐私下里找她时的情景。 昨儿素心悄悄将她叫到一旁,嘱咐她说今日小主儿会将她和莲香留下,到时候让她看着点莲香,注意莲香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待她回来后将莲香的一举一动回禀她。 巧倩知道素心是皇上身边的一等宫女,备受皇上信赖,她一直琢磨着怎么和素心打好关系。只是她只是个卑微的洒扫宫女,苦于无法和素心攀谈。 现在被素心委以重任,简直就是瞌睡就来枕头啊,她求之不得的! 紧紧盯着莲香和那个宫女窃窃私语,巧倩眼里跳动着灼热的光芒。她就说莲香肯有古怪嘛,自小主儿出去之后就一直让她做这个让她做那个,看起来极像是在想法子不着痕迹的将她支走。 若不是心中早有提防,她估计还被蒙在鼓里呢。 哼,你再怎么筹划也瞒不过我,还不是让我逮着你的狐狸尾巴了?巧倩扬唇得意的笑了。 以为成功不着痕迹的支开巧倩的莲香还在欢喜的和她许久未见的姐妹儿亲亲热热的交谈,尚且不知她早已露出了马脚,一味的自得意满的着交流情报。 * 远在宁安寺的沈玉莹此刻也有些厌倦了,宁安寺好是好,可再好也就这样,赏一赏就没什么新奇了。 万幸的是没过一会儿刘绚就集合众人打道回府了,而且下山要比上山轻松多了,吃饱喝足,人也精力无穷了似的。 乘着来时乘的马车原路返回,景色来时已经看过也没什么心意,幸好的是途中要不断应付叶淑人层出不穷的拉拢感情的手法,你来我往的过招,也不觉得腻味。 倒是有一点,沈玉莹在马车中又一次闻到麝香的味道,比在轿子里时的味道淡多了,被掩盖在马车内插着的菊花馥郁的香气中了。 嗅到那股隐秘的味道,沈玉莹淡定的瞅了眼素心,素心很警惕,她看见那束菊花就皱了眉头,转身撩开帷幕,质问马夫:“马车里的那束菊花是谁送来的?” 马夫驾轻就熟的赶着马,一边游刃有余的回答:“奴才不知啊,里面有菊花吗?” 素心眉头皱的更深了,下意识瞅了眼叶淑人,叶淑人神色茫然,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中间可有人上过马车?” “奴才中间离开过一段时间,人有三急嘛,离开的时间还不短,不过奴才在的时候没人来过。”马夫话回的有些犹疑,显然是不能肯定到底有没有人上过马车。 素心放下帷幕,对沈玉莹说道:“小主儿,这菊花开的有些败了,奴婢把它丢了吧?” “嗯,你看着办吧。”她仍是笑容温柔,一点儿迟疑都没有,显然是全心全意的信赖素心。 这幅态度很让人欣慰感动,素心心里一暖,冷淡的脸上不明显的笑了下,解开橙黄的菊花扔出窗外,又撩开窗帘散去了车内的香气。 一旁的叶淑人嘴唇抿了抿,贝齿轻轻咬了咬唇,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倒是她身边有些胆小的婢女因为马车里这古怪莫名的气氛里显得紧张兮兮的。 * 回到小院,沈玉莹有些倦意,晚些时候还有赏菊宴,到时候又是一阵忙碌,于是稍稍洗了洗面去了去尘土就去榻上歇息去了。 素心细心的为她掩好软毯,转身带上屋门。 莲香立在门前,见她出来报以微笑,素心掀了掀唇,不冷不热的点头,转身去了别间。 素心倒了杯茶水喝了几口,没过多久,巧倩便闪身进来屋里了。 素心看了过去,巧倩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之色,压低着声音说:“素心姑姑,您让奴婢办的事奴婢办好了!” 素心这才露出了个笑意,冷静地询问:“小主儿不在宫中的时候,她有什么异动?” 巧倩吞了口唾沫,竭力镇定地说:“小主儿和姑姑一走,莲香就要奴婢去扫地,自个儿进了小主儿的屋子,奴婢猜想她是在试探奴婢,奴婢就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去扫地。” 说道着,巧倩的神色有些激动起来,似乎是回到了那个紧张的时刻,素心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巧倩压下心中沸腾的激动,继续叙说:“然后莲香又要奴婢做了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大约是觉得奴婢没有异样,莲香这才让奴婢去小厨房烧热水,说是等小主儿回来就可以立刻梳洗了。可是奴婢瞧着,她这是借口支走奴婢,奴婢便佯装去了小厨房,躲在拐角观察莲香的动静。果然不出奴婢的猜测,莲香转身就出了院子!” 巧倩说到这里,眼神更加兴奋了,语速也加快了起来:“奴婢一路尾随,远远儿跟着莲香到了宫人房,然后莲香就和一个宫女悄悄跑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不知道说起什么来了。” 素心一直静静听她叙说,慢慢理清思绪,听到这儿,素心出声询问:“可有听见她们说些什么?” 巧倩遗憾地摇摇头,羞愧的说“奴婢离的远,她们交谈的声音又很小声,根本听不见。” 素心不觉意外的点点,心里有鬼自然不可能把秘事说的大声,没听到也是自然的。 素心又问:“瞧见跟莲香见面的人是谁吗?” 巧倩点点头,脸上露出几分疑惑,说:“奴婢瞧见了,跟莲香见面的那个宫女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似兰。” 素心心道,果不其然,莲香是皇后的人没差了。 巧倩暗暗瞄着素心的脸色,心里猜测了几分,喏喏的说:“莲香……难道是皇后娘娘的人?”巧倩心里极不平静,她感觉自己好像发觉了什么大秘密。 素心抬眼不冷不热地瞟了她一眼,瞅得巧倩缩了缩脑袋,素心垂下眼睑,淡淡道:“不该你问的,就别问。” 巧倩点了点头,不敢再多问。 “这事儿先不要告诉小主儿,你往后多注意点莲香,一有异常的举动就来禀报我,记着,千万不要泄露出马脚来。”素心认真吩咐巧倩,巧倩忙不迭地点头。 素心打发了巧倩,敛眉思索了片刻,起身出院子往奉天殿的方向去了。 不管怎样,莲香都和皇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沈玉莹处境不妙,还是去禀报皇上比较妥当。 * 沈玉莹醒来时,时辰刚刚好比该妆扮准备赴往宴会的时辰早上一些,够时辰净个身,洗去疲倦和困顿。 沈玉莹洗了个热水澡,擦干身子上的水珠,套上亵衣裤坐到梳妆镜前。燕飞站在沈玉莹身后,为她擦干略有一丝湿气的乌丝儿。 “小主儿准备穿什么去宴会?”佩玉在她身侧轻声询问。 沈玉莹略一思索,赏菊宴众位妃嫔王公大臣,王妃夫人肯定会披金挂银,她不能穿的太素。便说:“就穿那件皇上赐下的宴居服吧。” 佩玉是管理沈玉莹衣物的,略一想便知道了沈玉莹说的是哪件,取来那件衣裙挂在架衣杆上,将裙子弄的服帖顺滑,一丝皱褶都没有了。 燕飞瞧着那件裙子,琢磨好了该给沈玉莹梳什么头,巧手灵活的上下左右翻飞,一个十字髻发式就为沈玉莹梳好了。这个发髻意外的适合沈玉莹,将沈玉莹瓜子小脸完美的表现了出来。 然后摊开妆匣,戴上宝蓝吐翠孔雀花钿,梅形镂空红翡珠花,插上一支嵌珠珊瑚蝙蝠花簪,又扣上红翡翠滴珠耳环。 燕飞想为沈玉莹上妆,却被沈玉莹伸手阻拦了,沈玉莹粉唇微勾浅笑道:“不用上。” 燕飞不赞同拧眉,直言不讳地劝说道:“小主儿,今儿个可是大宴,哪个不是盛装艳抹的,您丁点儿脂粉都不上,不得给那些人比下去呀?皇上也会出席呢!” 沈玉莹也不恼,好脾气的笑说:“没事的,我怀着身子,跟那些美人争艳干什么?而且,脂粉什么,到底是对孩子不好的。”她笑容温婉的说着,左手轻柔附上小腹。 沈玉莹的话让燕飞怔了半晌,旋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不再为沈玉莹上妆了。 在一旁看完这一幕的佩玉神色有些复杂,这宫里,有谁会记得脂粉对胎儿不好?为了宠爱,命都敢拼,更何况是个未出世的孩子了。 小主地位尚未稳定,却冒险为了孩子的健康素面朝天面对皇上。而其他的宫妃,连睡觉时都是浓妆艳抹,唯恐妆容不够完美让皇上不喜。以前觉得很正常的现象,对比起小主,竟让人觉得心凉,心生感叹。 换上那身刘绚送的广袖银霓云锦合欢裙,沈玉莹转身笑意盈盈的说:“怎么样?” 屋内是鸦雀无声,她们一时间都有些看呆了。 身穿银霓合欢裙的女子侧头看过来,耳畔的两缕发绺在空中晃出令人恍惚的弧度。 容颜柔美精致,露出裙外的肌肤如雪,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浮现着一抹淡淡的红晕,添了几分娇媚动人。 翦水秋瞳,清澈明亮,秋水流转间顾盼生辉;红唇抿出一道柔美的弧度,梨涡乍现,清丽笑容里多了一丝娇俏。 本以为再美的女人素面朝天都会少了几分艳光,没想到沈玉莹却一点也不会难看,反而愈加美丽了。 她真的只是宫女出身吗?不会是个落魄的贵女吧?呆愣的姑娘们心中不由得升起了这种荒谬的想法。 “好了,该出发了。” 沈玉莹曾经错过,无缘参与的——赏菊宴。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榜单和下一卷的构思存稿,双日更。 感谢各位读友们的支持,求评求票求花,迷雾就靠着这点稿费收益过活的。QAQ 26赏菊宴 上 赏菊宴名为赏菊,自然是露天置办在御花园里的。 匹练一般的银河倾泻在天宇,月牙儿似的新月高居于云端之上,淡淡的月光被色彩缤纷的宫灯辉煌的光亮隔在半空之上。 照亮御花园的不是那淡若水的皎洁月光,而是琳琅满目的宫灯。 匠心独运的构造,细木框架刷着朱红的漆,镶着的绢纱绘着多姿多彩的花样。或是名动天下美女,各具姿色;或是令人大开眼界的奇花异兽,连连称奇。 跳跃的烛火透过五彩的绢纱,将整个御花园辉映的如同人间仙境,本就品种珍稀的金英被照的更是奇诡。 御花园被各式各样的屏风围出几个圈儿,那些屏风也是令文人才子惊叹的佳作,栩栩如生。空地上摆放着圆凳和食案,妙龄宫女们在其中穿梭不绝,送上奇珍异果。 被邀请入宴的俱是王室宗亲,贵族大臣,见了这样美轮美奂的景致也不免赞不绝口。 沈玉莹到时,宴上已经到了不少人了。名额有限,能入宫宴的身份皆是极尊贵的,因而场地内并不显得拥挤庸俗。 这些身着华服金饰的人或坐在座上品尝蜜饯果点,或聚在一处低声交谈,无一例外的都是低声私语,没有一人大声喧哗,看得出教养很好。 还没有来得及粗略观赏一下便有宫女上前问安,问了身份后将她按照品级引入场地。 “婉良使,请入座。”那个小宫女低垂着头,在夜色的掩盖下令沈玉莹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觉得她的声音很普通。 周遭有些嘈杂,沈玉莹良好的听觉将这些窃窃私语听进耳中。 “这便是那个婉良使了?不是说有了身孕么,怎地瞧不出来腰身有隆起呢?” “才三个月,还没到月份吧。”角落里两个小宫女凑在一块儿悄悄说话。 …… “她那身衣裳还不错,本宫那儿有身样式相似的,色泽比她的好多了。”穿着橙红袒胸露臂宴居服的宫妃仰着下巴不屑的睨视了一眼沈玉莹,却掩不住连连扫过沈玉莹衣裳时的嫉妒。 “薛姐姐做什么跟她比,不过是个宫女出身的婢子罢了,没得贬低了自己。”她身旁的妃子挂着谄笑奉承道,身上的衣裙质量花样都比她差了一些。 “也是,要不是肚子争气,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呆着呢。”橙红宫妃咕哝了一声,不屑的撇开头。 …… “真是好运,怎么就让她怀上了,我怎么没那么走运呢……”某个宫妃羡慕的低声嘟囔。 沈玉莹面不改色的在座位上坐定,凳子还没热呢身旁便有人搭话了。 沈玉莹侧首望去,搭话的正是她身旁的宴客。 那女子眉眼含笑的看来,只是眼里却藏着些许妒意,“婉良使妹妹今儿穿的可真美,一下子就把姐姐给衬下去了。” 沈玉莹眨了眨眼,眼神茫然无辜,似乎在说,你是哪位? 那女子脸色不明显的黑了黑,硬着声音说:“本宫是周小仪,婉良使妹妹真是贵人多忘事,在皇后娘娘那,咱们曾经见过的。” 沈玉莹恍然大悟状,微蹙柳眉歉疚地说:“原来是周姐姐,瞧这记性,真是抱歉呀。” 周小仪扯了扯唇,佯装豁达,“不碍事,婉妹妹随本宫一道赏赏金英?”她描着石黛的眉毛轻挑,出声邀请。 “今日奔波许久,婢妾身子仍有些倦意,就不去了。”沈玉莹没有答应,柔声回拒掉。 没有料到沈玉莹居然拒绝了,周小仪脸色顿时有些僵硬。沈玉莹怀着孩子没有话柄可以拿捏,只得泄了火气撇过头不再理会沈玉莹。 沈玉莹好似没有发现这点,她姿态闲适的看看琳琅满目的宫灯,又看看颜色各异、品种各样的菊花,末了,又收回目光。 不远处,皇帝和皇后一左一右相伴而来,尊贵无比的男女夫妻,好似天作之合的美满眷侣,可在座之人谁不知道他们是貌合神离。 场中众人听闻内侍通报声,皆停下手头口头的动作,恭敬地跪地拜大礼,齐声问安。 似乎是后宫一时就有了两位孕妇,近日又纳了赵妃这位将门虎女为妃,刘绚显得有些春风得意,嘴角含笑抬手叫起:“平身吧。” “谢皇上。” 皇帝和皇后依次入座,刘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抬眼往自己的左侧望去,眉目温和含笑说:“在朕身边再加一席食案,爱妃,来朕身边入座。” 是哪个妃子得了如此荣恩?众人闻言皆好奇地抬眼顺着刘绚的视线望去,哦,原来是赵妃。 众人视线之外,皇后瞪着赵妃死死咬唇,将那精细描绘的红唇咬出划痕。 这等殊荣,大出风头的好机会,怎么会舍得拒绝? 赵妃也不故作谦虚的推辞,笑容爽利的欣然领命:“妾身谢皇上。” 宫女动作敏捷的将座位安置好,赵妃大咧咧却一举一动没有一点不合礼仪的入座,脸上贵气十足的笑容也显得春风得意起来,不落于皇后之后。 于是,刘绚位于中间,左侧是皇后,右侧是赵妃。 一个是雍容华贵正身怀龙胎的皇后,一个是英气飒爽不减贵气大将军之女,正如两个女人父族一样,可谓是旗鼓相当,争斗不休啊。 本来皇后怀了身孕,可以说是胜券在握,众人心生向往,纷纷向方家靠拢。可是如今一看赵妃,也是贵气不凡的模样,今日皇上的举动又是对赵妃另眼相看,听说是对赵妃言听计从,赏赐不断。 假以时日,赵妃若是生个皇子,皇上对赵妃又是如此宠爱……赵妃父亲兄弟手握重兵,比起皇后的优势也不遑多让啊。 众人于是开始犹疑了,这到底支持哪一边好呢…… 历来每逢皇上会出席的宴会,总是和皇后共坐一处,一个是天下之主,一个是后宫之首,两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坐在一处是理所应当。 可是你赵妃何德何能?一进宫便位列四妃之一,赏赐不断,如今更是在按品级排位的宫宴中和皇上共坐一席。之前从没有其他妃嫔得到这种殊荣,便是曾经公然和皇后叫嚣挑衅的宠妃李妃都没有。如今赵妃却被皇上破例待之,顿时如同是捅了一窝妒忌的狂蜂,激起了一片纷乱和愤恨之色。 若是嫉妒的目光可以杀人,想来赵妃死了不知几百遍了,可惜赵妃仿佛目光绝缘体一样,任他人嫉恨,她自巍然不动。 萧妃神色清清冷冷,对场中的喧哗置若罔闻。 沈玉莹看了她一眼,萧妃似有察觉,抬头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不偏不倚的碰了个正着。 沈玉莹毫无被逮个正着的心虚,冲她浅浅一笑,萧妃冷淡的移开视线,垂眼抿了口清酒。 她身边的周小仪露出幸灾乐祸的讽意,将对赵妃的怨愤转投沈玉莹的身上,笑眯眯地讽刺说:“萧妃性子一向如此,婉妹妹千万别介意啊。”方才受了沈玉莹的气,又有赵妃出风头在后,如今见到沈玉莹又吃了萧妃的瘪,顿觉大快人心。 沈玉莹掀唇笑了笑,没接话茬,萧妃的性子如何,轮不到旁人来说。 她移开视线继续看歌舞,周小仪见沈玉莹不搭理自己,气的鼻子都歪了。 如今在众多妃嫔之中,恐怕也只有沈玉莹是真的悠闲自若的吧。 从某一方面来说,沈玉莹甚至有些怡然自得。 赵妃可是为沈玉莹拉走了不少仇恨啊,她乐得轻松自在。瞧着那些人之前明晃晃打量嫉妒的火辣辣视线,现在都移到皇上右侧去了。 宫宴一开场,靡靡乐器声响起,便有穿着袒胸露臂的窈窕舞姬鱼贯而入,脚下踩着缀着流苏儿的舞鞋,一圈儿一圈儿的旋出诱人心魂的舞姿。 这些舞姬虽姿色平平,却毕竟是常年习舞的,舞姿曼妙,扭腰摆臂皆是诱惑迷人,身姿轻挪间自有一番诱人的风流。 瞧着那些有王妃夫人相伴的王爷大臣们却依然流连不去的眼睛,就能知道她们对于男人的吸引力之深了。 沈玉莹唇边自始至终都挂着淡淡的笑意,她懒懒的看着舞,举箸夹起一搓聚八仙蘸了点食醋送入口中。这聚八仙是用熟鸡丝、熟羊肚丝、熟虾肉、熟羊舌片、糟姜丝、熟笋丝、藕丝、香菜等堆成的冷盘。 螃蟹性凉,此时她不宜使用,因而只能转食其他美味了。 刘绚一直作出欣赏舞姬们美妙舞姿的姿态,实际上眼睛一直悄悄关注某个孕妇。 见她懒洋洋没精打采的模样,便心知哪怕诸多关照,她还是累到了。 菊花酒是用清凉的泉水酿造的,入口甘冽清甜。宫廷乐师们更是集天下技艺非凡的乐师之总和,常年协作演习,默契、技巧,天分汇聚成所奏之乐。 饮着美酒,听着耳边的靡靡之音,赏着美而不露的曼妙舞姿,众人都是一副熏熏然的模样了。 人间仙境啊人间仙境。 一曲毕,诸位宴客又是一番赞叹,音乐好听,酒好喝,舞也好看,华丽辞藻之下也就是这三中意思,另外再称颂皇帝陛下一番。 然后,场地内的乐声忽的一变,节奏轻快缠绵了起来,仿佛有位无形的美女探出玉臂纤手轻轻撩拨听众的心弦。 沈玉莹一直了然无趣的神色微微一动,挑眉扬唇,心道一声‘来了’。 一位橙红舞衣鲜艳夺目的女子玉足轻点,踏着奇特的舞步进入场中,舞衣单薄,几乎可以瞧见那纱衣之下的白皙肌肤,袒胸露臂的露骨诱惑。 轻纱半遮半掩,看不清这位荣光照人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绝色容颜,却因此更觉心痒难耐,恨不得伸手去扯开那道轻纱。 在灯火辉煌里,沈玉莹看见李妃双眸中,那抹势在必得的坚定。 身姿袅袅,仪态妩媚。 那女子身着轻薄的艳冶柔媚的舞衣,于空旷的场地中随着音乐轻盈舞动,身形似风轻移,手如拈花颤动,将女人的妩媚多情尽展无遗,桃羞李让。 此情此景,在这御花园里萦绕成了一片暧昧媚惑的氛围,男人们俱是神魂颠倒为之着迷,一时之间除了乐声舞动的声音再无其他。 一阵微凉的夜风袭来,将她薄薄宽大的衣袖扬起随风飘舞,仿佛就要随风飘去了一般,众人皆惊呼出声,有定力不深的年轻男子神思恍惚的想要往前抓住她。那阵风掀起了女子蒙面的轻纱,女子一个扬手,批帛细纱带走了那片薄薄的蒙纱。 女子腮晕潮红,笑容明媚妖娆的喘着气儿,款步姗姗走至前方,屈身道:“妾身献丑了。”那一双描绘着石黛的凤眼媚态横生,直勾勾的盯着上方的皇帝。 那一秋波流转间勾动的何止皇帝,哪个男人不为她的艳美绝伦而颠倒。 与心荡神驰的男人们截然相反,他们身边的女人们是脸色铁青,或是面色如锅黑,目光忿忿的瞄了李妃一眼。 少许从身形舞姿认出李妃,或自面纱挥落时才认出她的妃子们都嫉恨不已,暗自咒骂。 刘绚面色沉静,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后见刘绚看着李妃目不转睛的模样,眸光一闪,脸色瞬间阴沉,笑容淡了下来。 没想到消沉了一段时间的李妃居然在宴会上跳舞,她可没有安排这一幕更没有听李妃提起。如此滴水不漏,想来是密谋已久了。 当年李妃本就是凭着在公主府时的一舞惊艳皇上,才被皇上带进宫宠爱有加的。 如今李妃艳光不减,妩媚更增,经此惊众一舞,怕是会东山再起了。 皇后看向台下那个清雅如兰的婉良使,不明显地扯了扯唇角。没关系,宠吧,等孩子生下来,再受宠她也不在乎了。 就在众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时,突然传来一道‘啪擦’一声。 众人自恍惚中醒过神来,顺声望去。 27赏菊宴 下 沈玉莹微蹙着眉站在那儿,神情有些无奈。 她本是让身后的宫女帮她倒杯茶水,谁知那宫女似乎也被李妃一舞迷了心神,竟莽莽撞撞的将一杯茶水尽数泼到了她身上。 所幸茶水是半热的,并没有烫伤她,但是这一身衣裙却是给毁了。 那宫女吓得扑通跪在地上,连连急声告罪:“对不起对不起,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请娘娘饶命。”头颅低垂,看不清模样,只那仓促焦急的声音可以感觉她恐惧之深。 沈玉莹拨了拨贴在身上的被浸湿了的裙摆,不在意的笑了笑,淡淡安抚说:“无碍,你起来吧,带我去换身衣裙即可。” 那宫女如获大赦,欣喜若狂地磕头说:“是是,谢小主宽容,奴婢这就带小主去偏殿换身衣裙!” 沈玉莹屈身对刘绚行了个礼,随着小宫女往外围走。 小宫女忙不迭地起身,领着沈玉莹出去。 沈玉莹出去后,御花园里的众人被那一声碎裂的声音惊醒,席上缓缓响起了些声响。 “李妃娘娘这一舞真是婀娜曼妙,令人惊叹呐!” “天陨霜兮狂飚扬,欲仙去兮飞云乡。此舞堪称绝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敢问李妃娘娘这一舞名唤为何舞?” 这些人多是在称赞方才李妃那惊艳一舞,或夹杂了些低声羡慕嫉妒的言语。 没有人瞧见,大出风头的李妃正微垂着头,在灯光扫下的阴影里,唇角微勾,阴狠毒辣。 * 沈玉莹随着那个小宫女的引领穿过御花园来到一处偏殿,那小宫女停住脚步低着头说:“小主,这是金华殿的偏殿,请您在此稍等片刻,容奴婢去为小主寻套衣裙来。” 沈玉莹随意打量着偏殿内的格局摆设,微颔首让她下去了。 偏殿没有点灯,宴会的嘈杂声似乎被隔离成了另一个世界,黑洞洞的偏殿有些吓人。幸好那小宫女没有让沈玉莹等上多久便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叠衣裙。 她将衣裙摊开,理好褶皱,低声询问:“小主,这衣裙您可满意?” 沈玉莹瞧了瞧那身衣裙,绛色束抹胸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雍容华贵;薄纱外批,缃色的批帛,驼色长裙,裙腰及胸。 华美贵气,又柔美动人,真是一套极美的衣裳。 “这裙子……不逾制吗?” 沈玉莹摸了摸批帛,嘴角含笑,那宫女悄悄打量她,见此便知她心动了。 “没有逾制,衣料都是普通的衣料,样式也是规制之内的。” “嗯,那就好,这衣裙很好看,我很满意。” 宫女松了口气,温声道:“那小主,请让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嗯。”行至屏风后,褪去湿裙,沈玉莹换上了那身比她原先那身还要漂亮的衣裙。 换上之后,沈玉莹更显姿色绝丽了。 那宫女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小主,时辰不早了,您赶紧回宴席去吧。” 沈玉莹应了一声,转身欲走,见身后未想脚步声,回身询问:“你呢?不随我一道回去吗?” 那宫女头低的更低了,“奴婢还要去感谢赠奴婢衣裙的小主,小主先行一步吧。” 沈玉莹不疑有他,哦了一声,忽然上前一步温婉地道:“今日幸亏有你,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怕是会在人前出丑了。”她拉起那宫女的手感慨地说,缃色的批帛在宫女手背滑过。 那宫女手不由得瑟缩了下,下意识往回收了一收,磕磕巴巴地说:“是、是奴婢的过错,奴婢应当的,小主,时,时辰不早了,您赶紧回去吧。” 沈玉莹见她不自在的模样也没有勉强她,松开手柔声道:“那好,我先回去,待会儿你早些回来。” 宫女垂着头应了一声,看着大理石地板上的人影远去,才缓缓抬头出了偏殿。 * 沈玉莹回到宴会上,此时宴会早已成了李妃的天下了,耳边响起的皆是称赞她的话语。 于是沈玉莹回来时备受瞩目,那些个羡慕妒忌恨难以言喻的女人都下意识的瞅向她,这一瞅,就给瞅出了个关键。 “哟,婉良使……可真令人惊讶啊。”某个妃子目光一扫,忽而眼睛一亮,似笑非笑的出声道。 众人皆顺着她的话望向沈玉莹,顺着她上下那么一个扫视,目光顿时变了样。 “这……这衣裳……”众人顿时诧异了,目光惊疑古怪,好似沈玉莹胸口长了两只犄角一样直勾勾的盯着,就连素来清冷矜傲的萧妃都神色惊异的望向她,。 在这直勾勾的异样目光中,死人也觉得不自在。 沈玉莹敏感的瑟缩了下,神色茫然,不知道为何众人的态度如此古怪。 “婉良使可真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如此明目张胆。” 沈玉莹茫然地看过去,神色有些惊疑和惶恐不安,不知自己哪里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 自打沈玉莹进来瞧了她一眼后,皇后脸色便一直阴沉的吓人,冷着嗓子诘问道:“婉良使,你贵为良使,却连宫规都不懂吗!你如此明目张胆的让本宫大失颜面,可是本宫有苛刻你的地方让你不满了?” 沈玉莹怔愣地迎上皇后冰冷的眼神,周身都是其他人冷嘲热讽指桑骂槐的话。 “真是个鲜廉寡耻的,以为怀了孩子就一步登天了呢。” 那些宗亲王室皱着眉头不满的看她,仿佛她是个肮脏无礼的东西一样。 沈玉莹怔怔地说:“奴婢……奴婢不懂娘娘的意思。”她声音柔柔的,却可以听出她的紧张仓惶。 皇后眯了眯眼,“哦?那么说,宫中正红衣物是只有皇后能穿的你也不知情啰?” 沈玉莹张了张口,似乎是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又没有说。她露出个懊悔的表情,想来是听过这个却没能记在心中,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婉良使究竟有哪里不满本宫?” “奴婢不敢,……” 李妃看着她在皇后的诘问下哑口无言,笑容冰冷阴毒。 在她最得宠的时候,她曾让手艺最好的宫人制作了一件红色舞衣,那件舞衣既妖娆又华丽,想要穿着那身将她的妩媚风情展露无遗的红衣跳舞取悦皇上。 不想她一穿上那件舞衣就被皇上厉声斥责,呵斥她脱下那身舞衣,拂袖冷酷而去。 她当众丢尽了颜面,那身红色舞衣随后就被皇后下命当着她的面焚烧了。 被所有人嘲笑之后李妃才知道,原来,她不能穿红衣。 宫里能穿红衣的只有皇后。因为皇后是正妻,而她们只是妾妃,一辈子都只能穿偏红。 这种羞辱,怎么也不该只有她一个人尝到不是吗? 沈玉莹喏喏的辩驳,尽量克制着声音不去颤抖,却没有什么效果:“奴婢确实不是有意的,方才宫女打翻茶水泼湿了奴婢的裙子,奴婢才随那名宫女退下换衣的,这裙子也是那名宫女送来的。奴婢身边无衣可换,只得换上这件裙子。可是在换上之前,奴婢有询问那名宫女可有逾制,那名宫女说没有逾制奴婢才换上的。” 自事发起刘绚就皱着眉没有动静,皇后抽神瞅了他一眼,见他不言不语,便以为像是以前李妃一样,皇上绝不会纵容有乱尊卑的事情, 在怎么宠爱也只是个妾而已! 她像是从中得到了什么鼓励一样,没有后顾之忧,冷笑质问:“本宫也不会让你凭白无辜受屈,既然如此,你讲那名宫女找出来对峙吧。” 沈玉莹闻言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回首在人群里张望,半晌后,失魂落魄的说:“奴婢……奴婢没有看见那名宫女……” 没有看见,皇后冷笑一声,其他人也嗤笑出声。 “你找不出那位宫女,你让本宫如何相信你不是有意所为?”皇后咄咄逼问。 “就是啊,指不定就是你自己贪心妄想,故意穿上红衣的呢。”有个妃嫔轻声附和皇后,语气里一丝轻蔑之意毕露无疑。 甚至有几个宫妃都斜睨着沈玉莹帕子轻掩红唇讥笑了起来。 现在的沈玉莹就好似是面即将瘫倒的墙,人人都恨不得上去推上一把。 这宫里没有损人不利己的事,沈玉莹倒了,她们才有更大的空间去争宠。不然让沈玉莹生下皇子坐稳位置,她们再想去斗就晚了。 沈玉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着唇孤零零的站在那。 一直安静的坐着没有出声的赵妃忽然慢悠悠地笑道:“既然御花园没有,那么就去外面找呗,还不许人家是人有三急,出去逛逛呀。”这番话有条不紊,直白带刺,只差直言说皇后针对沈玉莹,想要借机打垮沈玉莹了。 沈玉莹闻声感激的望了眼赵妃,赵妃回以笑容。 赵妃此刻的开口解围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大家似乎这才意识到,赵妃似乎和沈玉莹关系不错。 可是这关系有好到这个地步为沈玉莹解围?就算不推上一把也该是冷眼旁观才对吧? 同为争宠的妃嫔,不互相陷害就好了,竟然还在危难时帮竞争对手一把?开什么玩笑! 这宫里哪有真正的姐妹,怕是赵妃借故想要和皇后杠上吧! 皇后冷看了赵妃一眼,显然她也是这么觉得的,她沉着声音道:“赵妃所言极是,是本宫疏忽了,那么,婉良使,你可知道那名宫女名讳是什么,长的什么模样,在哪里当差?” “……奴婢不知……”沈玉莹也知道这样的情况对自己极为不利,却也无可奈何。 扑哧—— 有人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不少人都低声私语了起来。 一问三不知,想怎么说都随她了什么的。 沈玉莹咬着唇,苦苦思索了片刻,忽然神色一变,面露喜色,急声说:“奴婢的确不知那名宫女的身份,不过,在出偏殿时奴婢曾拾到一条帕子,想必是那名宫女的。只要顺着帕子查一查,定能找到那名宫女!” 正暗自得意的李妃身体一僵,唰的一下眼睛直直看向沈玉莹,在看到沈玉莹从荷包内取出一条豆青帕子的时候,身子都微微发抖了起来。 须臾,李妃眼珠子一转,惧色一收,侧首对身后的珠玉耳语了几句。珠玉点点头,悄然自人群里隐匿了去。 皇后对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宫女会意的从沈玉莹手中接过帕子。 宫女接过帕子呈给刘绚,刘绚接过看了一眼,眼也不抬递的给皇后。 皇后摩挲着帕子角落里秀气的知夏两字,脸色一瞬间有些复杂,一开始她的确是勃然大怒的,她感觉自己的皇后之尊被挑衅了。可是后来想到一些东西,心中的怒气就没了,随之而来的却是欣喜,她想借着这个机会压一压沈玉莹的劲头。 正在她盘算时,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的赵妃弯下腰,一脸笑容的说:“皇后娘娘,让妾身一瞧一瞧吧。”径自从她手中取过帕子,一眼瞧见了知夏两字。 “哟,是个叫知夏的宫女啊?皇后娘娘,您还不派人去传这位知夏吗?”赵妃挑着眉头故作惊讶的样子。 皇后咬了咬牙,事已至此,她不能公然针对沈玉莹了。 “来人,去把宫女知夏找来。” 赵妃满意的笑了,丢下帕子转身回了座位。 有了名字,人就好找了,没多久知夏便被带了上来。 “知夏,方才可是你带婉良使去偏殿更衣的?”皇后沉声质问中央惴惴不安跪着的宫女。 知夏跪在地上,怯怯的说:“回娘娘的话,是奴婢。” “那,可是你将婉良使身上穿着的衣裙交给婉良使,并说不逾制的?” 知夏抬眼怯怯的瞧了眼沈玉莹,这时沈玉莹才看清她的长相,是极普通的长相,扔进人群里就再找不见的那种。她垂下头,用惶恐不安的腔调低声说:“回娘娘的话,奴婢交给婉良使的并不是这一套,而是另一套缕金挑线纱裙 ,那衣裙远没有这身华美。” 众人闻言哗然,这么说来,果然是婉良使早就有意穿正红的衣裙了?暗忖这后宫女人争风吃醋起来还真是吓人,公然给皇后难堪啊。 沈玉莹惊异的望向跪着的知夏,不敢相信知夏居然矢口否认,心里顿时又急又气恼:“娘娘切莫信了这宫女的谎话,奴婢根本没有看到她说的那衣裙!” “来人,去偏殿看看。”皇后仿若未闻,径自让人去偏殿搜查。 李妃抿唇,慢条斯理地举杯饮了口酒,犀角杯遮掩下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 她早在沈玉莹说出帕子的时候就让人去安排了,这些时间早就够珠玉准备妥当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宫人就回来回禀说:“回禀皇后娘娘,奴婢在偏殿找到了这身衣裙。”那宫人将衣裙呈上,赫然就是知夏所说的缕金挑线纱裙 。 皇后冷眼睨视不敢置信的沈玉莹,“婉良使,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玉莹步履不稳的晃了晃,脸色惨白,低声喃喃道:“奴婢真的没有见过这身衣裙……奴婢没有撒谎……” “你没有撒谎,难道是本宫冤枉了你?” “皇后娘娘未免太过咄咄逼人了吧,婉良使为妃不过一两个月,宫规不熟稔也是在所难免的,皇后娘娘又何必如此不近人情呢。”赵妃皱眉反驳道,这时已经不仅仅为沈玉莹求情了,而是她和皇后之间的斗争。 宴席上的人都在观望两人,谁也不愿落败。 “赵妃此言差矣,本宫乃六宫之首,这次被公然挑衅皇后之尊,若轻易放过,本宫又如何去——” “是朕派人送去的。” 皇后义正言辞的未尽之语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看向身侧之人。 年轻的皇帝脸色平静,眸色如潭,仿佛方才的惊人之语不是出自他口。 “朕见婉良使衣裙被污,便让素兰送去一套衣裙,即是她身上的这件。”刘绚面不改色,声音平静缓缓说道。 话中的素兰从人群里站出,屈身道:“的确是皇上命奴婢去为婉良使送衣的,奴婢当时见知夏不在殿内,便将衣裙放在屏风之后。想必是夜色晦暗,隔着屏风婉良使没有瞧见奴婢的模样,便误以为奴婢是知夏了。”素兰面色沉着,言语有序,不紧不慢地说。 “因为正处夜晚,奴婢才看左了颜色,将正红的衣裙送给了婉良使,奴婢有罪,还请皇上降罪。” “……” 皇后怎么会看不出皇上是有意为沈玉莹开脱,不由得沉了脸色。她看不出皇帝是为了赵妃而出言干涉,还是为了沈玉莹。 皇后还未想出个究竟来,刘绚又继续说:“婉良使为朕孕育子嗣,有劳有功,即便不是送错,婉良使也担的起一件衣裙。既然因这衣裙引起诸多纷扰,朕便将这件衣裙赐给婉良使。同时,晋升婉良使为小仪,封号保留,赐住昭华殿。另外,赵妃性情仁厚,赏金百两,擢升羽林中郎将赵承毅为轻车都尉。” 众人瞠目结舌,弄不清事态怎么如此急转直下,竟让在劫难逃的婉良使一下子就被晋升成了小仪,还住进了刚修葺的昭华殿了。 不过对比起婉良使,哦不,婉小仪的晋升,赵妃则要更加风光,不仅自己被皇上称赞赏赐,其兄长还被晋升了品级。 本来还以为赵妃会在和皇后的交手中败下阵来,结果却因祸得福,皇后吃了个大瘪。 这一夜的事情起伏颠沛简直让人惊叹,好一段时间都让人津津乐道。之前出尽风头的李妃却被人遗忘了,也没有像之前人们以为的那样东山再起。 沈玉莹记忆里未曾有缘欣赏的惊艳一舞就这样以盛大的场面开场,却以虎头蛇尾的结局仓促收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心情不太好,看到萌宠,亡撕,路西亲们一直支持我,心情顿时开朗了。T-T 28原谅你 “主子,青青姑娘在外头候着了,您起身吗?”莲香隔着纱帐轻声询问。 如今已是入秋,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沈玉莹人就不太精神,昏昏睡睡的,总是窝在床上榻上打盹儿,很少有个清醒的时候。 皇上顾及她的身子,特地嘱咐让她安心养胎,不让人打扰她。但是青青和沈玉莹关系很亲密,她来访,莲香只得来问个一声。 桃粉儿的纱帐里,轻哝软语的声音传出:“知道了,让青青等我一会儿,伺候我起身吧。”莲香让佩玉出去通晓青青一声,自个儿撑起纱帐扶着肚子开始显怀的沈玉莹起身。 一番洗漱打理,沈玉莹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往外走去。 青青正等在那,见她出来,脸上仍带着睡意惺忪的红晕,不由关怀道:“身子可还好?怎么每次来你都是睡着的?” “秋天嘛,人总是乏的很,孕妇又嗜睡,两样叠在一块儿才显得严重。”沈玉莹扯了个虚虚的笑容,勉强打起精神说。 “你不必担忧我,皇上待我很好。”说起皇上,沈玉莹不禁脸上漾出几丝幸福的神色。 青青打量着屋内的装置,六角花瓣影青花瓶里插着一枝金灿灿的月桂,淡香袭人。六角座地宫灯灯罩上绘着吉祥如意的图案,可以猜出晚间点上烛火时辉映起来有多精致。沈玉莹座下看不出什么料子的罗汉榻边搁着香几、香筒、角端,香几上还放着碟子瓜果,可闻清香。 装置优雅别致,却可以看出做工精细材质精良,细微处无一不透着低调的华贵。 看起来皇上敌对待玉莹很好,青青有些欣慰。 “你今日的荣华俱是苦难谋来的,当真不容易。”青青喟叹道,想起那日赏菊宴的事情她就无比后怕,当初李妃盛宠之时还因为着正红被皇上冷置了一段时日,更被宫中无数妃嫔冷嘲热讽,幸好,皇上在那时维护了玉莹。 沈玉莹脸上笑意淡了点,显然也想到了那日的情景。 青青忍了又忍,终是按捺不住开口问:“那日到底是谁害了你,你心中有数吗?” 沈玉莹垂下眼睑,眸光隐在睫毛的剪影下,沉默了半晌,“许是我的得宠碍了旁人的眼吧。”低低呢喃了一句,语气暗淡,含着丝无奈。 “会不会是李妃?还是皇后?想来想去,还是她们俩个最有可能对你下手!”青青咬着唇思忖,如今整个皇宫里的女人都是玉莹的敌人,而玉莹却什么势力都没有,几乎就是人家的俎上之肉,任人宰割。虽然有皇上护着她,却难免有哪里不慎被人钻了空子的机会。 “不要胡思乱想了,若真的风雨欲来,咱们在这里干着急也是没用的,还不如安心养胎,静观其变。”见青青提心吊胆的模样,沈玉莹柔声安慰她。 “……嗯”青青也知道她在这里乱想也没什么用,可心里仍然放心不下。“你知道吗,我听别人说曾经看过那个知夏和叶淑人一起过,你说是不是……叶淑人下的手?”青青有些犹疑的说,她曾听沈玉莹提起过这个叶淑人,对她印象不多,因而不知这个猜测可能性有多大。 沈玉莹愣了愣,想了想说:“应该不是她吧,叶淑人还说要来拜访我,态度很亲近,不像是假的……”她不愿把叶淑人想的太阴暗狠毒,毕竟叶淑人看起来甜美可人,又能说会道的亲近她。 青青想的则跟她的出发点不同,“其实我也觉得叶淑人的可能性不大,叶淑人进宫没多久,也没什么宠爱和势力,想要在赏菊宴中下这种黑手,必定要是人脉很广的人才能做到。”青青边分析边说,思绪渐渐厘清“叶淑人显然没有这个能耐,不过,也许是别人借叶淑人的手做的。” “最近皇上没有再宠幸过李妃,算一算,似乎是就是从赏菊宴之后,难不成皇上知道了幕后黑手是李妃?”青青仔细想着最近宫里的一举一动,如此猜测道。 “是这样吗?”沈玉莹敛眉深思,有些疑惑不解,“我还以为,凭着李妃的那一舞,会东山再起重获圣眷呢。” 想起那夜缤纷宫灯下,李妃诱惑人心的那惊鸿一舞,沈玉莹仍显得有些惊叹,神色羡慕。“这样细想的确很有可能是李妃,李妃那一支舞实在是很让人惊叹。”皇上没可能不被那一舞打动,除非有其他事让皇上打消了意动。 “皇上若是知道是李妃害你,怎么不去处置李妃呢?如果单单只是不宠幸她未免处罚太轻了,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她害的你在众人面前出丑,还差点让你失宠唉!”青青忿忿不平的低喝,对皇帝对李妃的宽容有些不满。 沈玉莹轻轻地笑了笑,“皇上念及旧情,轻拿轻放也是必然的,毕竟李妃也是跟了皇上三年的。” 青青细细打量她的脸色,见她神色没有一丝不自在,更没有嫉妒和不甘,眼睛里都是温和的善意,顿时心里很感叹。 这件事换做别人,早就对李妃愤恨不已、嫉妒生恨去了,偏生玉莹就是心性好,到了这时候还对那李妃心存善念和宽恕。 “皇上念情是好,可坏就坏在念的是李妃的情。你一来李妃就失了宠,她还不得恨死你呀?皇上这会儿心软饶了李妃,李妃可是转头就要对付你的!”青青见沈玉莹一点忧虑都没有,赶紧出声提醒她。 沈玉莹抿唇,点头道:“我知道,只是我现在也拿李妃无可奈何,只希望以后李妃能够明白过来,不要再胡作非为了。”李妃现今的举动无非是让皇上心生厌恶,怎么也不可能再次宠爱她了的。凭美色侍人的,自然是色衰而爱驰,更何况刘绚对她还没有爱意呢。 皇上待她也不薄,就算失了宠爱也仍是宽待的。 皇上念及情谊,这是多少人求神拜佛都求不来的好事,死去活来争的也就是这点子,她竟有眼无珠将它挥霍殆尽了。 如今的宽容也不过是念及三年的情意,最多就到此了。 沈玉莹心里清楚,见青青还要说这些事,赶紧把果盘往她那儿推了推“吃吧,这是番邦新进贡的番梨,酸酸甜甜的很好吃的。”新进的水果但凡是她喜爱吃的,都是时常备着的,这番梨就是她喜欢吃的一样,只是番梨性凉,不宜多吃。 青青哪还不知道她是用吃的堵自己的嘴呢,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呀呸,谁是太监呢。 白了她一眼拿起一个啃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说:“反正你自己注意一点,别让人钻了空子就好。”唔,这梨子还真好吃。 沈玉莹好脾气的笑笑,点头。 如今在这宫里,不忌讳她的身份能像以前一样和她说话的也就是青青了,所以对青青她总是有着十二分的纵容亲近。 “说什么呢?”刘绚嘴角挂着笑进来,边走近边温声说。青青连忙搁下番梨行礼,被刘绚叫停了。 沈玉莹见他进来就要从榻上起身相迎,却被刘绚赶忙制止了,“你别动,小心身子。” 沈玉莹顺势坐下,温柔望着刘绚柔声说:“我这肚子还小着呢,不用这么紧张。” 刘绚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把薄毯子给沈玉莹盖上,收手时还轻轻柔柔的摩挲了两下。“入秋了,注意保暖,别着了凉。” 面上浮着一抹晕红,含羞点点头,沈玉莹低下头不敢去看青青揶揄的视线。 “方才你们在说什么呢?”刘绚又问了一遍。 沈玉莹羞涩一敛,刚准备说些话糊弄过去却不想被青青抢了白,“方才奴婢在问婉小仪赏菊宴的事呢。” 刘绚脸色一淡,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向沈玉莹,沈玉莹也怯怯地看着他,眼底藏着抹忧虑。 他不由回以柔笑,安抚沈玉莹的忧虑,又看向青青,眼神审视。 “那天真是惊险,若那件裙子不是皇上送的,婉小仪可就危险了。”青青语有所指地说,状似谦卑恭顺,目光却定定地看着他。 刘绚不由有些莫名的焦躁,觉得有些心虚,虽然他不愿承认自己有这种情绪。 幸好青青只瞧了一会儿就低下头去了。 玉莹见两人氛围古怪的僵持着,不由出声为青青解围:“青青,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青青嘴角一弯,顺着玉莹的话笑着说道:“嗯,奴婢只是觉得有些后怕,不过幸好有皇上护着,婉小仪平安没事。”说话间,青青还轻轻瞥了一眼刘绚。 过一会儿青青就告退了,将屋子留给两人。 送走青青之后,沈玉莹再回身时刘绚的身影已经不在小厅了。 脚下不停进了内室,沈玉莹看见刘绚站在窗前,背影挺直,似是有无尽的深思。 缓步上前,沈玉莹在他不远处站定,微张唇,欲言又止。纠结片刻眉间漫上轻愁,无声叹了下,欲要转身。 “你怪朕吗?”一直沉默,似是没有察觉她的到来的刘绚忽然出声,磁性深沉的声音有些飘忽,似乎隐藏着什么情绪。 沈玉莹脚步顿珠,声音轻柔:“若是因为青青的话,皇上不必觉得困扰,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一步比一步近。 然后,一双有力臂膀自她身后将她环住,温热的身躯贴上,他的头颅抵在她的颈项处,满足的喟叹,薄唇无声轻启了几下。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项,沈玉莹粉唇微扬,轻轻嗯了一声,眼睛明亮。 嗯,原谅你。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端午节了也!我要吃粽子!粽子!! 29心计、欺瞒 “你把这个掺在皇后入口的东西里,这个,混进衣物里,确保她时常能闻到。”萧妃丢了两个小纸包到桌上,淡淡地说。 香秀微躬身立在那儿,闻言一怔,随即皱眉想说些什么。 “既然投靠了本宫,为本宫效命是理所当然的吧。”不等她开口,萧妃便挑眉冷声道。“否则,你以为本宫那么蠢,会平白无故的就让你上位?你自己思忖着,做或是不做,机会,本宫可是给你了。” 萧妃说的一点儿余地都不给,看来想要萧妃一开始就扶持自己是不可能的,她不会没得到好处就给自己甜头。想要萧妃帮自己,只能为她做事了。 这两样东西一个是入口的,一个是混进皇后近身东西…… 香秀皱着眉心中盘算了会儿,眉头一收,恭敬的取过小纸包,“奴婢知道了,奴婢会办好这件事的,请娘娘静候好消息。” 萧妃似乎早就知道她一定会答应,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颔首淡然说:“嗯,你退下吧,行事谨慎点,若是露出马脚,可别怪本宫撇开干系。”本就是香秀自己靠上来的,事情没有办成,萧妃自然不可能为她的无能买单。 “奴婢明白。”香秀屈身退出了青瑶轩,一路谨小慎微,闪闪躲躲回去了栖凤宫。 “娘娘,您真的相信这个丫头的话吗?她看起来可不是什么有信用可言的。”涟漪面色忧虑,等香秀走远后,不由出声询问萧妃。 倚在椅背上,萧妃冷笑一声:“她是皇后宫里的人,若真是个骗局本宫也能撇开干系。若真是想要投靠本宫,那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本宫都能利用一番。忠诚,本宫稀罕她的忠诚?” “她若是能得手,本宫提携她一番又有何不可,皇上宠幸过的人还少吗?她若是有那个能耐得宠,将那沈玉莹打压一下也算意外之喜。这女人最近风头太盛了。”萧妃敛眉,那沈玉莹不过中上之姿,却如此顺风顺水,一路畅通无阻的升到小仪。不过几个月而已,凭的,还不是肚子里的那块肉。 又一次想起小产流掉的孩子,萧妃心中一痛。 “记住,青瑶轩今日没有人来访过,本宫一直在小憩。” “是,奴婢知道了。” * “似兰姐姐。” 似兰正不紧不慢地走着,闻声回过头去,见香秀正笑意融融的走了过来。 “是香秀啊。”似兰下意识的微笑,最近香秀巴结的她更勤快了,对香秀她也不免起了几分倚重之意。想在这宫闱之中长久的生存下去,拉帮结派是必须的。 香秀一改对着别人高傲的神色,笑嘻嘻地说:“我那儿刚得了一盒芋粉糕,是平姑姑给我从宫外香点铺带的,还热乎着呢,似兰姐姐也去尝一尝吧。” 芋粉糕是似兰最喜欢吃的点心,不过因为芋头吃了会放不雅的气体,所以皇后从来不吃这些东西。自打进了宫之后,似兰就很少能吃到了。 似兰之所以和香秀走的近,某一方面也是因为香秀知道她这点子爱好,御膳房负责采购的平姑姑是香秀的远房姨妈,有时会给她从宫外带点东西,香秀就拿这个来孝敬她。 似兰闻言就是一喜,然后又露出迟疑的神色略一犹豫。 似兰出来是要为皇后娘娘泡茶的,若是去宫人房里吃芋粉糕怎么也要耗些功夫,如果事先泡好茶的话怕是要凉掉了,若是事后再回来泡的话又会太烫。 可是她又已经好久没吃到芋粉糕了,还真的有些馋意,芋粉糕冷掉的话,美味程度就会差距很大…… 大抵是她犹豫的时间太长了,香秀也从她的迟疑中觉出了不对。 “似兰姐姐这是要去茶水房吗?”香秀瞅了眼似兰手中提着的小盒说。 似兰皱着眉头难以抉择,若是错过了这次,下次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吃到呢。“是啊,娘娘让我去泡茶。” “这样啊……”香秀想了想,主动为似兰解难说:“那就让我去泡吧,我跟着似兰姐姐也学了不少手艺,如今泡茶的功夫也不错了,想来娘娘不会嫌弃的。这样一来,似兰姐姐也能吃到热乎的点心了。”香秀唇角挂着甜甜的笑,表情诚恳,显得很亲昵。 似兰犹豫了片刻,就欣然同意了。“好吧,茶叶和杯具就交给你了,等会儿你泡好了直接去你房里给我吧。”似兰把手里提着的小木盒递给香秀。 “嗯,我会小心的,似兰姐姐慢走。”香秀笑眯眯的接过木盒,说。 似兰叮咛了两句就迫不及待的转身往宫人房去了,她现在可没有心思继续和香秀磨蹭,脚下生风裙裾摇曳的远去了。 香秀看着似兰的身影远去,脸上恭维谄媚的笑容隐匿,神色一变,流露出几分计策得逞的得意之色。 “果然是个蠢货,这么容易就成功了。”低声呢喃了一句,香秀自得意满的提着木盒扭动腰肢进了茶水房。 进了茶水房,率先将木盒搁在桌上,她打开盖子取出茶叶罐子。只见一盏青瓷罐子上贴着张红纸条儿,大字不识一个的香秀却认识这三个字,峨蕊茶,皇后最钟爱的茶叶之一。 似兰曾经为了炫耀而告诉过她这点,于是一直钻研如何讨好皇后的香秀将这三个晦涩的字眼记住了。 香秀伸手从肚兜儿里掏出一个小包,解开仍带着温热体温的帕子掏出里面裹得紧紧的小纸包,小心翼翼的打开,将里面的粉末倒进茶叶罐子里,然后又盖上盖子小力摇晃几下将粉末混进茶叶里,再打开时就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了。 幸好这粉末的色泽晦暗,倒进这茶叶里只觉得是茶叶粉末,不会有什么醒目的地方。 点起炉火,香秀把纸丢进火里,确保它被焚烧殆尽。 这时,她才从木盒里取出粉彩鹊桥相会盖碗,细细的观赏它,指尖缓缓抚摸茶碗儿的菱口。这盖碗纹饰描绘细腻,色彩绚丽,外壁上还以粉彩通花绘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图,很漂亮。 地位就是这么好,锦衣玉食,华服美器,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得不到的。 她也不比沈玉莹差,凭什么沈玉莹能尽享荣华富贵,而她只能屈于人下为奴为婢? 她也想享受这一切,没有谁生来就是失败者,只看手段狠不狠。 香秀眼神熠熠,描着均匀燕脂的唇瓣微微翘起,透露出几分野心的弧度。 * “唔,你沏好茶啦。”听见脚步声,似兰咽下口中里香甜软糯的芋粉糕,回头招呼道。 香秀笑眯眯地走进来,说:“沏好啦,似兰姐姐要看看我沏的可好吗。” “不用了,打开盖子的话香气就跑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这点了吗。”似兰喝了口茶水,皱眉说。 “我一时给忘了,下次一定小心,对了似兰姐姐,时辰不早了,娘娘怕是该急了。”香秀懊恼的说,又提醒似兰。 似兰“嗯”了一声起身扫了扫身上不存在的碎屑,用香帕细细的拭了拭嘴角,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那我便回去了,回头在和你聊。” “似兰姐姐慢走。”香秀把沉了一些的木盒交给似兰,似兰接过木盒出了门往正殿去了。 香秀倚在门前目送她离去,笑容几不可见的深了一些。 * “唔,这茶泡的还不错,似兰手艺一点也没退步嘛。”方皇后拈着茶盖儿拨了拨面上的浮叶,饮了一口,忍不住赞道。 似兰神色先是一喜,后又想起些什么,微微皱了皱眉。 她这才想到,皇后赞的不是她呢,香秀的手艺进步这么快,只是随意点拨了两句居然就赶上她了? 似兰不免起了些妒意,不过想到香秀到底只是个三等小宫女,还要依仗她提携,心里就又舒了口气。 * 最近一段时间,皇上似乎是对沈玉莹的宠淡了,虽然赏赐还是有,但人却是少来了,去的多是赵妃的住处。 那些妒忌沈玉莹的妃嫔们幸灾乐祸了,怀着身孕她就不能侍寝,到底是留不住皇上的。皇上清心寡欲了几个月,还不是把心思转到了风姿飒爽,英气勃发的赵妃身上去了。 怀胎十月,还要做月子,几个月一耗,那股新鲜劲怕是就没了。到时候生下个皇子又怎样,还不是比不上皇后生的嫡子?等出了月子,怕是也要过气了,被皇上抛诸脑后去。 这夜,赵妃丹阳宫的大红灯笼又一次高高挂起,皇上还是召了赵妃侍寝。 佩玉为沈玉莹解开发髻,一点一点的梳篦,沈玉莹的乌丝儿光滑黑亮似绸缎一般,在烛光下更增添了丝朦胧的美感。 “天色不早了,主子,早些上床歇息了吧。”莲香低声说,一边细细观察沈玉莹的神色,唯恐她因着赵妃哪里不舒心。 沈玉莹垂下眼帘,淡淡的说道:“今夜又是赵妃姐姐侍寝吗?” “是……” 莲香神色犹豫,踟蹰了会儿,低声说:“主子也别难过,等主子生下龙嗣就好了。” 沈玉莹掀唇一笑,“我并不担忧这些,皇上待我的心我是知道的。” 莲香瞧了瞧她的神色,见她表情自然,眼神清明,似乎没有一点儿妒忌。 “说来也真奇怪,原先赵妃娘娘进宫时皇上待她也是淡淡的,远不如现今这般盛宠之浓,也不知赵妃娘娘是怎样笼住了皇上的。”莲香一脸的狐疑,似乎意有所指,又话中有话。 “要奴婢说呀,赵妃娘娘如今的盛宠也是因为着赵妃娘娘的父亲,不然论姿色容貌,赵妃娘娘连叶淑人都及不上,更别提是主子了。” 沈玉莹仿佛没有察觉到莲香若有似无的挑拨,抿唇豁然笑道:“赵妃姐姐的气质是隐而不宣的,旁人想学都学不来的,皇上看久察觉到了,心生所向往很正常的。” 看时辰不早了,沈玉莹梳洗赶紧便上了拔步床。 熄了灯,只留下一盏瓷盏小灯过夜,方便起夜。瓷盏碗壁中空设有夹层,内注水,这样的设置可以省一半的灯油。 莲香伺候着沈玉莹睡下,为她盖好被子,掩好帷帐便出去了。临走时还叮咛了几句佩玉,今夜轮值的是佩玉。 佩玉检查了一番炭盆,便在踏步板上铺好被褥,躺下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玉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见外面传来低低浅浅的说话声,沈玉莹翻了个身,声音便没了。 朦胧中,她感觉有什么在抚摸她的额头,挣扎着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映入一个背着光的身影。 沈玉莹眨了眨眼,眼神清明了点儿,于是将身子轻轻挪了一挪,复侧身睡去了。 少顷,一个温热的身体微微撩开被窝钻了进来,贴上了她的背。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将她捞入怀中搂住,她睡意朦胧的咕哝了一句:“睡吧。” 身后传来沉沉的一声“嗯”,寝室内再一次沉寂了下去。 睡意再一次袭来,沈玉莹沉沉地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古意提出的BUG,已经修改了。╭(╯3╰)╮ 最近为了给下一卷码点儿稿子,变成了两日一更,有点惭愧…… 求原谅! QAQ 30争宠、妒忌 翌日,沈玉莹醒时刘绚已经不在了,再看佩玉,一如既往的恭顺规矩,沉默着伺候她梳洗,仿佛不知刘绚几乎夜夜来此。 沈玉莹抿唇,浅笑。 入了冬之后,天气寒冷入骨,昭华殿内烧的炭也多了起来。沈玉莹身子凉,最是不耐寒冷,每每都要窝在温暖如春的殿内憩息。 临近午时的时候,刘绚将宫务处理完毕便乘御辇来了昭华殿,沈玉莹正躺在暖榻上香喷喷的睡觉,炭火将殿内熏的暖烘烘的。他也不唤醒她,动作轻柔的坐到她身旁,静静看她的睡颜。 刘绚很少在妃嫔处过夜,召妃嫔侍寝也是侍寝完毕后便将妃嫔送回,很少有机会看到别人的睡颜。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像沈玉莹这般,睡的像个孩子一样安宁恬静,似乎呼出的气息都是甜丝丝的。 情不自禁伸出手,缓缓摩挲沈玉莹的脸颊,心里一片柔软。 沈玉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见一身玄色衣裳的刘绚正坐在她身旁,眼底藏着柔软,不由柔柔笑了。“嗯……皇上,你来了。” 那神色极柔和,就像冬末时那一抹春日的暖阳,眼睛像天空一样澄澈干净,令人感到安心与无尽的包容。刘绚仿佛被感染了一样,掀唇也笑了。“嗯,来看看你有没有好好用膳。” 语气亲昵,仿佛是在说不听话的孩子一样,让沈玉莹不自觉的红了脸颊,又不依的嘟着唇:“有好好吃啦!” 像个娇气的孩子,刘绚莞尔,“朕刚刚吩咐了下去,晚膳在昭华殿用,朕要好好看着你是不是有好好用膳。” 沈玉莹眨了眨眼睛,瘪了瘪嘴。 刘绚只当没看到她的心虚,不为所动。 用膳时刘绚很认真的贯彻了他的话,盯着沈玉莹把她不爱吃的东西一点点吃掉。 例如胡萝卜啦,香菜啦,青椒之类的,这些蔬菜都是从温暖的南方运来的,花费人力物力不言而喻。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让沈玉莹在冬季也能吃上蔬菜,增强营养,就连皇后也是沾了沈玉莹的光,虽然在别人眼里都是沈玉莹捡了皇后的便宜。但到底是为了谁大费周章,只有刘绚和沈玉莹心底清楚。 举着筷子拨了拨碗碟里的那红红的胡萝卜,沈玉莹咬唇可怜兮兮的看刘绚,眼睛水汪汪的。 刘绚笑意盈盈的,温柔不容拒绝的说:“乖,把它吃掉。”一边又夹了一筷子胡萝卜放到沈玉莹的碗碟里。 “够了够了。”沈玉莹连忙说,极痛苦的咽下味道古怪的胡萝卜。 这世上为什么要有胡萝卜这种东西呢? 辛苦的吃完一顿膳,沈玉莹正想继续去睡她的香眠,却被刘绚制止了。 “你最近睡的太多了,对身子不好,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了。”刘绚瞄了眼沈玉莹明显凸起的肚子,建议道。 “好吧,顺便消消食。”沈玉莹点点头,勉强同意了。 昭华殿原来不叫昭华殿,更没有现如今的富丽堂皇,这般的雕廊画栋无一不是美仑美奂的。 承光池是刘绚特地命工匠建筑的,说是池,其实堪称一个水塘了。池中蓄水,养着莲花。偌大的承光池上建造了一间水榭,刘绚取名为蓬莱水榭。 想一想在夏季时,花开的时节,承光池里碧叶连天,粉色白色,娇艳欲滴的莲花亭亭玉立,美不胜收。天空下着小雨,景致若隐若现,沈玉莹就在蓬莱水榭里赏着夏日雨打荷花的景色,岂不是堪称蓬莱仙境? 可惜的是沈玉莹承宠时正是夏日,那是刘绚还纠结于一些不足人道的原因,昭华殿修葺好沈玉莹住进去时已经是入秋了,没能赶上第一年的美景。 不过赏不到雨景,雪景也是不错的。 蓬莱水榭是八角玲珑构造,除却一扇门,每一面都有两面缠枝纹路的琉璃窗户,堪称巧夺天工的精雕细琢,美的让人心窒。 此时宫人们早已将水榭收拾妥当,沈玉莹和刘绚顺着承光池上的小桥相依而来。 水榭垂挂着金丝纱帐,明亮的色泽愣是在这冰天雪地中劈出一块暖地,沈玉莹一见就喜欢上了。 进了水榭,浑身就是一暖,沈玉莹随意瞧了瞧,就瞧见了三个炭盆,里面燃着最顶级的银丝炭,照这种烧法,五个小仪的份例都不够她烧的。 她抿唇看向身旁貌似温和尊贵,实则犀利如剑的男人,这大抵就是旁人所说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了吧。瞧着眼前这极尽宠爱的举动,谁能想到这个男人曾经待沈玉莹有多冷酷绝情呢? 刘绚率先坐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来,在这儿坐。”宫女在座上铺上厚厚的软垫,沈玉莹依着刘绚身边坐下,瞬间笑靥如花,还被熏的暖烘烘的呢。 水榭外是一片晶莹的冰天雪地,树梢上空落落的,只挂着几只剔透的冰凌,呵气成冰。 水榭里却是温暖如春,足以将冰雪化成潺潺流水,杨柳春风。 “一年又要过去了。”沈玉莹望着外面的雪景,湖面冰封,不由低低叹了声。 刘绚闻声望向她,将她脸上淡淡的忧愁看进心里,伸手攥住她略显冰凉的手,“明年的景色会更好。”他淡淡的说,又似乎语有所指。 偏头,刘绚神色镇定,幽深的桃花眼出乎意料的锐利且认真,薄唇抿的紧紧的。 不由笑了,“嗯,明年的景色会更好。”神情温和恬静,眼神灼灼望进他的眼底。“只希望这一刻会长存。”会的,刘绚心里无声的回应,相视的这一刻,似乎两人的心也彼此交融了。 雪簌簌地下着,天地间似乎只剩下雪声和这两人了,素心静静站在旁边,有些不忍打扰这一刻。 “禀主子,叶淑人在殿外求见。”偏偏总有不识相的人出现,莲香进来水榭低声禀报。 刘绚眉头一皱,就想拒绝,沈玉莹却柔声说:“让她来这里吧。” 不愿被打扰,刘绚不赞同的看她,沈玉莹柔柔的对上他的视线,带着点安慰似的对他说“叶淑人到底是冒着寒冷过来拜访,怎么好闭门不见?总得让人家喝杯热茶吧。” 男人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 沈玉莹对莲香点点头,莲香瞧了眼皇上的神色,见他神色平淡,心里了然了,便屈身行礼后退了出去通传叶淑人了。 半晌后,沈玉莹隔着金丝纱帐隐隐绰绰的看见莲香领着叶淑人往这边来了。 身上披着一件海棠红的斗篷,在这天地净是一片晶莹白光里显得非常醒目艳丽。 走近时才能看见她的着装,妃红色的广袖烟霞绫罗衣裙,色彩绚丽,轻薄柔软。腰身微束,将她婀娜有致的身材勾勒尽显。宫中很流行的螺髻上簪着孔雀点翠银步摇,同套的耳环,鲜艳夺目,盛装华服的一身,怕是压箱底的衣裳了。 莲香将她引进水榭,自己便站到了一旁,谦顺的垂下头颅。 叶淑人款款走近,微微一个屈身,“婢妾见过皇上,见过婉小仪,皇上万福金安,婉小仪金安。”一举一动皆是楚楚动人,秋水之眸若有若无的看了刘绚一眼。那一眼犹如秋波荡漾,欲说还休。 “起来吧。”刘绚不冷不热的叫起她,便端着桌上的一杯热茶遮去了叶淑人兴奋的媚眼和他嘴角的不耐。 玉莹的秋波他心痒难耐,恨不得将她箍在怀中狠狠亲吻,换做她人,他心中只觉得嫌恶。 叶淑人没有察觉到刘绚的不耐,以为刘绚是借喝茶掩饰对她的惊艳,她认为刘绚是顾及婉小仪在一旁不便表示而已。她原先一个月里也少有几次侍寝的次数,现今更是难以得见皇帝一面。李妃如今也是失了宠的,根本见不到皇上的面儿,于是她便转向了婉小仪,这不就见到了皇上。心里多兴奋欣喜呀,能见到皇上就是好的,她打扮的如此出色,想来不会让皇上失望。 叶淑人微微一笑,向沈玉莹说:“婢妾早就有心拜访,可惜碰不上婉姐姐有空闲。幸好今儿婉姐姐精神不错,竟是醒着的。” 这是在给沈玉莹上眼药,说她侍宠而骄呢,刘绚心里清明,抬眼冷睨了一眼叶淑人。那冷漠的眼神看的叶淑人心里一个激灵,顿时讷讷,不敢再继续说了。 “自打月份大了之后人就乏的很,见天儿的昏昏沉沉,不得清醒的,招待不了客人,让叶淑人惦记了。”沈玉莹温柔的认真回道,却让叶淑人心中一阵不自在。她这言语一点也不强硬,反而软和的很,却将她方才的那点子算计全部返还给了她。 她在养着胎,皇上都说了不要打扰她静养,她却借她闭门不见客说道,岂不是自打嘴巴么。 “婉姐姐严重了,是婢妾叨扰,不该打扰婉姐姐养胎。”叶淑人话虽如此说,笑容却有些牵强。 沈玉莹还来不及说什么,刘绚忽然开口说:“你知道叨扰便好,往后无事不要来打扰婉小仪养胎。”言语不咸不淡,其中的嫌弃意味却是显而易见的。 叶淑人脸色顿时一白,难堪的杵在那。 沈玉莹轻叹了一声,伸手轻轻拉了拉刘绚的袖子,贴近他的耳畔轻声说:“也就这一次,给几分颜面往后才好见面不是?” 刘绚瞅了她一眼,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他心里憋着股子气呢,本来两人世界好好地,偏生冒出了个叶淑人。 见他点头沈玉莹才松了口气,对着叶淑人笑笑,“叶淑人请坐吧。” 叶淑人虽然听不见沈玉莹对皇帝说了什么,却能看出她说话之后刘绚的脸色温和了些,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虽然她是没有婉小仪的恬静温柔,但她也是娇俏可人的呀,更何况今日她还是盛装打扮,每一处都是细心搭配,将她娇美的少女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怎么皇上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呢?难道她的姿色还比婉小仪差吗? 叶淑人在刘绚对面坐下,暗暗瞅了瞅沈玉莹,然后心里撇了撇嘴。婉小仪原先再漂亮,现在也不过是个大肚婆,挺着个大肚子,能漂亮到哪去?怎么皇上却宁愿对着素着脸,连衣裙都是宽松的女人都不愿意对着她呢。 一想到这里,叶淑人心里就涌出一股不甘心,不服气。 这股不甘心不服气让她忘了方才刘绚对她的冷眼,挂起甜美的笑容说:“婉姐姐,重阳节的时候婉姐姐曾说过要教婢妾女红,婢妾近日绣了一个荷包,还请婉姐姐过过目,指点一下不足之处。” 沈玉莹似乎是已经不记得重阳节时候的事了,显得有些诧异,不过片刻就想起来了,柔和笑道:“指点不敢说,共讨一下还是可以的。” 叶淑人一边对方才沈玉莹恍然的表现暗自恼火,一边甜笑着从荷包里取出她绣的荷包递给沈玉莹。 荷包底色是竹青色,面上绣着虎头纹,垂着流苏儿。绣工精巧,配色也很巧妙,比之沈玉莹也不遑多让。 沈玉莹抬眼惊疑的瞧了眼叶淑人,显然是不明白叶淑人女红这么好却为何那么自谦。 叶淑人眼睛却直勾勾的凝视着刘绚,特别是看到刘绚顺着沈玉莹看荷包时更显激动。 沈玉莹明白了过来,叶淑人这哪是来向她学习女红的,分明是借着她的手向皇上献媚来着。 若是叶淑人自己,不仅没有机会向皇上展现自己的绣活儿,就算有机会也不会被重视。皇上后宫的妃嫔几许,想空了心思邀宠,赠荷包手帕早就被人玩烂了。 所以叶淑人才会想借沈玉莹的势,想让她开口问这荷包怎么明显是男人用的样子,借她的手向皇帝表现自己,不显谄媚的献上荷包。 沈玉莹笑容淡了些,声音也没有刚才的亲近了。“叶淑人女红很出色,我没有能指点的地方。”说罢,将荷包搁在桌上,轻轻推向叶淑人。 叶淑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她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心里有些懊悔,不该做的那般明显。“婉姐姐太谦虚了,姐姐手艺让婢妾叹服,自愧不如。婢妾的手艺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只是近些时候时常绣荷包,才比较专精这一项,勉强能见人罢了。”女红很差绣出的荷包却这样出色,不就是说自己绣了很多荷包吗?为何常绣荷包,不等于是在借荷包委婉的说思念皇上吗? 还真是委婉的邀宠献媚,都委婉到她昭华殿来了。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沈玉莹脸色更淡了,瞧向正对刘绚抛着媚眼儿的叶淑人的眼神都冷淡的了,“叶淑人太过自谦了,我有几分能耐我还是知道的,既然叶淑人觉得自己的手艺不好,不如我让绣房的姑姑亲自去教导你一二?” 呵,小猫儿都炸毛了。 刘绚笑了,叶淑人表情有些讪讪,不自在的收起无人问津的荷包。 沈玉莹心里不太痛快,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打开一丝窗户,冷冽的风立即钻了进来。 “天色渐暗,想来待会儿风雪会下的更大,叶淑人早些回宫吧,免得路上被风雪拦了路。”刘绚淡淡说道,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 叶淑人脸色顿时白了,风雪被隔在水榭之外,她却好似赤身裸体立在冰天雪地之中。 看了看神色冷淡的刘绚,又看了看窗边的沈玉莹,叶淑人心知自己是讨不到好了,便讷讷起身告退了。 她走去了一段路,脚步不由自主的顿住,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微微侧,身望向身后精致的让她惊叹的蓬莱水榭。 透过飘飘扬扬的金丝纱帐,隐隐还能看到在窗边依偎着的身影,虽然看不太清,却能感觉到那种恬静柔和的氛围。 叶淑人心里突然一凉,觉得自己方才在两人眼中是跳梁小丑一样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什么的最近实在不行哦,大姨妈明天就要来了,下一卷迷雾想要增加每章节的内容,也就只能两天发一章了。 为了不断更,还是双日更比较幸福。 (*^__^*) 31勾引 那日过了几天,传来消息,叶淑人被降位成美人,并被迁往李妃所住飞燕阁的宫里,比邻而居。 谁人不知前些时候叶淑人整日往那飞燕阁里钻,费尽心机的讨好李妃,后来又见李妃失宠,便转而去向婉小仪献媚。 人家婉小仪真心诚意拿她当姐妹看待,她却明目张胆的在婉小仪面前向皇上抛媚眼儿邀宠,借着女红的缘由向皇上诉衷情,结果宠没邀到,反而被皇上冷言冷语的给赶走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既失了婉小仪的情谊,又惹了皇上嫌恶。 也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区区一个淑人,在皇上和婉小仪风花雪月的关头,你跑去横插一足,不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么。 这不,皇上把她降了位份又迁到李妃跟前,一个是美人一个是妃位,不是明摆着送去给李妃收拾么? 这也是活该,谁叫她墙头草,哪边有利哪里跑,连点脸面都不顾的,活该被李妃收拾! 所以之后叶美人被李妃收拾的唯唯诺诺,魂消骨瘦的时候,旁人都喜闻乐见的。心善点儿的就抛去个白眼儿只当没瞧见,心狠点儿的还要冷嘲热讽落井下石一番呢。 这事儿通过某些渠道传到沈玉莹跟前的时候,沈玉莹正拈着银针为未出世的宝宝绣着小肚兜儿,听了这事儿,眼皮子也不抬淡淡的说:“往后这起子事儿不必通传我,昭华殿也不招待这种人。” 沈玉莹向来都是温温软软,性子最是亲和的,哪有这样冷冰冰,寒的刺人的时候。 莲香赶紧垂首,诺诺应了句,再没有在沈玉莹面前提起过叶美人。 沈玉莹的话被印证了,没些日子叶美人就受不了李妃的折磨,冒着风雪上门来向沈玉莹寻求庇护,却被莲香拦在殿门外,沈玉莹避而不见。 叶美人生生吹了半个时辰的风雪也没等到沈玉莹心软召见,冻的浑身冰凉才明白,她以为心肠最软好利用的婉小仪是不会再对她心软的了。一路踉跄着回去了,听说那一夜叶美人受了寒,直躺了十几日才好利索,病好后在李妃跟前低眉垂眼,伏小做低的伺候李妃,日子这才好些。 叶美人不过是个小人物,转眼便被偌大的皇宫给抛在了时光之后。 * 转眼,年三十就到了。 宫中举办家宴,所邀之人俱是皇室宗亲,虽说是家宴不大办,却也是极热闹华贵的。 年三十这天白日的时候,便有宗亲和皇室陆陆续续进宫来拜见皇上和皇后,宫里一时间竟如闹市一般热闹。 家宴地点定在宣明殿,开宴前半个时辰,众人便陆续到齐了。 夜幕之下,皇宫之中每一处皆点起了宫灯,宣明殿更是张灯结彩,华灯之下人影憧憧,倒映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恍如水晶宫一般令人目眩神驰。 刘绚先与皇后方慧兰回合,一同浩浩荡荡的往宣明殿过来。一踏进殿门,满殿之人皆赫然起立,异口同声地呼道:“拜见皇上、皇后,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大昭国延续数百年,数的上号儿的皇室宗亲数目就令人咂舌,再加上那些个王妃呀郡主呀啥的女眷,怎么说也有个几百号的人。 众人一起出声,顿时犹如平地惊雷,整个殿堂都似乎在轰隆作响,隐隐微颤,堪称气势非凡。 年三十作为一年的结束,又预兆着新一年的到来,刘绚难得眼里也浮出了几分笑意,温和叫起:“诸位不必拘礼,既是家宴,便是自家人齐聚一堂,自在随性即可。” 众人听了又是一番称颂,等皇上和皇后入座,方才各自坐在蒲团之上。 宴会席位安排是呈涟漪形的,男女分开,中间是很大一块空地,铺着绒毯,接下来的余兴节目就是在这上面呈现。 * 宴席座位是按照品级来安排的,沈玉莹的位置不高不低,夹在一堆人中间,远远地看去似乎是湮没其中了。不过沈玉莹自己看得开,一边自娱自乐的欣赏歌舞一边吃着果脯,很开心的样子。 那悠闲自在、轻松闲适的模样,看得上座一直暗暗关注她的刘绚心里暗骂一句小没良心的。 亏得他心里隐隐担心沈玉莹看着他和皇后一处,自个儿却离的远远的心里很难受呢,结果人家却是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他却为她惦记不舍。 刘绚心里正酸着的时候,沈玉莹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想法一样,忽然就侧首望了过来,正对上刘绚的眼睛。两人隔得有些远,沈玉莹应该看不清他的神色,却依然抛来了一个柔柔的笑脸。 现在才想起他,刘绚心里又腹诽了几句,唇角却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容。 大昭民风开放,皇后安排的节目也是些歌舞表演,这些比较合男人的胃口,而女人么就不是很欢喜了,女人是小心眼儿的,瞧着些妖娆多情的舞姬们自然心里不会太痛快。不过这些女人们都是出身尊贵的,即便不是很喜欢也会强装出几分欣赏之情,以免为人话柄。 宫里的妃嫔也是呈现两极化,一些女人眼里迸射出嫉妒的冷光,似乎这些舞姬歌姬们都有勾引皇上的意图。而另一些女人则是纯粹把这些歌舞当做节目来看,毕竟宫里的时光太荒芜了,一年也就那么几次像今日这般热闹,她们只觉得兴奋欢喜,而沈玉莹就是其中一个。 她微微侧着身子,以免凸起的肚子抵在食案上,一边拈过一块樱桃果脯送进口中,一边津津有味的瞅着场上那个舞姿轻盈,眼睛像狐狸一样勾人的舞姬表演。 那舞姬身穿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裹胸小衣上绣着艳丽多姿的牡丹,身形如风轻点微移,手如拈花颤动,轻纱批帛舒舒扬扬,轻若扶柳飘如烟雾,似是要乘风而去一般。 她年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容颜娇媚,身段袅娜多姿,一双凤眸勾魂动魄,似望非望的凝在刘绚周身舞动,抹着唇脂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启,似喃非喃。 这一舞婀娜曼妙,众人的目光却若有若无的望向了脸色难看的李妃,真不知李妃此刻心情如何。 当年李妃就是凭借一舞倾倒皇上的心,让皇上纳她入宫为妃,夜夜临幸,盛宠三年。如今,李妃宠爱淡了,却有另一个年轻貌美的舞姬再一次以出众的舞姿惊艳众人,不知会不会又是一个李妃? 李妃见了这一幕,作何感想呢? 李妃此刻浑身发抖,气的脸色发白连鲜艳的胭脂都掩不住了。她本就不是个宽容的,自恃美貌的女人最是心高气傲,见不得别人比她好,更见不得和她相似的人出现。这舞姬不仅容貌不比她差,舞姿和她相当,年纪还比她轻,这简直就是在说她已经过气了,是明日黄花了! 李妃僵着脸,似乎能听见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和讥笑的笑声,只觉心血急速涌动,又气又臊。 那舞姬盈盈一拜,柔声说:“奴婢携踏月坊众舞姬,恭祝皇上,千秋万代。”眼波流露着万种风情,红唇微扬,含情凝睇君王。 勾引的举动如此直白,令人想装不知情都不行。 李妃蔻丹十指紧握,指节发白,眼睛略带惊慌的看向上座的刘绚,死死端详,唯恐他脸上流露出几分心动之色。 殿内一时间有些寂静,似乎都在看着刘绚又似乎各有所为。 刘绚脸上仍带着温和的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那舞姬脸上露出几分欣喜之色,似乎认为刘绚对她有了兴趣一般,竭力抑制狂喜,柔柔媚媚地说:“回皇上,奴婢名唤盈盈。” 这舞姬是踏月坊最出色的舞姬,一身娇躯玲珑有致,花容月貌又天赋异禀,年纪轻轻便舞姿绝丽。无数达官贵人对其心慕有加,想要将她纳进府中金屋藏娇。然后她却是个野心蓬勃的,一个人都没有应承,俱是委婉地推拒了去。 李妃的传奇故事早在坊间流传开了,盈盈最初听说时便是羡慕有加,后来更是将李妃当做自己的目标。她容貌身姿样样不输人,为什么李幺娘能做妃子,她却只能做个王孙贵族的小妾? 为妃嫔,才能既享受荣华富贵,又高人一等! 所以,在知道今年年三十歌舞表演会从坊间挑选几个的时候,她便托爱慕她的大官疏通,将踏月坊纳入了名单,这才有了她在这儿跳上一舞的情景。 对此事的成败,盈盈信心十足。这后宫的女人俱是端庄规矩,如同死鱼木头一样,她却是歌舞双全,又深谙引诱男人的技巧,就连床技,她也从众位姐姐们那儿学了不少。 只要给她个机会,她相信皇上的宠爱一定会手到擒来,往后,她不仅要像李妃那样宠冠后宫,更要皇上将她捧上后位! 盈盈心中满是势在必得的野|心,一边儿将秋波媚眼送往皇帝。 刘绚听了盈盈说的话,眼眸深沉,忽而掀唇一笑。这优雅又带着一丝淡淡深意的笑容像是个征兆一般,在他人眼中似乎是代表了这个舞姬真的吸引到了皇上。 盈盈欣喜交加,笑容不由更娇媚了。 就在她喜不自胜的时候,却听得上座的刘绚淡淡一句:“退下吧,继续下一场。” 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在盈盈的耳边炸响。她不敢置信地看向皇帝,他神色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嘴角甚至依然挂着一丝笑容。 很英俊,好看。 可是盈盈却觉得,那和方才如出一撤的笑容冰冷刺骨,冷的她牙齿发颤。他的眼睛是冷酷的,仿佛他眼前的只是一些虫子,没有生命,没有一丝温度。 她怎么会认为这样的人是她能够操控的?她在他的眼里,只是个可以信手碾死的玩物罢了。 盈盈失魂落魄,神色恍惚的随着众位舞姬退下,回到踏月坊后,她便从她诸位入幕之宾中挑了一个踏实沉稳的商人嫁了。 对于刘绚喜怒不定的举动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搞不懂刘绚刚才还有些意动的模样,怎么忽然就冷冷的让那妖娆的舞姬退下了呢? 难道是顾及李妃的颜面,不忍让其伤心?众人不由将视线看向了李妃,又看看了皇帝,皇帝依旧是那副温情闲适的模样,轻拈着夜光杯缓缓摇晃,看不出个究竟来。 整个殿里的人,怕是只有刘绚心里知道,方才他那副模样究竟是为了什么吧,也许还有沈玉莹知道。 指尖缓缓摇晃着夜光杯,刘绚垂眼欣赏着璀璨宫灯下腥红如血的葡萄酒,恍惚出神。 莹莹……呵。嘴角情不自禁微微勾起。 * 起风了,风很大,然而月色却格外明亮,宛如一层白霜铺天盖地。 众人陆陆续续的走出宣明殿,欣赏接下来进入新年的焰火和钟声。 不少妃嫔来回张望,希冀找到皇帝的身影一同迎接新年,在皇上心中留下一些印记。却怎么样都没有找到刘绚的身影,审视其他抱有同样心思的妃嫔,却又高兴又失望的发现对方也是败兴而归。 谁都没有找到皇上,就连皇后也是被众位宫人环顾着在不远的地方,那皇上到底去哪了呢? 萧妃倚在一棵月桂树下,冷眼旁观这些妃嫔的举动,嗤了一声,撇过了头。 皇上到底去了哪儿呢? 唔,这个恐怕只有和某个男人一道儿在蓬莱水榭赏那如烟如雪如火树银花的焰火的人知道吧。 那夜焰火绽放,将夜空照的犹如白昼;那旧年最后一刻时,远处安宁寺敲响的钟声横贯恒宇。 是谁依偎在一处,嘴角含着一抹轻笑,静静相伴渡过? 大抵真的只有这两人知道吧。哦,或许还有不远处伺候加放风的素心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既然亲们这么强烈要求,今天就更了! 32杀机 岸边,站着一个衣衫微湿的女人。发丝微乱,小丘一样的胸脯急促起伏这,鼻息粗重。双眼死死的,恐惧又狠厉的看着水面上,那片随波浮动的黑色海藻。 水面上涟漪一波一波的荡开去,渐渐归于平静,再也看不出方才激烈的波动。 女人猛地转身,惊慌地左顾右盼,然后仓惶的急速离去。 绿幽幽的池塘里,黑色的海藻下面,粉色的衣料若隐若现。 * “玉莹,你知道吗,香秀死了。”青青脸色暗沉的坐到沈玉莹面前的绣墩儿上,一脸心有余悸地说。 沈玉莹手上的动作一顿,惊疑地抬头问:“怎么死的?” “溺死在了栖凤宫附近的小池塘里。” 闻言,沈玉莹怔忪了会儿,不自觉的松开了手上的绣活儿。 当初三人曾住在一个屋子里,睡在一张大通铺上,吃一个锅里的饭。而如今,不过区区几个月,却是一个为宫妃一个仍是宫女,而另一个,却已经香消玉殒了。 真是时过境迁啊。 沈玉莹不由有些唏嘘,轻轻叹了口气,缓声说“可怜了香秀的家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该有多伤心了。” “是啊,香秀他们家最疼香秀,就指望着她能够飞黄腾达呢。” 青青说着,忽然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她直瞅着沈玉莹幽幽地说:“玉莹啊……其实,我觉得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沈玉莹疑惑的看她。 青青咬唇说:“大冷天的香秀作甚么跑去小池塘那里。”想到早上瞧见的那具发白被水泡的发胀的尸体,青青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是冰冷的,寒冷刺骨。 听了青青的话,沈玉莹思忖了片刻,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轻声道:“你这么说也对……香秀怕冷,往年冬天里最爱窝在屋子里,不乐意去出门。就算出门了,也是匆匆干完事情就回来的,这么想的话……她为什么会去小池塘那里呢。” “玉莹……前些时候香秀一直怪怪的,总是说自己马上就要风光了,很是洋洋得意的样子,我觉得有些香秀的死有问题。”青青白着脸咬唇,眼神幽幽的,似乎是畏惧。 沈玉莹怜惜的抚了抚青青冰凉的手,青青立刻一把反握住了她的。“你别怕。” 青青摇了摇头,看了她一眼说:“我不怕香秀的死。”青青没有把话说全,但她的意思沈玉莹明白,她是怕香秀死的不平常,后宫里会起大风波,恐怕会把沈玉莹也牵扯进风浪里。 两人静静平稳了会儿心情,沈玉莹琢磨着,说道:“我去请皇上把你调来我身边,我不放心你。” 青青犹豫了下,然后摇头拒绝,“不了,我还是在皇后那儿吧,虽然不得重用,但好歹能为你探听一些事情。你身边有素心佩玉她们已经够了。” 沈玉莹蹙眉不同意,说:“香秀和你一个屋的,若是她的事牵连到你怎么办?” “我不过是个小宫女,能有什么事。再说了,她的事我也不清楚,若是我调来你这儿,反而被人疑神疑鬼,还不如按兵不动,静观其变。”青青显然是思虑过了的,话说的有条不紊,很有说服力。 见沈玉莹仍迟疑着,她拍了拍沈玉莹的手背,柔声安慰:“放心吧,我会小心行事的,你要小心你身边的莲香,我听栖凤宫的宫女说曾见过莲香和似兰私下里见面,看起来很是亲密,莲香恐怕是皇后的人,在你身边是有所图谋。” 沈玉莹点点头,一点怀疑都没有的接受了青青的叮咛。 和沈玉莹告辞后,青青回到了栖凤宫,其实她在栖凤宫的日子和以前大有区别了。虽然私底下那些小宫女依然喜欢她,可是碍于皇后,都和她保持距离。 毕竟谁都知道皇后嫉恨婉小仪,而青青又曾和沈玉莹同住一屋,关系很好。为了向皇后表忠诚,自然会和她保持距离了。 但是青青的好人缘不是一日两日结下的,时间久了,见青青没有不同寻常的地方,她们仍旧和她来往,私下里,也还是把那些消息说给青青听。其实这些小宫女,对于性格直率爽朗的青青,和温柔亲和的沈玉莹是很喜爱的。 所以,青青不愿离开栖凤宫去沈玉莹身边,她认为皇后是沈玉莹最大的敌人,最有可能是皇后对她下手,她想在皇后宫里呆着。若是有个异动,她也好通知沈玉莹。 不过,最近皇后是不是脾气太坏了点?怎么成天发脾气使性子呢,孕妇怀孕会心情烦躁,可也没见像皇后这样烦躁的,玉莹不是好好的么。 * “处理妥当了?”萧妃抿了口茶,不冷不热的说。 涟漪点点头,低声说“处理妥当了。” 萧妃眸中冷色一闪而过又归于冷淡,用过棋子,自然是该销毁,天真贪婪的人在这宫闱里是生存不下去的。 涟漪咬了咬唇,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萧妃究竟想要做什么。 *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春天一来,天气转暖,昭华殿可谓是美景不胜收。 现在沈玉莹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在水榭里听风雨,细雨连绵,似是无数的蚕丝飘飘扬扬,她就倚在栏杆上,欣赏。 最近皇后时常邀她去栖凤宫,又或是来昭华殿和她叙旧散步,说是互通经验和心情。 第一次皇后邀约的时候沈玉莹有些犹豫,对以前皇后对她做的事心有余悸。在她迟疑着询问刘绚的意见时,刘绚沉默了半晌同意她和皇后来往之后,她便放下了心。 想着皇后大抵是将要为人母,性子沉稳成熟些了吧。 于是她欣然赴约,果不其然,皇后待她态度犹如春风拂面,和煦亲切,就差拉着她的手姐姐妹妹的唤了。 日子越来越宁静平和,幸福的让人熏熏然了,她都有些不舍这些日子过去了,沈玉莹含笑赏着春花漫不经心地想。 * “主子,该用药了。”佩玉端着药碗走近。 沈玉莹自栏杆上坐直身子,侧身取过药碗,微抿了一口。眼角瞅到佩玉隐隐有些异样的神色,唇角几不可察的扬起。 不疾不徐的饮尽,拈起帕子拭了拭唇角,笑着自嘲道:“这药是喝的越发习惯了,我估摸着呀,等孩子生下来,身上都会有药香吧。” 见沈玉莹全部喝完,佩玉心头微微一松,笑道:“瞧主子说的这话,药哪来的香呢,奴婢闻着主子身上还是香喷喷的,倒是天生的体香。” 沈玉莹笑盈盈地瞅了她一眼,又一次望向了水榭外。阳光明媚下,掩盖住了宫廷里的隐晦杀机。 过了半晌,水榭外的小桥上走来一个婢女,佩玉瞧见了便转身出了水榭,片刻又进来禀报。“主子,皇后娘娘身边的似兰来传话,说是皇后娘娘邀您去御花园赏桃花。” “哦?皇后娘娘好兴致呀,我正想着这天气大好,去御花园逛逛呢。既然如此,佩玉,让似兰稍等片刻,你且服侍我去换身衣裳。”沈玉莹笑吟吟地说,由佩玉搀扶着回去寝殿内换了一身轻便又合景色的桃花云雾烟罗衫,趁着肩辇去赴皇后的约。 到了栖凤宫时,皇后一见了她便笑眯眯的迎了上来,一边儿扶着凸起的肚子。她比沈玉莹小了一个月份,如今也有八个月大的身孕了。“哟,婉妹妹这一身瞧着真是娇媚亮丽,衬的你脸色更好看了。”沈玉莹有些羞意,微低了低头,说“娘娘才是尊贵优雅,奴婢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 方皇后见她神色娇羞,愣是把一张素颜衬的是楚楚动人,眼色不由冷了一瞬。旋即又摆出亲切的样子寒暄了几句,便出发去御花园了。 此时正值百花开放之时,御花园里是花开遍地,争艳夺丽,粉蝶翩飞。 沈玉莹瞧着这生气勃勃的美景心里也不由欢快了许多,情不自禁地说:“娘娘,这个季节可真好,瞧这花开的多好看啊,奴婢的昭华殿就差多了。” “这都是宫人们打理得当。”这御花园是属于她栖凤宫的范围,被沈玉莹这么一赞,方皇后心里得意,虽竭力做出谦虚低调的样子却不太理想。 沈玉莹自然瞧的出她心情很愉快,笑着说:“这也是娘娘调|教得当。” 方皇后不免露出了几分傲色,笑意也多了几分,笑着说“婉妹妹言过其实了,是宫人们自己手艺出众,本宫的管理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不值一提。” “婉妹妹,绕道去赏桃花吧,前些年从南边儿移植了几株春玉桃,其花色犹如粉玉剔透润泽,煞是好看。此时正是春玉桃花开的时候,可以一赏花姿。” “是吗?那可真是幸事。不怕娘娘笑话,奴婢还从未见过春玉桃呢。这回真是沾了娘娘的光才得以赏识一番,请娘娘带路吧,奴婢都迫不及待了。”沈玉莹神色雀跃,嫣然灿烂笑着踏入了蜘蛛网。 两人顺着鹅暖石小道往御花园深处走,期间方皇后还给沈玉莹介绍着有关春玉桃的一些典故和来历。沈玉莹笑意盈盈的不时颔首附和,又间或表露自己的自愧不如,恰到好处的亲和态度令方皇后话语不断,说的着实尽兴。 沈玉莹正含笑和皇后说着话,忽然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猛地一滑,身子立时不受控制的往一侧倒去。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宫人们的惊呼尖叫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样朦胧恍惚。 然而,就在这一刻里,她的心脏仍是平稳的,一下接一下平静的跳动着,一点都没有紊乱。 “主子——”“啊!!” 噗通一声,沈玉莹摔倒在地,虽然身下不是石子路而是草地,落地时也紧急的用手撑住了身子,却仍摔的头晕目眩。她感觉腹中一疼,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让她脸色顿时惨白了起来。 “婉妹妹!”变故突生,沈玉莹前一秒还和皇后聊得甚欢,下一秒却摔倒了,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在她身侧的皇后也是反应不及,一下子就给怔愣住了,眼睁睁的瞧着她摔倒在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大惊失色挤出了一道尖利急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摔倒了呢! “主子!您没事吧!”佩玉连滚带爬地爬到沈玉莹身边扶起她。 沈玉莹脸色惨白,额角冷汗直冒,痛的没有力气支起身子。“……肚子……好疼啊……”她身下桃粉的衣裙濡湿了一大块,显然是羊水破了。 方皇后紧紧地捏住拳头,克制住因慌乱惊惧而不住颤抖的身体,“快!快把婉小仪送去栖凤宫!” 见佩玉一脸警惕想要说什么,仿佛生怕她动什么手脚的样子,方皇后脸色难看硬声说:“本宫的栖凤宫离这儿最近!送去栖凤宫最方便。若是一路颠簸送去昭华殿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得起责任吗!”见皇后神色严厉,话说的十分严重,佩玉也不敢再多言语什么,只得跟着众人拥簇着沈玉莹往栖凤宫跑。 几个力气大的粗使宫女慌乱不安的抬着沈玉莹疾步往栖凤宫而去,眼见着方才秋眸流盼,神采飞扬的婉小仪脸色惨白,冷汗浸湿了鬓角,嘴里压抑不住的痛吟,心里一阵仓皇恐惧。 若是婉小仪有个三长两短,皇后兴许不会有什么,可她们这些宫人就要遭殃了,皇上震怒之下,她们非死即残。 只求佛祖观音保佑,婉小仪和她腹中的龙胎千万要平安无事啊! 沈玉莹被送进了为方皇后准备的产房之中,这产房就安排在方皇后寝殿的隔壁偏殿里。产婆和宫人脚步匆匆的进去偏殿为沈玉莹接生,接生用的工具被清洗干净送了进去。 素心听闻消息急忙赶来却被拦在了产房之外,强忍着心头的慌乱怒道:“干嘛拦着不让进去!我是皇上钦赐给婉小仪的贴身宫婢,让我进去!” 守在门外的侍卫断然阻止了她,面不改色地说:“请止步,婉小仪正在生产,闲杂人等一概不许进去。” 素心心知这是方皇后的地方,她拿出皇上的名头也不会管用,听着殿内沈玉莹痛呼的声音,咬牙转身疾步离去。 她进不去就不能提防皇后下手,既然如此,那她就去找皇上! * “怎么办?乳娘,她要生了!”大门紧闭的寝殿内,方皇后满脸惊惶无措地抓着王夫人的衣袖低喊。 “不要慌!”王夫人低喝一声,她自己也是给吓的不行。按照预计的计划,还有半个月才是沈玉莹早产的时机,谁知今日沈玉莹竟然会摔了一跤,让计划提前展开了。 王夫人眼睛急速晃动了几下,咬牙沉声说:“娘娘,你也要生了!” “什么?!”方皇后不敢相信的惊呼,一时无法接受。 “奴婢这就去派人给国舅爷送信,让国舅爷找个男婴送进宫,其他的娘娘不必想,不要怕,一切按计划来就会没事!”王夫人紧紧抓着方皇后的手,低声急促的诱哄,安抚方皇后无措的心绪。 “……能行吗?不是说是半个月后吗?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乳娘……”方皇后内心此刻的慌乱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本就是被千娇百宠的贵女,从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这计划本就是危机四伏,现在又突生波折,心里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王夫人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但是事已至此,只能按计划行事了,她捏了捏方皇后无意识攥得死紧的手,“别怕,一切都会没事的。娘娘,您只要按曾经设想的那样做就行了,奴婢会处理好一切的!” “真的会没事吗?!” 王夫人一点迟疑都没有的点头,虽然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但是此刻皇后的慌乱无措让她只能故作镇定。“相信奴婢,一切都会没事的。” “您快去床上躺着,拉下帷帐遮好!”王夫人急声指挥着方皇后的动作,一边往殿门去。 方皇后下意识的连连点头,手忙脚乱的拉下帷帐躺上床,躺定没有一下子功夫又起身检查了几遍帷帐,六神无主的躺下,心脏直直乱跳。 双手下意识的盖上她凸起的肚子,手下柔软的触感让她呼吸紊乱的不像话。 一切成败,只在今天。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赢!紧紧咬住唇瓣,方皇后听着沉重纷沓的脚步走近,心里暗暗想。 王夫人让心腹婢女去给国舅爷送信,目送心腹婢女急匆匆离去的身影。 虽然比计划早了十几天,但一切事宜他们都准备好了,现在唯一的难事就是要现找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送进宫。 但是,她相信丞相和国舅爷会处理好这些事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 * 都城郊区的一处小村落里,某个与邻居离的较远的茅草房内。 “恭喜小陈媳妇——” “嘭——”一声惊响,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从外踹开,哐当一声撞到墙壁上。 刚为孕妇接生完给婴儿洗澡包上襁褓的稳婆震惊的往身后望去,就见三个高头大马的男人闯进了屋里,却不是她刚才见过的小陈媳妇家的父子两人。 她正要质问,话未说出却被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男人兜头盖脸的制服住,怀里一轻,正啼哭着的孩子被拿走了。 “你们是谁?!你们想要干什么啊?!”身材矮小滚圆的稳婆死命挣扎,像个被老鹰抓住的小鸡一样无力,只能借由声嘶力竭的大喊希望能叫来屋外的人,却在下一秒被捂住了嘴呜咽着说不出话,已经是奶奶的稳婆全然没了老城稳重,吓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一个年纪三十左右衣饰华贵的男人进来屋里,对着一屋子的喧闹视若无睹,径自接过婴儿打开襁褓。这个男人仿佛夹带着一股慑人的威压而来,令稳婆不由自主的哑了声音,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掰开婴儿挥动的稚嫩下肢定睛一看,男人有些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成了!” 闻言,那三个男人也面露喜色,抓着稳婆的手却是纹丝不动。 那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收敛了情绪,转身往外走,一边丢下冰冷的话。“把这里处理干净。” “是。”那三人领了命,这时稳婆才感觉到危险,脸色大变就想要惊叫,却感觉脖子一上一痛,再没了知觉。 昏睡过去的小陈媳妇也死在了昏睡之中,屋外,她的丈夫和公公倒在地上。那三人利落的收拾残局,将家里值钱的东西打包带走,同时带走四具尸体。 隔天人们会发现,陈家老少三口竟然已经一夜之间搬走了。 * 国舅爷方旭宇乘坐着马车进入皇宫,却在进入宫门时被侍卫阻拦了下来。 方旭宇的小厮撩起马车帷帘,厉声斥道:“大胆!国舅爷的马车你也敢拦!” 那侍卫一听给他拦下的是皇后哥哥的马车,当下就给吓的脸色发白,另一方面却因为方旭与小厮的傲慢无礼感到一阵羞恼。刚想要怒叱那小厮,却听见马车内传来一阵温和有礼的声音“阿凯,不得无礼!这位侍卫小哥也是尽忠职守罢了,你怎可如此放肆。” 那小厮傲慢的神色略微收了收,不满的嘟囔说:“本来就是嘛,少爷进宫,何时需要检查了!” 那方旭与低声喊了声阿凯,就让那小厮不再言语了。只见方旭与自马车内探出身子来,容貌俊朗非凡,难得的是脸上还带着丝笑意,没有一点儿仗着自己身份的倨傲态度。 “难为小哥如此忠于职责,实在可敬。只是烦请这位小哥快些检查妥当,下官的妹妹方皇后正在生产,下官赶着进宫。”方旭宇声音温和,可可以听出其中有些急切和担忧。 那侍卫自方旭与出声后就神色便缓和了不少,一方面觉得国舅爷身边有这么个害群之马的小厮真是可惜,另一方面又对方旭与态度温和有礼而感到有些自愧,他本来还想着拼着以后被为难也要故意拖延些时间的呢。 此刻又听他这样一说哪还好意思故意拿乔,只粗粗扫视了马车内一番便放行了。感动于方旭与亲切态度的他没有发现,似乎是在斥责小厮态度倨傲的方旭宇从未开口让小厮给他致歉。这真是礼贤下士,待人亲和的做派吗? 方旭宇一路顺坦进了宫,将木盒交给王夫人,由王夫人偷龙转凤,而他因为身份和性别是不能进入产房的。 此刻刘绚仍不见踪影,方旭宇微不可察的笑了。王夫人紧急传出婉小仪早产的消息时,他父亲方丞相便进宫拖住了刘绚的动作。刘绚不在,他们才好在刘绚的眼皮子底下调转乾坤。 只是怎么会突然早产呢,方旭与皱起眉头。要不是婉小仪突然摔了一跤,他也不至于如此手忙脚乱,要知道找到一个刚出世的男婴是很困难的。 他早就找了五个和婉小仪孕期接近的孕妇藏了起来,只等到孕妇产期近了,喂了孕妇和婉小仪催产药,方便偷龙转凤。 结果婉小仪摔的这一跤彻底打乱了他的安排,根本等不及催产药的发作,如果婉小仪在他送男婴入宫前生产,这一切的计划就全白费了。 * “唔!——”又猛力用完一股力气,沈玉莹鬓角汗湿的躺在床上,身下的绸缎被褥早已被汗水濡湿了。 “请婉小仪再加把劲儿!”宫廷稳婆也是汗水直淌,脸色暗沉似是有着什么担忧。 沈玉莹浑身无力,一阵阵的阵痛早已将她磨的没了力气,四肢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见沈玉莹似乎是没了什么力气,稳婆给旁边的一个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便端来一个汤碗。 稳婆接过汤碗扶起沈玉莹要喂她喝下去,一边说:“婉小仪,喝了这碗汤就有力气了。” 沈玉莹勉力起身,柔弱无力地问:“这是什么汤啊?” 那稳婆神色闪动了下,故作平常的说:“这是参汤,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没力气了喝这个最管用了。” “这样啊,那我就喝一些吧。”可以看得出沈玉莹已经是使劲了力气了,虽然根本就喝不下却还是为了孩子勉强自己喝了大半。咕噜咕噜咽了两口,一个不小心手上一抖,一小半的汤汁泼到了她的衣襟上。 稳婆见她已经喝下了大半,洒了一小半也没什么区别便也没多管了。 “皇上在外面吗?” 那稳婆眉头不自觉的一皱,想了想说“皇后娘娘也发动了,皇上估计在皇后娘娘那守着吧。” 沈玉莹闻言脸色黯淡了些,没有再说什么了。 “来,婉小仪,再随着阵痛用力!” 一个时辰过去了,沈玉莹的力气越来越弱,那碗参汤带来的作用似乎也没了,她只觉得越来越疼,越来越无力。 鼻尖萦绕着浓烈的血腥之气,稳婆忧虑沉重的神色里也看出她的情况不是很好,沈玉莹眼泪自眼角落下,“婆婆,我是不是……” 那稳婆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一边抚着她的肚子,低声安抚道:“婉小仪您别怕,按着奴婢的指挥用力,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沈玉莹噙着泪点点头,柔弱的脸上和眼里全是依赖和信任,看的那稳婆心里一滞。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她的力气越来越小,几乎都不再动弹了。稳婆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她在想着要不要按照王夫人的话,不再顾及婉小仪。 腹中的动静越来越重,似乎是孩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拳打脚踢的踹她,沈玉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头出来了!婉小仪您快用把劲!”稳婆心里一喜,大声催促沈玉莹。 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沈玉莹使出了每一根发丝儿的力气,呜咽一声脱了力倒在了床上。 浑身一轻,方才折磨了她许久的痛苦已经没有了,沈玉莹四肢乏力,几乎没有力气再睁眼。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轻微的啼哭声,又嘎然而止,沈玉莹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的勉强睁眼看去。 那稳婆捂着婴儿的嘴不让他哭,一边用襁褓裹着他,沈玉莹下意识的撑起身子,有些不安的勉强唤道:“婆婆,你作甚么捂他的嘴?” 那稳婆一声不吭,把襁褓裹住婴儿就转身往放着立柜的地方走,那里站着伺候的一个小宫女,立柜打开,一面门挡住了沈玉莹的视线,看不出究竟来。 觉得不对劲,沈玉莹连声急喊:“婆婆!你把我孩子带去哪?!”一边竭力从床上起身想要站起来,却一个脚软跌在了地上,眼泪流了满面。 那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母亲的焦急,呜呜咽咽的想要哭喊,那稳婆心里一个不忍心,咬唇回头对沈玉莹说:“是个皇子。”说罢就要往立柜里钻。 “还给我!不要!——”沈玉莹撑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往这边撞过来,却被那个小宫女拦住,并且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丸子就要往她嘴里塞。这药丸是通血化瘀的,在此时给沈玉莹吃下,就会让她大出血而亡。 沈玉莹哪里敢吃,紧闭双唇挣扎闪躲着不肯吃。 那宫女双手长着薄茧,一身的力气,看她挣扎,狠狠掐了她一把。一边使劲的压着沈玉莹死命往她嘴里塞药丸,嘴上一边阴沉沉地念道:“婉小仪,你别怪奴婢,这都是皇后娘娘的吩咐,您去了阴曹地府别认错了债主,千万别来找奴婢啊!” 一边将她死死压在地上,双腿骑在她身上压着她的腿,一手抵在她胸前,另一手捏着药丸使劲往她嘴里塞。 就在沈玉莹抵挡不住,眼前那宫女冰冷阴毒的身影渐渐模糊,眼看着就要被得逞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上的压迫一轻,身体随之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勉力睁眼间似乎看见了一个朦胧身影,然后就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昏睡。 “玉莹——!!”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一起发,亲们激动不!(*^__^*) 这一小卷要完结了,唉,不知不觉字数拖的太多了,可是又感觉结尾太仓促,本来还有好多想写的东西。想一想,是无限流,再写下去就是个短文了,只得收笔了。 33尘埃落定 “啊——!!”沈玉莹猛地惊醒,直直的喘着粗气,将伏在她身边的人吓了一惊。 “玉莹,你醒了!”那人猛地扑了上来,抱着她就狂喜的直叫唤。 沈玉莹喘了几口气,想起昏倒前的那幕,惊呼道:“我的孩子!”一边推搡那人想要下床。 “玉莹,别怕,孩子好好的,就在你身边!”刘绚急忙抱住沈玉莹不让她下床。 身边?!沈玉莹下意识往身侧一看,就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裹在襁褓中睡的香香的,她心顿时一松,又软又疼,抖着手不敢去碰碰他。 刘绚看着沈玉莹脸色和白纸一样血色全无,望着他们的孩子神色恍惚,满怀欣喜的带着畏惧之色不敢去碰触,似乎唯恐碰了一下孩子就会消失不见了一样的恐慌。 心中顿时酸楚难忍,不由握住了沈玉莹的手,便立刻感受到她身体猛地僵硬住,于是心里又是一痛。 他忍住酸涩的情绪,握着她的手碰触上那个小小的脸蛋,又柔软又温暖的触感让沈玉莹眼泪压抑不住的簌簌落下。失而复得的感觉太美好,仿佛前一秒她还在即将失去他的恐慌里,下一秒却是仙境。 “呜……”沈玉莹不由得哽咽痛哭,她多害怕啊,差一点她便失去了骨血,差一点,她便死在皇后的手中。沈玉莹闭着流着泪,心里一片平静,她只差一点就重蹈沈玉莹的覆辙,万幸的是,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看着她哀泣不止的样子,刘绚眼里闪过一丝沉痛,闭了闭眼,将她揽入怀中。“对不起,对不起,……”骄傲的皇帝终于吐露歉意,正视他怀中的这个女人,他早已放不下了。天知道看到她一身血渍无力的被压在地上时,他的心脏都停滞了,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无论他有多工于心计,有多成竹在胸,他仍是害怕沈玉莹因他的计划而受伤的。 “呜……” “对不起,原谅我。”感受到怀中人不为所动的态度,刘绚下意识的紧了紧双臂。 沈玉莹哭声一顿,尤带哭腔的问:“原谅你什么?” “……原谅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刘绚顿了顿,沉声说。“不过,不用怕了,不会再有什么人会伤害你了。” “……皇后呢。”沈玉莹没有回应刘绚的话,她看了他一眼,话锋一转,忽然诘问道。 感觉到沈玉莹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看向他的眼神也没有了昔日的温情,刘绚心里一滞,涌出一股酸痛,说出口的声音也带着些涩痛。“皇后已经被打入了冷宫,只待罪状理清便赐死。” 沈玉莹没有转身也没有出声,但刘绚知道她是让他继续说,眼中闪过一抹痛楚。他隐隐知道沈玉莹的聪慧,也许,她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在他的默许下进行的。这样的话,她……还会原谅他吗? “皇后她根本没有怀孕,她是想要偷龙转凤。她从民间找来一个男婴,如果你生的是公主,她就用那个男婴当做自己的孩子。如果你生的是皇子,便把两个孩子互换,诬陷你淫|乱后宫,生下的不是龙种。”刘绚不敢再欺瞒沈玉莹,乖乖的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她。 沈玉莹这一昏便昏睡了三天,刘绚日日守在她床前,心里是悔恨不已。 如果沈玉莹因为他的计划而一睡不起,他会痛不欲生。 其实,早在沈玉莹出现时,刘绚便知道了方皇后的计划。 他们的想法无非就是因为方皇后常年不孕,且又不得宠爱,刘绚也日渐成长,把持全部朝政是早晚的事。 因此,方丞相眼见着刘绚越来越警惕他,提防他,所以想着,与其日后被成长起来的刘绚扫清势力,沦为无权无势只挂着个国丈的名头,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方丞相琢磨着既然他女儿不能生,那不如就借腹生子,只要有刘家的血统,管他是出自谁的腹中,只要挂着的是他方家的名字就行了! 只要是皇后所生,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他方家就能把刘绚拉下马,扶持幼帝登基,到时候,整个天下都会姓方! 可是方家不知道,方皇后也不知道,他们几乎是刚有了这个计划,刘绚就立刻知道了。 给刘绚传递消息的人是如玉,皇后身边最为依赖的宫女,从丞相府带出来的婢女。 如玉自幼长于丞相府,父母是个平头老百姓,因为家贫将如玉卖进丞相府做丫头,为了多得点儿银子,签的死契。 本以为如玉家世清白,干干净净没什么异状。可是除了刘绚和赵承毅,谁都没想到,就是这个身家普通的如玉,根本就是刘绚的心腹探子,早在他决定要借助方家势力的时候便已将如玉安|□了方府。 平民父母?不过是刘绚的探子罢了,蒙混方家让他们以为拿捏住了如玉的把柄,从而信任她,驱使她。 如玉早就将皇后做的事和打算传递给了刘绚,因此刘绚索性顺水推舟,宠幸方皇后挑中的人,让她有孕。 方皇后之所以不孕,也是刘绚所为,他在方皇后的饮食起居中早就做了许多令女子避孕不孕的手脚。他知道,方家不会沉默太久,一定会奋力一搏,而他,就可以借此机会肃清朝中丞相的党羽。 他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却输在了人心之上。 他没有想到,沈玉莹和他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他败给了沈玉莹的温柔和善良。即便他对她没有怜惜,她仍然将自己最柔软的地方敞开,容纳他,用最温暖的温度抚慰他,给他在这个弥漫着硝烟献血的宫闱中,留了一席净土。 然而,他却辜负了她的信任,辜负了她的真心。 他明知连日宠幸她会让妃嫔们嫉妒,他仍然做了,更因为心中那点子骄傲不肯给她名分,让她被李妃和皇后先后折辱。 他早在一开始就知道皇后欺辱她,却视若罔闻,只想借此机会让皇后可以放心利用沈玉莹。 明知道皇后忽然和她走近是为了方便日后不被怀疑她让沈玉莹早产,他却为了计划而让沈玉莹附和皇后的举动。 他明知道萧妃知道了皇后没有怀孕的真相,买通了佩玉给她送去催产药想要破坏皇后的计划,让计划败露,却仍执着于计划,默许她服下,因为这样才好打方家一个措手不及。 他明知道产房里沈玉莹会受到什么遭遇,他仍然没有阻止,只为为丞相一派的罪行制造证据。 他知道一切,也漠视它们发展,他算计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自己的心。 在看到沈玉莹被压在地上喂下可致她性命的药丸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都停滞了,他恐惧了。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原来他真的爱上沈玉莹了,即便他忽视她,漠视她,不承认,他还是爱上了那么温柔,细腻的沈玉莹。 他害怕沈玉莹有个三长两短,他会后悔莫及,痛不欲生。 看着背对着他的沈玉莹,刘绚眼中盛满痛苦。 “原谅我好不好……” 他后悔了,他以为什么都可以来算计,却不知道人心是最不能算计的东西。 “原谅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搂住她,紧紧贴上自己的胸膛,想让她感受到他胸腔内激烈跳动的心,想要借此告诉她,他的懊悔和痛苦。 “以后我会护你们母子周全,请再,相信我一次。” 背对着他的沈玉莹,在光线阴影中,面容犹如深深的黑暗,微微勾起的嘴角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她沉默了许久,直到刘绚开始恐慌,想要扳过她看她的神色时,她开口了。“就只有这一次。”她这样说,声音很平淡,蕴藏着一股莫名的意味。 刘绚忙不迭的点头,搂住她的双臂箍得更紧了。他会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的,他再不会让她落到那般危险的境地,再也不会了。 怀里搂着心爱的女人,刘绚感受到四肢百骸,血液里流淌的温暖和幸福,心里全然是庆幸和感激,他怎么舍得再一次让这种温度离他而去,再也不会了。 * 方皇后换子的举动在产房内被人赃并获,打入冷宫。 丞相府上至方老夫人,下至仆从,一概被下狱。方丞相本想拼死一搏,却在赵承毅手中哭喊挣扎的幺子垂下了高傲的头颅。 昔日荣盛令人咂舌的丞相府被抄家,金碧辉煌的府邸变得空无一物。 方丞相的门生们向刘绚求情,却被刘绚将这些求情的官员按同谋之罪处死,祸及三族,朝堂之上噤若寒蝉,不敢在谋算什么。 方皇后在三日后被赐白绫,方家九族之内皆被连坐,连一个吃饭的活口都没留下,全部被斩首示众。 刑场喷溅的血液几日都没有干涸,血腥之气浓烈的让所有人避讳不及。 事情平定之后,将军府书房里的灯火亮了一整宿。 赵将军坐了一整夜,黎明将至时,书房内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当日早朝,赵将军上折子告病请辞,言之他旧疾沉疴,日渐严重,领兵打仗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刘绚没有挽留,赐下无数金银珠宝仆从美婢,赵将军仍领将军俸禄。这荣恩令无数人艳羡,更有人赞刘绚知恩图报,是那方丞相狼子野心竟然妄图蒙混皇族血脉。 赵将军褪下将军之位,他的将军之位被赵承毅接替。 当朝政被刘绚把持稳定之后,他下了两道圣旨。 一道是封婉小仪沈氏为皇后,另一道是封婉小仪所生之子为太子。 众人早已在方家波荡中察觉到刘绚对婉小仪的看重,却仍没想到婉小仪竟然就这样一步登天了。 只有一年的光景,婉小仪就从一个粗使宫女变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一年前她还是个被所有妃嫔轻蔑相看的宫女,现在竟然成了所有女人羡慕妒忌也无法企及的人物了。 如此匪夷所思的经历堪称传奇。 * 沈玉莹被封后之后没有搬去栖凤宫,她太喜欢昭华殿了,舍不得离开。 终于能赏到蓬莱水榭的景致,她怎么舍得就这样搬走,况且昭华殿是刘绚特地为她修葺的,她才不愿意以后让别人住进来呢。 “娘娘,太子殿下又开始哭闹了。”素心抱着哇哇大哭的小太子走了进来,如今素心已经是名正言顺皇后的婢女了,她向刘绚请辞来伺候沈玉莹,刘绚二话不说的同意了。 独倚栏杆的沈玉莹侧首,一脸无奈地说:“这孩子,怎么一刻都离不得人呢。”话虽说的无奈,手上却是立刻伸了出去将哭闹不休的儿子抱进怀里,神态里说不出的温柔细腻,看得宫人们都暗自称赞。 “许是因为太子殿下出生时的意外,格外亲近娘娘吧。”青青轻声说,看着沈玉莹的眼神有些怜惜。 沈玉莹虽然已经荣登后位,身体却比起以前更纤细了些,一身浅蓝色的长裙将她衬的越发清雅出尘了。可是这种清雅,却是她受的苦难换来的,若是如此,她宁愿玉莹丰满圆润点。 “哦哦,乖哦娘的乖扬灵……”沈玉莹托着刘扬灵入怀,轻拍诱哄着,瞧了眼一脸郁色的青青柔声说:“事情都过去数月了,一切早已尘埃落定,方皇后都已经尘归尘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青青瞅了眼沈玉莹身上对比她的略显厚实的衣裙,脸色明显沉了沉,愤懑地说:“你现在身子这么差,不都是他造成的。连我都知道废皇后不可能是真心接近你,我不信他看不出来!” 听出她心底的怨怼沈玉莹叹了口气,笑容和煦地说:“不管以前怎样,他如今待我也算怜情蜜意,扬灵也平安无事,先皇后也已经去了,总纠结于过去,日子还怎么过呢。” 青青怎么不知这个道理,只不过心里始终记挂着沈玉莹受过的苦罢了,脸上怨愤少了些,扯了扯嘴唇不甘不愿地咕哝:“也就是你心善,换做别人,哪还能这样安宁度日,不闹个天翻地覆就算不错了。” 两个昔日姐妹倚在水榭里赏着承光池中莲花朵朵,刘绚办完朝政驾临了昭华殿。 现如今世家没落,刘绚稳稳的把持着朝政,也就无需宠爱那些世家之女来周衡了。刘绚可谓是独宠沈玉莹一人,夜夜只宿在昭华殿,连自己的奉天殿也只在处理政务的时候才去了。 李妃早已失宠,无人问津,萧妃也因为给沈玉莹下药而被贬为庶民幽禁冷宫。 后宫是沈玉莹一家独大,旁的妃嫔等同于身处冷宫,刘绚自方皇后事件之后再没有踏足她人宫殿。 幸好沈玉莹待人宽厚仁慈,虽然妃嫔们无宠无子,沈玉莹也没有苛刻她们,该给的份例丁点儿不少。每逢节庆喜日,送去的赏赐也是人均有之,比起先皇后好了不知多少。 因此那些妃嫔虽然开始有些妒恨沈玉莹,尝到了甜头之后,也算是安分了。反正眼见着刘绚眼里是没有其他人了,她们争不过,抢不来,还不如不争了。沈皇后念着她们的乖觉,还会更善待她们几分呢。 旁人不争不吵了,帝后的日子自然更是安宁美满了,每日刘绚一下朝就来昭华殿,比上朝还要积极。 “玉莹。”走进水榭的刘绚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眼里也是盈满深情。 青青瞧见刘绚过来,行了个礼。刘绚不等她行完便叫起,他可是知道这个青青心里一直怪他呢,她是玉莹最信赖的姐妹,如今他处处看着玉莹的脸色行事,就算是他也不敢慢待了青青。 “方才扬灵还在哭闹呢,你过来了他倒是不哭了,还真是父子情深呢。”沈玉莹笑盈盈地迎上刘绚,刘绚给她一个笑容接过扬灵,逗弄了他几下。“怎么还哭闹?欺负你母后父皇可不饶你哦。” 小扬灵躺在他怀里,睁着水润乌亮的眼珠子瞧他,就咯咯笑了。 “哟,还笑,欺负你母后就这么开心啊?”刘绚瞧着宝贝儿子欢笑的样子,心里真是软得一塌糊涂。跟他母亲一样,成了他舍不得的对象了。 沈玉莹把帕子浸了水挤干,走近刘绚为他擦了擦脸,如今天气愈加炎热了。 “我吩咐了御膳房准备了午膳,就在水榭用膳吧。”擦干手,沈玉莹一边柔声说道。 “好。” 各式的菜肴搁了一桌,凉菜热菜汤羹应有尽有。沈玉莹在里间喂过小扬灵,走过来一边在绣墩上坐下一边说:“青青和素心也一起用吧。”这些天青青和素心也一起用过不少次了,推拒了两句便在桌子边坐下了。 “娘娘,把小太子交给奴婢吧,您用膳吧。” 沈玉莹把怀里昏昏欲睡的小扬灵哄睡着,才抱给青青。 四人一小孩儿围在桌边用膳,外边,阳光明媚,莲花娇艳,碧绿的荷叶叶连叶。 * 二十年后。 正值壮年,年逾四十的刘绚忽然病重,竟病如山倒,一病不起。趁着一夕清醒间召文武大臣,传位给太子扬灵。因太子扬灵二十年来地位早已稳固,且刘绚膝下只有沈皇后所生的三位皇子,早已无人质疑其地位了,无论哪个皇子继承皇位,都是沈皇后的儿子,那么,自然是没有人会反对。 刘绚病榻奄奄一息之际时,皇后沈玉莹日夜侍奉病榻旁,一如初见时的体贴温顺。嘴角噙着的笑意,就好像每日亲手喂给他慢性毒药时一样的温柔动人,眉宇间带着一抹忧愁。 “皇上,喝了这碗汤药吧,妾身已经吹凉了。” 沈玉莹,怨恨利用谋害她的皇后,怨恨欺辱她的李妃,怨恨从中推波助澜的萧妃,也怨恨,给予她虚情假意,在她被皇后阴谋害死时无动于衷的冷眼旁观,只为一举将丞相一家拉下马的皇帝刘绚。 所以,皇后阖府上下诛尽九族,最恃宠爱恣意妄为的李妃独守空殿,最清高孤傲的萧妃被贬为庶民在冷宫中受尽冷眼,衣衫褴褛,吃着下人都不吃的残羹冷炙。 刘绚,爱上她的虚情假意,将她捧上后位,极尽宠爱之举。却在她的温柔宠溺里,一口一口饮下蚀骨毒药,就像当初沈玉莹懵懂无知的饮下他掺着毒药的温情那样。 刘绚,怀抱着对她的爱,无知的、幸福的死去。 而她沈玉莹,则位列太后之位,膝下子孙环绕,看尽天下繁华。 * “你满意了吧。” “是,妾身谢过大人,让妾身得偿所愿。” “那么,按照约定,把你的魂魄交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大姨妈,人不太舒服,还好有几章稿子,不过这一卷已经完了,下一卷在22号老时间发出去。 感谢逢场作戏亲的补分,好感动! 亲们的支持是迷雾最大的精神食粮。QAQ 34招婿入赘 “小姐,老爷吩咐让您去客厅。”婢女昭昭进来闺房,轻声对书桌前捧书静看的少女说道。 叶琼华抬头,看了一眼昭昭搁下书。“走吧。” 昭昭和英英恭顺的跟在叶家大小姐叶琼华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向客厅,脸上萦绕着既喜且忧的神色。 叶家乃是经商之家,叶父名讳叶风行。为人长袖善舞,能说会道,又仁善宽厚。 叶风行本是个平头小百姓,以夫人林琬琪少女时所赠与的十两银子发家,一路稳打稳赚,直到如今成为江南第一富商。 二十年前,林府预备办一个春季花会,准备了百样花卉。而叶风行因为擅长养花,被请来林府饲养盆栽花卉。 叶风行有缘在花会上目睹了十五岁刚及笄的林府大小姐,林琬琪一面,对其一见倾心。 昼思夜想,辗转反侧仍无法忘怀,遂鼓足勇气上门求亲。 然而叶风行父母俱亡,父母留下的那点子积蓄全被亲戚们掠夺了去,无家无业,只凭着一点子手艺养活自己。林父自然不舍得将自己的爱女嫁于一个穷苦的孤儿,断然拒绝。 然而林琬琪觉得叶风行性子沉稳敦厚,是个可塑之才,送了十两银子给叶风行,并且鼓励他,让他挣来家业后求娶她。 叶风行拿着林琬琪的十两银子有了本钱,拿着十两银子凭着小买卖发家了,一年后挣来了一份家业,上门求亲。 林琬琪见他没有拿着十两银子游手好闲,挥霍度日,而是去拼搏了一番,且果真赚来了一份家业,大为欣赏。 林琬琪是个信守诺言的才女,叶风行做到了她说的条件,也不管叶风行的家业比起林家只是九牛一毛,仍去说通了林父,风风光光的坐上了八抬大轿,嫁给了叶风行。 两夫妻恩恩爱爱,一年之后林琬琪便生下了女儿叶琼华,对其如珍如宝,疼爱有加。两年后林琬琪又身怀有孕,却在怀胎九月时早产,更屋漏偏逢连夜雨,难产了。一天一夜的挣扎,在稳婆的询问下,林父忍痛选了保大。 林琬琪腹中的婴儿是个男婴,却因为难产夭折了。林琬琪更是因为难产伤了身子,再没有怀孕过。 幸好叶风行对林琬琪情深意重,并没有因为林琬琪没有生下男孩儿而对她冷落,甚至更加关怀备至,唯恐让林琬琪伤心失落。 林琬琪感动于叶风行的深情,另一边却更加愧疚于自己没能给叶家延续香火,于是便做主将自己的庶妹锦娘给叶风行纳做了姨娘。 叶风行并没有有了新人忘旧人,去锦姨娘房里的次数少之又少,哪怕林琬琪身子弱不能折腾,他仍是每夜宿在林琬琪房中。 后来锦姨娘怀了孕,林琬琪欣喜交加,对其照顾有加,锦衣玉食,补品不断。 可惜十个月后,锦姨娘还是没能给叶风行生下男孩儿,只得了个女孩儿,取名为叶芙蓉。 自打那之后,林琬琪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临死前仍然记挂于没能为叶风行传宗接代。叶风行却比林琬琪看得开,直言不讳的说叶家有叶琼华,琼华不必男儿差!日后叶风行再不续弦纳妾,只当琼华是男儿! 林琬琪逝后,叶风行也大病了一场,身子渐渐差了。 叶风行果然如他所说的那般,对叶琼华悉心教导,培养叶琼华日后继承叶家的商业。 如今叶琼华已经年至十八,而叶风行因为思念亡妻而病入骨髓,只得赶在病逝前为叶琼华寻个上门女婿,日后好为叶家传宗接代。 叶家是江南首富,叶琼华又是日后的当家人,做了叶琼华的夫婿也就等同于是尽享荣华富贵。更何况,叶琼华还是生的花容月貌,是江南数一数二的有才有貌的呢!所以,即便是招赘,做个上门女婿,仍是有不少男儿心向往之。既有金银财宝,又有如花美眷,只要是男人,有几个不想? * 一路穿过精巧的院落、长长的走廊,叶琼华自后厅绕进客厅内。 偌大的客厅中此刻站着十数位青年男子,上座左右两旁各搁置着一张山水屏风,叶琼华就悄无声息地行至屏风后,在屏风后早已准备好的绣墩儿上坐下。 叶风行坐在上座,眼角瞅见叶琼华已经坐定,便咳嗽了一声。 这一咳嗽声不大,却让厅内略有些喧闹的声响顿时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上座。 叶风行神情肃穆,目光锐利的巡视了几眼厅内众人。 叶风行此刻也不过是不惑之年,未至知天命,是一个男人风华正茂的年龄。虽是病榻缠绵,却仍是相貌俊朗英挺,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质,更有常年位居人上而积累的贵气。 可以想见他若是没有生病,此刻该是多么的让人自愧不如。 “常树,人都到齐了么。”众人皆安静下来后,叶风行望向身侧肃穆而立的中年男人,出声询问。 那名为常树,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略一点头,道:“回禀老爷,有位方公子还未至。”声音也是沉稳的,很平常。 叶风行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略带病容的脸上瞧不出怒颜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那位方姓男子仍未至,就在叶风行不准备再等候,欲作开场白的时候,厅外忽闻一阵嘈杂声。 “叶老爷恕罪,小可来晚了!”那男子便急声说着一边往厅内直直冲来。 厅内众人皆闻声望去,只见一约莫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束发微斜,衣衫凌乱的慌手慌脚的往这边急步而来。 那男子急步进厅而来,满头大汗的狼狈样子令厅内十数名衣冠整洁的男人们窃笑不已。 所有人都是打扮的亮堂堂的,恨不得扑粉抹脂,他却是狼狈不堪的落拓样子,准会被淘汰。 上座的叶风行,却仍是不动声色,沉稳如山。 那男子喘着粗气,磕磕绊绊的说:“还请、叶、叶老爷恕罪——”许是一路小跑过来的,这男人还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叶风行面容沉静,缓声询问:“这位公子可是逾时未至的方姓公子?” 那男子忙不迭地点头,喘着气儿想要说些什么,却苦于气息紊乱,正急的满额汗水的时候,厅外又走进一名男子。 那男子略有匆忙的行至厅外,缓下步伐免惊厅内众人,步履闲适的走进厅内。 众人闻声抬眼望去,瞧见了一双清凉温和的双眸,这年轻男人大约二十出头,剑眉星目,相貌清俊,举止斯文,唇边一抹淡淡的笑容,如沐春风。 那年轻男人听见叶风行和那男子的对话,拱手和声道:“还请叶老爷恕罪,昨日方兄与小可挑灯夜读,共讨诗词,却不想,不甚误了今日与叶老爷之约,还请叶老爷勿怪方兄,实乃小可知错。”这清俊的年轻男人言辞诚恳,言语不疾不徐,看起来十分的温文有礼。 对比方才那方公子的莽撞举止,他显得如此出色,仆从婢女都不由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其他男人心中警铃大作,顿时如临大敌,目光敌视的射向他,间或挑剔的上下打量他。 比起其他人的重视,叶风行却是声色不显,看了这年轻男子一眼,将这年轻男子细微的表情和他一身虽整洁却仍显洗的发白的青色衣衫尽收眼底。 “请问这位公子是……?” 那年轻男子又是一个拱手,“小可姓萧,单字讳瑜。”姿态摆的极好,谦卑又不卑微,让人不由心生赞许。 “你所来是……?” “因昨夜小可忘情,拉着愚兄秉烛夜谈误了时间。未免叶老爷误会愚兄的秉性,特陪同愚兄一道前来,向叶老爷告罪。”萧瑜温和的说道,脸上浮现几分惭愧之意,似乎是悔恨自己差点儿误了兄弟的事。 在旁人眼中,事情却早已不是这么简单的了,谁会相信事情那么简单呢。 方才方姓公子鲁莽的行径,再结合萧瑜温文有礼的举止,他们心里都是这么认为的。 昨夜那方公子定是觉得自己有把握能一举拿下叶家女婿的位子,肆意庆祝。结果却睡过了头,萧瑜才迫不得已来为方公子来解释,挽回方公子的形象。 那方公子连连点头,急切地说:“是啊是啊,还请叶老爷恕罪。” 叶风行将两人的神色看了个究竟,微微笑道:“老朽知道了,既然是情有可原,那此事便就此揭过吧。常树,给方公子,萧公子看座。” 管家常树颔首领命,命奴仆搬来一个椅子,方公子的椅子早就备好,萧瑜却是半道而来的,这个椅子也是搬给他的。 待方、萧二人坐定,谢过叶风行,叶风行这才开口说:“想必诸位贤侄也明白,我叶某人不才,膝下无子。老朽与亡妻情深意笃,不愿令娶续弦。所以叶某人自小是将长女琼华作男儿来养的,日后叶父阖家上下都会由琼华来继承。琼华日后当家作主,自然不必她女温顺。琼华又是叶某人自幼娇养的,性子难免有些骄纵,日后大抵也不会如平常女子那般三从四德,这一点,叶某人希望日后的贤婿可以包容。”他话中的意思也就是说日后家中会以叶琼华为主,女婿也就是给琼华作伴,延续香火的罢了。 此话一出,那些座下的男子纷纷表态,言辞诚恳意切,只差指天赌咒自己会善待叶琼华。 他们早就知道叶府的情况了,入赘的意思他们也明白,既然通过了最初的筛选来到这里,自然是早有心理准备。 叶风行点点头,又说:“我叶府家大业大,却只有琼华能够继承,往后定会波澜不断,叶某人希望日后琼华的夫婿可以和琼华相互扶持,相濡以沫。” “这是自然。” “诸位贤侄的品性都是极好的,只是婚姻是关于琼华一生的幸福,恕叶某人眼拙,看不出好歹来。今日看的是琼华未来的夫婿,想来还是要看琼华的意愿,否则叶某人再喜爱也是无用的。依叶某人愚见,诸位贤侄都是有才华的,不如诸位贤侄借由书画诗词一表百年之意,让小女瞧个究竟。” 厅内嗡嗡喧闹了起来,仆从们抬进书案来给这些人书画,那些个男人则埋头苦思该写什么画什么。 叶琼华正在屏风后静静观察众人的神态,身后却忽然有人走近,“姐姐,你瞧上哪个了没?”这声音不是很大,湮没于厅内的嗡声里。 却有一人静坐在椅上,神色微微一怔,瞧见了屏风后晃动的人影,旋即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快的令人捕捉不及。 叶琼华转过头,掀唇淡淡道:“是芙蓉啊,你怎么来了。”声音不冷不淡,对比起叶芙蓉的亲热劲儿可谓是疏远冷淡的。叶芙蓉微微愣了一愣,心下顿时有些羞恼。 也不知怎得,往前单纯好骗的叶琼华竟是难搞了起来,态度也比以前的亲热信赖冷淡了不少。 不过,再怎样还不是那个三言两语就能哄得她让出首饰衣裳的傻女,叶芙蓉心里鄙夷,脸上却是甜甜的,抿唇娇笑说:“姐姐今日选婿,妹妹怎么能错过呢,这不一用过早点便过来了吗?” 叶琼华“嗯”了一声,不做可否。 如今都日上三竿了,这叶芙蓉才刚用过早点,可见其有多惫懒,竟是起得如此之晚。 叶芙蓉见她不接话,心里有些恼意,却仍是巧笑倩兮的跟叶琼华搭话,“姐姐,你可有瞧上哪位了吗?”语气里有些不太明显的试探。 叶琼华瞅了她一眼,叶芙蓉不太自在的撇过了头,面上有些紧张,生怕被瞧出了什么。 收回视线,淡淡地说:“左右不过是个夫婿,是个男人能传宗接代就成了。”她是要继承叶家的,不像别人嫁个夫婿要依仗夫婿过活,她招入赘的女婿,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延续香火,不让叶家财产流入他人手中。 叶芙蓉脸上一僵,半晌才抹去了那丝微嫉的神色。“瞧姐姐说的,爹最疼你,肯定会给姐姐招个好的。”叶芙蓉说道着,目光却不由自主的透过屏风频频向厅内看。 叶琼华将她的神态收入眼底,心下了然。 叶芙蓉如今也是刚及笄,十五岁的年纪,大抵是春心萌动了,见她招女婿,自己也有些意想了。 就在两人闲话间,厅内忽然闹出了一事。 只见一个男人指着萧瑜和方公子指责道:“他们作弊,小可方才瞧见那萧瑜贴着方公子耳边说了什么,那方公子就立马写出了什么!” 这声音顿时惊醒了厅内冥思苦想的众人,他们谁不是在绞尽脑汁,却有人众目睽睽之下敢作弊?! “小、小可……” 那方姓的公子一脸慌张的顶着所有人的怒目而视,顿时两腿直打哆嗦,冷汗涔涔,磕磕绊绊地说不出话来。 叶风行咳嗽了两声,皱着眉头让管家去把方公子桌上的宣纸拿过来。 叶风行手握成拳头掩在唇边咳嗽,边看宣纸上的字迹,边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如此动人心弦的诗词,叶琼华微垂下眼睑,置若罔闻。 而她身旁的叶芙蓉一头雾水,不由出声询问叶琼华:“姐姐,这诗都在说什么呢?” 叶琼华瞅了她一眼,未曾言语又垂下了眼。 叶芙蓉心里又是一恼,只以为叶琼华故意拿乔,羞辱她大字不识一个。想到父亲那么偏心,竟然只让夫子教导叶琼华一人,她心里就恼的生疼! 叶风行望向萧瑜,问:“这是谁的注意?”又瞅了那个涨红了脸的方公子一眼,直看的那个方公子羞愤欲绝。 那方公子正想说什么,却不料萧瑜率先拱手致歉道:“请叶老爷恕罪,是小可见愚兄心中无主意这才多此一举,请叶老爷千万不要怪罪愚兄。”萧瑜一脸歉疚的望了一眼方公子,毅然决然的向叶老爷请罪。 叶风行打量了他几眼,点点头,没有就此事说什么了。只对着厅内其他人说让他们继续写画。 那些人狠狠的瞪视了方、萧两人几眼,又去榨脑汁了。 一炷香时间之后,叶风行命人收下所有人的宣纸,让人送去给叶琼华,一边招待这些男人喝茶。 半晌后,有奴婢近前递给叶风行一张纸,叶风行接了过来一看,脸色微微难看了些。 他咳嗽了几声,说:“请几位贤侄稍等片刻。”说罢跟厅内人告辞,转身绕进了屏风。 瞅见叶芙蓉,他的脚步顿了顿,然后抛给叶琼华一个眼神,都也不回的出了客厅。 叶芙蓉讷讷的站在那,看着叶琼华尾随着叶风行离去,恨恨的扯了扯帕子,那是上好的苏绣。她本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这帕子也本是叶琼华的,她只在叶琼华面前撒娇卖痴说了两句,叶琼华便送给了她。 叶风行一路脚步不停,直到走至叶父假山处才停下脚步,他转身看向自己心爱的长女,皱着眉头说:“琼华,你是怎么想的?”那张纸上写着的赫然是那伪君子萧瑜的名字,这以为着叶琼华在看过众人的书画后仍是选了那个萧瑜。 叶琼华面对叶风行时脸上笑意真切了许多,她挡住上风头,柔声说:“爹,您就相信女儿吧,女儿不会让您失望的。” 叶风行心里哪会放得下心,他一走,丢下的一大家子都得压在叶琼华的身上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个萧瑜,爹不信你看不出什么来!” 叶琼华抿了抿唇角,如兰似玉的脸上露出几分凉意,“左右是找个男人为咱们叶家延续香火,与其招个好男人,不如就让这个萧瑜进咱们家。他要是识相,女儿就给他锦衣玉食,要是给咱家惹麻烦,等生了儿子,女儿也好处理他,不会不忍心。” 叶风行心里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喝道:“你说的什么话!” 叶琼华也不惧,浅笑着扶上叶风行的胳膊,搀扶着他往避风处走,春天天儿还是凉的,风一吹,她爹这身子扛不住。 “爹,你女儿我是一心一意想要维持咱家的商业,别的没那个心思。你想呀,咱家钱那么多,觊觎咱家的人能少吗?与其找个愚笨的或者特聪颖,给咱家惹来麻烦,还不如那萧瑜呢。他瞧着也算是有几分能力的,只要他有眼力见儿,老老实实的,咱也不会亏待他。若是不长眼,想要觊觎什么不该他觊觎的东西,女儿也狠的下心。”叶琼华不疾不徐地说,脸上仍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这番将自己婚姻当做交易来谋算的话不是出自她口。 叶风行瞧着她这模样心里就是生疼,要不是他和琬琪没能生下儿子,也不至于让琼华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撑起整个家业。 “你总归是要有个依靠的,那萧瑜虚情假意的,平常连个心都不能交,遇了难事,更不能依靠他。” “为什么要依靠别人呢,大难来临,同林鸟还要各自飞呢。与其到时候后悔信错人,女儿宁远一开始就想的明明白白,只当夫婿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再说了,凭你女儿的本事,哪个男人能让我依靠。叶家,也不会去靠外人来撑着!”叶琼华斩钉截铁地说道,清冷的脸上盈着一层令人炫目的光华,可惜在场的只有叶风行一人,只有叶风行看见了这一幕。 叶风行心里很感慨,既对叶琼华此刻无双风华感到欣慰,又对叶琼华有别于其他女人的娇软感到心疼。 别人家的女孩儿,就连叶芙蓉,也是被捧在手心里娇养的,何时需要去愁这些事呢。就连婚姻,都被琼华当做了交易来明明白白的一分一毫的厘清。 “爹,您不必为女儿忧心,女儿是继承您和母亲的人,怎么会让您和母亲失望呢,且看着吧,女儿一定会将叶家发扬光大,子孙绵延!” 许久之后,叶风行才回去了客厅,叶琼华却没有再回去客厅,而是回了自己的闺房,她还有账本要看呢。 送走了除却萧瑜之外的所有男子,叶风行审视了萧瑜片刻,才淡淡却格外严肃的叮咛萧瑜说:“萧贤侄,小女琼华看中了你,欲要招你为婿。当然了,你若是不愿,叶家也不会强人所难的,萧贤侄无需担忧。不知你可有意愿入赘我叶家?” 萧瑜心中狂喜,面上却只露出几分沉稳温和的笑意,欣喜地说:“小可自然是万分乐意的,只是……”萧瑜脸上浮现几分羞愧,迟疑道:“小可家贫,怕是配不上小姐……” “我叶家富甲一方,求的只是一心人,你家贫也没什么,叶某人原先也是平头百姓。往后,你若进了我叶家的门,就是我叶家的人。当家作主的虽是叶琼华,可你也是叶家的女婿,自然不会亏待你,锦衣玉食是自然的。”叶风行许以富贵,等萧瑜面上不由自主的泄露出几分喜色之后,又话锋一转。 “不过,你既然是入赘的,就要服从我叶家的规矩。往后琼华当家作主,你且专心考取功名,无论有没有功名,叶府都会待你一如往昔。无论琼华有没有生育子嗣,你都不能纳妾,更不能借口休妻令娶,眠花宿柳也是不行的。但是,如果五年琼华没有怀孕生子,只要她提起,你必须无条件和她和离。我叶家只有琼华一个女子延续香火,叶某人必须为叶家考虑。”叶风行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也不委婉,几乎就是直接告诉萧瑜,日后你只能读书,考功名,不能碰叶家的商业。你不能因为琼华生下孩子就要纳妾或者另娶,只会被扫地出门。 “萧贤侄,你且细细思索再告诉叶某人你的决意吧。” 这么直白的话,心思灵活如萧瑜怎么会听不懂,顿时脸色难看极了。他真想当下就骄傲的厉声拒绝,可是却抗拒不了叶家的富贵荣华。 叶家每一根木头每一块石头都可以看的处事精贵无比的,过够了贫苦日子,一旦有了这么机会,萧瑜是怎么都不愿继续吃野菜喝稀粥的。他萧瑜有才华有学识,怎么也不应该居于人下。 萧瑜只花了半盏茶的功夫便下定了决心,他要入赘叶家,哪怕他只能花叶家的钱,却无权碰触大权。 “小可明白了,小可愿意入赘叶府。” 叶风行点点头,他对萧瑜的决定是既喜且失望,面上仍是淡淡的,不漏分毫。他原以为萧瑜有几分男人的血性,会拒绝他。谁知那样严苛的条件他宁可抛弃身为男人的尊严,却仍然要同意入赘,可见是个被富贵迷了眼了。 不过这样也好,招他入赘,利用他延续香火,叶家也不会对此愧疚了。 萧瑜回去之后,叶风行便立即派人下了帖子定下亲事,只待选定良辰吉日举办婚礼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新的一卷,各位亲们大力支持一下迷雾吧! 戳下专栏收藏迷雾吧! 35新婚燕尔 “愚弟真是惭愧,本是想随方兄去叶府告罪,谁知竟然……”萧瑜一脸羞惭,随后闭着眼睛大义凌然的说:“方兄,你揍愚弟一顿解恨吧!” 被他这幅模样惊到,手足无措的方泽瑞忙不迭地摇手说:“萧弟说的哪里话!叶老爷看中你也是你的福泽,愚兄哪能因此而嫉恨与你呢,愚兄这样愚钝的人……叶老爷看不上也是必然的……”话也说不下去了,方泽瑞垂下黯淡的眼睛,落寞神伤。 他父亲乃是叶琼华的书画夫子,曾有缘见过叶琼华一面,就那惊鸿一瞥便对清冷如兰,娴雅出尘的叶琼华一见倾心。 一直以来都苦于身份家世,无法求娶到叶琼华,这次叶家广招入赘夫婿等同于给了他一个机会。好不容易说通了他的父母,想要一争琼华夫婿之名,没想到竟然阴错阳差,他落了选,陪他一道去的萧瑜却被看中了。 萧瑜瞧出他脸上的失落,低声说:“愚弟心知方兄倾慕于叶小姐,本不该夺人所爱……只是……” 见萧瑜神色黯然羞愧,方泽瑞勉强打起精神劝慰他:“萧弟言重了,叶老爷既然看中了你,自然是肯定你的能力,只要能让叶小姐美满幸福,是愚兄或是萧弟又有什么区别呢。”方泽瑞想了想,又说:“换做他人,愚兄也不会这般乐意,愚兄相信凭萧弟的品行,定会善待叶小姐。”方泽瑞只想到依着叶琼华的容貌品性,萧瑜动心也是正常的,却没想到叶家的万贯家财和萧瑜家境困顿其中的关联。 见方泽瑞这样说,萧瑜赶紧表忠心说:“那是自然,叶小姐蕙质兰心,是愚弟高攀了叶小姐,哪还敢怠慢呢!” 方泽瑞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了。萧瑜见他虽然说的很大度,事实上仍然心念叶琼华,也不愿提及他的伤心事让他放不开,便将一些趣事说给方泽瑞听移开话题。 萧瑜的负荆请罪让方泽瑞宽厚的选择祝福,让两人摒弃了隔阂,避免了兄弟反目。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 萧瑜的父亲早年死于疾病,他是独子,家里只有一个母亲。萧母倾尽财力供养他读书,家中可谓是家徒四壁,根本拿不出什么钱财来置办点像样的聘礼。 叶父心知萧瑜家境不好,且婚事迫在眉睫,便由叶府出银子置办了聘礼送去萧家,让萧家再来叶府下聘。 叶琼华的婚礼,自然要办的极盛大的,她的聘礼可以说是十里红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衣饰被褥,光是订做时间就耗了三个月之久。 那奢华壮丽的程度,让江南别的富商之家都是望而生叹,自愧不如。 疼爱女儿至此,世间怕是也只有一个叶风行了。 叶琼华婚礼的流水酒席办了三天三夜,鞭炮声响彻全城。全城百姓,无论穷富,男女,只要梳洗干净都可以去吃酒席,意味为叶琼华增福气,婚姻幸福。 因为叶琼华是日后叶家当家,女主外,因此,并没有像传统婚礼那样,行过三拜之礼便要送去洞房等候丈夫。 叶琼华将盖头掀开半截,挂在额头上,跟在叶风行身边见宾客。 叶风行借着这个机会,将叶琼华一一介绍给他那些至交好友,言语多是说些晓之以情的话,意思就是让他们日后对琼华这个孤女多加照顾。 那些人大多是比叶风行还要年长的人,与他也是十多年的交情了,现如今却是年老的仍健健康康,年轻的却已经病入膏肓了。念及此,不禁有些感慨,听他这样一说,忙不迭地说日后定会将侄女儿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照拂。 再一看叶琼华,虽然胭脂敷面,艳光四射,眼睛里却是半点儿喜气儿都没,看着叶风行的眼神还带着点儿哀悯,心里不由有些轻叹。 不枉叶弟如此疼爱这个女儿,琼华也是个孝顺的,不是那起子白眼狼。 * 当夜色深了,叶风行的身子也撑不住的时候,叶琼华便婉言向宾客们告罪,扶着叶风行回房休息。 先扶着叶父喝下早就让下人备好的解酒茶,然后照料着他躺上床。 叶琼华垂着眼,把毛巾在水里浸透挤干,然后一点一点的擦拭叶风行的脸,脖子,胳膊。 叶父看着他心爱的长女在烛光下的身影,心里万分感慨欣慰。 当年那个襁褓里的小不点儿也长的这么大了,就要撑起叶家这么大的家业了。 许是喝醉了,今日又太喜庆,又或是烛光太熏人,叶父总有种想要说些什么的欲|望。“琼华啊……你怪父亲给你的担子这么重吗……” 叶琼华一愣,不自觉的看向叶父,叶父常年病痛而有些蜡黄的脸上浮着几分醉意,双眼酒意微醺的看着她,似乎有千言万语藏在里面。 “怎么会怪爹呢,爹没有儿子,不也是因为娘亲和琼华的缘故吗?琼华是您和娘亲的孩子,自然是要担起叶家的。若是父亲真的纳许多妾生几个弟弟妹妹的,琼华反倒要怪爹呢。”叶琼华笑了下,仔细的为他拭去身上的酒气和黏腻的汗水。 叶父到底是病的久了,穿着衣裳还不觉得,撩去衣裳才发觉他真的太瘦了,都能清晰的摸出骨头的轮廓了。 叶父也笑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爹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让你娘生第二胎,不然你娘也不会难产,彻底坏了身子。”提及这件痛心的事,叶父眼里不由流露出几分悔意。 叶父和林母,本来依着两人的身份,是这辈子都没什么交集的。然而因为林母的信重和仁善,让他从一介光头汉子成为了现在的叶老爷。两人相互扶持支撑,一路跌跌撞撞的走至富贵,却因为为了给他叶家延续香火,让她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琬琪嫁给他,根本就没享到什么福,初时为了他的事业忙碌奔波,后来更因为伤了身子缠绵病榻,临去前还为了他的事忧心牵挂。 “谁也不知道娘会难产,爹您不要再自责了,不然娘亲若是知道也会不安宁的。”叶琼华皱着眉,不肯让叶父再说这些。 “好好好,爹不说这些了。嗨!你大喜的日子,爹怎么能说这些呢,爹真是蠢。”叶父虽说着服软的话,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女儿孝顺他,这比做了一笔大买卖还要让他高兴。 照料着叶父梳洗赶紧躺下,叶琼华给他掖好被子,这才说:“爹,女儿回屋去了,您好好睡啊,夜里要是口渴,就喊下人伺候,切莫强忍。” 叶父在被子里点点头,目送叶琼华离去。 环顾了下四周,见没什么事了,叶琼华这才出了屋子。 看到屋外候着的下人长安和昭昭,她上前两步低声吩咐道:“晚上注意点爹,爹今儿喝了不少,怕是要起几次夜,你看着点,别让爹不舒服了。” 长安连连点头,叶琼华又叮咛了几句,这才转身回去自己的屋子。 长安瞅着一身红色嫁衣的叶琼华离开,才进去叶老爷的屋子关好门,窗户给半掩着。因为叶老爷身子病弱,畏寒,虽已是春季屋内仍常燃着炭火,要保持通风。 在叶府窗前的踏脚板上铺好被子,长安躺下阖上双眼,虽是睡了,却是丁点儿的风吹草动就会醒来。 他这习惯,是常年伺候叶老爷养出来的。自从有个下人因为睡的太沉没能发现叶老爷得了风寒而被大小姐发卖了后,再没人敢在伺候叶老爷的时候摸鱼打混了。 * 回到望舒院,叶琼华已经很疲惫了,她一边儿进屋一边问英英:“萧瑜现在在哪?” 英英回道:“姑爷在小姐的屋里。” 不等英英说完,叶琼华抬眼就看见穿着一身红衣,玉树临风的萧瑜坐在椅上,他身旁搁的是子孙饽饽和合卺酒。闻声抬头望来,见她进来,露出一个温柔情切的笑容,在龙凤烛火的映衬下,越发俊朗怡人。 叶琼华脚步不停,进了屋,头也不回地吩咐英英:“去准备一下,我要沐浴。”她一身脂粉香气和酒气,早就不耐了。 她身边的下人都是打小起就伺候她的,卖身契更是自打林母去了便转到她了手上,哪会去质疑她。哪怕她的态度很奇怪,英英仍是半点迟疑都没有的就去烧火房吩咐下人准备热水。 一整天瞧了不少讥讽嘲笑怜悯眼神的萧瑜,此刻又被叶琼华和她婢女堂而皇之漠视的态度刺伤,虚伪如萧瑜也挂不住温和有礼的面具了。 他站起身,勉强温和笑着说:“娘子,我们……”他正想说我们来掀去盖头吧,就见叶琼华坐到梳妆台前卸下了盖头和凤冠。 铜镜前,叶琼华闻声抬起眼,不冷不热的看他一眼,说:“怎么了。”没有起伏的语气,疑问句却像是陈述句。 萧瑜笑脸僵住了,半晌没能言语,见她脸上露出几丝不耐的神色,才张唇挤出话说:“我是说,不如我们喝了合卺酒吧。”温和的声线有点僵硬,也将那好听的声音扭曲成了平常。 这次叶琼华没有拒绝,她“嗯”了一声,站起身走到桌前,和他隔了一臂之远。拿起剖成两半的葫芦,不紧不慢地倒上酒,递给他一半,自己举起另一半送进唇边,用眼神示意他也喝。 萧瑜垂眼喝下,眼睛瞧见两瓣葫芦中间连接的象征永结同心红线,却觉得极为讽刺。 忽而听见耳边传来咀嚼的声音,萧瑜抬眼一看,叶琼华正用筷子夹着子孙饽饽吃下。他心里不由一喜,想听她接下来的那句“生”。然而叶琼华吃下之后就不再言语,又坐回梳妆台前,卸去珠花首饰。 萧瑜站在这满目红色的洞房里,却彷如闯入他人领域,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只得讷讷的坐回椅子上,将那变凉的椅子重新温热。 不一会儿,下人便抬进浴桶,倒好温度适宜的热水,撒上花瓣,备好香夷毛巾,除了昭昭和英英,都退了出去。 移步至屏风后,昭昭和英英伺候她褪去嫁衣,跨进浴桶沐浴。 那温热的香汤仿佛能慰帖人的灵魂和心灵,舒适的让叶琼华情不自禁地的呻|吟了一声。那一声也不大,甚至有些细微,却不知为何穿过哗啦叮咚的水声,清晰的传入了萧瑜的耳中。 方才冷冷淡淡的声音,此刻却染上了艳色,轻声一个喘息,令人脊背都酥软了。 他甚至仿佛能够隔着屏风看到什么,那有些浓厚的鼻音带着酒气,黏腻潮湿声音的主人,躺在浴桶中,热水弥漫的蒸汽熏在她嫣然动人的脸上,往日清冷雅致的神色变得慵懒迷人。 微醺的酒气混合着少女独有的馨香充斥在这洞房里,触目所及皆是红的让人莫名心痒的颜色。萧瑜忽然觉得喉咙干涩的厉害,不由抓起茶盏,急切的灌了下去,勉强压下那股渴求。 待沐浴完毕,叶琼华换上亵衣裤,坐到梳妆台前,昭昭在她身边拿着毛巾擦拭她的发丝,她透过镜子看了一眼英英,一边说:“英英,去准备一套被褥,外间的榻上铺上。” 英英欣然领命,在萧瑜的目光里,从柜子里挑出一套被褥到外间的榻上铺上。叶琼华的衣裳是时常翻晒的,这被褥也透着股阳光的气息。 萧瑜看着英英的动作,有些疑惑不解。他倒是没想太多,只以为是夜间伺候的婢女要睡的,还想着叶家的规矩就是大。 整理完了之后,叶琼华这才起身隔着细木月亮洞对外间的萧瑜说,“相公,我倦了,先行歇下了。明日一早还要去给爹敬茶,相公也早些安歇吧。” 萧瑜这才想到榻上的被褥是给他的,叶琼华这是要让他睡在外间! 萧瑜脸色顿时白了,抖着唇颤颤地说:“娘子……难道……”他想质问说难道不洞房了吗,可是身为男人的面子和尊严却让他难以开口质问。 叶琼华的脚步一顿,微微侧身回头道:“对,那是给你安置的地方。”说罢,也不去管萧瑜那屈辱难看的脸色,转身上了架子床,掀下纱帐遮住所有艳光。 皱起眉,叶琼华忍了忍身下隐隐硌人的东西,决定就这样睡吧。 枣子桂圆莲子,反正日后,她总归还是要生孩子的,现在就趁了这个喜头也不错。 且不说萧瑜是怎么的气愤难耐,又忍气吞声的辗转难眠,昭昭在叶琼华床边睡下,一夜就平安度过了。 翌日一大早,叶琼华就醒来了。娇嫩的肌肤受不住床褥下的那些东西,她睡的不太好,显得有些精力不足。 萧瑜也没睡好,原因有很多,但看他沉默平静的样子,想来是接受现实了。 叶琼华满意的点点头,这让萧瑜瞬间握紧了一下拳头,随后又松了开来。 “英英,伺候姑爷梳洗更衣。” 洗过脸,漱过口,盘起发,叶琼华抿了抿燕脂,让自己看起来有些喜气。是新婚后去见叶父的,怎么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清清冷冷的。 望舒院是后院,离叶父住的院子有些远,中间隔了不少亭台楼阁和花园池塘。一路路过这些雕廊画栋,看到层出不穷,精致优美的仿佛皇宫一般的景色,萧瑜眼里不时闪过惊叹,艳羡和一点点藏得挺深的妒忌。 昨日时辰太晚,灯火虽明亮却仍不及日光,这时候才将叶府看了个清晰。 真美,叶府不愧是富甲一方的商家,入赘叶家果然是明智之举! 此刻萧瑜早已忘了昨夜洞房花烛,和叶琼华分床而睡时的屈辱了。 * 到达叶父院子的时候,叶风行早已醒来坐在厅里了,他身边立着一个风韵犹存,衣着鲜艳头戴金钗的女人。他病痛缠身,虽然长期沉睡,但仍是很早就起来梳洗,打扮一新坐在厅里等待他新婚的女儿来敬茶。 看到叶琼华和萧瑜进来,病瘦的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喜色。 “琼华。” 叶琼华冷淡的脸上也盈上了笑意,清脆的声音里含着孺慕亲近地唤他:“爹,女儿来给您敬茶了!”瞧她这话说的,好似是儿子考中了状元,向父亲报喜似的。可她偏偏就是把成亲当做事业来做的,极自然的就无视了她身边的萧瑜,径自对叶风行报喜。 那风韵犹存的女人暗暗撇了撇嘴,不就是个丫头吗,成个婚有什么好乐的,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一边儿想着酸溜溜的话,另一边却暗想这丫头看起来倒是更漂亮了,想必是受了滋润了。 叶芙蓉倒是和那女人不同,她坐在座位上,见叶琼华进来了起了身,脸上挂着为叶琼华高兴的表情,背地里,却是隐隐将目光投向叶琼华身边的萧瑜。 上下暗暗打量了萧瑜一番,那日在客厅里,叶芙蓉没有瞧太仔细,只觉得这萧瑜看起来温和有礼。今日再一瞧萧瑜,不由暗道:难怪叶琼华会看上他,果然是文质彬彬的谦谦君子呀。这样想着,叶芙蓉顿时面色酡红,心如小鹿乱撞,砰砰蹿跳了起来。 叶琼华和萧瑜一同跪在蒲团上,她从婢女手中接过茶盏,低眉垂首的双手捧上,递给叶风行。“爹,请喝茶。” 叶父“哎”了一声接过叶琼华递来的茶盏,喜不自胜的一口喝干。 轮到萧瑜敬茶的时候,叶琼华起了身,站在叶父的身旁。 萧瑜就在众人皆站立的情况下跪在地上,同样是双手奉上,叶父没有为难他便接了过来。喝了一口,然后从托盘取过红包递给萧瑜,待他接下,然后说:“萧瑜啊,往后你要跟琼华好好过日子啊。” 萧瑜点点头,说了几句符合场面的话。 这一礼节算是完毕了,萧瑜心里暗暗舒了口气。 忽然叶父身边的那个粉色衣裙的女人开口说:“新姑爷可要善待我们琼华啊,琼华可是个好姑娘。我们叶家是从小对她娇生惯养,老爷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的,就算她娇气点,你也不能对不起她啊。”声音矫揉造作,衬着她那稍显浓厚的妆容,显得有些俗媚。 这话一出,萧瑜就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叶琼华说话了。 “锦姨娘不必忧虑过多,琼华虽是爹娘打小娇养疼爱的,却也是知道规矩的。夫子也教导过琼华伦理纲常,琼华又怎么会由着自己的性子胡乱作为呢,锦姨娘多虑了。”叶琼华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却好像一柄利剑刺向锦姨娘。 她只觉得这个往日单纯到愚昧不堪的丫头好像是在讽刺她不合规矩的举止,再看叶父,皱着眉头脸色也不太好看,顿时不敢再故意挑拨什么了。 讷讷地说:“瞧琼华说的,姨娘这不是想着不能让新姑爷误解你,日后亏待你了么。”话说的仿佛是个热心关爱晚辈的长辈一般,可是瞧她悄悄撕扯丝帕的狠戾劲儿,想的和说的完全两样。 叶琼华自然不会被她三言两语就给糊弄了去,只淡笑了一下,说:“锦姨娘多心了,锦姨娘要是有这个闲暇功夫,不如想着怎么将爹照顾的更舒坦才是。” 她这是完全没有给锦姨娘面子,居高临下的主人对待下人的态度。 锦姨娘顿觉难堪,脸色霎时一阵白一阵红。 见生母被叶琼华挤兑的难看,正陷入少女情怀的叶芙蓉也不由出声为锦姨娘解围了。 “姐姐,姨娘也是好心……”她想说姐姐怎么可以这样说姨娘呢,却没能说出口,被叶父打断了。 “好了!琼华的喜日子,不要弄些上不得台面的举动,不然就给我回自己屋子待着去!”叶父丁点儿面子都不给,皱着眉头就斥责了锦姨娘和叶芙蓉。 他本就对锦姨娘一点喜爱都没有,当初去锦姨娘的屋子也是因为林母想让她给他生个儿子,后来叶芙蓉出生,林母的越加病重,他就连敷衍都不乐意了。 本来还以为锦姨娘是林母庶妹的身份对她高看一些,可是这些年来,锦姨娘和叶芙蓉那矫揉造作的姿态,暗地里偷偷摸摸的举动,让他耐性渐消,只肯把她当做普通妾室对待了。 这些年来,他一次都没去过锦姨娘的屋子,可是锦姨娘和叶芙蓉却仍然穿金戴银,这是因为原先叶琼华被锦姨娘糊弄了去,一心一意的把好东西送给她们母女。 他本想提醒叶琼华疏远锦姨娘,却因为叶琼华是个实心眼儿,根本不愿相信锦姨娘的真面目。还把锦姨娘当做姨母来看待,把叶芙蓉看做同胞妹妹。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叶琼华就好像被通了心眼儿似的,一点一点成长了,也不再盲目相信锦姨娘母女的话了。 想到这里,叶风行不由欣慰的笑了,锦姨娘和叶芙蓉都不是问题,只要琼华自己长大了,旁人再使什么小手段,都只是徒劳无功的。 被叶风行这么一呵斥,叶芙蓉脸色都白了,不甘不愿的垂下了头。虽说是不甘愿的住嘴了,心里却暗恨叶风行的偏心。 她是很怕这个父亲的,她知道叶风行不喜欢她们母女的,每次叶风行看到她们母女俩,脸色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可是叶风行面对叶琼华的时候,却总是笑容满面,哪怕是病中也是一样。 疼叶琼华疼的不行,金银珠宝,山珍海味,得了什么都往望舒院离送。可是再疼叶琼华又怎么样,再无视她又怎么样!他的宝贝女儿还不是蠢得像头猪! 那些个好东西,最后还不是哄一哄,就让叶琼华乖乖送给了她?叶芙蓉想到她屋里那些动动嘴皮子就得来的好东西,得意的笑了。 用早点的时候,实在叶父的院子里,叶父身子越来越差,已经很久没有正经在饭桌上用餐了。 锦姨娘依照姨娘的规矩,老老实实地站在叶父身后,却没有伺候叶父用饭。 叶琼华舀了碗粥,吹的半温才小心翼翼的递到叶父面前,一边说:“爹,用饭吧。”一边夹了几筷子清淡的菜搁到叶父面前的小碟子里,叶父一直在喝药,要忌口。 叶父点点头,瞧着面前对他的病有益或无碍的菜,嘴边的笑容就一直没消过。无论有没有效果,女儿的孝心他总是看得到的。自打叶琼华开始管家,他的饮食就一直是由叶琼华悉心照料的。每一样菜色都是询问过大夫,确定对他的病无碍才定下的。 见叶父胃口不错,叶琼华这才放心的动了第一口粥。 她身边,萧瑜一直略嫌谨慎拘谨的瞧着桌上其他人的动作用膳,将她的举动默默看进心里。看来叶琼华很孝顺,叶老爷也的确是很疼爱这个女儿。这样理智的想着,萧瑜却不禁将视线移向了叶琼华的脸上。 叶琼华长着一张娇小的瓜子脸,此刻从萧瑜的位置看去正是叶琼华的侧脸。从这个角度看,她挺翘的鼻梁,嘴唇,额头的弧度呈现的非常完美,甚至连下颌处,耳根连接下颌的线条都是极优美的。 萧瑜看着看着,心里有些微热,然后低下头不再去偷看。 萧瑜这边在看别人,另一边却被别人看。叶芙蓉一直借着用饭的点心悄悄打量他,将他的动作从头看到尾。见萧瑜一直偷偷看叶琼华,心里不由就泛酸了。 连吃饭的功夫都要看她,还真是恩爱,也不嫌腻味!叶芙蓉酸溜溜的心道,却没想人家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别说瞧来瞧去了,就是亲亲密密的又关你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卷可能没那么复杂,比较畅快,亲们可以把小卷里的男人当做男主,也可以不当做男主来看,因为无论他们的下场是好是坏,都只是一个NPC式的人物。 女主要做的事情就是用各种方式去颠覆曾经的悲剧,所以这里所有的男人都是渣,只是渣的程度不同,结果也不同罢了。 36教训锦姨娘 也许是叶琼华顺利成了亲,叶风行的心愿了结了,强撑着的那口气泄了吧。 婚后没多久,他的病情一下子就严重了起来,没几日,竟然就成了卧床不起的情况了。 也许,叶风行正是知道自己的病情严重的情况,才紧赶慢赶的让叶琼华成亲吧。否则他去了以后,叶琼华就要守孝一年,其中不知要多了多少变故了。 “爹,药熬好了,您喝一些吧。”叶琼华捧着药碗徐徐吹了一会儿,尝了尝温度,感觉入口温热了才停下动作。 “咳咳!”叶风行躺在床上,见她过来,下意识勉强打起精神来。 小心地扶起叶风行,趁着他起身的那一点空子在他背后塞入软枕,又给他压了压薄被,这才端着药碗给他一勺一勺的喂药。这些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做了不知几千几百次了。 咽下一口苦涩中略带微甜的药汁,叶风行说:“琼华啊,爹的身子怕是撑不住了。” 叶琼华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痛意,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日夜照料叶父,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叶风行的病情了。 “前些日子爹让常树去给各大掌柜的送去了信,让他们今日来府里一趟,爹准备正式让你接受全部商行。” 缓缓说着,叶风行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十几年来,他早就对生死无惧了。比起叶琼华的痛苦与哀伤,他倒显得置身事外似的。 叶琼华闭了闭眼,“嗯”。 下午的时候,本地与在外的掌柜的都收到信准时到了叶府,叶琼华听着管家常树禀报着那些掌柜陆续到达的消息,平静的让人将那些掌柜安排到客厅稍后。 回过头,叶琼华开始服侍叶风行起身着衣。他一定要自己亲自去书房,不愿在卧室接见掌柜的。叶琼华明白,叶风行是想庄重的将叶家传给她,更不想留下后患,让那些掌柜的以后给她小鞋穿。 叶父总是这样为她想的极全面,他真的是将所有的好都给了她。 叶琼华搀扶着叶父去到书房,在椅上铺好软垫让他坐下,这才让管家常树去请那些掌柜的来书房。 没一会儿,掌柜的们就齐齐来了书房,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哀意。 这些掌柜的,近的,就在江南,叶父时常去店铺里看看店铺情况,来往甚密。就是远的一,年也要来一次江南给叶父送账本盘账。 能得叶父信赖提拔成掌柜的,是个知遇之恩,或本就是跟叶父一起打拼过来的,更是兄弟之谊,最不济的,也敬仰叶风行知人善用,又极擅经商之道,更难得的,是他的仁善宽厚。 所以,叶父的病情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一个人不觉得难过。 这些人进来书房,叶父脸上的笑容就多了。 说了不少叙旧关怀的话,叶父便正式进入主题,将这些掌柜介绍给叶琼华。 “叶某已行将就木,时间不多了。”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神色大变,几个感情细腻的更是眼眶都红了。可是即便再难过,他们也一言不发,静静听叶风行说话。 叶风行脸上露出几分怀念感慨的神色。“昔日在商海里打拼的日子还历历在目,诸位的情谊,风行谨记在心,即死不忘。”随着叶风行的话,众人都回想起了往年从一个无名小辈随着叶风行拼搏的往事了。 “可惜,风行再不能和各位一起,将叶家商行打响全国了。”可惜啊,昔日的雄心壮志,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无法达成了。 “今日邀各位掌柜前来,借着和诸位辞别的机会,风行是想将风行的长女,琼华正式让诸位掌柜的见见。” 叶琼华静静站在叶风行身后,听到这里,往前站了一步,向诸位掌柜颔首见礼。 “诸位也知道,风行不才,膝下无子,只有一个琼华资质尚可。叶家虽不是王孙贵胄之家,但家业也是琼华一个人难以支撑的。琼华无兄弟扶持,恐风行一去,虎狼之人见她一介孤女可欺。往后,只盼着各位能够看在风行多年的情谊上,给风行几分薄面,在风行去后,照拂琼华一二。”叶风行一言一辞,诚恳意切地说。书房里的众人连连点头,只说往后就把叶琼华当叶风行来辅佐,不敢有半点怠慢。 他们都明白,叶风行是怕日后叶琼华掌权后,有人仗着资历不把叶琼华放在眼里,给她使绊子。 叶风行点点头,没在说什么了。 “来,琼华,这位是西岭街绸缎庄的李掌柜,这是东街的米铺周掌柜,这是罗洲的管事……”每叫道一个,叶风行都要做个简短的介绍。 叶琼华点了点头,唇角含笑,问了声好。她这是以未来当家人见这些掌柜的,不能作出女儿家晚辈的姿态,点头即可。 叶风行瞧着叶琼华落落大方的姿态,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这些掌柜眼里流露出的欣赏之色,便知道他这个出色的女儿初步得了这些属下的认同。往后的日子里,只要叶琼华再谋算上几分,就能彻底站稳脚步了。 这对琼华来说并不困难,叶琼华已经管理江南商行一段时日了,比起他来也不遑多让,他算是有了称心如意的继承心愿之人了。 * 那一日过去,叶风行没几日就撒手去了。 叶琼华一人主持完丧礼,人消瘦了一大圈儿,表现的却很得体坚强,始终沉着冷静的接待宾客。 参加过丧礼的人真是对她刮目相看,原以为一个女子,再怎么能干也不过是内宅里翻腾两下,却没想到她一个十八岁的女娃娃,面对着如此的困境,没有哭哭啼啼,还能这样撑起一个大家子。 那张本就不大的脸瞬间小的跟巴掌大了,素白的丧衣更是将她裹的柔风弱柳,偏偏却神色凌然,一股子的清冷坚强。 人弱柳扶风,做的却是男人都有些困难的事,这对比强烈到让人怜惜又不由得真心敬佩起来。 那些叶风行的知己好友们瞧见她这幅模样,顿时怜惜的不像话,连连亲切和蔼的劝慰她不要哀伤过度,让叶家被人钻了空子。 叶琼华面对善意,一律浅笑着真诚谢过。面对些狼贼之辈,便是冷眼冷面,半个字都不多说的让人一律轰出去。 丧礼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倒是也有些不知出了几服外的什么远房亲戚想来捞点儿好处,叶琼华却还来不及说上些什么,就被那些受过叶风行恩德的人唾弃的骂的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跑了。 其实在江南,谁不知道叶老爷是个孤儿? 叶风行年幼的时候,父母俱亡了,那时候他不过才十一二的年纪。当时有传言说他是丧门星,克父克母,没一个人肯收留他,连口饭一件衣裳都不舍得给。更把他父母留下的那点子财产给吞了去,只留给他间屋子。 叶风行就守着这件屋子,一点一点自力更生养活自己。后来跟着一个老花农学了点手艺,然后在林父办花宴招短工的时候去了林府,再之后,得了林小姐赠的十两银子赚了钱,娶了林小姐。 他穷的没饭吃,大冬天只有一件单衣过活的时候,没有什么亲戚给他一碗粥喝。 他赚了钱,却不知道这些‘亲戚’打哪儿冒出来的,厚着脸皮的黏上叶府,欺负林琬琪性子温和,蹭吃蹭喝还连偷带拿的。后来被知晓了的叶风行告上了衙门,挨了棍子,打那之后这些人就知道,叶风行是仁善,但是也是不好惹的。 叶风行活着的时候不敢来,见他死了,只剩下叶琼华一介女子撑着门面,顿时像是闻着了腥味儿的野猫似的缠了过来。 啧啧,人真是不能贪心,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在人家丧礼上闹,要钱,要好处,不是逼着人家打你出去嘛! * 办着丧礼,商行的事务叶琼华也丝毫不落,让那些本还有点儿看轻她是个女子的掌柜们顿时改观了。心说,真不愧是叶风行和林琬琪的女儿,不仅继承成了林琬琪的风骨,更继承了叶风行的手段和经商本事。不说她的本事,单凭这个毅力,假以时日,叶家商行恐怕会更进一层楼。 其实他们不知道,面对了所有背叛和苦难之后,再软弱的女子,都能翻身做女王。 这日,叶琼华正埋首在书房里算着最新送来的上个月的账本,她必须要抓着时间把帐算清,否则有了什么差错,拖上一日想要追朔也会麻烦多一分的。 忽然,书房外有小厮禀报说,锦姨娘和二小姐跟方妈在花厅那里吵起来了。 闻言,叶琼华的眉头就皱起来了,冷淡的眼里闪过几丝厌烦。 方妈全名是方毓秀,是她娘亲林琬琪的陪嫁侍女,从小侍奉她娘亲,她出世之后又全心全意照料她,对她是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的,是她如今最为信赖之人的其中一个。 如今她管理着商行偌大的产业,对于内务繁琐细事则有些不耐,便委任方妈全权管理了,方妈除了最初上手的时候有些慌忙,因为见多了林琬琪处事手段,又有后来被她手把手的指导和做靠山,便很快上了轨道,管起内务来逐渐得心应手起来。 如今听说锦姨娘和方妈杠上,叶琼华着实有些不耐,她闭着眼睛猜都能猜到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 不过,锦姨娘到底是叶父的妾室,还有叶芙蓉在,方妈对上她们怕是有些麻烦,少不得也要受些屈辱。 想到方妈对她的照顾疼爱,叶琼华睁开眼,淡淡地说:“走,去一趟花厅。” 果不其然,不出叶琼华的料想,还没进花厅的们,就听见锦姨娘那个扭捏造作的声音在刻薄喊:“简直是反了天了,你一个下人也敢这样管主子的事!你就是这样跟姐姐学的规矩吗?!” 那叶芙蓉装腔作势的去劝锦姨娘,可那话里话外却是说让锦姨娘别被那起子小人给气到了,明显指桑骂槐的说方妈。 “锦姨娘要怪奴婢奴婢也无可奈何,可是夫人的规矩是堂堂正正的,请锦姨娘慎言!”方妈僵硬的语气极度隐忍,显然是已经气到不行了。 那锦姨娘还要说什么,叶琼华却是不知何时在争吵中进来花厅了,锦姨娘见她进来,不慌反喜,得意的看了一眼方妈,仿佛在说,你看,让你跟我作对,你马上就要遭殃了! 叶琼华自然知道锦姨娘的自信是打哪儿来的,以前她是顺风顺水惯了,不过现如今,吃瘪是必然的。 厅里的下人都低低的垂着脑袋缩着身子,唯恐被硝烟波及。 叶琼华冷冷淡淡的瞥了一眼一脸喜色的锦姨娘母女,脚步不停坐上花厅上座。然后,说:“怎么回事。” 方妈刚行过礼张口欲言,就见锦姨娘唯恐被抢了先似的急忙告状说:“琼华啊,你是不知道呀,这方妈欺负你姨娘欺负成什么样儿了!”一改之前趾高气昂的样子,说着说着就翘着兰花指捏着帕子擦拭红都没红的眼角,一脸的委屈。 叶芙蓉自然是附和她娘的话的,连连点头,口里还娇滴滴地说:“姐姐,这方妈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娘,当着这许多下人的面就公然给娘脸色看呢。” 听着两人告状的话,叶琼华眼皮子也不抬,看了眼方妈。 方妈本被锦姨娘的抢白气的脸色有些难看,又有些害怕叶琼华会像以前那样轻易听信锦姨娘的话怪罪她,便有些忐忑的瞧叶琼华的脸色。 此刻见叶琼华听着她们告状的话却半点反应都没的淡淡的,还给她使眼色,当下就被鼓励了一样,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沉着冷静地说道:“当家小姐,奴婢不敢妄言,但奴婢所说俱是属实。” 叶琼华点点头,说:“你且实话实说,我自有定论。” 锦姨娘和叶芙蓉虽然觉得叶琼华的态度有些冷淡,但曾经百战百胜的日子早就将她们的心养的骄傲了,只以为是叶琼华一直没有放下叶父的死,心底哀伤,不爱搭理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然而她们却忘了,叶琼华冷淡的模样在叶父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她们却无视了这一点,兴许这真的是成功使人骄傲?叶琼华在她们不知不觉中已经走上了她们难以想象的高峰,她们却站在山底下,以为自己已经可以蔑视众生。 现在听叶琼华说这话,锦姨娘脸上的表情得意洋洋的,还抛给方妈一个挑衅的眼神。 方妈只当她们不存在,视若无睹的继续叙说道:“因着马上七月七了,按着府里的规矩,是要让绸缎庄来制新衣裳的。晌午的时候,绸缎庄捧着新进的料子来了府里,请了锦姨娘和二小姐来看料子和样式。谁知锦姨娘和二小姐看着料子,这个说喜欢,要做一身,那个说喜欢,也要做一身,陆陆续续的,竟是要做四身衣裳了。奴婢按着规矩,言明锦姨娘和二小姐,每人只能订制一身衣裳。”说到这里,方妈脸上露出了几分气愤。 “锦姨娘和二小姐就马上骂了奴婢,奴婢不敢争执,只能按规矩来说,咱们府里的规矩,就是姨娘和小姐四季各置办一身衣裳,逢年过节再置办一身,奴婢是规规矩矩,半点克扣都没,却被锦姨娘说是抠着府里的银子填自己的腰包!这不是说奴婢贪银子是偷儿吗!她还说奴婢没有规矩,夫人没有教好,奴婢跟着夫人几十年,实在不能让锦姨娘这样泼夫人污水。”方妈忿忿不平,眼里窜着火苗儿。 后面说起夫人那段,锦姨娘暗觉不好还想打断她的话,却被叶琼华一个眼神给定住了。 她随着林琬琪,学了不少东西,也懂了不少,知道礼义廉耻是什么。 林琬琪一生清白,她是林琬琪的婢女,锦姨娘这样说她,就等于是在说林琬琪。方妈忠心护主,这比骂她更让她愤怒难堪。 以前,锦姨娘和叶芙蓉也曾为难过她几次,只是那时候叶琼华明显非常相信锦姨娘和叶芙蓉,只听着锦姨娘和叶芙蓉倒打一耙的话便信以为真了,又不愿为难她,便干脆顺了锦姨娘和叶芙蓉的心思。 如今叶琼华心里清明了,她也不愿再忍了! 叶琼华静静的听她说完,眼里冷的能射出冰箭来,冷笑了一声。“锦姨娘,芙蓉,方妈说的可是实情。”她声音太冷了,语尾半点扬起都没有,倒像是质问了。 锦姨娘心里冷不丁的一抖,心知说起叶琼华她娘亲的话让她不满了,转着眼珠子支支吾吾的辩驳:“哎呦琼华啊,姨娘也不是有意的,你也知道姨娘的嘴没个门把的……不过姨娘没有坏心眼的,我是你娘的亲妹,怎么会真的说你娘什么呢?实在是这个贱妇黑了心的苛待你姨娘,才让姨娘气的失了神志胡言乱语的呀!”不仅打起感情牌,说到最后,她更是把责任推到了方妈头上,一边怪她苛刻她,一边又说是被方妈气到了才会说错话。 叶琼华听着她狡辩的话,心下讥嘲。 曾经她就是这样,先是拿自己的身份说事,让她念及亲情,另一面,无理却好似有理,每每都用些很巧妙的强词夺理的话把自己说的很可怜,让她相信了她,真的以为是别人怠慢她,愧疚同情之下,不知道往她们那送了多少好东西! 不过,知道了她们的真面目之后,这一招自然是没用了。 就像现在,锦姨娘面上的歉疚苦意是多么的虚假,她离的这样远都能看出锦姨娘表情下的虚伪和心虚嫉妒。 嫉妒什么?嫉妒林琬琪死了多年了方妈仍那么忠心?嫉妒她这么维护自己的娘? 呵。 抬手打断锦姨娘絮絮叨叨的抱怨和狡辩,叶琼华冷声说:“方妈苛待你?哪里苛待你了,锦姨娘可莫要冤枉了方妈。” 心里莫名有些不安的锦姨娘似乎是抓到了把柄一样,急忙说:“她只给姨娘和芙蓉置办一身衣裳,这不是苛待是什么?往年姨娘和芙蓉都是置办四身的呀!” 叶芙蓉也连连点头称是,一边儿眼睛还流连在桌上摆着的布料样式上,那贪婪的模样似乎是想要把全部都包罗了似的。 四身,还真是贪婪! 叶琼华不仅眼神冷,脸上也冷的能沁出冰来了,这冷酷的神色哪有当初单纯少女的样子? “姨娘说笑了,哪有四身,咱府里的规矩不就是一身吗?” 锦姨娘和叶芙蓉仿佛她说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不敢置信的看她。“原先就是四身呀!和你一样的你忘了吗?” “锦姨娘说笑了,姨娘和庶女怎么能跟嫡出小姐一样?!原先是琼华不懂事,拿着自己的体己送给姨娘和芙蓉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琼华当家了,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铺张浪费,更乱了府里规矩。” 锦姨娘和叶夫人的脸唰的一下子白了,难堪的站在那儿承受众人的轻视目光。 听到这句从前绝不可能出自叶琼华口的话,众人心中震惊又惊诧,欣慰又痛快!小姐这是终于要奋起了!这些年来,叶府被锦姨娘和叶芙蓉搅合的乌烟瘴气,明明是个下人一样的身份,却偏偏弄的跟正经夫人小姐一样! “姨娘是爹的妾室,芙蓉是爹的庶女,而我是叶家的嫡出大小姐,叶家的当家人,三者又怎能相提并论?”叶琼华说到这里,讥讽的笑了。“就好像祭祖,还有爹的丧礼,姨娘和芙蓉都不能露面,而我却要主持宴客一样,身份是天壤之别呀。”她的语速很慢,仿佛是要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进锦姨娘和叶芙蓉的心里去一样。 从没有这样丢过脸被人点明身份,一直以来都是享受着高出姨娘和庶女身份几倍待遇的锦姨娘和叶芙蓉的脸色极难看,仿佛重新认识了叶琼华一样,死死盯着此刻极度陌生的她。 叶琼华却不为所动,更加不留情面的说:“以前是琼华年纪小,只知道锦姨娘是娘亲的妹妹,却不知更是我叶府的姨娘,现在想来,是太不应该了,琼华竟然不自觉的乱了尊卑。所谓姨娘嘛,就是奴婢,该伺候主人才是,不过锦姨娘是贵妾,我就不用锦姨娘伺候我了。不过,琼华一介妇孺,主持叶家大小事务实在劳心劳力,还希望姨娘能够体谅一二,让府里能规规矩矩的,不要给我添麻烦才是。” 瞧了眼锦姨娘,她说:“锦姨娘虽是娘亲的亲妹,却也是姨娘所出的庶女,又长于林府这样的人家应当是知礼守礼的人才是。以前琼华小,不懂,如今琼华大了也当家了,不希望再有这样不规矩的事发生。芙蓉也大了,希望锦姨娘能给芙蓉做个表率,让她知道,正经的庶女该是怎样行事的。” 此刻花厅里的小厮婢女,少说也有十几个,都将这一番话听到了。叶琼华发威了,教训的还是以前纵的跟亲娘和同胞妹妹似的的锦姨娘和叶芙蓉,他们都噤若寒蝉不敢出丁点儿声响。 一番连敲带打,锦姨娘和叶芙蓉的里子面子都丢尽了,想要跑出花厅又有些怕叶琼华。虽然以前顺利骄傲惯了,但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叶琼华给的,她若是不乐意,转眼就能让她们日子比下人还要难过。锦姨娘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偷偷拽着叶芙蓉的衣角,不让她开口。 只是叶芙蓉没有锦姨娘的自知之明,她打小儿就被锦姨娘教歪了,又被以前叶琼华的纵容惯坏了,现在僵在那,一脸的傲意和不妥协。 叶琼华瞧着她俩血色全无的模样,心里稍稍痛快了点。“毕竟,往后芙蓉也是要嫁人的,自家还好,包容点还能过得去。可若是去了别家,丢的就是我叶家的脸面了,若是让别人知道我叶家尊卑不分,岂不是让人戳叶家的脊梁骨?”叶琼华说到这里,忽然唇角扯起了一抹笑来,缓缓说道:“若真是这样,我宁可让芙蓉在叶府做一辈子的二小姐。” 叶芙蓉不敢置信的抬眼瞪向叶琼华,却见叶琼华正眼神凉凉的看着她,瞬间如坠冰窖。 如今既然是叶琼华当家,那么日后叶芙蓉的婚事自然是由她来做主的,好赖全凭她的主意。 若是让她嫁给个恶徒穷鬼,她也只能乖乖嫁过去,这就是规矩!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清晰的知道什么是嫡庶之分,身份是尊卑。 瞧着两人如丧考妣的模样,叶琼华心满意足了。 “好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叶琼华笑盈盈的,她本就生的漂亮,现在一笑,更是好看,可是这笑容落入这两人眼里,却好似地狱恶鬼一样吓人。 两人被各自的婢女搀扶着哆哆嗦嗦的往外走,正想赶紧躲回自己院子里去,却忽然被叶琼华叫住了脚步。 还没完?!两人顿时心里一个激灵,虽是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战战兢兢地回身等待叶琼华的下文。 叶琼华指着桌上的布料,惊讶的说:“不是要做衣裳吗,怎么这就走了呢。四身是没有,不过,一身还是有的。” 她们哪里还敢要什么衣裳?磕磕绊绊的嗫嚅道:“不、不做了……” 方才还闹着要做四身,现在却一身都不敢要了。下人们都偷偷看着她们被叶琼华教训,心里幸灾乐祸的不行。叫你喜欢摆款!叫你喜欢贪心! 叶琼华眨了眨眼睛,无辜的说:“不做了?马上就是七夕耶,这么热闹的节日不做新衣裳怎么行呢?来,李掌柜,按着锦姨娘和芙蓉的身量,给她们做身新衣裳。不收掇的漂漂亮亮的,怎么给我叶府长脸?来,瞧瞧,喜欢哪块料子,让李掌柜记下。” 两人瑟瑟缩缩挪到桌子边,刚把手伸向喜爱颜色和花纹的料子时,叶琼华却又幽幽的说话了,顿时犹如被火灼伤了一样唰的一下收了回来。 “对了,爹的丧礼刚过,别穿得太艳了。” 一股凉意脊椎骨窜过,顿时直冒冷汗!这一下哪里还有什么心思选什么喜爱的,赶紧指了指最近的一块素料随意了事。 叶琼华瞧着她们再没有之前气焰嚣张的瑟缩样,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她今天这一举动,就是明着压锦姨娘和叶芙蓉,暗着,却是在给方妈撑腰,告诉别人,方妈是她的人。以后方妈行事起来,便会畅通无阻了。 连以前纵的不像样的锦姨娘和叶芙蓉她都这样公然给难堪了,这叶家还有谁认为自己会被特殊对待?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一章7000+ 算一下也是日更三千多了,不要再贪心啦 迷雾只是一个小女子 不是大神啊 37小姨子和姐夫 那日教训了锦姨娘、叶芙蓉过后,叶府可以说是为林琼华命是从,连着那锦姨娘母女,都是畏缩在自个儿院子里,再没脸出来跋扈了。 叶府着实安生了一段时日,没多久,便迎来了少女节——七夕。 七夕那日夜晚,未婚的少女姑娘们在院子里乞巧。 在不远处的楼上,叶琼华倚在窗边,居高临下,瞧着院里仿佛另一个世界的热闹。 硕如银盘的明月毫不吝啬的将那皎洁的光辉洒遍大地,仿佛为人间披上了一曾薄薄的银纱。 庭院内,案上陈列着巧果、莲蓬、白藕、红菱等,姑娘们嬉嬉闹闹过了一会儿,方开始乞巧。对着明月穿针,祈求侄女能赐以巧技,若穿好的,就称为‘得巧’。 刚开始乞巧,便有少女喜呼得了,其他姑娘们不愿示弱,瞪着眼睛恨不得让那针孔瞬间变大好立刻穿过去。 乞巧过后,叶琼华便和妇人们一同燃烛斋供,闲话家常。 府里的人虽都是下人,但是下人们的忠心是很重要的。这种佳节的日子里,她便放下当家小姐的身份和他们亲近些,说些体己话,不仅会让府里更热闹一些,更能让这些人受到鼓励嘉奖,更用心的做事,更忠于她。 这样一石几鸟的事,何乐而不为呢。曾经就是叶琼华太习以为常,无视下人们的情绪和内心,而失去了身为主人家的威信。 现在,她可不会让事态再变成这样。她要让叶府,上下团结一致,——对她效忠。 * 叶芙蓉略有醉意,被婢女夏芳扶着走在廊道里回院子。 她这些日子太憋闷了,府里的下人都在看她的笑话,看不起她!叶琼华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若是她娘是嫡出的夫人,那她就是嫡女,哪里还会轮得到叶琼华装腔作势的摆架子?! 像现在这样被叶琼华压在头上作威作福的日子,她简直受够了! 打小她就看不惯那个叶琼华,偏偏她娘要她讨好她,巴结她,做尽了好姐妹的姿态! 随便说些好听的就把她推心置腹,什么好衣裳好首饰都能给她骗来,什么嫡女什么当家小姐?! 嗤,不过是个傻女! 想到以前将叶琼华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时光,叶芙蓉酡红的脸上露出几分讥笑和得意。 庶女又怎样?!叶琼华身体里流的血还不是和她一样? 偏偏父亲就是宠她疼她,把叶琼华当做眼珠子一样珍惜,捧在手心里!而对她,却是漠视冷淡的,似乎连多瞧她一眼都懒得。 叶琼华有什么了不起?! 才女?笑话! 要是父亲也愿意让她从小随着夫子读书认字,她才不会输给叶琼华! 父亲为叶琼华请来城里最有才华的秀才夫子教她读书识字,琴棋书画。自己更是亲自教导她经商之道。 可是,她却连书房都不能靠近。当初娘为了让她也能读书识字,去求父亲,父亲却断然拒绝了,只着人教她女红。呵,女红。 一个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一个却是只能拈根银针绣绣花。当她不知道,叶琼华连根银针都没拿过吗?!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叶琼华就能名正言顺的穿着名贵的衣裳,房里挂的一幅画就能抵了她所有的积蓄?凭什么她能顶着叶家当家人的名头耀武扬威,凭什么她能找到一个那么好的夫婿?!! 父亲如此偏心……临到去前,还忧心叶琼华的婚事,费尽心机的为她寻个入赘女婿。而她的婚事却半点着落都没有,一点为她以后的日子着想都没有。到了如今,她还要因为婚事而被叶琼华捏在手心里。 想到如果叶琼华动动手,她就得嫁给一个不知身份相貌的男人,她心里就恨! 她瞪着一双杏眼几乎要喷出火来,看的她身边的夏芳颤抖不已。 这些天,姨娘和二小姐院里都是人迹罕见,她们都不愿意出院子受人白眼冷遇。其他人也不愿意和锦姨娘、二小姐扯上关系,谁不知道现在当家小姐已经变了,不再被锦姨娘二小姐蒙混了?既然如此,谁还愿意被她们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呢? 锦姨娘和二小姐以前得势时跋扈嚣张的行为已经让叶府上下都厌烦了,谁都不愿意去和她们走近。 更有甚者,府里的人对她们是表面恭敬,暗地里却是冷嘲热讽,指桑骂槐。她们都没那个脸出院子了,只凑了七巧这个日子,叶芙蓉才敢换了新衣裳出了院子。还因为心情郁闷,喝了不少酒,人一醉就没了理智。 瞧着她愤恨的神情,想来又是在心底咒骂当家小姐了。夏芳心里和叶芙蓉想的不同,她是下人,自然不像叶芙蓉那样对差别待遇感到不满嫉恨。 她觉得叶琼华是嫡出小姐,现在又是当家人,旁人讨好都来不及,得罪她实属不智。二小姐就是太小心眼,才会浪费了以前那么大好的局面,反而落得被当家小姐冷眼相看的地步。 主仆俩各自胡思乱想着,绕过一个拐弯,叶芙蓉正缓缓走着,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脸色一变,羞涩起来。 夏芳心下疑惑,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心里微惊又喜。 来人赫然是叶琼华的入赘夫婿,叶府的新姑爷——萧瑜。 这走廊旁是一个小花园,花园另一头就是叶琼华的院子,院子和花园中间被一片垂丝海棠隔出,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萧瑜此刻正穿着一身青色罗衫,静坐在紫藤花下。 从叶芙蓉这里看去,身着青色罗衫的萧瑜侧坐着,他的唇边似乎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在朦胧的月光里,面若冠玉,温润悠然。 叶芙蓉立刻就被这样的萧瑜吸引住了目光,虽然每日早晨都能在饭厅里见到始终和煦的他,但叶芙蓉仍觉得不够! 她想要和他多亲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而不是,隔着一张桌子,隔着叶琼华那个女人。 今天是七夕节,这么好的日子,又在这里遇见独处的萧瑜,这难道不是织女的怜悯吗? 这种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牵引着两人的感觉让叶芙蓉兴奋期待的不行。看得忘形,心里砰砰直跳,叶芙蓉再也忍耐不住了,迫不及待地迈开步子走向萧瑜。 见她动作,夏芳也跟随了上去,微微低下头,手指轻轻拧着帕子。 自打成亲之后,萧瑜便一直和叶琼华分睡两床,至今仍没有和叶琼华洞房过。 虽然除了叶琼华身边两个最得宠信的大丫头英英、昭昭,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内情,可是萧瑜总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嘲笑他入赘叶家,却被自己的妻子冷遇,不仅不能恩爱缠绵,几个月以来,连同床共枕都是妄想。 叶琼华虽没有明着摆出轻蔑鄙夷的态度,可是她那冷淡的眼神,比任何事物都要伤及他的自尊心,萧瑜前所未有的觉得难堪。 叶家那么大,那么富饶堂皇,可是却不是他的,这里所有的人,听的敬的都是叶琼华。下人们不知情内|幕,毕恭毕敬的称呼他姑爷,他感受到了财富地位带来的荣耀和喜悦,可是回到叶琼华的院子,他就只是个外人,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梦境一般。 他一直在想,为什么叶琼华对他的态度会这么奇怪。 当初难道不是她亲自选了他的吗?他竭力表现出来的风姿,难道不是最出众的吗? 他敏感的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叶琼华除了不和他同床外,待他并不差。 他住在叶府,吃穿用度,俱是极佳的上品。叶琼华更是将身边的两个小厮派来伺候、照料他,甚至在其他人面前,也从未给过他一点难堪,因此叶府里的下人虽然都知道他是赘婿,却从未给过他什么挤兑。 萧瑜想,叶琼华不是讨厌他,她只是担着叶家的家业,压力太大了,一时没有心情谈男女之情罢了。他愿意给她时间过渡,他们毕竟是夫妻不是吗,以后还有几十年要过呢。 于是,七夕节,他想着借此机会接近叶琼华,拉近彼此的关系,若是顺利的话,最好能在今夜和叶琼华洞这个迟来的房。 可是在他踟蹰着说出想要和她共度七夕的话后,叶琼华却是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用那如同泉水叮咚般清冽的声音,淡淡的拒绝了他。 然后,携着奴婢,转身离去。 留下他,再一次,看着她一如既往冷淡疏离的背影远去。 萧瑜很失落,他觉得他第一次搞不懂一个人。 世上怎么会有叶琼华这样的女子?美的如同瑶池仙子,令人情不自禁心生倾慕,冷的却像是千年寒冰,彼此间似隔了千重山般难以接近。 哎…… 萧瑜对着月亮,深深叹了口气,心里不知是怨是忧,但是丁点儿入赘叶家的悔意都没有。 他自从得知叶家招婿时便开始谋划,他心知方泽瑞的倾慕于叶琼华,于是他便鼓动他去应选。果不其然,只三两下的鼓动,方泽瑞便按捺不住禀明了父母兄弟去应选。 去叶府前一夜,他带了两瓶烈酒,去找方泽瑞为他庆祝。方泽瑞的那壶,他偷偷撒了蒙汗药。 第二日一早,方泽瑞昏睡如猪,酣睡不醒。他将自己收拾妥当了,才去唤他。 果不其然,方泽瑞醒来后大惊失色,匆忙换了身衣裳就往外冲。他默默跟了上去,在方泽瑞疑惑的眼神里笑说为他告罪,以免叶老爷觉得他太轻狂。 他特地表现的文质彬彬,温文有礼,他想,闺阁里的千金小姐们最喜爱的就是这种书生才子。 他故意让作弊的细节被他人看见,大声说了出去,借此吸引屏风后的叶大小姐。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他被看中了。 随后,叶府送来婚帖,定下了亲事。随之而来的,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礼单,他知道,这是本该由他们萧家出的聘礼,可是萧家太穷,连普通人家的聘礼都有些困难。 他一面对家中的贫困觉得羞耻,另一面却隐隐有些兴奋。瞧着这些昂贵的让人惊叹的金银饰物,玉器宝石,叶家该是有多富贵啊?成了叶家的夫婿,日后这些财富不都是他的了么? 多好啊,到这里,都是如他所料想的那样顺利,就连和方泽瑞起的那些罅隙都在他的小手段里消融了。 萧瑜抿了抿唇角,有些不虞。 可惜叶琼华竟然太清冷执着,竟然不被他那无往不利的温和姿态所打动,自顾自的整日忙碌于处理商行事务。 不过,他相信,只要一有机会,他肯定能虏获到叶琼华的心!到那时候,叶琼华就是他真正的妻子,叶家的财富,他也要使的名正言顺! 想到这里,萧瑜心里涌出一股澎湃的自信。他坚信,凭他优秀的相貌和八面玲珑的手段,一介女子的芳心,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正这么野心勃勃的想着,他眼角瞟见有什么在晃动,似乎是有人接近的模样。 望清来人,萧瑜下意识的掀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起身笑说:“是二妹啊。” 叶芙蓉相貌似她生母锦姨娘,较为艳丽丰腴。 虽只十五的年纪,却已经是身段婀娜了,胸脯丰满的隆起一团。 此时她脸颊晕着一抹酡红,正眼神灼灼的看着他。抹着燕脂的红唇微启轻唤,呼气间,空气里似乎都被晕染了,他仿佛能嗅到隐隐醇厚的酒香。 “姐夫……”黑夜里,灯笼朦胧的光辉里,那小眼神水水的,媚的让人心痒。娇娇柔柔的声音,轻轻一唤,短短的两个字却给唤出了上下起伏来了。 萧瑜被那娇媚的声音一唤,顿时背脊一麻,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这叶芙蓉虽生的没有叶琼华好看,但是却也是杏眼红腮,是个明艳的美人。叶琼华淡雅脱俗,气质出尘,浑身有散发着一股贵气,是常人难以企及的美人。 而她,和叶琼华生的有两三分相似,却是明媚娇艳,两人完全迥异,另有一番艳光。 这份在叶琼华身上从未见过的神色,让萧瑜眼前不由的恍惚了下,心里微微有些悦动。 不过,她到底是他妻子,叶琼华的亲妹。 萧瑜将那些小心思收了收,神态温和轻松,低沉且温柔地问:“二妹,你怎地还没安息?” 叶芙蓉欢喜地来到萧瑜面前,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笑盈盈地说:“姐夫,好巧哦,在这里看见你。芙蓉刚和姐妹们乞了巧,正巧从这儿路过呢!姐夫,今早怎地没有瞧见你?听姐姐说你生病了,你身体还好吗?”水汪汪的杏眼直直地看着萧瑜,那份少女的倾心仰慕几乎直白的写在了脸上。 萧瑜是个聪明人,怎会瞧不出叶芙蓉这般明显的姿态。 他自是瞧出来了,而且心里随之一喜,有些得意,面上却是温和若水,似是没有察觉的模样,温温和和的回说:“劳二妹担忧了,姐夫早晨身子有些不适,睡的沉了,便没有去厅里用早点。”其实他是被叶琼华拒绝了,心里很不自在才没去用早点。 叶芙蓉听着萧瑜自称姐夫,似是得了什么许可一般,眼睛一亮,柔柔的安慰道:“那姐夫可要小心身子,又怎么在这夜里于这花园儿里吹夜风呢?要是病情加重了可怎么办是好?”说到这儿,她心里有些不痛快,却故作亲热的道:“姐夫若是病了,姐姐怕是要忧心不已了。” 萧瑜听到叶琼华,便想到今日叶琼华的冷淡。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虞,心里却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涌上了心头。 叶芙蓉自打说出那句话时便一直悄悄观察萧瑜,没有漏掉萧瑜这点转瞬即逝的神色。她心里不由一喜,心想,萧郎怕是对姐姐那冷冷的没有一点儿柔情的性子心生不喜了。 这么想着,叶芙蓉心里升起许多自信和得意,叶琼华那冷淡枯燥的让人乏味的性子怎么能比得上她柔媚动人,又体贴呢?萧郎只要和她走近一些,怕是再也想不起那叶琼华,只记得她叶芙蓉了! 叶芙蓉暗想着,脸上的笑容更加娇媚艳丽了。 萧瑜想到叶琼华心里那点子喜悦也淡了,但是看到叶芙蓉情意绵绵的模样,心里还是情不自禁得一软,柔声说:“姐夫自是知道的,只是见身子已经渐佳,又逢七夕佳节,怎舍得错过这一年仅一次的节日?”他避开叶琼华的话让叶芙蓉心里暗喜,他的温柔更让叶芙蓉陶醉沉迷,比美酒更让她醺醺然。 脸上涌上一股热意,叶芙蓉声音不由低了些,说:“原来姐夫是因喜爱这花园的夜景,那……芙蓉正巧也是想要来这里赏赏景色,既是如此有缘……不如,不如让芙蓉陪同姐夫一道赏赏景色吧。”说到后头,她越加娇羞起来,声音也越发的娇软了,软软柔柔的,撩人极了。 萧瑜心头突地一跳,听着耳边这绵软动人的腔调,瞧着她那娇羞欲滴的模样,只觉身体里窜过一股热浪,心痒难耐起来。 他只有幸见过几次别家的千金小姐,她们容貌都不是很出色,只是清秀,行为举止却是端庄规矩的,不如叶琼华自有一派风流别致。而那些乡间普通的民女,是活泼率真了,相貌却又又嫌普通。 叶芙蓉却不仅是叶家的小姐,相貌艳丽风情的,举止却似是受过雨露的少妇一般,妩媚多情,撩人的紧。 萧瑜看着看着,眼睛不觉幽深起来,嗓音也黯哑了,他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淫|邪|欲|望说:“既然如此,那二妹便坐下吧。” 叶芙蓉羞羞怯怯的在萧瑜对面坐下了,眼睛不断的看向萧瑜,秋波撩人。 夏芳静静矗立在叶芙蓉身后随时伺候两人,她低着头,在夜色下看不太清神色,只是那扭着帕子的手指却勒出青白来了。 夜色渐浓了,叶琼华也喝了不少酒,普通人家的妇人也是会喝酒的,方才陪着她们闲聊,竟是喝了不少。 叶琼华行走稳定,眼神清明,真看不出她方才喝了那许多酒,将那些妇人喝到醉醺醺的让人抬着送了回去。 英英和昭昭崇拜的望着叶琼华的背影,心里佩服的一塌糊涂。 她们的小姐怎么会那么厉害呢? 不仅管理起内院很轻松自如,处理起商行的帐务事务来也是有条不紊的手到擒来。 以一介年轻女子身份撑起叶家,处理事务,应酬宾客亲朋,还能喝酒闲话家常,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风土人情,无一不知。只三言两语就能说的人家掏心置腹,真是让人不敬佩不崇拜不行! 英英和昭昭暗暗想道,她们一点儿觉得叶琼华不合萧瑜同床是件怪事,只认为叶琼华这样聪慧绝顶,萧瑜那样的人物果真是配不上小姐的! 顿时,望着叶琼华的眼神更加熠熠生辉了。 叶琼华走至听风楼,这是她书房顶楼的休息处,除了英英和昭昭,旁人非准勿入。 窗户正半掩半开着,她走到窗户边,漫不经心地垂眼看向小花园里那处繁密的紫藤花藤蔓。紫藤花下,萧瑜和叶芙蓉正对面而坐,不知在说笑着什么,只从那间或挥扬的手势可以感觉的到,那片笑语晏晏的欢乐与喜悦的氛围。 忽然不知是树叶还是什么沾到了叶芙蓉的头上,只见萧瑜伸出手缓缓拿了什么下来,那一刻,两人似乎是在四目相对,情深款款,仿佛是才子佳人一般的情景。 英英站在她身后,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顿时有些忿忿的道:“这二小姐,还真是不知羞耻!竟然公然和自己姐夫鬼混在了一处!” 叶琼华微垂着眼静静瞧着,神色依旧淡淡的,丁点儿反应都没有,看不出个究竟来。 倒是昭昭,黑亮的眼睛轻蔑地一瞟,红唇一扬,讥嘲刻薄的言语就倾泻了出来:“左右不过是跟着锦姨娘呆的久了,将那起子狐媚的手段学了个淋漓尽致,竟想着同她娘一样了。” “要奴婢说呀,这萧瑜和二小姐就是一起子人,混不要脸的。”英英啐了一口,鄙夷地骂道:“不过是个入赘的穷酸书生,连姓氏都差点没了,还真以为自己是秀才老爷呢!文采不见多少,竟然就学着人家拈花惹草起来!也不怕惹火上身!”英英骂的絮絮叨叨,实在是气愤不已。若是换做以前,入赘的男人连姓氏都要随女方姓。现如今这条规矩却是可改可不改的,叶家宽容,才没让他随了叶姓,他却不知惜福,背着小姐勾搭二小姐! 真是禽兽不如的伪君子! 两人轮番唾弃了一番那俩狗男女,倒是叶琼华始终无动于衷,整个人冷静淡漠得,仿佛在那暧昧纠缠的,男的不是她的丈夫,女的不是她的妹妹一样。 英英和昭昭倒不是认为叶琼华喜爱着萧瑜,因此萧瑜招三惹四就是不该。她们只是认为萧瑜是叶琼华的夫婿,哪怕一辈子都不洞房,萧瑜都该对着叶琼华毕恭毕敬的讨好着。 难道不是吗? 萧家穷的连地都卖了,都揭不开锅了,萧瑜自己使手段入赘了叶家,他和萧母就能凭空享受着荣华富贵,再也不必为吃穿忧心了。叶家不求他、逼他,他自个儿乐意入赘的。 叶家给了他拼搏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锦衣玉食的生活,他自然就该把叶琼华当主子伺候着! 入赘,说得好听是夫婿,说的难听点,不就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么?!没了他,还多的是人想要入赘的! 大小姐这样出色,爱慕她的青年才俊不知有多少! 待叶琼华转身离了窗边,英英一边忿忿嘟囔了句,一边掩上窗户,不想再多看一眼那些腌臜的人。 早晚这起子人都会下场很惨,现在就可着劲儿的浪费小姐的宽容吧。 * 那日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过,叶琼华依旧冷冷淡淡的,对萧瑜的态度是不主动不避让。让萧瑜独睡空床的态度极自然,仿佛萧瑜就该自己睡一张床一样。就这么坦然的态度,倒让萧瑜实在羞于说这事儿了。 另一边,叶芙蓉和萧瑜私底下却是悄悄走近了许多,不过两人到底是知道这事是件羞耻事儿,只避着人暧昧,人前还是规规矩矩的姐夫和妻妹的关系。 两人都以为自己做的很隐晦,却不知道这叶府人口那么多,怎么也不可能藏得严严实实的,没多久,锦姨娘就从叶芙蓉明显春心萌动的姿态里猜到了。 锦姨娘不比叶芙蓉被爱情迷住了心智,她想的更深更绝,竟然想着要谋算起叶家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戳下专栏收藏迷雾吧! 38萧母进叶府 锦姨娘从萧瑜身上看到了谋得叶家资产的途径。 萧瑜是叶琼华的相公,但是看起来萧瑜对芙蓉很有意思,那么,如果芙蓉迷惑住萧瑜,然后设计害死叶琼华,芙蓉再嫁给萧瑜,这叶家偌大的资产不就是她们的了么? 锦姨娘这样盘算着,越想越觉得行得通,竟胸有成竹起来。 芙蓉生得比她还美,又有她从旁协助,想要迷惑一个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一桩? 林琬琪又美又有才华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要和她分享一个男人? 锦姨娘这样想着,描着口脂的红唇得意的扬了起来。 在叶家主母,林琬琪刚嫁给叶风行的时候,那时候还是闺阁少女的锦姨娘还十分的幸灾乐祸。林琬琪清傲高贵了十几年,到头来却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连一介庶女都不如! 人们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媳,林琬琪嫁的太低,低到当时整个叶府就没人认同这门婚事。 当时,林琬琪信守诺言,花了十几天的功夫才说服了林父同意这门亲事,不过林父当时并不是真心认同了这门亲事,而是拿林琬琪无可奈何。 林父虽然同意了婚事,给林琬琪的嫁妆也很丰厚,可是在同意亲事的时候,他却也对林琬琪说了一句话。那句话就是,林琬琪执意嫁过去,也只是林琬琪嫁过去,并不是林父和叶家结了亲。 这意思就是说,日后他们只能自力更生,不能依仗林府。 林琬琪同意了,她嫁给了叶风行。 她出嫁的时候,林府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看好他们的婚姻。他们都觉得叶风行不会有什么出息,甚至觉得林琬琪是被叶风行的甜言蜜语弄昏头了,忘了世事艰难,不然怎么执着要嫁给这么个穷小子。 那时候锦姨娘是十分的得意的,林琬琪给林家丢脸了,她高兴的不行。从小她就被林琬琪压在头上,她一个姨娘生的庶女,根本不被看重,说是主子小姐,其实也不必奴婢高贵多少。 而林琬琪呢,熟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就连女红都是精通的不行。 她真是恨得不行,又恨又妒,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一样。 这世上为什么要有林琬琪这种人呢?锦姨娘每每夜里因为妒忌愤恨而难以入眠时,总是要这样不满的想。 她那么的妒恨林琬琪,巴不得林琬琪的日子不好过!可是林琬琪是夫人所生的嫡女,深受林老爷林夫人的宠爱。甚至为了她的及笄礼大办花宴,邀请了整个江南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上门做客,为林琬琪增添荣光。她根本无可奈何,只能暗自嫉恨。 而一个女人,嫁人等于第二次投胎,所以她一直偷偷祈求佛祖让林琬琪嫁的不好。 可是这种事简直是痴心妄想,先不说林琬琪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多少女子私底下艳羡争相模仿的对象,更别说她的娘亲,是林家的主母夫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的不好? 她早就知道嫡母一早就打听好了几门家世不错的人家,只等着挑一门好的,等林琬琪一嫁过去便是人家的当家主母少夫人。而她呢,亲事顶多不好不赖,指不定还要嫁给一个妻妾成群的人,整日拈酸吃醋,争宠夺爱就为了那点子爱怜,就为了给林家笼络一门姻亲势力。这种对比和差距,怎么也让人无法甘愿接受。 可是她知道,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女,想要破坏林琬琪的亲事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她真的得手了,临到她的婚事,嫡母是不可能放过她的。所以,她只能选择和林琬琪虚以委蛇,想要讨好她和嫡母,换来一门好亲事。 因此,叶风行上门求亲的时候,她兴奋得整宿整宿睡不着,感觉自己还是被佛祖怜惜的,多年来隐晦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了。 可是林琬琪自然不可能那么简单的就下嫁了,不仅老爷夫人劝她,就连那些个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都为在父母面前顾及骨肉亲情而去劝她三思。 那时候她真是又紧张又害怕,未免好事失败,她甚至明里暗里的悄悄撺掇着,让林琬琪信守诺言,千万不能反悔。 最后林琬琪真的嫁了,她高兴极了,欢欣鼓舞的送她出嫁,大婚前一夜,她激动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林琬琪还以为她舍不得她出嫁呢,哪里知道她是巴不得她赶紧嫁出去! 林琬琪出嫁之后,她每日都要眼巴巴着注意着林琬琪的风声消息,唯恐漏掉一丝一毫,时时期待能够听到林琬琪过的不好很凄惨的消息。谁知道打听来的消息却是一日好过一日,到最后,甚至是林琬琪和叶风行白手起家,他们真的不靠着林家就崛起了! 新婚后,小夫妻俩勤勤恳恳,凭着叶风行的手段和林琬琪的银钱,迅速钱滚钱,短短几年间便赚来了堪比林家的财富。 林家虽说是没有给林琬琪和叶风行丁点儿的助益,但暗地里却是十分关注这对夫妻的境况的。当他们知道叶风行真的崛起了之后,心里头的滋味儿真是复杂的难以言喻。 几年前,叶风行还只是个穷的给他们家打短工的小伙子,现在却是能和林父相比的商人了,这真是符合了一句老话,莫欺少年穷啊。 林父对此十分感慨,他之前还认为琬琪执意要嫁给叶风行是件荒唐事儿呢,结果事到如今他才发现,原来他还没有自己的女儿有识人之明。感慨过后,他派人去给叶家送去了请帖和礼品,算是承认了和叶家的姻亲。 不承认不行啊,叶风行还如此年轻便能不逊于林家,再过个几年,怕是要成了江南商行的龙头了,到时候,恐怕是林家要指仗别人提拔照拂了。 林琬琪是落魄下嫁,无数人眼巴巴的想要看她的笑话,而林夫人回门时,却是风风光光的。 那一身让所有人都眼红的主母打扮,瞬间闪花了无数人的眼。 当初的看笑话,嘲笑,瞬间都变成了羡慕妒忌。羡慕她有眼光,挑到了一个好男人,凭着这份甘心下嫁,又联手白手起家的情分,就算日后林琬琪人老珠黄,叶风行也不会亏待她的。 这所有羡慕妒忌的人里面,锦姨娘是这种情绪最严重的一个,当时她缩在人群里,往日最宝贝的绢丝手帕都被拧烂了。 她怎么能不恨!她原以为林琬琪这辈子都毁了,眼睁睁的就要从大家小姐沦落成乡野村妇,她终于可以轻蔑的嘲笑怜悯的她了,谁知林琬琪竟然一下子就咸鱼翻了身,成为了诸位姑娘们都羡慕不已的对象。 她恨,她嫉妒,她不甘心! 凭什么林琬琪可以享受丈夫的怜情蜜意,而她却不知要嫁给哪个男人做第七、八房姨娘? 锦姨娘嫉恨,妒忌,她怎么都不甘心看着林琬琪幸福。 所以,在她得知林琬琪怀了第二胎的时候,而夫人准备要给她寻门亲事的时候,她就下定了决定。 那段日子,她时常去叶府见林琬琪,趁着去叶府拜访的机会,她悄悄买通了叶琼华的奶娘,让她在林琬琪的药汤里每日都下一点儿落胎的药。 只有一点点,初时显不出什么征兆,一点儿一点儿的在体内累积药性,和着她送给林琬琪的松柏木雕花枕头,让她食欲不振,心烦意乱,头晕目眩,终于在她肚子大起来之后的某天,滑胎了。 然后,她便时时去拜访林琬琪,同情她怜悯她,她知道林琬琪细腻敏感,定会因此忧虑过重,同时,一边儿撺掇着让她赶紧为叶风行生个儿子传宗接代。 她故意说得很严重,然而又适时的,羞涩隐晦的表露出自己对叶风行的好感,和对林琬琪的姐妹情深。 果不其然,等林琬琪思虑过后,便回到了林府,郑重的问她,愿不愿意给叶风行做妾室。 她当然愿意!她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进叶府啊! 她自然是极愿意的,可是她却表现的很迟疑,然后在林琬琪诉说自己的忧心事时拍着胸脯保证给叶风行生个儿子传宗接代。 不仅成功进了叶家的门,更得了林琬琪的庇护。 她是见过叶风行几面的,每一次见面时,她看到的都是叶风行对林琬琪极尽爱意怜惜的样子,眼里只有林琬琪一个人。她知道,叶风行只有林琬琪一个女人,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她给叶风行做妾,甚至好过给其他富贵人家做妻子! 只要唬住林琬琪,她要什么不行? 可是,她想的太好,她以为凭着她和林琬琪的关系就能一点一点留住叶风行的心,可是,直到她生下芙蓉之后,她才清楚的明白,叶风行不过是为了让林琬琪舒心才同意纳了她的。 他不过是借她告诉林琬琪,他没有儿子继承叶家香火,不是她的错,不是她不能生儿子。 察觉到叶风行始终没将她放进眼里的那一刻,她真是恨的咬牙切齿。 不过,林琬琪再得他的爱怜又怎样?最后还不是年纪轻轻便成了一捧黄土? 再得宠再漂亮有才华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输给了她? 如今叶风行已死,只有叶琼华和芙蓉两个骨血,只要叶琼华也不在了,那叶家的家产,便是名正言顺的落到她们的手里了。 呵,像她爹娘又如何,老的都被她斗死了! * 叶琼华换好衣裳梳好头,正要出门,却被萧瑜拦了下来。 “怎么,有事?”看向犹豫着想要说什么的萧瑜,问道。 萧瑜微微迟疑了下,温和的说:“是这样的,咱娘年纪大了,一个人住在山泉村里实在有些不方便,所以我琢磨着,是不是该把她接到府里来住……”他说的很亲近,角度也选的很好,似乎他娘是叶琼华的娘一样。 一个人在叶府享受着,还要拖家带口的来呢。 叶琼华笑了,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萧瑜似乎也知道自己这个提议有些过分,瞧着叶琼华的笑容,心里有些难堪。 因为进叶府前就说好了的,是他一个人入赘叶家,等同于买断了他,而且成亲前叶家就给萧家送去了五百两白银,足够他娘不用动就可以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了。 只是他娘打小就累死累活的挣银子叫他读书认字,给大户人家洗衣服,做粗活,他才能不用下地做农活,可以读书考功名。如今他过上好日子了,他娘让他想法子接她过来叶府娘儿俩团聚,他实在无法拒绝。 萧瑜讪笑,试图说服叶琼华:“咱娘一个人养大我着实不容易,她念及大,行动就不太方便,乡下里也没人照应着……若是有个什么,怕是也没人知道……” 叶琼华听着,心里就觉得好笑了。 感情叶家给他娘送去的五百两银子是假的?十两银子就够买两个顶利索的丫鬟了,难不成叶家还真苛刻了让她受苦了不成? 不过……让她来叶府也好。 叶琼华想了想,就故作为难的模样,然后微蹙着眉头说:“本来爹已经给婆婆送去了五百两银子,算是给婆婆安度晚年的依仗,让她不用再在黄土地里赚吃的,不过相公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不好真的拒绝。”这时萧瑜察觉到她首肯的意向,顿时面露喜色。 她继续说:“虽然咱们家和别人家不同,不过即已不用孝顺公婆,让婆婆住在叶家也不过是多口吃饭的人。只希望婆婆能够明了事理,咱们叶家家大业大,难免规矩太多让婆婆有哪里不高兴了。” 萧瑜得了她的同意,早是高兴极了,听了这话赶忙保证说:“娘子且放心吧,一切都照着叶家的规矩行事,娘不是个不知礼的。” 叶琼华颔首,淡淡地笑道:“相公既然如此说了,那也没有什么了。往后婆婆便住在后方长秋院里,吃过饭我便派人去山泉村接婆婆过来。” 萧瑜心里一阵感激,对叶琼华的冷淡也没那么介意了,反倒欢喜异常,觉得叶琼华也只是生性冷淡,可也是个温婉细腻的女子。 两人相携着往饭厅去了,竟显得异常和煦密切。这般和谐的模样被叶芙蓉瞧了个正着,心里顿时嫉妒坏了,冷哼了一声拂袖转身。 事后,叶芙蓉一通撒娇卖痴的,叫萧瑜好一番安抚。 * 吃过饭后,叶琼华便派了一个妈子和两个小厮两个丫鬟乘着马车去山泉村接萧瑜的娘。 萧瑜娘姓陶,就住在离云水城不远处的山泉村,午饭前就给她接来了叶府。 陶氏坐在马车上,想起方才村里人那羡慕的模样,心里就很是得意。 他们村里只有驴车,牛车,这都是极贵重的了,陶氏这一辈子也只在回门时坐了一回。那所谓的车其实就是木板搭起来的板子,坐起来又硌人又颠簸,哪像这样的严实的车厢,铺着垫子,还有青幄帘子,那结实的大马看起来也是威风极了。 坐着这样的车子,一路上人家投来的目光可是数不胜数,所以哪怕车厢里被太阳熏的像个暖炉,陶氏也坐的乐颠颠的。 眼里瞧着妈子丫鬟们光鲜亮丽的打扮,陶氏心里对着叶家兴起了许多期待和兴奋之色。这丫鬟妈子都这样了,她那儿媳妇儿得像什么样呀? 陶氏到了叶府时人还精神的很,她是泥土地里刨食吃的庄稼人,又正值壮年,浑身都是一把力气。这些丫鬟妈子虽是下人,但是叶府下人多,每个人干的事情也不过是扫扫落叶擦擦桌子之类的轻便活儿,真说起来,比那些农人还要轻松呢。到底是养娇了身子,几个时辰的颠簸和陶氏絮絮叨叨的念叨让她们看起来有些萎靡。 马车驶进了云水城,陶氏透过轿窗往外张望着,人群之攒簇,街市之繁华让她惊叹咂舌一波接一波。 马车一路行驶,拐过一个弯,进了一条幽静宽敞的巷子。 陶氏透过窗子向外看,只看到高高的青砖围墙。瞧着围墙过了一会儿,就经过了叶府宽阔的正门,门前蹲着两个大石狮子,巍然耸立,威风凛凛。 好气派好威风……陶氏心里一阵狂喜,这就是叶府?她日后要住的地方啊。 马车到了叶府在侧门前停了,车上的小厮利落的跳下马车进去了。 婆子丫鬟们则收拾着包裹下马车,陶氏什么都舍不得,大包小包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陶氏拎着个包裹随着她们下了车,正有些局促着不知该怎么做的时候就见侧门里出来了人。 陶氏看向来人,只见一个女子迎面走来,身后跟着四个丫鬟。这人的打扮比起去接她的那妈子丫鬟还要出色,梳着花样精致的发髻,发髻上簪着宝石珠钗,在阳光下显得五彩辉煌,身上穿着翡翠色的缎织掐花斜襟衫,下着豆绿色罗裙,裙边系着蝴蝶结子长穗墨绿宫绦,两端系着玉珠。 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眉,身量苗条,面上描着不浓不淡的妆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虽不是顶好的模样,却是尊贵又威严,令人不由得紧了紧心神。 陶氏下意识整了整仪容,紧了紧手里的包裹,心里暗暗猜想这女人是谁?这人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样子,模样倒是俏的很,还插金戴银的,难道是她儿媳妇儿的那个姨娘不成? 却见那个女人轻轻稽首,轻声说:“陶夫人,我是叶府的内府管事,您唤我方妈就行了。当家小姐让奴婢已经准备好了,请陶夫人随奴婢进府吧。”听她这般说话,陶氏这才知道原来不过是个管是下人罢了,顿时暗自惊叹叶府连个下人都这般体面风光,竟似大户人家的女主人了。 “你们去接下行礼送去长秋院。” 转身,方妈在前,步履沉稳,不急不缓的领路。 方妈吩咐了一句身后的丫鬟,丫鬟们便立时领命去做事了。 陶氏瞧着这些丫鬟路过自己身旁目不斜视的样子,有些紧张,扯了扯衣角跟上了她的脚步。 自侧门进去就是一道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中间是穿堂,放着一个大插屏,陶氏细细瞧了瞧,看不出是什么料子的。 转过插屏往里去,是个花厅,悬着斑竹帘,厅后是正房大院,每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里面虽有丫鬟妈子在洒扫,但却稍显寂寥,陶氏心里暗暗疑惑,想着这般奢华的屋子咋没人住呢? 陶氏不知道,这院子是已逝的叶风行和林琬琪的院子,自叶风行逝后,叶琼华没有住进来,而是让下人们每日打扫清理,保持这叶风行在世时的模样。闲暇得空时,便会来此待上一会儿。 绕过正房,自游廊上绕过一处花园,池塘,便来到了长秋院。长秋院隔壁处的是迎春园,锦姨娘住的院子,两个院子中间仅隔着一道墙。 陶氏一路眼花缭乱进了院子,随意瞧上一眼就惊叹不止了,“天啊,这里可真大真美,村里刘村长家都没这样好看的!”陶氏瞠目结舌的四处张望,惊叹。 院子里三间房子,正中一间大屋左右两间稍小点儿的,每一处都是美轮美奂的景致的很。 那些小丫鬟瞧着她这小家子气的模样都捂着嘴偷笑,方妈没有因此就看不起她,瞪了那些小丫鬟一眼,依旧笑说:“陶夫人往后就住在这件屋子,这件正屋采光好,我一早就命下人们打扫干净也布置妥当了。”她指了指中间的正屋,然后吩咐丫鬟们把包裹送进右侧的屋子里,当作长秋院的库房。 陶氏听了连忙跑过来说:“老婆子的全部家当都在里头呢,可得小心些!” 一个小丫鬟瞧着她那把人当贼防的模样,不由有些不满,当下便巧笑道:“瞧陶夫人说的话,奴婢们可不是小心谨慎的吗?若是陶夫人实在放心不下,不如随奴婢一道将东西清点入册吧!” 陶氏有些讪笑道:“姑娘说的哪里话,老婆子这不是担心吗?哪还真的计较呢,来来,老婆子帮把手,一道把包裹搬进去吧。”说虽是这样说,她还是紧着跟众人两眼冒着金光,眼巴巴的瞧着众人手上的动作。一副生怕众人顺去了什么的样子看的众人心里隐隐冒火,又碍于身份只得忍耐着。 陶氏不觉得她这样做太夸张,她心只想着她虽然把叶家送的那五百两银子收在身边的包裹里了,她家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可是哪样东西不是要钱买呀?若是被谁顺手牵羊偷去了什么,她还不得损失点儿银子么?所以她要看紧了这些丫头片子,可不能少了什么。 方妈一边儿将东西一一入册,眼角将她的姿态一丝不漏的看清,记下。 等清点好了之后,她合上簿子收起来,然后锁上库房的门。 陶氏在一边瞅着就紧张起来,方妈看了她一眼,解释道:“这册子和钥匙我先收着,陶夫人还没有婢女,等当家小姐派下来伺候的下人之后我再转交。” 陶氏一边“哦哦”应承了,一边腹诽这等钱财的事情怎么能交给别人,当然要是自己捏在手里藏起来啊。想着待会儿见了儿媳妇儿,她一定得说清楚。 方妈自然是瞧出了她的心不在焉,笑了笑没在意,然后说:“陶夫人去寝室瞧瞧有哪里觉得不喜的,我让下人及时换了,免得陶夫人住的不习惯。” 陶氏一听可以去她垂涎已久的寝室了,顿时兴奋不已,忙不迭地称是。 进了寝室,陶氏立时激动不已,粗糙的大手顺着架子、椅子、桌子,连花瓶里插着的时鲜花卉都摸了又摸,嘴里连连称赞不止。 等瞧了雕花大架子床,和床上铺着的锦被,顿时连眼睛都挪不开了。“真精美啊……”抚摸着锦被料子的顺滑触感,又见料子上那刺绣的精致缤纷,陶氏惊叹连连。 “陶夫人可有哪里觉得不适的地方?” 陶氏从沉迷中回过神来,忙笑道:“没有没有,我觉得很好了!”她不是不想挑刺,可入眼的皆是美轮美奂,无一不是她以前做梦都梦不到的仙物,哪还挑得出刺儿来? 方妈点点头,说:“那既然如此,我便去给当家小姐回话了。”然后吩咐着先前去接陶氏的那两个丫鬟暂时在这儿伺候着,一边领着她带来的丫鬟和接陶氏的那个妈子去了听月楼,此时叶琼华正在听月楼里的书房处理事务。 方妈让丫鬟们候在外面,带着那个妈子进了楼,那个妈子将在山泉村发生的事儿一一回禀了叶琼华。 叶琼华搁下小算盘,问道:“照你这么说,萧瑜在山泉村曾有个青梅竹马,出入萧家频繁,陶氏对她很是喜爱,早就视为儿媳了是吧。” 那妈子点点头,脸上有些不满:“是的当家小姐,奴婢事先在山泉村绕了一圈,听了不少闲言闲语。那些人说那个叫小菊姑娘就是萧家的邻居,比姑爷小了几岁,现年也十八岁了。本来两家走的很近,彼此都视为亲家,只选个好日子就能成亲了。那姑娘家原先是瞧着姑爷是个读书人,虽然家境穷了点,但只有一个老母也没啥亲戚,往后是有前途的,而且两家是同个村子又关系亲近,往后受了委屈也好给闺女撑腰,也默认了两家的关系。” 说道这里,那妈子露出忿色,骂道:“只是姑爷一直含糊着也没给个准话,直将人家姑娘拖到了十八岁,人家家里等不及了,萧家不娶,闺女大了也难嫁了,可是两家也没过过明话不好逼问,就想着借着找媒婆给闺女寻门亲事来叫姑爷上门提亲。谁知姑爷愣是一声不吭,转头却和咱们府定了亲。气的那家人听到消息之后,当下就撂下狠话和萧家恩断义绝。可怜那姑娘,年纪给拖大了,村子里的人家也都知道她和姑爷的事儿,没有人家愿意娶,还说些蜚短流长的话,那姑娘年纪轻,面子抹不开,一时想不开就去投河自尽。人倒是被救了上来,脸却被河底的枯枝划花了脸,一张俏脸给破了相,这下子更是嫁不出去了,整日躲在房里不出门,一个家好生生的给闹成了这样。真是天杀的负心汉,活生生的把个姑娘弄的污了名声又破了相。” 那妈子咒骂着,骂着骂着,忽然想起她口中的负心汉是自家小姐的夫婿,当人家的面骂她夫婿,可不是戳人家脸子么,顿时尴尬了,心里有些怕叶琼华会迁怒于她。 偷偷瞄了眼叶琼华的脸色,却见她表情淡淡的,没有怒色,很平静的样子,心是放下了,暗地里却更疑惑不解了。 怎么听着自己相公婚前和别家女子不清不楚的,却一点都不妒忌?再不济,也该对他的品行生气吧,怎么这么平静呢? 那妈子不觉得轻松,反而觉得隐隐背脊有些凉意。暗暗觉得,以前的单纯高贵的大小姐,如今是越发的的高深莫测了。 叶琼华神态平静,纤长的手指“笃笃”的轻敲着桌子,若有所思的盘算着什么。 方妈倒是火了,她是跟着夫人的,瞧着叶琼华长大的,心里自然是把她当女儿来维护的,现在一听那萧瑜不仅男女关系不清不楚,更是人品不好,心里顿时怒不可遏。 “小姐,这萧瑜一看就是个负心汉,不可信啊。”她不想叶琼华被个负心汉蒙骗,立时就紧张的提醒叶琼华。 叶琼华点点头,抬手示意她不要紧张。 “方妈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方妈一听,见她神色肃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如今叶琼华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姐,而是叶家的当家人了。 书房内静静的,落针可闻。 叶琼华细细想着,曾经叶琼华并不知道那个“小菊”的下场,但她知道这个“小菊”的存在。 她曾隐隐听陶氏提及过萧瑜曾有个青梅竹马,人最是娇俏甜美,又生的一副勤快身子,她最钟意那丫头了,萧瑜也喜欢那丫头。有次因为没有满足陶氏的要求,陶氏便骂说萧瑜还不如娶了那丫头呢,那丫头孝顺又乖巧,怎么也好过娶了她这个毒妇。 叶琼华嗤笑,原来她萧家的钟意,就是害的人家家破人亡,毁容名声尽污?那她还是不要这种钟意的好。 39貌似平和心却狼子 叶琼华挑选了两个小丫鬟和两个粗使婆子和一个掌院妈子送去长秋院。 两个丫鬟俱是叶府的家生子,她们的父母兄弟都是在庄子里做活的,身家性命俱捏在叶琼华手心上。 在她们去长秋院前,她事先见了她们一面,提点吩咐了几句,那五人不是个愚笨的,当下就明白了叶琼华的心思,立即点头应是。 叶琼华满意的点头,便带着她们去了长秋院。 她到长秋院时,陶氏正目眩神驰的陶醉沉迷于叶府的荣华里,眼里只瞧的见这珠帘绣幕,画栋雕檐里醒不过神来。忽然听闻院外传来一阵声响,转眼便见了到了叶琼华,霎时就怔愣住了。 来人穿着藕荷色的裙子,臂上挽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批帛,那裙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看起来像是撒了细雪一样星星点点的晶莹,裙裾上用银丝线缀着许多圆润的珍珠,瞧得陶氏暗暗咂舌,这得花多少银子啊,若是丝线松脱落了一两颗珍珠不得心疼死啊。 她头上梳着精致优雅的发髻,簪着碧玉嵌珍珠头花,珠花,插着一支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簪,细润的耳垂上缀着乳白珍珠的耳扣子。陶氏见识少,只觉得这珍珠真是浑圆,从没见过的硕大。她认不出这是南洋珍珠,这样的大小,如此的成色,一颗便是百两黄金的价值。 此人羽衣飘舞,步履蹁跹而至,端的是纤腰楚楚,珠翠辉映。 姣若春花,清如秋月,美的竟不似凡人,陶氏从未见过如此美貌之人,顿时恍恍惚惚起来。 只见这冰清玉润的女子,莲步轻移,美目似喜非喜的望着她,樱口红唇轻启的唤道:“婆婆。”声音也是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陶氏惊诧了,这般美貌的女子竟就是她的儿媳妇?心中真是又惊喜又有忧愁。 在见叶琼华之前,陶氏还满怀自信的认为,她儿子既英俊又风度翩翩,村里的姑娘哪一个不是偷偷恋慕她的瑜儿?想必这叶家大小姐也不会是例外。 可是如今一见,她却再没以前的信心满满了。 她那儿子虽是相貌楚楚,却也不是顶出色的长相,此时与叶琼华一比,竟成了地里的烂泥了。论家世更是破败,哪有叶琼华的半分家财?她的瑜儿,真能笼住这般的女子的心吗? 心下恍惚,陶氏不由也有些慌乱了起来,连连应和道:“哎哎,你就是琼华吧,早就听说你生的不俗,今儿一见果不其然,真是漂亮啊。若不是今儿瞧见了,还真不敢想这天下竟然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开了眼界了!论是天上的仙子或是宫里的皇妃都恐怕是不及你的!”陶氏有些谄媚的嘴上跑着马,一边儿细细打量叶琼华。每多瞧上一处,心里的不自信便是越深了一分。 叶琼华通神气派矜贵,是她前所未见的尊贵女子,美目似笑非笑,竟叫她不由自主的心生怯意,唯恐唐突冒犯。 那些个下人听了她的话,都不由得皱了皱眉,什么叫天上的仙子和宫里的皇妃都不及小姐?话是怎么说的么?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叫人以为小姐不逊? 果真是乡野婆子,丁点儿的礼仪规矩都不知晓! 叶琼华笑盈盈的收了她的称赞,也不论可否,只和她寒暄着。 末了,还悉心的问候她的身子,那亲切关怀的模样让陶氏顿时心了松了些,也让下人们心中感怀。虽然姑爷是入赘的叶家,但小姐还是待陶氏孝顺恭谦,并没有因为她和姑爷的身份而不屑轻视,还真是品格端方,宽容体贴的很。 叶琼华一一介绍了那些以后照料长秋院的下人,然后指了指顾妈妈说:“这是顾妈妈,原是在庄子里掌管饭食的管事,年前我将她调了回来,她跟着方妈身边学了不少。是府里的老人了,行事又很稳重谨慎,是个管事的人才。正巧婆婆要来府里住,我便将她调来了长秋院,往后,就由她来管理长秋院的起居生活了。” 陶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里虽然不大明白叶琼华口中的话,却不想被叶琼华轻瞧了去,不肯出言询问,宁肯不懂装懂。 叶琼华自然瞧出她装模作样下的茫然,但她却没有言语什么,只继续说:“方妈是我母亲出嫁时就跟在身边的了,几十年的资历,又于我有照养之恩,虽是内院管事,但也等同于我的长辈。往后,婆婆住在叶府,少不得要和方妈打交道。今儿先了解一下状况,也免得日后有什么误会,起了罅隙。” 叶琼华介绍了一下方妈,方妈屈了屈身。 陶氏瞅了瞅方妈,还记得是方妈领她进的府,又听叶琼华如此介绍,心里便知道了方妈在府里的地位很高。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说是管事,其实还不是个下人? 不过她到底是刚进来府里,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不愿跟叶琼华有什么争执,心里虽轻视,面上也只做亲近状。 叶琼华轻笑着,拉过陶氏的手,衣袖撩起了一片,露出一小节和手指一样白皙细嫩的小臂,白银缠丝双扣镯滑落了下来,轻轻碰触到了陶氏的手。陶氏顺势低头瞅了眼,便瞧见了那华美的镯子,眼睛立刻一亮。 那贪财的模样,粗俗的令人不忍目睹。 陶氏回过神来,有些讪讪的,瞅了眼叶琼华,见她脸上仍是浅笑嫣然,没有异色,似是浑然不觉的样子,心里也就放松了些。 她可不愿让这新媳妇儿轻看了她,连带着小瞧了她的儿子。想起乡里那些人笑她吝啬贪财的话,她撇了撇嘴,不屑得很,哪个不爱黄白之物?不过是穷装样子假清高罢了。 叶琼华将她的小心思瞧进眼底,只做不知情,笑吟吟地说:“婆婆,琼华还要处理商行的事务,您又一路颠簸,不如先休息一会儿,待缓过神来再去见一见相公吧。” 陶氏见她说起萧瑜,立马面露喜色,她也有许久没见过儿子了,真是想的紧呢。 叶琼华又说:“待晚间,我让厨房置办一桌酒菜,给婆婆接风。” 陶氏喜不自胜,心里极馋那些美味佳肴,连连点头说好。 “那我便先走了,婆婆您好好休息。”陶氏跟着叶琼华一路将她送出门,一副依依不舍的亲热模样。 叶琼华转过身,脸上方才一直挂着的,矜持又不失亲近的浅笑便淡了,眼里甚至溢出了冷意。 和她记忆力一样,贪财,势力,小家子气,还有刻薄尖酸。 就是这样粗俗的刁钻的,上不得台面的乡野老妇,活生生将金枝玉叶的叶琼华逼得凄惨死去。 等着瞧吧,曾经叶琼华受过的,一样、一样的,尽数还给你们。 得了这么个出色的,又待人温柔平和的儿媳妇儿,陶氏真是喜得不行,想着日后的好日子,乐滋滋的睡着午觉去了。 哎,这铺着锦被的床褥就是不一样,又软和又舒适,还散发着香气呢! 家里的褥子简直就不能比,怎么晒都软和不起来,冰凉凉的,盖多少张都觉得冷。 陶氏想着乐着,心里只觉得叶府真好,直想往后的日子都住在这里才叫好呢。 * 晚间的时候,叶琼华吩咐厨房置办了一席佳肴为陶氏接风,锦姨娘和叶芙蓉俱在席上。 陶氏自然是乐得高兴,喜滋滋的来上桌,只是有点儿不好,她是坐在萧瑜下头的,而上座竟是空着的,看样子是要留给她那儿媳妇的。 这桌子是张圆桌,叶琼华坐着上座,左手边是萧瑜,右手边是叶芙蓉。叶芙蓉之下是锦姨娘,挨着萧瑜的是陶氏,陶氏和锦姨娘相近。 陶氏坐着坐着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想着就算上座不是她坐着,也该是瑜儿吧,他可毕竟是叶琼华的相公啊,怎么能叫叶琼华一个女子坐着呢? 想着想着,陶氏就觉得待会儿一定要说教一下叶琼华,怎么也不能乱了男女尊卑啊。 正暗自思忖着,丫鬟们已经捧着托盘依次送上菜肴,一一摆放在楠木桌上,陶氏瞧着那精致美观的菜色只觉得涎水直流,忙不迭的吞咽几下,直勾勾的盯着丫鬟们摆完十二道菜色。 啧啧,左右不过是五人,竟要吃上十二道菜啊?真是太浪费了,糟蹋东西。 虽是如此想着,陶氏眼睛却仍是移不开去。 那锦姨娘瞧着她这幅垂涎欲滴的贪婪相,心里暗自唾弃不已,暗骂真是穷酸相!面上却故作和蔼亲切的样子说:“哟,这是亲家母吧?” 陶氏留恋的自桌上菜肴上抽神看她,瞧见锦姨娘一身海棠红的衣裙,又媚气横生的风骚姿态,心想她这般风骚,眼睛就像那狐狸精似的,定不是什么正经女子。又妆扮的这般奢美,戴的首饰非金必银,想来就是她那儿媳妇儿父亲的妾室吧。 唉,大户人家的就是不一样,一个妾室也装扮的这般奢侈,陶氏咂了咂舌地叹想。 那锦姨娘没想到陶氏一下就猜出她的身份,心里还对她鄙夷不已,只瞧着陶氏视线流连在她的衣裙首饰上,还以为陶氏是羡慕呢,当下就自得地挺了挺胸,挤出胸前丰满的两坨,看的陶氏眼睛都直了。 想这女子难怪能穿的这般华美,就凭着胸前几两肉,也能勾的男人神魂颠倒啊。 这陶氏哪能想到,锦姨娘这一身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俱是她那儿媳妇儿幼时无知时所赠呢? 不然凭着锦姨娘的品性身份,哪能哄得叶风行这般优待与她?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妾室罢了! 偏生锦姨娘无有自知之明,眼下仍瞧不出自己早已骤变的境况来,只想变着花样继续哄骗叶家的财富。 只见锦姨娘媚笑着和陶氏套近乎,亲亲热热地唤道:“亲家母啊,本以为是难以瞧见你了,没想到琼华如此孝顺,将你接了叶府来住,往后你可要常来妾身院子里坐一坐啊。” 陶氏心里瞧她不起,想着不过是个以色事人的妾罢了,哪儿肯放□段和个妾室寒暄呢,只不冷不热的应和两声。 锦姨娘瞧人颜色惯了,陶氏又不是个擅于伪装的,一下子便瞧出了她眼底的不屑,心头暗恨。暗自啐道,不过是个卖子求荣的破落户,有啥可傲的?呸! 可为着她的大计,锦姨娘只得装作没有发觉,继续和陶氏虚以委蛇一番。 而那叶芙蓉呢,早在知道这头发花白,皮肤粗糙干皱的半老妇人是她那萧郎之母时就双颊晕红、激动不已了。只想着一定要在这陶氏妇人还在叶府的时候好好讨好她一番,笼络住这未来婆婆才是。 当下就附和她娘亲锦姨娘的话,和那陶氏一言一语的拉近关系。 再说陶氏,本是瞧锦姨娘不起,可见萧瑜对面那叶芙蓉生的好看,又亲热地唤她陶夫人,可着劲儿的想法子迎合她,又瞧她时不时的就将软绵绵、情切切的视线投向她身边的萧瑜,可不是那怀春少女的样子么? 陶氏毕竟是个中年妇人了,熟通人事,又在山泉村时见了太多对萧瑜心怀爱慕的女子,这般的姿态早就是熟得不能再熟,立刻就知道了这叶府二小姐怕是也看上了她的好儿子了。 心里是又骄傲又得意,她儿子果然是英俊潇洒,没有哪个女子瞧了不喜爱的。 心里又想,这名唤芙蓉的女子也是叶府的小姐,和那儿媳妇儿是亲姐妹,往后她儿子若是能姐妹同收那才叫快活呢! 陶氏自然是知道这个想法有些不太可能,但这芙蓉生的好看,又是好拿捏的样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叫她的嫁妆送去别人家,还不如便宜自家人呢。 陶氏正野心勃勃的幻想着,下人们已经请了在听风楼处理事务的叶琼华过来了。 叶琼华莲步轻移的走来,陶氏瞧着瞧着又想,那叶芙蓉生的已经是标志的很了,比着叶琼华再一看,竟成了野花杂草了,到底是一个是夫人生的正经大小姐,一个却是妾室生的啊,就这气质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叶琼华一进饭厅,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厅内有些暧昧诡异的氛围,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几人纷纷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去,眼神闪躲。 扬起唇角,叶琼华镇静自若的坐到上座,娴静温雅的招呼陶氏说:“婆婆,我来迟了,忙着事务竟忘了时辰,叫婆婆好等。” 陶氏被叶琼华那凉凉的,仿佛参透人心的眼神一瞧,正觉得自己方才那些小心思被她瞧出了什么,心里正虚着呢,哪还好意思怨叶琼华叫她等候呢,连婆婆的架子都不敢摆了,赶忙说应该的。 叶琼华嫣然一笑,似是感念于陶氏的亲近,然后又瞧了眼萧瑜,竟比以前清冷的要多出几分情意温存。 萧瑜对上那个视线,只觉得那个眼神溜进了他的心里,心神顿时为之一颤,情不自禁地也扬起唇角,回了个深情款款的笑意,望着叶琼华的眼神柔软得一塌糊涂。 萧瑜一贯是温润的,翩翩君子的姿态,从没有这般对她笑过,如今竟然这样看叶琼华。叶芙蓉嫉妒地瞪向叶芙蓉,心里酸的像是打翻了一缸老坛醋。 而陶氏则是喜不自胜,恨不得两人再甜蜜腻味一些才好,这样才能更叫叶琼华倾心以待啊。 叶琼华笑意盈盈,温柔似水,仿佛不知道桌上众人内心的潮流暗涌。 陶氏有心想要待会儿说教一下叶琼华过日子不是这么过的,太铺张浪费了,又想说她该叫萧瑜坐上座。可是眼角余光瞧着那些伺候的丫鬟下人们对叶琼华毕恭毕敬的谦卑样子,这口是怎么也开不了。 叶琼华瞅了眼欲言又止的陶氏,自是瞧出了她的想法,只是浑然不放在心上,这叶家是她的,自然要依着她的意愿行事。 只做不知情状,招呼众人用菜吃饭,先说了句“今儿是给婆婆接风,锦姨娘就不必立规矩伺候了。”然后一边儿在锦姨娘铁黑的脸色里为陶氏介绍桌上的菜肴。 “婆婆,您尝尝这道菜,这是府里厨子的拿手菜,味道比起京城的大厨也不逊色呢。” 丫鬟夹了一筷子放到陶氏面前的碗碟里,陶氏微微有些不自在的夹着吃了。她本就是乡下农人,一辈子自力更生,土里抛食惯了,从没这样被人伺候过,还真是有些不太适应。不过往后这都是她儿子家了,她总归是要习惯被人伺候的,这样想着,陶氏便装模作样的端着,由丫鬟们伺候着了。 叶琼华笑问:“婆婆,这菜味道如何?”这菜是用鸡脯肉做主料切丝炒成的,爽口滑腻,很讲究火候,就连御厨做出来的也不过她面前这碟的了。 陶氏吧唧吧唧两口咽下,忙说道:“好吃好吃!”陶氏砸吧了嘴,又不满足地说:“还是大肉的好,这样吃着不够劲啊。” 闻言,叶琼华张口欲言,还来不及出声,叶芙蓉便急切的讨好陶氏说:“那往后芙蓉给陶夫人做些菜色尝尝吧,芙蓉下厨的手艺尚可呢。”其实叶芙蓉根本就没下过厨,她打小就欲和叶琼华争比,虽不能和叶琼华一样读书念诗,却也不愿下厨,嫌弃厨房油腻肮脏。如今为了讨好陶氏,倒是上赶着去沾她往日厌弃的东西了。 叶琼华被抢了话,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叶芙蓉,直瞧的叶芙蓉尴尬的挪开视线。 “娘,您常年忙于生计,身子不是很好,年纪又渐渐年长,饮食还是清淡点比较好,健康,大鱼大肉的反倒不美,易添身体脏腑的负累。”收回视线,叶琼华温言软语的对陶氏细声说。 她身后站立的英英不满叶芙蓉的作态,也连连点头附和说:“是呀,咱府里的大夫都这般说,说是大鱼大肉用的油盐太重,对人来说虽是美味却不健康,久吃易体弱。老爷在世时也多是用些米粥小菜,很少沾荤腥油腻的。” 陶氏正吃着东西,没瞧出叶芙蓉和叶琼华之间的动作。初时为叶芙蓉说的话觉得欢喜,听叶琼华出言反驳便些不喜,认为是叶琼华不舍得给她吃肉。再一听英英说的话,又想大夫这样说了,叶家老爷也都这样吃想必也是有理的,觉得自己错怪了叶琼华,人家是为她身体好呢。 萧瑜心中欣慰,感怀于叶琼华对他娘亲的悉心关照,竟连这点小细节都思考到了,可见叶琼华是真心待他的。与她相比,叶芙蓉呢,只想着讨好他娘亲,一点也没想到他娘亲的身子。思及此处,萧瑜微微蹙眉,心里隐隐生了几分淡淡的不满。浑然没有想到,他自己方才听了也是想叫他娘可着劲儿吃,直到吃腻大肉的。 用完饭,丫鬟们捧上漱盂,巾帕,丫鬟用茶盘捧上茶来,陶氏接了茶便一口牛饮喝尽,喝完后抬眼便瞧见旁人古怪的视线,就连她儿子萧瑜都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顿时有些无措慌乱,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叶琼华见状,不言不语,端起青瓷茶盏,也一口饮尽了茶汤,明明是随意到有些粗鲁的举止,却偏偏显得那样优雅闲适,让人看了不禁心生喜悦。 她浅笑吟吟的看了一眼众人,然后轻声对萧瑜说:“相公,快喝吧。” 萧瑜对上眼神温柔的看着他的叶琼华,也不由自主的笑了,抬手喝下茶汤,看着她,眼神灼灼,温柔满溢。 叶芙蓉本对陶氏粗俗不堪的举止心起嫌恶,一时之间想不起故作姿态,等瞧见了叶琼华的举动,心生咬牙不已,暗恨自己晚了一步,此刻再做一样的事,效果却是天壤之别了。再好也不过拾他人牙慧罢了。 可是不做又不行,萧瑜还在桌上呢,只得学着两人的动作,将用来漱口的茶汤喝下。 而那锦姨娘,本在暗自看陶氏的笑话,见叶琼华和萧瑜都这样做,自然明白是在给陶氏留脸面,又见她的独女芙蓉也这般讨好那乡野妇人,心里顿生不满,可是又碍于计划,只得忍着恶心沾了沾茶水便搁了下来。 虽然众人不论出于什么目的,最后都和陶氏一样喝了茶汤,但陶氏从几人明显的异样神情里瞧出了不对劲。 事后,陶氏才知道,原来那茶汤根本就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饭后漱口之用。她不明情况,还未来得及提醒便一口喝干,为了不在众人面前让她难堪,叶琼华才跟着喝掉茶汤。有叶琼华为她维护颜面,府里的下人才没有因此轻看了她。 陶氏知道这点后,对叶琼华心升了一分真切的喜爱。陶氏年纪轻轻便丧了男人,不愿再嫁,一个寡妇将半大的萧瑜拉拔大,其中的艰辛自是不言而喻。撑着她的,便是心中的一口气,要让那些小瞧他们孤儿寡母的家伙们刮目相看,知道他们也不是一辈子都是穷人! 陶氏最好面子,叶琼华维护了她的颜面,自然就胜过叶芙蓉一箩筐的软语讨好。 如此,叶芙蓉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去讨好陶氏,赢得那点子喜爱。 叶琼华一面算着帐目,一面怡然自得的听着英英禀报的今日叶芙蓉又做了什么事去讨好陶氏,助兴怡情。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失眠,总是噩梦连连,睡不安稳,一夜醒个七八回,头痛人不清醒。求安慰 QAQ 40珍珠和鱼眼 陶氏住进叶府也有小半个月了,心态也从初时的不适无措到如今堂而皇之的享受。 这日叶芙蓉又捧着个帕子巴巴的跑来长秋院讨好陶氏,那股子上赶的劲儿,比伺候自己亲娘还要谄媚急切。 叶芙蓉领着丫鬟妈子进了长秋院,院里伺候的小丫鬟打起竹帘,她一进门,就闻到一阵香气扑脸而来。叶芙蓉嗅到这股熟悉的香气,脚步顿了顿,细细想了一会儿,辨别出这屋子里燃的熏香竟是沉香,她在叶琼华屋里时常闻到。 沉香价格昂贵,就连她私底丰厚也是点不起的,那价格高昂到她无法向叶琼华讨要,不过就算讨了,叶琼华也多给不得,那时叶琼华也只是大小姐,份例分得的沉香不多。如今吧,是不敢去讨,讨了大概也是不会得的。 叶芙蓉有些惊异,怎么也没想到叶琼华竟对陶氏这般厚待,连这沉香都给她拿去熏屋子了。陶氏粗鄙没见识,肯定是不晓得沉香的贵重的,把沉香给她点了,也只是浪费好物。 她身后的夏芳和周妈妈也嗅出了这香气,她俩是伺候叶芙蓉的,在叶芙蓉和叶琼华关系还亲近的时候,时常随叶芙蓉出入叶琼华的望舒院,自然也认出了这香气,不禁心底是惊诧又妒忌。 想这陶氏,不过一介粗鄙不堪的村妇,借了生了个儿子的光,入赘了叶家,讨了大小姐的欢心,竟然就鸡犬升天了。 这样的心思,在见到陶氏躺在榻上四肢八叉的姿态时更加浓烈了。 懒散度日的陶氏听了声音转过头来,这才懒洋洋的坐起来,嘴里还咕哝说:“是芙蓉啊,我道是谁呢。”她打了个哈欠,把脚塞进鞋里也不穿好,就这样也不起身,招呼叶芙蓉坐到身旁去。 叶芙蓉瞧她一身绫罗,珠光宝气也怎么都掩不住身上那股子冒着泥土臭味的俗气,心里很有些嫌弃。但是为了讨好萧瑜,讨陶氏欢心,还硬是装作亲热的样子坐到她身边。 “伯母,我这几日闲来无事,琢磨着给您绣个什么玩意儿,芙蓉没什么长处,唯有女红还算能见人,您来叶府,芙蓉没什么能送的,只能借着这点小东西以表心意了。今儿方才绣好,这便给您送来了。”叶芙蓉笑容甜美的说着,从荷包里取出给陶氏绣的帕子。 陶氏来府里小半个月的日子,叶琼华因为事务繁忙,除了早晨用饭时碰面,极少有闲暇时间和她说话。而萧瑜也是要读书念诗的,有时还要和几个同窗好友出去喝酒聊天,也见不了几面。陶氏在乡下时忙农事嫌苦嫌累,如今享福了又觉得有些闷,正好叶芙蓉也是闲着没事做,时常来找她,陶氏得了个话搭子解闷散心,也对叶芙蓉喜爱多了。 听了叶芙蓉的话,陶氏接过帕子嘴上说:“好看好看,芙蓉有心了,瞧你这手艺,给我用糟蹋了啊。”说虽是如此说,陶氏脸上却是很高兴的样子。那帕子是粉底绣牡丹花的,很是娇嫩艳媚,怎么看也不是适合让陶氏用的,她那粗糙的像根枯枝烂树皮的手捏着帕子,浑然不搭调。 偏生陶氏穷了一辈子,为了供养萧瑜读书念诗省吃俭用,衣服破了补补了破,除了在娘家出嫁时的那阵子,就没穿过这么艳丽好看的颜色。 得了这帕子,心里也不觉得不搭配适合,倒是欢喜的紧,捏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还觉得叶芙蓉很会讨她欢心。 叶芙蓉是没有真切的思考过,下意识的就按自己的喜好绣了这帕子给陶氏,根本没置身处地的想过陶氏该合适用什么,绣了粉牡丹帕子给了一个老妇,却偏生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讨了陶氏欢心,真是戏剧性,世事难料啊。 叶芙蓉也没细想深处,只以为自己的手艺讨了陶氏欢喜,没想过是这层因素,心里还得意着呢,想她叶琼华连沉香都舍得给陶氏点,却被她一个手帕子给比了下去。 贬低了叶琼华,叶芙蓉心里痛快了,脸上笑的更甜美了,更加热切的和陶氏聊天,忍耐着厌烦听陶氏说着种地插秧的家长里短的话。 待天色渐晚了,叶芙蓉这才准备起身告别絮絮叨叨不休的陶氏,预备回自己院子里用晚饭,陶氏没说尽兴,便留她用晚饭,叶芙蓉早已不耐,正想拒绝。 赶巧这时萧瑜自外面进来,叶芙蓉一见了他顿感惊喜。心想若是早走一会儿,她就见不到萧瑜了,这样想着,叶芙蓉越发感觉是月老祝福,脸泛着一丝红晕,双眸含情的看了一眼萧瑜,羞涩的微垂下头,簪子上的流苏轻轻摇曳着。 萧瑜是打外头回来的,想着自己老娘来府里许久,还真没怎么关切过,于是心血来潮,就来了长秋院想陪陶氏用晚饭。谁知叶芙蓉也在这里,萧瑜是个爱惜名声的人,每每和叶芙蓉稍有亲近都是在私底下无人的时候,见了叶芙蓉也在他娘这里,脚步便微微一顿。 陶氏没有察觉到两人间的暗潮流动,见了萧瑜很欣喜,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留芙蓉用饭呢,咱们便一起用吧。” 陶氏这话说的叶芙蓉暗自庆幸,幸好她方才还未来得及出言拒绝,不然不就错过了和萧瑜名正言顺坐在一处的机会了吗? 比之叶芙蓉的兴奋,萧瑜却有些顾虑,迟疑着没有应声。 叶芙蓉瞧出了他的犹豫,便知道他是在顾虑叶琼华会知道,心里立时一酸,想要给自己争些自尊,说自己回去吃,又不舍得就这样错过这个难得机会。另一方面,又想萧郎难道就不想和她多相处一会儿吗,心里满是怨情,她委屈的咬唇,抬眼幽幽怨怨的看了萧瑜一眼。 萧瑜本是有些顾虑,不想瓜田李下让人说些蜚短流长的话给叶琼华听去了,可是看着叶芙蓉幽怨含情的委屈样子,又有些不忍心这样辜负佳人情意。 此时,陶氏也在一旁撺掇说:“一起用吧,芙蓉陪我聊了好一会儿了,怎么能叫她回去吃呢?”陶氏没细想太多,她觉得都是亲戚,一家人,没什么可顾虑太多的。另一方面,她也是有心想叫萧瑜和叶芙蓉亲近一些,叶芙蓉善于讨好她,顺她的心,所以就想叫叶芙蓉日后也跟了萧瑜,一辈子顺她心,伏小做低的讨她欢心。 萧瑜眼里瞧着叶芙蓉委委屈屈的样子,又听了陶氏的话,便顺杆而下,留下来三人用饭了。 这饭菜都是极美味的佳肴,甚至为了迎合陶氏的口味做的多是荤菜,叶琼华没吃上,却叫她相公和妹妹坐在一处吃上了。虽然叶琼华也不见得乐意吃,可是这样的场景真叫人觉得可笑。 在场伺候的下人们也不见得都是守口如瓶的老实人,就有那么几个嘴碎的,叶芙蓉身边的周妈妈就是一个。 她嫉妒陶氏的好运,每每都要和旁人说三道四几句,说那陶氏怎么怎么粗俗,怎么怎么不堪,偏偏生了个走运的儿子,叫叶琼华看上了,自己也跟着沾光。绫罗绸缎裹身,插金戴银,山珍海味,享受着做梦都想不到的美味。说叶琼华待她也太好了,甚至还把沉香给陶氏糟蹋。 说那陶氏哪是个识货的?还说那沉香熏的自己难受,也不想想沉香是她点的起的吗?挣一辈子也挣不来一个指甲盖的大小!还嫌东嫌西,真是个穷秧子! 周妈妈说的唾沫横飞,嫉妒的满心都是黑水,只差说那陶氏夭寿折福了。 旁人是听周妈妈炫耀惯了,听了这话一面觉得叶家真是富贵之家啊,另一面也觉得叶家大小姐真是个好的,待那入赘夫婿的婆婆都这样宽厚,只是瞧那婆婆不是个好的,竟一点也不惜福感激。 长秋院里的丫鬟妈子都是叶府的人,名义上虽是伺候陶氏,却到底是叶府的人,那卖身契都在叶琼华的手上,听命的自然是叶琼华。偏偏陶氏不知道,见着这些丫鬟妈子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自己,讨好她,就以为自己是主子了拿捏住了这些人,整日耀武扬威的摆谱。却没想到她邀叶芙蓉和萧瑜一道用饭,饭还没用完便有人将此事禀报了叶琼华,一字不漏一言不差,甚至连叶芙蓉绣给她的牡丹帕子什么样子的都一丝不差。 叶琼华镇定自若,静看着局面往她期待的那样一点点迈进,然后一边吩咐下人们去把她厚待陶氏的一点一滴都尽数谨慎自然的宣扬出去,直要叫江南城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叶琼华的孝顺之名。 你陶氏不是最爱说她叶琼华歹毒苛待你吗,那她就要做个众人皆知的‘孝顺’儿媳妇。 那日萧瑜回到长秋院,本还有些担心叶琼华会怀疑他和叶芙蓉有什么,却见叶琼华神色平常,根本就没有问起此事,不由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望。 * 过了些日子,叶风行的百日过去了,叶琼华出门应酬。 她要去见一个蚕乡的供货商,他们那的丝绸布料是上等的料子,和叶氏商行合作多年,如今叶风行去了,未免日后合作出现问题,她要在这次的时候稳定住蚕乡的生意伙伴的心。 女人行商理事不比男人,男人们谈生意应酬啊,多是在青楼妓院这等地方,有酒有菜有美人,醉醺醺的,搭肩揽背的称兄道弟,生意就这样顺顺利利的谈下来了。 而叶琼华是女子,没那么方便,但她非寻常女子,为了行走交流方便,她每次出门谈生意,都会换上一身男装。 这次,她同样换上了一席月白色的长袍,外间披上一层丝质外袍,腰间缠着一条象牙白的腰带,正中嵌着一块羊脂白玉,雕着麒麟伴祥云的花样。 梳着发髻用玉冠束起,插着一支青玉簪子。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 对镜一照,哪还有少女模样,分明是一个玉树临风的风流贵公子。 于是,她便这样扮作少年模样出门应酬去了,府里的人早已习惯了她这般姿态了,心里也清楚她的无可奈何,事态如此,女子艰难呐。 她事先已叫下人给那供货商送去了请帖,邀那人去玉露楼吃酒商谈,此时她便是要去那玉露楼。 马车嘚嘚哒哒行至玉露楼前停下,来往行人有意无意间瞅见这辆优雅别致的马车,便放缓步伐想瞧瞧里面所乘的是怎样的人物。 管事之子程怀信跳下马车,撩起竹青色的帷幄,朝着车内低唤一声“玉露楼到了。” 叶琼华俯身顺势而出,搭着他健壮的胳膊跃下马车,几个动作间行云流水,堪称俊雅出众,似笑非笑的清贵模样,周身隐含一股雅如芝兰的韵味。 楼宇间的妓子们瞧见了叶琼华出众的模样,也不知她这般气度不凡的人物竟是个女子,顿时心如鹿撞,爱她清峻的容貌气度,不由得纷纷向她抛来帕子,投以媚眼欲诱得她进楼来春风一度。 叶琼华也不嫌她们身份低贱,一双玉臂千人枕,若是貌若无盐,她们又会对你青睐呢?这也是间接体现了她的本事。 于是目光扫过众人,掀唇一笑,顿时惊起一片喜呼雀跃之声。 玉露楼,乃是江南城的一大青楼销魂之所,其间妓|女娼妓,小倌应由具有,俱是调|教得当的。 她进玉露楼时,正巧在门前碰上来赴酒席的供货商,两人一阵寒暄,相携着进了玉露楼。 玉露楼的龟公一见了叶琼华,便认出了她,赶忙请了老鸨赵妈妈过来。 老鸨妈妈一来,便热切的迎了上来,领着几人上了三楼备好的雅间,奉上瓜子茶水招待。 叶琼华早先定下了雅间,菜色酒水,也预定好了几位颇富名声的妓|女伺候,老鸨寒暄了几句便出去叫人送来酒菜和妓|女们来伺候。 叶琼华很有酒量,但几人知道,她在外应酬,多是叫管事程常树代劳,程常树若是不在便由他儿子程怀信顶上。程常树跟着叶风行在外应酬待人,练就了一副好酒量,他儿子则是天生好酒量。 每每叶琼华和那供货商说的兴起,推杯交盏时程常树便举起酒盏代劳,叶琼华有时为了凑趣,不叫客人败兴,也会喝上一点。 菜色好,酒水也好,伺候的妓|女身材丰满,两颗圆润饱满的胸脯挤在那供货商的手臂上磨蹭,手指还不甘寂寞的撩拨那人的腰际,直叫那供货商熏陶陶的,欲|火焚身,急不可耐,恨不得立即将那俩小妖精搂到床上去翻云覆雨才是。 未来五年的供货契约,就这么签了下来。 叶琼华叫那俩妓|女扶着供货商上楼去逍遥快活,同时也叫了妓|女伺候那供货商的小厮,自己吃完饭菜,便转身出去。 下楼时,有醉醺醺的寻芳客瞧了她好姿色,没了理智当她是小倌,借着酒意来摸她脸,叶琼华身后的四个高头大马的男人上来架走了他。 那老鸨听了消息赶忙来告罪,叶家是她极重要的客人,每年要往她这销魂窟里送许多银子,更是她玉露楼的依仗,怎么也不能得罪了她。 叶琼华不在意的摆摆手,叫她伺候好那供货商,转身出了玉露楼。 那四位高头大马的护卫寸步不离的尾随其后,肌肉饱满的身材震慑了许多心怀歹意的人,不敢上前骚扰。 这四人是叶琼华年前亲自去锦州城最大的威远镖局寻来的护卫,每人都是花了五百两银子买来了卖身契,身手功夫俱是威远镖局数一数二的好手。 那镖局老大初时怎么也不愿意将他们出借,他们镖局依仗的就是这些好手行走在外,失了这些好手就多了不少意外性。不过在叶琼华掏出三千两白银后,那老大便欣然同意了。 除却买下那俩人的两千两银子,老大自己凭空得了一千两,这能抵了他几年的生意了,够他培养多少手下啊? 那四人跟了叶琼华,叶琼华拿着他们的卖身契,并没有因此就放肆的当做牲口一样的使唤他们。 她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们住的是和下人们分开的大院子,院里有丫鬟伺候起居生活。每个人每月都有例银拿,逢年过节还有红包可收,其中一个人还和叶琼华的一个丫鬟成了亲,最近还怀了身孕,几人在叶琼华的手下成家生根,生活美满有前途,还有什么可图的?于是彻底效忠叶琼华,誓死保护叶琼华的安全。在外,不知除却了多少可能的骚扰危机。 那些欺她是个没了父母照应的女子的人们,瞧着这四个牛高马大的护卫,也收敛了小心思,不敢使什么小手段。 旁人听说这四个护卫是花了三千银子买来,还做了如此厚待,都说奢侈浪费,偏生叶琼华不这么认为,对那些笑言一笑置之。 三千两银子买去许多隐晦弊端,没了那些暗地里的算计,没了绑架骚扰,她不用每日提心吊胆的行走在外,实在是太合算了。 瞧着风清月明的天空,叶琼华笑了笑,转头对管事程常树吩咐说:“最近多收些米粮,不用担心账目太大,销售不及,去年的旧米便宜些也收下,银子你尽量取,每隔三日向我汇报一下账目即可。” 程常树跟在她身边,已经了解了她不少手段,早就清楚她已不是昔日的大小姐叶琼华了。虽不知她大量收购米粮是有何想法算计,但也欣然领命。 她极擅谋算攻略,在商海里长袖善舞,能言善道,程常树已经深有体会了。 左右她不是让自己吃亏的,甚至能叫自己因失小而得大。 这一想法,在来年的时候再次得到了印证。 作者有话要说:哎,又下雨了,一下雨腰就不舒服。 41错把狼子当郎君 九月,在叶府住了已有一月的陶氏忽然对叶琼华说要回乡下去瞧瞧。 叶琼华诧异的问她是否有苛待之处,陶氏摆手说不是不是,说是乡下正值农忙时期,她得回去看看,免得误了庄稼,还要雇些短工忙接下来的地里的活计。 叶琼华想了想,颔首同意了。 然后叫下人准备好车马和随行的丫鬟小厮,趁着早间日头不大的时候送陶氏回乡,免得给毒日晒中暑了。 叶琼华为了她的算计,自然是要尽可能的叫陶氏风光一些的,好能显衬出陶氏在叶府是怎么的备受厚待,她又是怎么的良善仁慈。 于是翌日,陶氏便穿着叶琼华命绸缎庄给她裁制的新衣,风风光光的乘坐着马车回山泉乡去了。那马车里为了叫她凉快一些,甚至还摆着一盆子的冰块儿。这待遇,伺候的陶氏得意极了,一路上一个劲儿的跟那两个丫鬟说她儿媳妇真是孝顺,给了她什么什么东西,待她怎么怎么温顺。 小丫鬟也不拂逆她的意,即便听得耳朵都长茧了,也还连连点头,摆出一副倾听乖顺的样子来。 瞧着俩小丫鬟毕恭毕敬的样子,陶氏心里的得意骄傲就越长越满,可是这得意之中也有些不满意的地方,因为这两个丫鬟太内向了,只听不说啊。她们不说,她如何能谦虚的说这也没什么呢?如何显得出她如今的快活逍遥呢? 所以,直到到了山泉村,她的破院子时,陶氏心里都还很有些意犹未尽,直想拽着人多显摆一些才好。 正巧,因着马车的奢华,村子里一路引来了不少的村民,都尾随着来了她家。 村子里没什么新鲜热闹的消息,一点小事就立马传的沸沸扬扬,没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晓得了陶氏风光回乡的消息了。 于是许多人都围到了陶氏的小破院子里来瞧热闹,将她的小院子挤得满堂堂的。 大家都来看她,羡慕不已,沉醉在一片艳羡的目光里,陶氏可得意了,暗道,她如今和以前可是不一样了。 她再也不是人家揶揄嘲笑,随便一个小子也能接济怜悯的寡妇,她现在是个穿金戴银的贵夫人了! 原先和她走得比较近的几个妇人都跟着她进了屋,瞧着她装模作样地指挥着那些丫鬟小厮做东做西的耀武扬威的摆着谱儿,眼里的羡慕都快挤到眼眶外了。 一个年级稍稍年轻些的妇人又是羡慕又是妒忌的说:“萧瑜她娘啊,你这是被儿媳妇儿赶回家来了呢?” 从前是个困难户,如今却变得这么风光了,陶氏还这么趾高气扬的样子,许多人心里都嫉妒的很。另一个见不得陶氏得意的妇人也逮到了由头,赶紧借着话茬说:“萧瑜她娘啊,我早先就说啦,那大家小姐不是好伺候的,你儿子是入赘去了人家,你还跟着过去人家住,岂不是惹人嫌嘛?这不,人家不乐意看你白吃白喝,叫你回山泉村了吧。这一下子给人家送了回来,地里的活计也给荒废了,现在大家也都忙着,没得空子帮你收庄稼,眼见着就给糟蹋了,你瞧这可怎么是好啊!” 那妇人装腔作势的说着,只差说她是狼狈的给赶回来的了。 若是以前,陶氏早就蹦起和她们对骂去了,如今陶氏却是悠闲自在的很。 眉毛一挑,掸了掸衣袖,摆足了架势,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你们瞧着我这模样,像是被送回来的?” 那几个妇人随着陶氏的动作,眼睛瞅上了她的衣裙。 叶琼华让绸缎庄给她裁制的新衣是极华贵的蜀锦,寻常人家连块边角料都是买不起的,如今却制成了一整件衣裳穿在陶氏那干瘦的身上,蓝靛的底色宝相花纹,领边衣襟袖口俱用黛紫的丝线绣边,看起来沉稳又贵气。 那几个妇人认不出面料是什么料子,却也能从中瞧得出优劣来,瞧着便是极昂贵的样子,眼睛就掩不住艳羡之色了。 陶氏得意的用手指自上由下指了指衣裙,口上极尽炫耀之能的说:“这衣裳还不是最好的,我儿媳妇儿前前后后给我制了十几套新衣,每一件都是极好的面料,连样式都是最新颖的!”这新颖二字,还是从那给她制衣的绸缎庄掌柜给她说道时听来的。 那俩妇人不乐意去夸陶氏叫她得意,有些僵持不下。 和她关系较好的一个年级偏大的老妇人不太讲究这些,见气氛不太好,便给她们解围。上前摸了摸衣角,边点头口里还连连咕哝说:“这衣裳好这衣裳好,颜色好看,料子摸起来也滑顺的很啊。” 乡下人,觉得衣裳颜色亮摸起来舒服些就是好东西了,这是这老妇人能说的到了极点的称赞。 本是给陶氏和几人台阶下,好叫几人关系不要搞僵,偏生陶氏皱着眉头一把拂开她的手,紧张的捏着衣角仔细瞧,嘴里还不满的抱怨:“这衣裳贵着呢,可别给弄坏了!”那老妇人比陶氏年纪大许多,该是她叫姑的辈分,不好太过分,只在心里把她骂了个遍,老太婆,手也忒长! 那老妇人本是想做个好人,却给陶氏弄了个没脸,也是她好性子,没和陶氏计较,不然非得拂袖怒去了。 幸好陶氏还知道自己做的不太对,便扯开了话题不再就这事计较。 只是她的话题却没变,仍是那档子炫耀之事。 先是说起叶府多大多奢华,只差将那铺路的小石子都说成金子了,又说起叶琼华对她多孝顺多恭谦,每每都要将好东西送去给她享用,还派了许多丫鬟婆子伺候她,连倒杯水都只用呼一声‘来茶。’便可以坐享其成。 那些妇人虽有些不自在,可是听着叶府富贵的生活和那叶琼华的事情,仍是听的津津有味,不自觉的就在屋子里落了座。 那陶氏瞧着自己吸引到了众人的目光和关注,更加得意了,说的更是起劲,连自己枕的什么花样的枕头都给炫耀出去了。 这边热闹非常,陶氏隔壁的人家却是异常冷峻压抑。 陶氏隔壁的人家姓崔,是和萧家多年的邻居。 陶氏男人萧正仪还在世时和他是大小一起长大的好伙伴,情谊自然深厚,在陶氏生了萧瑜出来之后,甚至还彼此定下了约定,说是最好两家结作因亲,情谊永存才好。 崔家这时已经有了个三个儿子,还没生女儿。没两年,崔家媳妇又怀了胎,这一次生了个女娃,就是崔小菊了。两家有了约定,来往也是异常频繁,关系好的简直就是异性兄弟,许多亲兄弟还没他们亲厚。 谁知天降不幸,农闲时期,萧正仪给人家打短工,结果累货时一个不小心,货物坍塌,给货物压死了。 幸好萧正仪是签了契书的,主人家赔了她二十两银子。 那之后,陶氏娘家人寻了个人家叫她改嫁,陶氏见那人是个半老的鳏夫,长的还比较寒碜,死活不乐意。她娘家人见她这样也拿她没法子,总不能捆着她送去成亲吧,只得由着她在山泉村折腾。 陶氏一个妇人,又不是很健壮,忙那几亩三分地实在是忙不太过来,萧瑜又是小娃娃,帮不到丁点忙。崔家见她艰辛,总在忙完自家活之后自发去她家帮忙,这才叫她日子渐渐好过了些。 后来,陶氏送萧瑜去念书,不叫他沾地里的活,拿着萧正仪伤亡赔的那二十两。萧瑜读了十来年的书,可惜并没有什么才华,到如今,也只是个童生。 虽没有才华,却是个爱折腾的,时不时就要和些书生同窗们去逍遥作乐,还讲究什么风雅,直将萧家还算小康之家给耗成了家徒四壁。 崔家本就是拿萧瑜当未来姑爷看的,虽有过几次劝萧瑜谋个营生,见他没有行动,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想着日后崔小菊和他成了亲,两家来往繁密些,日子也不会难过,毕竟崔小菊上头还有三个哥哥帮衬着呢。 所以,虽然萧瑜二十来岁了还没能考中秀才,也没个营生,萧家还越来越破败了,崔家也没嫌弃他家,仍是亲密来往,视作姻亲。萧瑜长相俊秀,小菊容貌虽不是极好也是眉清目秀,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萧瑜又是体贴亲近的姿态,小菊自然对他动了心。 谁知,崔家没有嫌弃,萧家却是看不上他们家了。 萧瑜读书,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他读的说是书,不如说是风雅和利益。他不整日学着怎样考取功名为国效力,却是想着如何飞黄腾达之事。 他精心营利,和那些家世较好的人来往攀交,那些人也不见得文采有多好,却是极会做人享乐的。和他们交际来往,萧瑜又是个心气高的,怎么也不会只蹭着别人白吃白喝吧,这一来二去的,花费自然不少,可怜陶氏,却以为萧瑜是笔墨纸砚花费巨大呢,却不知人家是用来攀比享乐的。 跟着他们,萧瑜见识了不少上层人士的享乐生活,见多了美婢俊童,灯红酒绿的生活,花天酒地惯了,萧瑜又怎么瞧的上山泉村那狭小的世界呢? 他转眼便将那青梅小菊抛诸了脑后,谋算起了更好更美的前程来了。 如今,萧郎入赘了叶府成了人家的乘龙快婿,而菊妹却芳龄以至十九,花了脸,人憎鬼嫌的模样无人问津。就连那有了两个小钱,想纳个偏房的也想挑个年轻些长相俊俏些的,更何况那些想要正经娶妻过日子的呢? 陶氏在那快活得意的炫耀,却没想到一墙之隔的崔家是怎样的寂寥怨恨。 崔家听着隔壁的欢声笑语,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冷眼嘲笑,咬牙握拳,真是悔不当初。 小菊他娘攥着衣袖擦着眼泪,低声和她男人说:“幸好小菊睡下了,不然又是一场折腾,今儿还好,她累极了,一时半会儿醒不来。怕只是怕日后,若是陶氏她不走了,小菊可怎么办啊?” 崔小菊自打毁了容,自知为了未来之后便一直自暴自弃,每日哭闹不休,更甚至有了空子便要寻死,崔家为了崔小菊可算是筋疲力竭了。 小菊他爹是个庄稼汉子,老实也敦厚,此刻面对着萧家的快活,在想到自己家的境况,也是老泪纵横。 他知道小菊的情况不好,要是醒来看到陶氏那样恣意张扬的模样,再想着自己的绝望处境,定然是不会轻易放下的,只怕更绝了死志了。 哑了声音恨声说:“她要是不给咱家活路,我就跟她拼了!” 小菊他娘赶紧劝他莫要胡言,此刻正是要他们男儿郎撑起一大家子的时候,怎能这样自暴自弃呢。 崔家三个男人也劝他爹,他们心里也极不好受,小菊是他们家唯一的女娃,从小就是备受疼爱的一个,今日却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想着以前最爱漂亮的小菊现在连头也不梳脸也不洗,整日披头散发的寻思哭闹哀嚎,心里就恨的不行。想那白眼狼若是再敢出现,定要扒了他的皮给小菊泄恨! 陶氏不知隔壁人的想法,兴许是知道他们如今的处境,又或许是浑不在意。她只知道她炫耀的够久了,翻来覆去的每样事都说尽了,口也干了,于是便和几人告辞,去地里瞧瞧庄稼。 那丫鬟小厮跟在她身后下了地,谦卑表情下却是极不满的。 心里暗骂,这陶氏方才炫耀的时候着紧的很,连旁人摸上一摸都生怕刮坏了,可如今却踩着锦绣罗鞋就踩在泥泞的地理,一点也不在意那烂泥糊了精致的鞋面。 大小姐总把好东西给她用,她却一点都不仔细,只顾着显摆自己的面子,告诉旁人多珍贵多值钱,事实上却是一点也不珍惜的。 反正她是觉得弄坏了大小姐也会再给她送去,不是她的银子她就不心疼了! 几个小丫鬟忿忿不平,直想小姐太好心,这陶氏根本不配用那些上好的昂贵东西。 叶琼华此刻还不知道山泉村发生的这些事情,不过她也揣测的八|九不离十,毕竟这一切都是她明里暗里引导的,怎么会不成竹在胸? 不过陶氏却并不知情,她还满心以为她的儿媳妇儿是个温良柔和的人,生了一副好拿捏的性子,这万贯家财任她娘儿俩花用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会更,到时候捧场啊亲们! 戳下专栏收藏迷雾吧! 书友群:120047441 欢迎各位书友们加入~! 42锦姨娘举荐纨绔侄子 幸好陶氏是不乐意在乡下过夜的,如今她享受奢侈的生活惯了,才不愿重新吃那糙米粗菜呢,紧赶慢赶的赶在晚间城门封闭前回了城。 崔家这才免去了一场无妄之灾,只要近日看好崔小菊不叫她听见风言风语,约莫是没什么大碍了。 * 忽而有一日,众人按照惯例在堂屋里用着早饭,叶琼华因为想着事用的慢了,半晌回过神来,才发现锦姨娘竟是没走,还杵在桌边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叶琼华看了她一眼,复又低头用汤匙舀羹喝。 锦姨娘本想故作矜持,叫叶琼华主动询问她。 可看叶琼华见她欲言又止却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下嫉恨,只得自己主动开口说:“琼华啊……” 叶琼华喝了一口羹汤,慢条斯理的咽下,眼皮子略一抬,说:“姨娘有什么事么。”清冽的声调,仿佛珠玉落地,不带任何起伏温度。 那不冷不热的清傲样子气得锦姨娘肝火上涨,可为了心里的算计还得装出一副亲热劲来,摆着亲人的关切模样说:“琼华啊,你一个女子操劳着叶家的大小事务是很累的吧,可千万别累着自己啊。”锦姨娘上下打量了一下叶琼华,皱着描着石黛的眉毛,摇头咂嘴说:“姨娘瞧着你都瘦了一圈儿了,这脸色也白的吓人,别是给坏了身子啊。再怎么能干你也是个女子啊,怎么能把自己当男人来使呢?你娘就你一个女儿,姨娘亲眼看着你长大的,瞧你这幅样子心里真是疼惜的紧。”说着,锦姨娘捏着帕子拭了拭眼角,只是瞧不出泪光来。 叶琼华听了她这一番虚情假意的关怀,不咸不淡的扯了扯唇角,顺着她的话说:“劳姨娘关心了,琼华身子挺好的,没你说的那么虚。再说了,琼华身边也有程管事和怀信协助,他们都是爹身边的老人,有本事又忠心,有他们协助,琼华少了不少烦心事。” 叶琼华说这话时程怀信就站在她身后,听了她的话,程怀信心里一阵激涌,因这被赏识信赖的激动而恨不得立刻就为叶琼华赴汤蹈火去。 锦姨娘挑着眼角瞅了一眼程怀信,撇了撇嘴,又故作欲言又止的样子‘提醒’叶琼华说:“姨娘也不是说程管事能力不强,只是……姨娘记得,程管事签的卖身契是活契吧,这样说来,日期也快到了吧。程管事能干,跟着你爹这么些年,想来家底也算丰厚了……”锦姨娘装腔作势的说着,程怀信却捏紧了拳头,黑亮清澈的眼睛直冒出火苗来。 她这意思分明是意有所指,暗指那程管事中饱私囊,仗着叶风行的信任贪了不少银子,如今卖身契的日期快到了,又有了本钱,肯定会借着在叶家商行里建立下的人脉去另立门户,他又熟知叶家的底细,只怕是要给叶家捅出娄子来。 她如此说他父亲,程怀信怎么能忍,只是叶琼华不动声色,程怀信就是气的肺都炸了也只得强自忍耐。 幸好,叶琼华是个体恤属下的好主子,她没再让锦姨娘继续说些挑拨的话,微蹙眉头,不耐的摆手打断锦姨娘的话,叫锦姨娘直言。“姨娘想说什么,直说吧。” 淡淡的语气,却似有包含一切,冷淡中极自然的透着一股华贵之气。 锦姨娘自恃自己是叶琼华的长辈,又是她的亲姨娘,见她这般不将她看在眼里高高在上的样子心里嫉恨极了,蔻指掐了掐掌心忍下妒恨,讪然一笑说:“瞧你说的,姨娘这不是关心你么。”见叶琼华眼神愈加不耐,她也不再拐弯抹角的嚼舌根,将她的目的说了出来。“你表哥如今年纪也大了,姨娘思忖着与其叫他荒废着,还不如来给你帮把手。二来嘛,也能让他学点本事,日后好给你分点忧呢。” 说了这么多,原来就是想把那个纨绔子送到她这来做蛀虫,叶琼华心中冷笑。 故作诧异,叶琼华疑惑的问道:“至孝表哥不是已经在大舅手下理事了吗?怎么会突然要来叶家呢?”她口中的这个大舅是她母亲同胞兄弟,至孝表哥是她大舅的嫡子,如今已是二十五、六了,早就成家立业可以独当一面了。 锦姨娘讪讪一笑,嗔道:“姨娘说的不是至孝,是你至鸿表哥啦。” 这个至鸿则是锦姨娘同胞兄弟生的儿子,比至孝小了两、三岁,不过嘛,无论人品还是能力,差的都不是一分半点。 虽以鸿为名,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说他是米虫都是夸了他,整一个废人。正经事是丁点都不会,一点都不干,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 不思进取,叫他做正事等同于要他懒命,若是问他哪家酒楼饭菜好吃,哪家妓院姑娘漂亮,他准会说的天花乱坠,津津乐道。 正妻未娶,家里的妾室便纳了七八房,身边稍有些姿色的丫鬟都给他拉上了床。 人是个蛀虫,偏生自命不凡,总不乐意做些小事,觉得糟践了他林府少爷的身份,所以至今丁点成就都没有。连比他小个几岁的庶弟都领了其父拨给他的铺子管理的红红火火的,他却仍然十年如一日的荒淫度日。 如今却是叫锦姨娘给塞到她这里来,想要在林家分杯羹,怕是锦姨娘想借此夺财,顺便巩固和她哥哥的关系吧。毕竟锦姨娘只是个妾室,本身又是个庶出,没什么依仗。如今她又不好骗了,想要从她手里骗取大权,也只能从这点下手了。 叶琼华眨了眨眼,缓缓说:“至鸿表哥……?”神色有些茫然,像是想不起这人是谁,然后下一秒做恍然大悟状,状似无意的说:“哦,至鸿表哥啊,我想起来了,前些年还因为动了二舅身边的丫鬟被二舅施了家法的嘛,一时半刻我竟是想不起来了。” 锦姨娘脸色变得发青,羞愤又尴尬,心里有些怪罪她那侄子太不收敛,家里都为他纳了几房妾室了,还贪恋女色,竟搅合到他父亲院里丫鬟身上去了,真是太放荡了!又怪她那兄长,明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还不管制好,还叫这等丑事传了出去,连带着也叫她丢脸。 叶琼华看了最后一眼锦姨娘的羞愤颜色,满意的移开话题。“至鸿表哥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放荡不羁的名声琼华也略有耳闻。”锦姨娘以为她是想要拒绝,顿时急了,想要继续哄劝叶琼华。下一刻,锦姨娘却是惊喜交加,因为叶琼华的话语不停,话锋却是一转,竟然同意了此事。 只听叶琼华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虽然至鸿表哥是如此之人,但姨娘所托,琼华也不好断然拒绝。不过,至鸿表哥一点底子也没有,在我身边怕是做不了什么事的。这样吧,西街叶府有间杂货铺,那里的生意还不错,董掌柜也是沉稳老练的。就让至鸿表哥去那里做个副掌柜吧,让董掌柜好好调|教他一番,日后若是有几分本事,我再斟酌着把他转正一事。” 这个结论明显不太合锦姨娘的想法,她想要继续游说叶琼华,好把那个林至鸿安排到林琼华的身边,又或是安插|进叶家商行至关重要的位置,再不济,也不能只是个小杂货铺的掌柜啊。 锦姨娘算计的贪婪,却不想别人一个掌柜的身份是既要本事又要资历的,再说了,西街那样繁盛的地段,开在那里的杂货铺能是一个小小杂货铺? 别说一个掌柜的,别人请一个杂役还要要求手脚勤快呢!也不想想林至鸿这样的懒惰的人撑不撑得起这个位置! 叶琼华见她仍不满足,柳眉倒竖,喝斥道:“锦姨娘,你别再贪心了!这样不合情理的要求我也同意了,但是你记着,仅此一次!他林至鸿若是有那个本事我自不会亏待他,可他若是个无能之人,你也别当我软和好欺,由他糟践我叶家的生意!莫要多言,你且出去吧。” 她冷着脸呵斥这话,还真唬了锦姨娘一跳。 连眨了十几下眼都不敢认这个冷面发怒的女子是那以前她那好哄好骗的乖侄女儿,眼里瞧着叶琼华冷酷的样子,感觉她的眼神太清明,仿佛她的小心思都被看穿了一样,心里顿时虚的不行。 一边想她太吝啬,独揽大权,一点羹汤也不想叫旁人尝。 又想,得了这个位置和叶琼华的承诺也算是达到目的了,又何必惹恼了叶琼华导致一拍两散,什么都拿不到呢? 不如就先这样吧,锦姨娘自觉自己退让吃了亏,便嗔笑着说:“瞧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姨娘也不是个不知足的,且就叫至鸿做那杂货铺的掌柜吧。”瞧这语气,好似人家是应该给她好处似的。 就是这样,得寸又进尺,不知餍足,想将她的,叶府的,蚕食鲸吞都夺了去。 叶琼华三言两语打发了她。看着锦姨娘扭着腰肢一摇两摆远去,自得意满的身影,讥笑。 且吃吧,贪吧,日后撑到噎死可别怪她。 程怀信一直沉默的立在她身后,只强自忍耐等锦姨娘的身影瞧不见了,才按捺不住气愤怒说:“当家小姐,您怎么能叫那林至鸿搀和到叶家来呢!您不晓得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叶琼华回过神来,听到他不满忿怒的声音,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慵懒的倚上椅背,轻轻阖上眼,如蝶翼般的纤长睫毛掩住漆黑的眸子。 程怀信看她还是那幅轻松惬意的样子,浑然不知自己往家里揽了怎么一只贪婪的老鼠。心里又急又喜欢,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气鼓鼓的转过头去不看那道美丽的身影。 就是这样率直老实,又对她忠心耿耿的性子,才被萧瑜、叶芙蓉和锦姨娘合谋算计,冤枉他和她有奸|情,活活的沉了塘枉死。 叶琼华睁开眼,眼帘轻启间,掩下眸中的冷冽之色。 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翩然自若如惊鸿的移步离去。 程怀信本还持着一股气恼,又见她不来劝解他却转身就走了,心里憋屈的不行,还只能不甘不愿的跟上去。 * 年关渐近,事情也开始多了起来,叶琼华把程怀信丢给他爹调|教,少了个帮手,需要忙的事情也更多了。 无论是京都繁华之地或是偏远小村落,都开始营造起年尾的喜庆起来。 山泉村,崔家。 早就听闻江南城近郊的宝华寺很灵验,香火又鼎盛。崔大柱因着今年自家情况骤变的事情,决定全家一起去寺里烧烧香,去去晦气。不求其他,只求家和人宁,只求小菊平平安安,不要再多灾多难了。 忙了一段事情之后,叶琼华收到了山泉村传回的消息,掀唇一笑,于是决定忙里抽闲,明日全家去宝华寺烧香拜佛。 下人们备好青帷马车和一些随行行礼,车夫架着马车候在了门外。 众人们上了马车。叶琼华和萧瑜一辆,锦姨娘和叶芙蓉一辆,陶氏一辆。随行的丫鬟小厮们为方便伺候主子,便随着各自的主子坐着一辆车,便往城外近郊驶去。 如今已近年关,来往宝华寺的人很多,同她们往一个方向行驶的马车人流就有不少。 马车行驶了一段时间,便在宝华寺驻了足。 下了马车,叶琼华携着众人往宝华寺内走,无意间瞥见叶芙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便关切的询问了一声:“芙蓉,你怎么脸色这般难看?”寺内有不少香客,这一行人一出现,就立即吸引了许多人。他们早就注意到了这一行人,这些人奴仆环绕,衣着饰物华美异常,又是男俊女俏,显然不是寻常人家。 见其中最为鹤立鸡群的女子语气关切的说话,便随着她的视线看了去。 叶芙蓉俏脸即便抹着艳丽的胭脂也显得有些煞白,听叶琼华询问下意识的将视线投向了叶琼华身边萧瑜身上,随后便察觉到现在是在外面,收回视线,勉强笑道:“劳姐姐关心了,芙蓉没事,只是因着不常出门,马车有些颠簸,有些反胃而已。”那瑟缩的动作有些突兀,有几个在此事上较为敏锐的女子们察觉到了,不由自主的瞅了瞅萧瑜,听着叶芙蓉的话,又看向叶芙蓉,面上露出一种莫名的神色,似是讥笑又似是鄙夷。 叶琼华微微稽首,似是没有察觉到她方才的动作,又叮咛了一句:“若是实在不好受你不要隐忍不做声,身子要紧。” 叶芙蓉扯起嘴角做出感激的表情来,点点头,敷衍地说:“知道了。”心里暗怪她多事,不过是有些晕车罢了,做出这样的样子来给别人看,显得她有多善良似的。 叶琼华没有再问,和萧瑜一起左右拥着陶氏往寺里走。 瞧着仙女这般姿态,旁人不由得将目光移向众星拱月似的陶氏身上。 只见鬓发如银的陶氏,面色红润,笑容满面。身上穿着紫红色锦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棕绿云纹绣金缎面蔽膝黄栌马面裙,身上还披着绣金纹样镶领绛紫团花缎面对襟披风。俱是崭新的样子,看起来既奢华又富贵。 这几月以来养尊处优的生活将她养的红光满面,富态的脸庞圆润富有光泽,喜气洋洋的一脸春风得意样。 旁人瞧着叶琼华身段婀娜多姿,容颜绝色,更别说那一身的前所未见的风韵气质。 不禁疑惑羡慕,喃喃道这是哪家的老夫人啊,竟有这样出众的儿子媳妇儿。有知情者听见了,嗤笑一声,低声告知,这是江南首富叶府家的入赘夫婿,那老太根本不是什么老夫人,不过是个乡下老村妇罢了。 那人恍然大悟,显然是早已听说过此事。瞧着陶氏和萧瑜的视线也从艳羡转为轻蔑鄙夷,不过是个弃姓求荣的鲜廉寡耻之辈,就算因此风光了,也是下贱的。 叶琼华低眉垂眼,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尽情展露自己的温顺良婉。 身后,叶芙蓉早就嫉妒的不行,瞅着叶琼华背影,眼里能冒出火光来。倒是锦姨娘,略有些魂不守舍,神色恍恍惚惚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陶氏还不知旁人早就对她不屑了,仍眉眼含笑,一脸的得意骄傲。 一行人正走着,忽然听见有人叫唤。循声望去,叶琼华笑着迎向来人:“原来是夫子,夫子也来上香啊,真是巧了。” 一身青色布衫的方秀才走上前来,笑意盈盈的和叶琼华寒暄几句。 叶琼华天资聪颖,文采非凡,丝毫不逊于男子,为人还很敬老尊贤,对他这个夫子一点都没有其他有钱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的矜傲。因此,方秀才很看重叶琼华这个得意门生,悉心教导,倾囊相授。只可惜,叶琼华是个女子,还从了商,不然的话,入朝为官是必然的。 方泽瑞听着叶琼华如冰棱撞击般清透悦耳的声音,有些恋恋不舍的移开凝视着叶琼华的眼睛,迎上萧瑜,脸上带着几分喜悦之情。 萧瑜也挂着笑意,只可惜有些勉强,方才看着方泽瑞望着他妻子的火热视线,他心里就涌出一股不舒服的情绪。虽然早就知道方泽瑞爱慕叶琼华,而且也是他先动了心机夺来了叶琼华的夫婿之位,可是如今真正瞧着方泽瑞的爱慕之意,他仍是感觉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了,不由自主的就对他的好友升起了不满。 可惜方泽瑞并没有察觉到萧瑜的不满,态度依然很亲近。 和方秀才聊了一会儿,叶琼华心里一动,便出言邀请说:“既然夫子也是来上香拜佛的,不如便和学生一道吧,也好叙叙旧,学生最近忙于凡务,也有许久没去拜访夫子了。” 方秀才捋了捋稀疏的胡须,欣然应约。 于是一行人里便多了两人,再次往寺里去。 叫不徐不慢,叶琼华视线角落敏锐的瞄见一个人影,唇畔微微扬起,然后语态柔和的关切说:“婆婆,小心台阶。”一边儿扶着陶氏迈上台阶。 陶氏没有察觉到叶琼华今日温顺贴心的样子更加突出,还得意于她对自己的孝顺恭顺,想着村里那些人家的儿媳妇,哪一个像她的儿媳妇这样,既有钱又貌美,更重要的是还事事都顺她的意?一想到这里,她就更得意了。 同时,一个念头闪过,幸好没有把那小菊娶了,不然哪有今日这样的好日子?那小菊虽然待她顺从且勤快,可是论家世论相貌,都差了叶琼华十万八千里,是怎么都比不上的。 陶氏正暗自庆幸着,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夹杂着憎恨的怒喝。 “萧瑜!” 陶氏眼皮子一跳,暗呼了一声不好!这怒喝的声音太熟了,分明是她方才还想起的小菊她大哥! 萧瑜也是心头一紧,紧张地看向叶琼华。 他没听出此人的声音,但他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便立刻转头看了一眼,所瞧的人物吓了他一跳。 那怒气冲冲的粗壮汉子正是小菊大哥,崔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戳下专栏收藏迷雾吧! 书友群:120047441 欢迎各位书友们加入~! 43噩梦一般 叶琼华闻声望去,却见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青年壮汉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大步往他们冲来,因常年暴晒而呈现褐红色的面上盈满怒气,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 这人面貌极其陌生,从未见过。叶琼华疑惑的看向萧瑜,萧瑜心里正慌乱,见她望来,心里虚得很,只得强笑着解释说:“这是我在山泉村时的邻居,姓崔唤作平安。” 叶琼华做了然状,又微微蹙眉,疑惑担忧的问道:“相公与他昔年结了怨么?”萧瑜顿时心里一个咯噔,刚想说些什么解释一番,却见那崔平安已然近了眼前。 崔平安拳头捏的咯吱作响,伸手就攥住了萧瑜的衣襟拎到眼前,粗着脖子红着脸的骂道:“萧瑜你个狗杂种,你还有脸来寺里见佛祖?” 萧瑜是个文人,平日里见的都是些之乎者也的酸书生,就算是吵架也是引经据典的文雅方式,如今被人劈头盖脸的骂作狗杂种,温润的姿态也挂不住了,脸色有些难看。可是即便再恼火,因着本就理亏,且叶琼华又在身旁,心里正虚着,也只得忍耐着不敢闹大。 只是萧瑜忍得,他娘却忍不住了。只见她大步就冲了过来,扯着崔平安的臂膀死命拉拽,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叫骂:“你个夭寿的,给我松开瑜儿,你要是敢动我儿子一根毫毛,我就送你们一家去吃牢饭,蹲一辈子大牢!”瞧着这气势凌然的样子,架子摆的倒是十足,瞅着这副样子,谁会想见她不过是个土里抛食的寻常农妇? 叶琼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瞬即逝。 皱着眉头,满怀担忧之情的上前劝说:“这位大哥,你快放开我相公,有话好生说着就是,做什么动粗?”因着男女授受不亲,叶琼华不好和陶氏一样拉扯崔平安,可见着萧瑜也不知是羞是怒,又或是喘不上气来,脸色涨红的样子,只得给小厮们使眼色,让他们去拉开崔平安。 崔平安虽未曾学武,但也因着常年做体力活生得一股蛮力,三四个小厮愣是拉不开他,最后只得使足了劲儿死拖活拽的才把他紧拽着萧瑜衣襟的大手扯开了去。 叶芙蓉还在一旁叫嚣,直跳着脚说要将崔平安送去见官打板子,看着萧瑜的眼神心痛又深情,情深似海,柔情脉脉的忧心之情浓烈的令人忽视不得。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她才是那萧瑜的妻子女人呢。 被拉开的崔平安直喘着粗气,瞪圆的眼睛红彤彤的,像头暴怒的水牛一样。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骂道:“好说?你可知道你的相公做了什么好事?还叫我们好说?”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一个壮老汉并几个男男女女走了过来,说话人正是那壮老汉。崔平安见了壮老汉和他身后的几人,脸色微微一变,低低唤了一声:“爹,娘……” 显得有些懊恼又有不后悔的固执的意味。 叶琼华虽柳眉微蹙,面带忧色,但唇畔却盈一缕柔和如微风拂面的弧度,只见她微一颔首,优雅风流不必刻意彰显便以惊艳众人。 “这位老伯,我姓叶,这位是我的相公。我叶家虽不是皇亲贵胄,却也是江南数一数二的人家。无论我相公做了什么,也不必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若是老伯家人有什么委屈,尽可向我言明,自会有人主持公道。若我相公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老伯家人的事,我是萧瑜的妻子,自然会为他担当一切。只是,若是我相公没有做,那也不能冤枉我相公,叫他凭白受了这屈辱。” 徐徐的语速,不卑不亢的语气。音若天籁,温和之下藏着一抹凌人的犀利。 那老汉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后悔。本以为叶琼华只是个生的貌美些的软弱女子,却没想到叶琼华竟不像寻常女子那般作风,不是个好糊弄的。他转而想,萧瑜这白眼狼倒是入赘了个好媳妇儿。 不过,他家忍气吞声够久了,今日他不会因此就让此事轻易了结,定要叫萧瑜偿还他女儿受的苦难! 老汉冷着脸哼了一声,“那是最好,可别等真相揭露了之后又心疼男人,倒打一耙才好。”旁边围观的人群瞧着热闹,虽不明情理但也不甘寂寞的横插一句:“是啊是啊,可别到时候又不舍得了。”老汉听了,心才略略沉了一些。他知道叶家不是普通人家,若要追究萧瑜做的事,指不定就会被叶家指黑做白,泼他们家污水。他故意这样说,就是想要借众人之势,迫使叶家表露立场。 果然,叶琼华如他所料那般承诺说:“这是自然,我自不会行那包庇之事。” 此话一出,叶芙蓉就立马急呼了一声:“姐姐!”语气里的反对之意很明显,显得那么做贼心虚的样子。 围观百姓听了便窃窃私语了,眼神质疑。 叶琼华抬眼冷睨了她一眼,叶芙蓉便收了慌乱焦急的神色,讷讷的低下了头去。 环视了一下四周沸沸腾腾的人众,叶琼华略略颔首对壮老汉说:“那,老伯,不如我们移步寺内,寻一内室商谈此事?”围观的人太多,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虽不知事情究竟如何,还是谨慎些,避开耳目才好。 那老汉想了想,这事毕竟是件丑事,小菊又受不得刺激,便点头同意了。 陶氏在一旁紧挨着萧瑜,嘴里仍骂骂咧咧,见崔家人面露愤色,萧瑜扯了扯她的衣袖,陶氏这才闭了嘴。 叶琼华微微皱起双弯黛,对方秀才歉疚的说:“真是抱歉了夫子,本想和夫子多聚一会儿,却不想凭空多了件烦心事,也不知能不能善了。无论事情究竟怎样,恐怕都得耗上些时辰,轻易抽不得身来,未免烦扰到夫子,不如夫子自行去上香吧?” 方秀才方才从头看到尾,自然瞧出了这事事关叶琼华的夫婿萧瑜,他认得这萧瑜是他儿子方泽瑞的好友,以前也时常来他家和方泽瑞谈诗论词,如今彼此间又多了一层叶琼华夫婿的关系。 方秀才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要和叶琼华一同去。 叶琼华虽是有傲人之才,也只是个女子,叶家没有男儿撑腰,总是要吃些暗亏的。瞧那崔姓之家男人不少,恐叶家妇孺吃亏。若是旁的人,方秀才自会避嫌离去。文人么,最是珍惜羽毛的,可是身为叶琼华的夫子,夫子等同于半父,情谊非常,自是另当别论。 猜度出方秀才的心意,叶琼华敛眉叹了口气,也就没再拒绝。 老汉叫三媳妇去把他媳妇和小菊喊来,方才崔平安瞅见陶氏和萧瑜春风得意的样子一时气不过上来理论,老汉阻拦不及只得叫他老伴留下来照顾小菊。 三媳妇很快就找来了崔母和小菊,一家子随着叶琼华往寺内内室去了。 小厮们机灵的拦住想要尾随去看热闹的人,这些人试图硬闯也被拦的死死的,见实在突破不得,只得骂骂咧咧不甘不愿的走了。 叶琼华和宝华寺里的僧人借了间禅房,两家人就聚在了一处上处理此事。 崔家人气势汹汹,大多是横眉怒目的瞪着陶氏和萧瑜,却隐约对叶琼华有些闪躲之意。陶氏爱理不理的杵在一边,眼睛都不带瞟一下崔家人的。萧瑜却有些不同寻常,沉默寡言的在叶琼华身边坐着,叶家人至今都有些茫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叶芙蓉间或担忧的看向萧瑜,又或对崔家横去白眼。 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忽然一道年轻女声低低唤道:“瑜哥哥……是你吗……?” 怯怯诺诺的声音很小,可是在紧闭的禅房内却犹如晴天霹雳。萧瑜身体一震,垂着头不敢去看那女子,更不敢看身旁叶琼华脸上的表情。 叶琼华瞅了一眼缩着脑袋的萧瑜,又看向被崔母拦在身后看不清长相的少女。“这位是……” 崔母看了一眼叶琼华,又将视线移到闪躲的萧瑜身上,冷哼一声,怨恨的嘲讽道:“叶小姐,这话你该问你的好夫婿,他该是比谁都清楚的。” 叶琼华怎会听不出那话里含冤带恨的意味,男人和女人扯在一起,无外乎是情情爱爱之事。以往也听说过不少这些爱怨之事,可是这女子是别的女子,男子却是她的相公…… 她眉头微蹙,犹犹豫豫的看了看萧瑜,脸上有些飘忽踟蹰之色,又期盼地看向陶氏。陶氏心虚得身子一震,将要躲开时又挺起胸膛,瞪着崔母对叶琼华说:“琼华你别听她胡言挑拨,这女娃子不过是我们在乡下时的邻居而已。” 叶琼华还未来得及说上些什么,崔平安便瞪着圆眼鼓着拳头喝道:“邻居?你还真敢说!你怎么不说萧瑜和小菊是青梅竹马?你怎么不说以前你是怎么叫小菊儿媳的?你怎么不说我崔家接济了你家多少?邻居,你还真有脸皮这样说!” “青梅竹马?儿媳?……”叶琼华怔愣了,轻声呢喃,不敢置信地看向萧瑜和陶氏。收到两双闪躲的视线,叶琼华面上期盼的神色淡漠了些,眼底也结了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清脆的声音冷冽了几分,迫人的威严震慑了室内众人。 崔家人本不想将这事闹大,毕竟这种事对男子还不算什么,可是女子却是一定会坏了名声的。可是小菊的名声早就没了,相也破了,眼看着这辈子就这么毁了,可那负心人却飞黄腾达,妻美家和,他们又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恶气? 如今崔平安既然已经闹出了个开头,不如就趁势给小菊讨个公道! 只是崔家的男人怎么也无法开口说出小菊的委屈,这事实在太丢人。幸好崔平安的媳妇是个心眼细腻的,见家人难以启齿,自己便做了那个开口人。 “叶小姐,我是小菊的大嫂,我早先年便嫁来了崔家老大,人都说长嫂为母,我公婆俱全,我就算半个母吧。我公婆只有小菊一个女儿,自幼,小菊便是被我公婆和三兄弟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若是旁人,指不定就给惯得不像样,可是小菊不是。小菊天性烂漫,又乖巧懂事,可人喜欢的不行。若是没有萧家人,我小菊妹妹这一生既是不会富足也一定会美满,偏偏有了萧家人,我小菊妹妹就给毁了一生。” 崔老大媳妇说着眼睛就红了,抓着袖子擦了擦眼角,继续说。“以前萧瑜他爹还在世时,我们崔家和萧家走的很近,若是农家不兴这一套,不然就结为异性兄弟了。那时萧瑜他爹和我公公曾有过约定,两家结为姻亲,就是说我家小菊。后来萧瑜他爹因为意外走了,陶氏又不愿改嫁,独自一人拉拔萧瑜,我公婆兄弟见他们孤儿寡母的可怜,劳力又不够,就时常忙了自家就去他们家帮忙,萧瑜是个连地都不沾的读书人,他萧家就陶氏一个劳力,还是个妇人,怎么可能将那几亩地打理的井井有条?”说到这里,崔老大媳妇就觉得以前给萧家做的那些事就是便宜了白眼狼,人家半点不念恩情就把小菊给毁了,转身给别人做了上门女婿。 “这么说,小菊和我相公有过婚约?”叶琼华一直静静听着,到这里,柳眉微蹙,按捺不住似的出言询问。 陶氏正注意着,便赶紧反驳说:“才没有婚约!琼华你可别听信旁人的胡言乱语,我家萧瑜清清白白的读书人,将来是要做大官的,怎么可能跟一个村姑定下婚约啊!” 崔老大媳妇儿嘲讽的冷哼一声,质问道:“那你以前那些个亲家母的儿媳妇儿的是叫着干嘛的?毁我家名声的?” 陶氏浑浊的眼睛一转溜,狡辩说:“那不是以前关系好,我嘴上不把门吗,这哪作得了真。” 强言狡辩的样子叫人看着都觉得嫌恶,叶琼华也一个皱眉,低唤道:“婆婆!” 到底这事就是他们理亏,陶氏再不满也不敢在这时和叶琼华针锋相对,可是心里仍不痛快,忿忿地咕哝两句,撇开了头,耳朵却高高竖着想听崔家怎么说。 崔母反手拦护着小菊,脸色说不出的难看:“我们高攀不起大官,可是你家萧瑜是读书的料吗?都已经二十好几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上!以前我们看在他是小菊未来夫婿的份上,多次提醒他要找个谋生的生计,可是萧瑜却根本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只顾着和那些读书人吃喝玩乐,糟蹋他爹留下来的卖命钱!要不是我崔家接济你们家劳力、银钱、吃喝之物,你们萧家早就支撑不下去了,你萧瑜还能继续享福?我们给你们家助力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和你们约定了日后要结为姻亲吗?结果你们萧家倒好,收着拿着我崔家的东西,拖着我家小菊成了十八岁的老姑娘,没人求娶了,你就转眼就去做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事前事后半点交代不给,逼得我家小菊跳河自尽,差点就死在了河里!”崔母越说越是憎恨,双眼含怒指着萧瑜唾骂道:“要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白眼狼,你们崔家就是饿死了我崔家也不会给你们半粒米!” 她越说萧瑜的头就低的越低,感受到众人投向他轻鄙的目光,犹如被针扎一般的难受,心里又尴尬又恼怒。曾几何时他被人这样指着脸唾骂过?今日之事如此突然,他们本是快快乐乐出来烧香游玩,崔家人却突然出现,他毫无准备,一时之间无措又茫然。 萧瑜心里又慌又乱,他本以为这一辈子和崔家都不会再有交集了。这些日子的风光得意,旁人艳羡的目光,那些拥簇和讨好,早让他忘了昔日贫穷的时候,他把过去埋进了内心最深的地方,包括山泉村那个贫穷落后的家乡一起。不愿意去回忆,也不愿去想崔家的情况,可是如今他所避讳的一切的一切,都这样突如其来的闯入了他的眼帘,逼得他不得不面对。 陶氏看不下去自己宝贝儿子被人这样羞辱,立刻跳脚骂崔母,“什么姻亲?哪门子的姻亲?我萧家和你定亲了?婚书呢?证据呢?没凭没据的你凭什么这样骂我儿子!” 如此强词夺理的蛮横不讲理,崔母顿时气结,直喘着粗气手指都气的发抖了。 叶琼华看不下去,只觉得烦躁,冷声便叫陶氏闭嘴。 陶氏顿时恼羞成怒了,想要和叶琼华争执,抬眼却见叶琼华神色冷然,看着她的眼神冰冷刺骨,全然没有了以前的柔和温顺。明明心里气恼得要死,却依旧哑了声息,愣是不敢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叶琼华待她一向孝顺温和,莫说是体贴备至,可以说的上言听计从,她要什么叶琼华就会奉上什么。于此对比,叶琼华的冷酷就越发的明显慑人。 崔家看着陶氏和方才气焰嚣张的样子截然相反的畏惧模样,心里真是嘲讽得不行。另一方面,崔父和崔母却有些隐隐担忧,这叶家大小姐不是个好糊弄的,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就在众人争执不休的时候,崔母身后一直被护得严实的崔小菊不知何时溜了出来,她愣愣的看着叶琼华身边那个微低着头看不清模样的男人。即便他脱下了以前的粗布衣衫,通身绫罗珠玉裹身,她却仍旧熟悉得能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她的瑜哥哥。 “瑜哥哥,你为什么不看小菊?” 萧瑜身子猛地一震,缓缓抬起头来,却在下一瞬又猛地低垂了下去,受了惊吓一般的反应,只因那粗略一眼就叫人心惊胆颤。 室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不由自主的都将视线移至两人身上。 小菊瞧见他的反应,微微一怔,一脸的茫然,似乎是不懂为什么萧瑜回避开她。半晌,她恍然的抬手,抚上面颊。手指下凹凸不平的粗糙触感和以前那光滑细嫩的皮肤完全是两样。 她恍然大悟,甜笑着说:“哦,瑜哥哥,你是怕小菊的脸吧。”她咯咯笑了,眼神恍惚,似是怀念又似是哀怨。“瑜哥哥,你为什么要怕呢?这是瑜哥哥造成的啊。瑜哥哥不是说过吗,小菊就算变成了丑八怪也还是月哥哥的小菊,瑜哥哥会一直喜欢小菊的呀。” 忽然,小菊的神色一变,变得极幽怨诡异,在青天白日里凭空多了几分阴森。“难道瑜哥哥反悔了吗?” 她阴测测的质问,却收不到回答。 她的脚步忽然动了,一步一步地,缓缓走向萧瑜。 所有人都没有动作,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小菊动作。 萧瑜战战兢兢地不敢看她,低垂着头颅,却仍能从眼帘里看到那双粉红的布鞋越来越近,沙沙的脚步声一直不断,直到在他眼前停下了。 身子不断发着抖的萧瑜死死的闭着眼睛,黑暗中听觉却越加敏锐的。有什么东西贴近了耳畔,他听到幽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瑜哥哥,你说过要娶我为妻的。……你不能反悔啊。” 声音轻轻柔柔的,甜美动人。却叫萧瑜恍如置身冰窟,浑身冰冷,心都凉了。 44商女做县主 明亮宽敞的堂屋内 “来,小菊,这菜不错,你多吃点。”叶琼华夹了一筷子的菜送到崔小菊碗碟里,柔声说道。 崔小菊乌亮的眼睛凝视着叶琼华,乖巧的点点头回以甜笑,就着菜继续扒着白米饭。 餐桌上的氛围异常怪异,陶氏,萧瑜,叶芙蓉和锦姨娘等人都一声不吭的吃着饭菜,只听得到筷子碗碟碰撞的细微清脆声响。 叶琼华瞅着饭桌上众人不自在的神色,视线从透着一股子躲避怯意的萧瑜身上收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日,叶琼华让萧瑜跪下给崔家磕头赔罪。并做主,让陶氏收崔小菊为干女儿。 在那之后,还寻来江南城最出色的大夫为崔小菊看病,并不吝啬的用最上等的灵药给崔小菊祛疤。 并承诺日后无论崔小菊能否出嫁,都会将小菊视为亲妹。如果崔小菊能寻得如意郎君,她叶家会给崔小菊置办丰厚嫁妆,若是无缘,则会承担崔小菊的生活起居。 也就是说,叶琼华会想尽办法给崔小菊祛疤恢复容貌,并想办法促成良缘。但如果崔小菊嫁不出去,叶家则会照料崔小菊。 崔家本只是想寻个公道,也没指望真的就能叫萧瑜付出什么代价,却没想到叶家坐到了这个地步。或者说,是没想到叶琼华竟然做了到这个地步。叶琼华对崔家的事情并无责任,这事情毕竟是在她和萧瑜成亲之前的事,而且,女子大多是无理智的护短,就算明知是自己相公的错,也一心怪罪旁人。叶琼华不仅没有敌视崔家和崔小菊,也没有提防崔小菊和萧瑜之间的瓜葛,反而竭尽全力的为崔小菊诊治,承担她的下半辈子,大善人也无外乎如此了。 她本可置之不理,又甚至是可以驱逐崔家,让他们远离这里,反正叶家的财势足以让她无视崔家任何手段和举动,但是她没有,一个女子有这般的胸怀,实属难得。崔家可谓是对叶琼华又敬又配,心生自愧不如。不说其他,崔小菊的确不如叶琼华,撇开叶琼华的家世不谈,旁人看了,也会弃崔小菊而选叶琼华的。只可惜,萧瑜不是个良人,配不上叶琼华。 其实他们本不想叫崔小菊去叶家住,毕竟不是在自己家,总觉得旁人不够细心体贴,可是叶琼华说服了他们。崔小菊如今精神状态不太好,乡下人多嘴杂,最有的是那些嘴碎的长舌妇,还不如去叶府。叶府虽然下人多,但叶府重规矩,他们也不敢说三道四,而且崔小菊在叶府更方便大夫出入为她诊脉送药。 崔家深思熟虑之后便同意了。崔小菊的状况的确很不好,显得有些疯癫,有时很安静,有时却突然歇斯底里。这样的情况他们着实应付不得,乡下忙,地里的活计多,多少都有些顾不着崔小菊的地方,唯恐一个错眼就叫崔小菊出了意外。崔小菊到了叶府才能受到更好的照料,这样想着他们也就同意了。不过,虽然想着萧家理亏,叶琼华就算为了颜面和道义也会好好照看小菊,可是出于亲人的心理,他们还是担忧,便定了每月去叶府看崔小菊的约定。 自此,崔小菊便正式住了叶家。 叶琼华将她安排在了望舒院的暖阁内居住,就近照看,毕竟整个叶府,就数望舒院的下人最懂规矩。 * 新年时,叶琼华去了趟外祖家,顺带带去的是她那个纨绔子表兄林至鸿,还有西街杂货铺的账册,林至鸿中饱私囊的证据。 叶风行逝世后叶琼华还未去过外祖家,一方面是因为带着孝,一方面则是她个人的因素。她这次去了外祖家,祖父祖母都很高兴,和叶琼华亲热寒暄了一阵子之后,问起了她身后林至鸿垂头丧气的原因,叶琼华踟蹰着就说明了来意。 原来因为锦姨娘的请求,叶琼华推脱不了就将林至鸿安排在了叶家的杂货铺里做副掌柜,甚至她还特别交代了让那掌柜的好好教导林至鸿,谁知道林至鸿没心思认真做事,整日拿着自己表亲的身份作威作福,欺压掌柜和店里的伙计,还时常挤兑掌柜的。 掌柜和伙计又碍于林至鸿的身份不好和他争执,他毕竟是主家的亲戚,且林家也是大户人家,也就忍气吞声伺候他,容忍他。 谁知道没多久,掌柜就发现账目和店里的银两数目对不上,初时还以为是自己算错了,又细细盘算了一次,才发现足足少了百多两银子。 接下来几乎每日店里总是要少些银子,掌柜开始怀疑是店里的伙计小偷小摸,可是又想这些伙计没这么大的胆子敢动这么大数目的银子。掌柜思忖着,他每日都会把大钱锁在小屉里,店里有钥匙的除了他也只有林至鸿了。因着林至鸿的表亲身份,掌柜不愿被人倒打一耙引火上身,又因为杂货铺出入多而杂,总是一到月底就将账本送去给叶琼华过目盘账的,所以掌柜的为了在月底时能给叶琼华一个交代,就决定按兵不动,亲手逮到林至鸿偷银子的证据。 掌柜不动声色,装作并未发觉的样子叫林至鸿松懈了,又或者他以为掌柜的不敢揭发他,他再一次开屉子取银子的时候被人赃并获,掌柜的扭着他送去了叶府禀报给了叶琼华。 叶琼华听完掌柜的陈述,又仔细看了杂货铺的几个账目,发现杂货铺有几样货物不是以前进的货,而是换了供货商。再一查看货物,发现竟都是些次货,以前叶家绝不会进的,可账目上记着的却还是以前的进价。这中间大笔的差价想来也是被林至鸿中饱私囊填了自己的腰包,指不定还收了那供货商的贿赂。 来叶家还没多久就贪了这么多银子做了这么多动作,还用这些次货以次充好,岂不是坏了叶家的招牌?叶琼华说这还了得,于是就亲自领着上林府送他回去。 林老爷林老夫人听了又惊又怒,不敢置信的看林至鸿,瞧着他低着头不敢看人的样子怎会不知道这一切皆是属实?当下真是羞愧得不行,亲孙子,偷到自己外孙女手上去了,还是一个亡了父母的孤女,他们没有帮衬到什么也就罢了,自家人还欺负上了! 这简直就是打他们的脸,林至鸿整日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他们多多少少都知点情,但是他们也最多就是说到几句。见他不改也拿他没法子,可是如今不一样,这是丢脸丢到大街上去了。 林老爷林老夫人方才对着叶琼华时和蔼可亲的神色变了,脸色瞬间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立刻叫下人去传他四儿子,也就是林至鸿他爹过来,一边安抚叶琼华说一定会给她个交代。 叶琼华微微一笑,态度亲切温和。 林老爷和林老夫人瞧了,震怒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些,心下暗想这个外孙女是个人才,有理有据,还这般不急不躁,沉稳大气。可惜生作了女儿身,若是个男子该有多好。 小半刻钟林老四便过来了,他只听说叶琼华来了,还不知道他那儿子做的好事,一进门还笑容满面的和叶琼华打招呼。叶琼华起身见过林老四,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林老四一看老父老母的脸色,顿时心里一个咯噔,暗想怎么回事? 林老爷指着林至鸿就劈头盖脸的把林老四臭骂了一顿,直骂得跪在地上的林老四狗血淋头。林老四跪在地上挨骂,旁边站着他那貌似天仙的外甥女,心里真是又羞又恼。直恨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又给他丢人了。 林老爷骂的既凶且狠,临到末了,还把林老爷在茶叶上的管事职位给夺了,让他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教好了儿子什么时候再出来做事。 林老爷这般不留情的处置,一方面是对林老四的失望,一方面则是要给叶琼华一个交代。他看的出叶琼华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闺阁少女了,她是实在的叶家掌家人了,如今她可不会再被轻易糊弄了去,林家也不能再轻而易举地揭过此事。若是叫此事传扬了出去,旁人不会说是林至鸿不懂事,只会以为是林家贪图叶家的财产,欺负叶琼华一个孤女。 况且,这一次她又站在情理上,他必须要严惩让叶琼华满意。他原以为叶家失了叶风行成了旁人刀俎下的鱼肉,必回不复以往,甚至会墙倒众人推,人人都觊觎叶家这么一块肥肉。谁知叶琼华竟凭一己之力顶住了初时大家的试探,还将商行管理的井井有条,比之叶风行全盛时期也不遑多让,甚至有几个试图对叶家下手的商行都被她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挤垮了。 他算是知道了,叶琼华不是池中物,旁人若是与她方便,还能分杯羹,若是与她为难,迟早会成了叶家的垫脚石。 林老爷诚恳意切的致歉,叶琼华也没有不依不饶,轻笑着三言两语就揭开了这件事,没有咄咄逼人,和林老爷林老妇人叙起了旧情。笑容亲切,和煦如春风,仿佛先前的事只是一件细微琐事,林老爷心中却没有因此就小看她。一收一放,该强硬时就肃穆严厉,该软和时就如春风拂面,这样的人物怎么就不是他林家的孙子呢? 林老爷内心极复杂,喟叹,林家没有一个孩子能及得上叶琼华半成手段和智慧,若不是外孙女就好了啊,不过,也幸好她是林家的外孙女,日后他去了,林家怕是害得指仗着她呢。 事情了结了又在林府和外祖父母用了一顿饭,叶琼华就告辞了。临出府前她问过外祖父知道林老大在府里,便又去了林老大的院里一趟。林老大是她亲舅舅,她母亲同胞兄弟,不来林府也就罢了,来了怎么也得去拜访一下。 她舅母见了她拉着她喋喋不休的叙旧,关怀备至的问了好多话,她舅舅就在一旁看着听着。在知道了林至鸿的事情之后舅母气恼极了,咒骂了许久,末了还说了许多安慰的话。 叶琼华听了也不嫌烦,舅母虽然唠叨了些但都是好意,虽谈不上把她当亲女来对待,但到底是真心关心她的。 和舅舅舅母一家叙过旧,便告辞回府了,出了舅舅的院子,又碰到了林至鸿她娘,一番挤兑嘲讽,想来是知道了林至鸿在她手里栽了受了罚,特地来找她找茬的。 不过是个侧室之子的夫人,连林老爷都要对叶琼华礼敬三分,你又算哪根葱? 瞅着这女子尖酸刻薄的模样,叶琼华半点情面都不愿给,转身就把人丢在了身后,直惹的那女子跳脚唾骂。 许是知道了林至鸿做的丑事败露了,锦姨娘好一段时间没再闹腾过,也没有因为这事来找过叶琼华。 ** 新年过后,春季时黄河之水决堤,沿岸地带发生了不小的水灾。朝廷立即拨款赈灾,然而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导致实施力度太单薄。 屋漏偏逢连夜雨,水灾的效应还没过去就又闹起了旱灾。 江南城离黄河不远不近,旱灾也波及了江南城,只是程度并不是极严重的,还能勉强度日。然而,近期江南城的人们发现,越来越多江南沿岸的难民们涌进了江南城。 原来,黄河之岸不仅发生了洪水,还兴起了蝗灾,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些难民们被逼无奈只得背井离乡,一路来到了江南城。 这些难民衣衫褴褛,饿的面黄肌瘦,沿街乞讨只为讨得一点活命的吃食,然而江南城的百姓人家都是在勒紧裤腰带以求艰难渡过旱灾时期,哪有得多余的粮食给他们呢。 偏生在这个时期,许多米粮商人大肆哄抬米粮的价格,这让这些灾民们更是雪上加霜。正当众人们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转折点来了。 年末之前,叶琼华便已经命管事大肆收购米粮,叶家如今的粮食早就堆满了仓库。叶琼华一直在等,等到灾情严重,灾民们涌进江南城,等到米粮商人把价格哄抬到以前的七八倍,等到知府将灾民关在城外,满头大汗的如临大敌时,叶琼华开了第一个粮仓。 “咚咚——”铜锣的声音在城外响起,三三俩俩倒在地上,饿的奄奄一息的灾民们艰难的睁开眼,模模糊糊的瞧见几个下人模样的男人拎着铜锣敲打。 “各位仔细听着,我是叶府的下人,奉我家主子叶小姐之命特来救助灾民。”那些小厮扯着嗓子喊道,惊起一片震惊狂喜。 “这是真的吗?” “骗人的吧……” 这些灾民本已经是在等死了,却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就在众人怎么也不敢置信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车轱辘声,闻声望去,就看见一队挂着叶府标志的板车过来了,每辆板车上都放着两个大木头,板车旁是一堆粗布衣衫的小厮护卫。 “这、这是粥的香气啊!” 众人震惊贪婪的嗅着空气里弥漫的香气,疲倦无力的身体涌出了一股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力气。自地上爬起,渐渐拥围了过来。 这时,小厮们又“咚咚”敲了两下铜锣,高声喊道:“各位乡亲们注意了,我叶家的粥车到了,请诸位过来排队领粥!” 一些较为年轻的还有些余力的灾民顿时涌了上来,有些人一路踉跄着跑过来还顺手推搡开挡路的其他灾民,直推得那些年老体衰又饿的骨瘦嶙峋的灾民无力抵抗。 那些有些余力的灾民推推搡搡的就来抢粥,却没想到被那些小厮护卫们联手拖开了去,就在众人惊诧时,只见一个高头大马的汉子皱着眉头;厉声说:“你们听着,要领粥,就排队,老弱妇孺再前,男人在后,谁敢胡乱插队推搡,就不要领粥!”然后,又见他指着方才被拖走的那个年轻男子呵斥道:“你身为一个男人,却半点也不知尊老敬贤,简直就是枉为人!” 那些被斥责的灾民被拦住了领粥的手,顿时不满的叫嚣了。“你凭什么管我们!” 那汉子冷哼一声,“就凭这是我叶府在施粥,你若是不愿意排队,你可以不要来领。” 那些灾民顿时无话可说,这是别人施舍的粥,别人不为金不为银,想施就施,不想施就能怎么样? 见那些灾民不再说什么,叶府的下人们便不再纠缠,个别不死心的也被赶到了一旁。灾民们在叶府下人的指挥下在每一辆板车前都排起了队伍,依次序领粥。 并不是所有灾民都还有气力争执这些事,有些老弱病残的灾民已经是无力起身去领粥了。小厮们则盛了一碗温粥去喂那些灾民。那些灾民一路颠沛流离,饿都快饿死了,自然不可能还有闲情雅致去洗澡净身,浑身都是酸腐肮脏之气,可是这些下人小厮脸上也不见有不耐嫌弃之色。 喝了粥缓过来的灾民暗暗惊叹,这叶府究竟是怎样的人家啊,下人竟然有这样的素质。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些下人都是叶琼华精心挑选的人马,临行动前还严声叮嘱说态度一定要恭谦有礼,不能有趾高气昂的傲慢态度存在,若是叫她知道有人违背这条命令,她就将那人发卖了出去。这些下人自然会老实听命,不敢有半点无礼。 有灾民悄悄询问小厮叶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那叶家大小姐又是怎样的人。那下人并没有不理不睬,反而面露骄傲之色说:“我们叶府是江南城的行商人家,我家大小姐仁善宽厚,最是菩萨心肠了。这次大小姐眼见着灾情严重,米价高昂,瞧着城外的灾民太多,不忍心叫你们就这样饿死,于是决定把米粮捐献出来施粥,缓解一下饥荒。我家小姐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是大家让叶府有了如今的规模,如今百姓有难,自然会倾尽绵薄之力回馈百姓。我家小姐还说了,宁可赔钱,也不能做出为了贪图一点子银子而叫大家活活饿死的事。” 那些灾民听了眼里就泪光闪烁,感激涕零。 他们一路走来,人是越饿越瘦,越走越难,米价却是越涨越高。商人们都瞅着商机,坐地起价,他们暗地里不知道对这些虎狼商人有多恨之入骨。如今却听说一个姑娘家,能够如此大义凌然,掏自己的腰包来救济灾民,这可真的是菩萨心肠了。 待灾民们近大半都领了粥,缓过神来有了些气力之后,叶琼华才露了面,言辞恳切的安抚了一会儿灾民们,然后命她带来的大夫给灾民们诊脉送药。 待一切都布上轨道之后,她才说出对灾民们的正经处理,她告诉灾民们,若是无家物业无亲戚投靠的,可以去她叶府的庄子里做事换取米粮,若是不愿意的,也可以每日来领一次粥,叶琼华承诺说直到灾情缓解之前都会一直施粥。 这些灾民们有些有志气的,当下就同意去她庄子里做事了,有些谨慎些的也思索了片刻询问了细节之后也同意了。只有少许惫懒的人,宁肯受人白眼也不愿去用劳力换取吃食。 叶琼华也没有为难那些人,当下就让下人们组织起来搭起棚子用干草铺垫起来盖上薄被让这些灾民居住。 另一边则叫人带那些愿意做事的灾民们去郊区庄子里梳洗干净,然后按自己的本事资质去分化该做的事。人太多,少说也有几百个人,怎么也不可能都安排在一个庄子里的。 这些人有男有女,甚至还有拖家带口带着孩子的,安排起来着实有些复杂,幸好叶琼华手下能人不少,只两三天就规划好了。 有些青壮年有体力,则安排去地里干活。 现在虽然是旱期,但江南城毕竟不是重灾区,地里不至于颗粒无收的,这时候需要的是人力去灌溉,好让土地不至于荒掉。 有些手巧的女子则安排做些细碎的活计,这里面甚至还有几个绣活特别好的,叶琼华便把她们安排去了绣坊。 这里面很多人都是无亲可投靠的,本都有了等死的念头了,如今却重获了生机。他们斟酌了几天,瞧了叶府的确是个好人家,于是有些瞧着反正没有根了,便和叶府签了卖身契,有些则只是签了做工的契约。 叶琼华没有勉强他们,反正她施粥行善为的只是一个善名,而重要的则只是如何尽可能量小的牺牲,她之所以请这些人做事,一方面是不想这么白吃白喝的养着他们,这样消耗实在太大了。一方面则是为了给这些人一个出路,否则人太多,即便现在饿不死,以后他们一样难以有出路。 若是平常的时候叶府也是扛不住这样每日有出无进的消耗的,但是叶琼华早在去年就已经吩咐管事收购米粮,叶府仓库里堆的粮食光是大米就足足有两百万斤,这就够这些灾民吃的了。更何况,因为叶琼华施粥赈灾的举动,江南城的大小米粮商人们只能忍痛把米粮的价格又降了下来,没有对比时还好,有了叶琼华的善举做对比,这些米粮商人也不敢冒着众怒硬要抬价。 他们本还怨恨叶琼华让他们少赚了一大笔银子,明里暗里的都给叶家添些堵出气。可是两个月后,他们却万分庆幸叶琼华的举动让他们收手,真心实意的对她感激涕零了起来。 * 两个月后,灾情已经临近末端了,江南城甚至下了一场雨了,众人们都知道,旱灾已经过去了。 远在京都的皇帝将在旱灾里抬高米价的商人论罪处刑,杀了不少其中的大头。而江南城的米粮商人则因为叶琼华而免去牢狱之灾,对她可谓是感激的不行,不少人亲自登门拜谢。 而知府大人也因为叶琼华施粥接济的举动而免去灾民暴|乱,保住了自己的项上人头。 此外,皇帝还颁布了圣旨,称赞叶琼华蕙质兰心,宅心仁厚。以一介商女身份顾全大局,倾囊救困扶危,挽救了不少灾民的性命,巾帼不让须眉。 不仅赐给叶府一个乐善好施的金牌匾,还将叶琼华封为县主。 叶琼华用在盛时低价收购的米粮换来了一个牌匾和一个有品级的县主之位,和被广为人知的善名,真是划算。更何况,她还因此得来了许多人才,这些人在平时一个都很难拉拢到,如今却是白菜价一窝蜂的涌进了叶府。叶府的生意因为叶琼华的仁善名声而更加壮大,无数人就冲着叶琼华的名头和叶府结交,以前要花心思拉拢的供货商销货商们如今是上赶着来结交,在救灾时花费出去的银子几倍的,甚至更多的收了回来。更多的益处没有显现出来,在未来几十年甚至更久的继续造福叶家。 叶琼华这些日子即便很辛苦,可也是做梦都是甜的,脸上挂的笑意也多了,人人都看得出她的喜色。这样的好心情,在她知道萧瑜被叶芙蓉在她忙于救灾时无暇分神的时候终于勾上了床时,更加浓厚了,唇畔的那抹笑容显得那么甜蜜,恍若罂粟绽放。 英英和昭昭瞅见了那抹意味深长笑意,心头窜过一个年头,有些人的好日子怕是快要到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是很抱歉!因为卡结局一直码不出来断更了一星期,迷雾在这里请罪了! QAQ 45奸情 “瑜郎,那个小菊在家里整天晃来晃去的,那瞧人的眼神古怪极了,有好几次我回过头去就看见她在阴森森的盯着我瞧。” 云雨过后,叶芙蓉香汗淋漓的伏在萧瑜的身上,娇滴滴地抱怨道。 听到崔小菊的名字,萧瑜心里涌起一股烦躁和隐隐的心虚。漫不经心抚着她裸|露出来的光洁肩头,沉默不语。 其实,萧瑜也有和叶芙蓉一样的想法,他甚至比叶芙蓉还要更觉得崔小菊在叶家实在碍眼。 崔小菊从小就生的水灵娇俏,又乖巧又懂事,曾经很得他和陶氏的喜爱,也因此以前萧瑜也是欢喜崔小菊这个未来妻子的,只是后来出了村子,见了世面,崔小菊也就在灯红酒绿里蒙了尘,偶尔想起时也不再欣喜了。 萧瑜本对放弃崔小菊并没什么愧意,因为本来两家就没有真的定下婚约,算不得数。可是那日见到崔小菊毁了容貌的那一瞬间,他心里涌出一股愧疚,很不是滋味。他那时候才真切得知道,他真的毁了一个女子。 可是愧疚没有持续很久,那日之后,他的愧疚就淡了,甚至转变成了厌憎。 再见面,崔小菊整个人都变了,既阴森又诡异,活似以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是他的幻想一般。她不仅闯进他的新生活,在他家里登堂入室,还时常神出鬼没的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冒出来,跟个冤魂不散的鬼魂似的。 他偏偏阻止不得。因为这是他造成的错,而叶琼华是在为他恕罪,于是他只能沉默。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崔小菊闯进叶家,甚至被叶琼华安排在望舒院就近照料。 他每天看着崔小菊顶着一张自眉峰划到划到耳际的疤痕,出入在自己身边,和她同一张桌子用饭,看着她故作天真可爱的和叶琼华相处,看着叶琼华待她如亲妹一般呵护关心。 可是转过头,崔小菊那张仍显青涩的脸庞却挂着不属于十九岁少女的神色,阴测测的紧紧盯着他,如跗骨之蛆,驱之不散,躲避不及。 那阴森诡异的神情,别说叶芙蓉一个少女了,就连他一个大男人都有些受不了。 而且,最近他隐隐有些不对,崔小菊对叶芙蓉的态度有些怪异,时常在看到叶芙蓉亲近他的时候诡异的笑,看他和叶芙蓉的眼神很不同寻常,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和叶芙蓉的私情。 想到这个可能性,萧瑜皱了皱眉头,眼里窜过一丝冷厉阴狠。 如果崔小菊真的发现了,他只能痛下狠手了,如今他还得罪叶琼华不得,绝不能叫叶琼华知道他和叶芙蓉的私情! 萧瑜住在叶府越久,也就越是察觉到事情不是他原先想的那么简单。叶琼华虽是待他很好,钱物上从没亏待他,但是他却根本没有机会碰上叶家的大权。叶家的管理很严谨,内外都有负责的管事,就算是身为姑爷的他,也需要每月去管事那里领月银,超了原定的额度还要令外打条,作出说明。至于商行那块,更是严密得如同铁桶一般纹丝不漏缝隙。即便是自傲如萧瑜,也不得不佩服叶琼华,一个女子,能把商行管理的如此严谨,没有一个缝隙可叫人钻空子。之前锦姨娘侄子的事他也知情,私底下锦姨娘就已经隐隐透过口风,想和他联手,把持住叶家的大权。萧瑜也有所意动,虽然他是读书人,要的是考取功名当官,可是叶家这样丰硕的财产,他也是眼红的,能为他所有不是更好嘛?男人当家才毕竟是正途,至于叶琼华,以后乖乖待在后院,像叶芙蓉一样研究一下最新的妆容发髻样式,绣绣花做做诗词就行了。 而另一方面,他也实在受不了崔小菊的阴森吓人了,那一日崔小菊似威胁似深情的话每每午夜梦回都会纠缠与他,让他胆颤心惊。无论如何,他决不允许崔小菊来破坏他的光明美好的前途! 萧瑜这样想着,眼底掠过一次狠意,昔日青梅竹马的温柔体贴好似是过眼云烟。 叶芙蓉眉眼染着□,娇媚无比地倚在萧瑜的身上,心里是又甜蜜又是得意。 姐姐啊姐姐,你可别怨我,谁叫你忙于事务不顾萧郎呢?萧郎这样英俊有才华的人物被你如此冷落,妹妹我实在不忍心瞧着萧郎如此寂寥,只得安慰一番。姐姐你该感谢我才是,这是姐姐你的自私造成的! 想要把我嫁出去?做梦! 叶芙蓉甜甜的笑了,前些时候叶琼华还说要给她寻门亲事,把她许给知府的儿子,话里话外都是个好姻缘。叶芙蓉一听,先是欣喜,下一瞬又心生警惕,可她才不会轻易相信叶琼华,这么好的婚事叶琼华怎么会便宜她?这样想着,她便多长了个心眼,私下里悄悄递银子买通了叶琼华院里的下人,一打听清楚内情,她顿时对叶琼华恨之入骨! 果不其然,叶琼华根本就不会让她嫁的好,什么好姻缘?!什么知府的儿子?分明是个庶子!她嫁过去还是个继室!那庶子今年不过二十出头,新婚妻子没两年前便病故了,分明是个克妻的!叶琼华去拉拢知府,却把她推进火坑里,她怎么会甘愿? 想着这些日子叶琼华很少回府,即便回府了也只是在听风楼里处理事务和宿夜,叶府的主子只有他们几人,俨然成了他们的天下,叶芙蓉索性狠一狠心,借着酒意就勾着萧瑜拥上了床。既然你不叫我好过,也就别怪我狠心,想把我嫁出去?叶芙蓉神情阴鸷险恶,那妹妹就不客气了! 萧瑜虽然对叶芙蓉心痒难耐,早就对叶芙蓉丰满的身躯垂涎欲滴但始终没有那个胆子真的下手。毕竟他是入赘的,且和叶老爷有过约定,而且,叶芙蓉的身份实在不好,所以萧瑜也就是有色心没那色胆,只敢用眼睛看看,用手摸摸吃点豆腐,真碰了叶芙蓉,那就不好收场了。 可是他不敢,却不代表叶芙蓉不敢。叶芙蓉狠下心,决定生米煮成熟饭,将木成舟,迫得萧瑜必须负责,从而打消叶琼华的诡计,让她成为萧瑜有名分的女人。 正好时机也太凑巧,那些天萧瑜听着家里外面到处都在称赞叶琼华,心里很不舒坦。他不仅不与有荣焉感到高兴得意,反而不痛快。身为丈夫,妻子太能干就显得丈夫太无能,他觉得那么夸赞叶琼华的人都是在暗暗嘲笑他无能,被妻子死死压在头上。 本想着过段时间这件事就过去了,谁知之后圣上的圣旨却将此事炒的越发沸沸扬扬,叶琼华竟然被封了县主,成了有品级的贵人了! 这越发让萧瑜面上无光,偏偏他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还整天说他有个有能耐的妻子,他还只能强装笑脸敷衍应付,几次之后,萧瑜也就不肯再出门了,终日窝在他的书房里。没办法,望舒院有个崔小菊,出于隐晦的心理,他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见到他昔日的恋人。 而叶芙蓉就逮着了这个机会,和萧瑜饮酒消愁,趁着醉意和萧瑜行了房。 萧瑜醒来后,看到叶芙蓉娇艳欲滴的脸庞和赤|裸的身躯,再看她情深如许的眼神,即使再有埋怨,这话也说不出口了。只是他也绝口不提给她名分的话,说笑,他也是知道事情好歹的。这个时候,他哪敢得罪叶琼华?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萧瑜原本还算避讳,可如今捅破了窗户纸,就干脆痴缠了起来。本还顾忌下人,不敢太过张扬。可是这些天瞧着府里的下人对他恭顺谦卑的样子也渐渐放下了心防。也是了,大户人家的奴仆都是胆小的,唯恐惹恼了主子被处罚。事情揭露了他也许不会有什么,可是下人却是会倒霉的,少不得就会被隐瞒此事而打死灭口。 这样想着,萧瑜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谨小慎微了,甚至被叶芙蓉引诱着就半推半就的就和叶芙蓉整日在书房内鬼混了起来,连以前会糊弄敷衍一下的书本都不碰了。 成亲之后,萧瑜根本就没碰过叶琼华,到现在都没有洞房,只是此事叶芙蓉一直不知情,萧瑜也碍于面子没脸说出口,连陶氏都对此事概不知情。 萧瑜在叶琼华那里受挫的自尊在叶芙蓉这里得到了弥补,每次看着叶芙蓉爱慕迷恋的样子他心里就爽快极了,他心中的自己俨然高大伟岸了许多,觉得自己越发意气风发,无人可匹敌了。 叶芙蓉初次尝欢,萧瑜是久经风月,一次就让叶芙蓉迷恋上了那种滋味,又因为想要证明自己在萧瑜心里的地位,总是拉着萧瑜行事。而萧瑜原就不是柳下惠,又因为入赘了叶家,已经洁身自好了许久,早就是饥渴难耐了。有叶芙蓉这样丰腴娇媚的女人引诱,哪里把持的住?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个人很快的就搅合在了一块儿,一有机会两人就搂在一起做那档子事。 也幸好萧瑜还有些理智,顾忌着望舒院里叶琼华的丫鬟不敢把叶芙蓉带去院里乱搞,可是除此之外,叶芙蓉的院子,他的书房,甚至陶氏的长秋院里都留下了他们交叠的身影。 可笑的是两人还以为自己瞒的很紧,哪怕就是有几个下人不小心撞见了也给他们威胁利诱封住了口,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的这些事情自打一开始,就是在叶琼华的眼皮子底下。整个叶府都是她的人,就算她不知情也会有人像她禀告,她又怎会不知情? 作者有话要说:从35章开始倒V 看过的亲千万不要买错哦! 这是第一更,后面还有。 戳下专栏收藏迷雾吧! 46奸情败露 ** 叶琼华回府前去了趟知府家,给知府送了一份著名画家的画作,借此向知府引荐萧瑜做他的门生,想要给萧瑜镀层金,给萧瑜的仕途铺路。 那知府本就是叶琼华父亲的好友,官商不分嘛,无论如何要经商都得和官家打交道,更何况是叶家这样大的生意呢? 而在之前灾民的事上,知府又承了叶琼华一个大恩,叶琼华一提他就立马同意了,还说叶琼华太客气,论辈分他也是她伯父,这点小事还送什么礼。 更何况,他们两家还要结姻亲了。李知府想着,叶家就两位小姐,那叶二小姐虽是庶出,但其姨娘是叶风行夫人的亲妹,关系自然不比寻常妾室,这样算起来,叶二小姐也算是半个嫡出了。听说叶琼华还对这个妹妹和姨娘很是善待,叶二小姐嫁给他儿子之后,两家关系越发亲近,一个是江南城的知府,一个是江南城的首富,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他乐见的很。 待成了亲之后,两家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叶家姑爷有出息,他也沾光。 当下知府就说和叶琼华去一趟叶府,见一见萧瑜。虽说是委婉的见一见,但两人都知道,此时是水到渠成的。 叶琼华就很高兴的和知府一起回了叶府,一回府,叶琼华便问下人:“姑爷现在在哪?” 那小厮躬身回道:“姑爷在书房里。” 叶琼华便携着知府往萧瑜的书房里去,萧瑜的书房设在东花园旁,是成婚后新建的。一打开窗户就能看见东花园的景色,还有一丛郁郁葱葱的青竹。看起来十分的风雅出尘,这是叶琼华特地给萧瑜建造的。 叶琼华很少来萧瑜书房,她自己有两个书房,一个是在望舒院,一个则是听风楼。她不来,倒是便宜了叶芙蓉和萧瑜,两人没有顾虑,时常搂作一团在那扇窗户前的小榻里行鱼水之欢,耳边听着青竹碰撞的脆响和欢爱时的淫靡之音,真是更添气氛,欢好起来舒爽极了。 两人歇了一会儿,说着腻死人的情爱话,亲着摸着又起了兴,这次两人离了书桌,倒在榻上,用着观音坐莲的姿势抱着做了起来。 此时,叶琼华和知府携着几个下人来了书房外,望风的小厮一看见来人顿时脸色都变了,拦都不敢拦,哆嗦着双腿就跪在了地上。 叶琼华看了一眼他满额冷汗的心虚胆寒的样子,耳里听着书房里传来男人粗喘的声音和女子吟哦的淫靡之声,脸色顿时冰冷了,在眼底凝成寒冰。 下人们瞠目结舌,正主就在跟前,想也知道屋内淫|乱呻|吟的那个女人是怎么一回事。有耳聪的下人甚至从那淫|叫的声音里隐隐听出来是哪个人。 这是叶家姑爷的书房,叶琼华就在边上,也没听说叶琼华给她夫婿纳了妾,书房大门紧闭,怎么想都知道这是偷情。知府一脸尴尬的作揖道:“县主,这……本官不如先……”他想先行离去,避开此等内院隐私之事。 李知府并没有见过叶芙蓉,也自然听不出着淫|叫的声音是他未来的儿媳。 叶琼华青葱玉指轻抬,制止了知府的未尽之语,唇边泛起一抹冷冽的讽笑,“这实在是太巧了,侄女不才,还想请伯父为此事做个见证。” 知府满心纠结,然后在叶琼华恳求的眼神中点了点头,他到底是欠了叶琼华一个大人情,就算没欠,凭着他们的关系也是不好拒绝的。 见他颔首同意,叶琼华眸色顿冷,一把推开紧锁室内□之事的大门。房门哐当一声撞上墙,正对着大门的就是窗边那张小榻,榻上正做的激烈的男女顿时吓了一跳,瞪眼看来。 “啊!!——”惊吓的尖叫声在看向大开的门口时戛然而止。 两个野鸳鸯惊恐的对上十几双震惊的眼睛。 书房内的地上散着一地的衣物,桃红的肚兜,粉白的亵衣、亵裤,女人杏黄的衣裙,男人的青色锦衫,腰带,裤子凌乱散杂的落在一地,交叠在一起,相互纠缠,暧昧,艳情之色不用言语便充斥了整间书房。 身后的下人们望着一室的淫靡姿态,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那搂在一处欢好的是萧瑜和叶芙蓉。有胆大的甚至悄悄往里头望去,正对上萧瑜和叶芙蓉惊慌的眼神。 “姐姐!——”叶芙蓉一声惊惶的呼叫叫众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李知府猜出了她的身份,顿时脸色铁青,又嫌恶又庆幸,厌恶的撇开脸不去看那淫|秽不堪的场面。 两个方才还紧紧缠绵在一起,恨不得和彼此日夜欢爱的两人立时互相推开对方,下意识的想要找些衣物遮掩一下赤|裸的身躯,可是最近的衣物散落在离榻几步远的地方,无措间只能搂过榻上的软枕遮住重点部位。 下人们亲眼瞧着萧瑜那根东西从叶芙蓉雪白的双臀间退出,甚至还有几滴不明液体从柱体上滴落在了地上。 室内室外,俱是一声不吭,落针可闻。 下人们悄悄打量叶琼华,想看她会如何处理此事,会不会心软放过两人,还是会严厉处置他们,他们暗自祈祷叶琼华不要心软。 叶琼华没有让他们失望,她看着缠作一团的男女惊慌恐惧的神色,冷冷地说:“来人,把他们捆起来。” 下人们异口同声的应了声是,就有人去找麻绳,有人上前去制住萧瑜和叶芙蓉了。他们早就看不惯这两人了,以为府里的人都是瞎子不成,白白养着他们,还敢背叛大小姐,真是恩将仇报! “放开——你们想干什么?!”裸体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么多人瞧了,叶芙蓉简直羞愤欲死,涨红这脸尖叫着死命挣扎,胸前赤|裸的两团丰满的白肉在空中晃动。直看的那些丫鬟小厮羞红了脸,内心唾弃不已,嫌恶又鄙夷。 还没出阁的少女就跟自己姐夫搞在一起,真是水性杨花! 萧瑜自打叶琼华进来便是脑中一阵空白,在被人攥住手臂听到叶芙蓉尖叫的声音时才回过神来,他到底是个男人,两下使劲挣开掣肘,冲向叶琼华却在半途中又被小厮们抓住了,这次他们狠狠的压制住他,萧瑜再也挣脱不开了。 萧瑜挣不开束缚,只能拼命抬头哀求叶琼华:“娘子,娘子,有话好好说,不要闹大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叶芙蓉听着萧瑜说的话心里就是一团火,什么叫错了,难道他要背叛她吗?这一想法将她的理智全部焚烧了,立即尖声骂道:“你说什么?!难道不是你说叶琼华太冷傲一点也不好相处吗?不是你说你只是看在她有钱的份上才和她虚以委蛇的吗?!!” 萧瑜狠狠瞪了一眼叶芙蓉,心中早没了片刻前的柔情蜜意,反而暗恨叶芙蓉不机灵陷他于不义,还想继续求叶琼华,却没有机会了。 叶琼华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喝道:“堵住他的嘴!” 下人们早就等着了,立刻就把地上的衣物团吧团吧堵住他们两人的嘴,仔细一瞧,随手一抓的竟然就是两人的亵裤和肚兜,这可真是巧了! 整了整衣裙,将一片细微的皱褶抚平。抬头看向用眼神向她哀求的萧瑜,一双漆黑的眼瞳,深邃如渊,却透着丝丝细小如针的锋芒,扎得人心里一慌。萧瑜心里一冷,感觉这次叶琼华怕是不会轻易原谅他了。 叶琼华莲步轻移,走到萧瑜身前,萧瑜立即激动的挣扎却被小厮们死死压着,动弹不得。缓缓俯身,看着萧瑜狼狈不堪的脸,宛然一笑,柔声说:“相公,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萧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个身穿褐红色常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相貌平平却气势威严,正皱眉满脸厌恶的看着室内这一片鸡飞狗跳的闹剧。 面露不解之色,萧瑜猜不透叶琼华在这个时候说这个干嘛,心里却莫名的涌出一股慌乱心惊。 看着他不解茫然的神色,叶琼华起身,眉间笑意点点,柔情似水的说:“这位知府李大人,我特意拜请李大人收你为门生,来找你就是想要把你引荐给李大人认识。” 萧瑜怔愣了,眼睛凝在叶琼华笑容清美却显得空洞的让人心痛的脸上移不开。 他早就因为考不取功名而感到自卑,曾对叶琼华提过想要买个官的事情却被叶琼华断然拒绝,还说那是下三滥的路子,还极容易出事。可是他却听不进去,还因此对叶琼华起了嫌隙之情,觉得她一点也不重视他的仕途,不体谅他的难处。 然而今天他才明白,叶琼华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她也不是不重视他的仕途,如果不重视他,就不会给他建了这个风景优美环境静谧的书房,更为他寻了那么多书籍,其中甚至有不少都是珍贵的孤本。如果不重视他,她又怎么会特地去请知府收他做门生呢,这是在给他铺路啊!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如果他没有和叶芙蓉搞在一起,如果他没有背叛叶琼华,锦绣前程就在眼前,辉煌的未来指日可待。如果他没有做出这种丑事…… 萧瑜脸色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露出痛悔之色,眼睛第一次露出除了哀求之外的神色,悔恨。他死死盯着叶琼华的眼睛,想把心中的悔恨心痛的情绪传递给她。 叶琼华就这么盯着他的眼睛,然后,笑意盈盈的说:“相公,你还记得吗,你和我父亲曾签下过契约,不能纳妾,不能收通房,否则就要给叶府为奴,生死皆可由叶府处置。只是,你我毕竟夫妻一场,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也不是那么认死理的人。若你碰的是别的女子,哪怕是个下人,是个妓|女也好,都要好过是我的妹妹啊。……你让我怎么饶过你呢?” 她语调凉凉的,眼睛也冷冷的,她说:“你忘了吗,我父亲去世还不到一年,尚在孝期,你不行哀思之事也就罢了,你毕竟是入赘的外姓人,可以理解。可是,你怎么能就这样公然和我妹妹白日宣淫呢?” 叶琼华幽幽的说完便不再看他的神色,转身又看向叶芙蓉,“妹妹,你怎么这么傻?我前些时候还跟你说,姐姐准备把你许给李知府家的儿子,父亲和李知府是昔年好友,李知府又是个仁厚的,李家自会善待与你,如此的大好姻缘你竟不珍惜,反倒和自己的姐夫……”她神色哀悯,又怜又怨。“你让我说什么好,我待你有哪里不好吗?” 叶芙蓉听着她幽幽的话,心里又急又恨,眼睛睁的硕大,恨意深切。 叶琼华让下人扯下她嘴里的衣物,叶芙蓉立马就破口大骂。“你个贱人,什么好姻缘?!你当我是傻子不知道你的用心吗?那人分明是个克妻的庶子,你想把我嫁给他,不是想算计我,将我去送死吗?!” 叶琼华柳眉一皱,转身对身旁脸色黑如铁锅的李知府致歉:“请李大人勿要怪罪,庶妹自幼骄纵惯了,口无遮拦,也是我的错,太纵容她了,竟把她养成了这幅不明事理的性子!” 李知府摆摆手,说:“县主不必担忧,下官怎么会怪罪呢。”本就是个姨娘生的,跟她计较是埋汰自己,李知府气过之后就想通了。反正婚事只是口头定下,只要不宣扬出去,也污不到他李家,早一点知道这女人的品性也好,若是成了亲再给他儿子戴绿帽子,那才叫祸事呢。 更何况,此事更气的,该是他身旁的叶琼华才是。 叶琼华微微含笑稽首,转而冷脸对上叶芙蓉,扬起唇角讥讽道:“叶芙蓉,你也把我想的太下作了。我是叶家的当家人,整个叶家都是我的,我又何必算计你?你又有哪点值得我算计?如今我更是贵为县主,你不过是个区区庶女,你说,你有哪点能耐能叫我算计?” 叶芙蓉立时想说萧瑜爱她,可是想到之前叶琼华分明是不知道她和萧瑜的私情的,又咽了下去,绞尽脑汁的想,却又想不出个叶琼华算计她的缘由来。 叶琼华看她冥思苦想的样子,冷冷一笑。“就连萧瑜,也不过是个入赘叶家的上门女婿,他早就和父亲定下契约,终其一生,他都不能纳妾不能与其他女子苟且,否则我便可将他送官。而且,叶家的财产只能由我所出的子嗣继承,旁的女子所出的,连认祖归宗都不配。妹妹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嘛,也就是说,你就算被他占了身子,你也只能没名没分,就连孩子都只能做个无姓的野种。” 看着叶芙蓉震惊到恍惚空白的神情,叶琼华意犹未尽的添了一句。“而且,李知府的儿子不是克妻,而是那女子本就有喘疾。李少爷天性良善,不嫌那女子身有顽疾仍娶她为妻,敬爱有加。” 叶琼华欣赏着叶芙蓉仿佛被雷击了一样的痛苦表情,满意的对李知府说:“李大人,这奸夫淫|妇便交给您处置了,请李大人秉公处理。” 李知府连连称是,他知道叶琼华这话就是叫他不要手下留情,看来叶琼华是狠下心了,要知道萧瑜和叶芙蓉犯的罪可是极严重的,下场会很凄惨。 瞧着叶琼华没有丝毫心软的样子,李知府心里有些凉凉的。这一个是她的相公,一个是她妹妹,她都能狠下心交给官府处置,论是男人也没这般理智绝情的。不过又一想,这也是他们自找的,一个是庶女一个是上门女婿,本就是靠着叶琼华存活的,还做背叛叶琼华的事,不是自找死路是什么。 李知府来时带了个四个下人,他让这些下人把萧瑜和叶芙蓉捆起来带走。 这时,不知从哪听到消息的陶氏赶了过来,上来便叫嚷着拉扯萧瑜不让知府带走他。 叶琼华上去拉她,却被她使劲反手一对,叶琼华踉跄一下就跌在地上。下人们赶紧搀扶她起身,叶琼华微微蹙着眉,也不恼,只劝说陶氏。“婆婆,你别拦了,这是知府大人,你阻拦官府的人带走犯人这可是犯罪。” 那陶氏听说是官府的人也很畏惧,可是对儿子的心疼胜过了对官府的惧怕,她吊着嗓子骂叶琼华:“你个毒妇,你怎么敢报官抓你相公?” 叶琼华本还有些敬重的神情顿时一收,神色如冰,眼神凌厉如刀地射向陶氏。陶氏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瑟缩了下,随即又反应过来,鼓着眼睛不甘示弱地瞪着叶琼华。 看着她仇视的神色,叶琼华笑了。“婆婆,您要是觉得我冤枉了萧瑜,您就随李大人去官衙里听审吧。您信不过我,总不会觉得李大人会徇私枉法吧?” 陶氏一想也是,差点就要点头答应了,然后又回过神来,她一来就指责叶琼华,但事实上她知道萧瑜犯了什么事。这些日子她早就看出了萧瑜和叶芙蓉之间的私情,毕竟叶芙蓉不爱往她这儿来了,而且女人一破瓜,那变化是很大的,陶氏熟知男女之事,一眼就看破了。 而对此事,她是喜而乐见的,多个女人给她生孙子,自然乐意着呢。 不过,她却没想到此事会闹的这么大! 陶氏知道山泉村有把偷情的男女浸猪笼的习惯,但那都是犯了忌讳,比如说是有丈夫妻子的偷情,这样被抓到要浸猪笼,陶氏自己就亲眼瞧过一对偷情的小叔子和嫂子浸了猪笼,当时还痛快的拍手叫好呢。 可是呢,山泉村也有些年纪轻轻就丧了夫的俏寡妇,和村里的光棍搅合在一起,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没人把他们扭着施村规的。 所以陶氏想的简单,她觉得萧瑜和叶芙蓉,也不过是纳个妾的事,虽说是萧瑜和叶芙蓉是无媒苟合,但只要叶琼华这个当事人不闹出去,也算不了大事。而且都是一家人,两人还是姐妹,怎么能把萧瑜扭去送官呢?大户人家不是都纳妾收通房什么的吗?叶琼华怎么能这么不讲情面呢! 可是陶氏却没想过她儿子不是八抬大轿娶叶琼华进门的,而是叶家的上门女婿,姓都差点随了叶姓。她没有想过他儿子既然是上门女婿就该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却还想着姐妹同享才是妙事。没有想过叶琼华对他们母子的好,却想着叶琼华此时太咄咄逼人。 如此自私自利的陶氏她自然是不同意她儿子要去见官的,若真去送官了,萧瑜的脸面就丢尽了,而且偷情的罪行很重的,她怎么舍得让她宝贝儿子去受那份罪呢? 所以她就骂叶琼华,劈头盖脸的骂,想要用婆婆的威势让她屈服,打消将她儿子送官的念头。 可是叶琼华由她骂又她叫,她自巍然不动。末了,她说了一句。“我和萧瑜成亲之前他是和我父亲签过契约的,按过手印签过名字。婆婆你要知道,我叶家家大业大,我叶琼华也有撑起叶家家业的能耐,我之所以和萧瑜成亲为的不过是延续香火,可萧瑜却违背当初的约定,还和我妹妹有了私情,这可不仅仅是违约那么简单的事了。要知道,我父亲去了还不到一年,尚在孝期。” 陶氏一怔,不太明白。 不过之后她就会明白这到底是多严重的事了。这守孝啊,就跟偷情一样,没人戳破捅出去就没事,但一旦有人报官,就是很严重的罪了。 叶琼华让人拉住陶氏,让李知府把萧瑜和叶芙蓉押回衙门。这一路上两人几乎赤|裸的,只粗粗着了一件遮拦春光以免有违风化的亵衣。不过嘛,既是亵衣,又是富贵人家的,自然是上好的料子,又舒适又透气。如此一来,男人身下的二两肉,女人上身两团丰满,樱红两点,双腿间毛发黑色地带,若隐若现,几乎是能看个大概的轮廓。 一传二,二传四,所有人都呼朋唤友的叫人来看热闹,不到片刻钟,整个江南城的人都知道了此事。 有些母亲牵着自己的姑娘或是儿子,嫌恶的撇开眼,然后细细叮咛说一定要洁身自好,千万不能像这对奸夫淫|妇一样。 那些少年少女们羞羞怯怯的低着头,乖觉的听着父母的教诲。 如此,事情已然闹开,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了,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摘清,捧上受害者的神坛。 作者有话要说:从35章开始倒V 看过的亲千万不要买错哦! 这是第二更,后面还有。 戳下专栏收藏迷雾吧! 47陶氏当街骂琼华 第二日的时候,叶家的入赘姑爷和自己妻子的妹妹被众人捉奸在床,被知府老爷捆走了,这个事情已经众人皆知。 因为是众目睽睽之下捉奸在床,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审的,只是走个过场两人就要被判刑的。 可是那陶氏却大闹公堂,哭闹哀嚎死活拦着不叫衙役碰她儿子一根手指头,李知府顾忌叶琼华对她的敬重,又是个老人,只得无奈的把萧瑜押入大牢,待得了叶琼华的话再做处置。 那陶氏也知想要自己儿子没事就必须得让叶琼华开口放人,她于是抹了抹眼角的几滴鳄鱼泪,摆着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就直奔叶府。 陶氏被叶琼华敬重恭顺惯了,哪会肯对叶琼华低头?她可不是去求情的,她是去逼叶琼华的。事到如今,都已经撕破了脸皮,陶氏想叶琼华要让她儿子打板子坐牢,那就不要怪她不给她留脸面! 陶氏就气冲冲的回了叶府,在正门前住了脚步,然后她没有进去,反而是捋了捋袖子,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顺手拉住路上一个行人的裤腿就开始哀哭。 “我的命咋那么苦啊……”的哀嚎一声引来众人的关注,待看到众人都围了过来,她心里一喜,就开始颠倒黑白了。 那些行人围了上来,听着她哭诉她儿子娶了个毒妇,竟然要把她儿子送官要把她儿子害死。有些不知情的还信以为真,咕哝着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狠毒女子? 不过这样的人实在少数,叶家在江南城实在太出名,随口问一问,谁不知道叶家的大小姐有多仁善温厚?殊不知叶家小姐救了多少的人?更被皇帝亲封为县主,这是多大的恩德啊? 而昨日萧瑜和叶芙蓉的事也闹得满城尽知,大家就算不认得这老妇是谁,如今见这老妇是在叶家门前叫骂,再一联系她话里的蛛丝马迹,也就知道了她是谁。一想清楚,这些人眼神就变了,变得鄙夷轻蔑,就像是在路边的一坨狗屎。 谁还不知道她口中的好儿子孝顺孩子是怎么个回事?本来是乡下穷酸读书人,是做了叶家的上门女婿才能享了荣华富贵。被叶家如此厚养着,不思知恩图报,却跟自己妻子的妹妹搞在了一起,根本就是那等忘恩负义之辈!若不是叶家没有儿子,不然凭着叶琼华的品性容貌,给大官当夫人都是合该的,又哪能叫你一个癞蛤蟆攀了高枝? 这些人本就因为叶琼华给江南城增了荣光欢喜着呢,如今江南城的人谁走出去不是备受称赞?人家一问你是哪地方的人,你一说是江南城的,人家就会敬佩的说江南城好哇,人杰地灵,那里的人都是仁慈的,听说不是那谁谁谁因为救济灾民还被皇上封了县主吗? 这出去多有面子?不少人因此沾了不少光,经商的行起商来顺顺利利,当官的也是一帆风顺,这都是因着叶琼华啊! 所以谁会相信陶氏口里的说辞?没有一个人相信。 甚至还有较为机灵的人,赶紧去叶家通风报信了,可不能叫陶氏这样肆无忌惮的败坏叶家的名声啊。 叶家的守门小厮去禀报了叶琼华,叶琼华淡淡一笑,这一天终于来了。 陶氏这么辛苦,她可不能不捧场啊。 叶琼华到门口时,陶氏还在那哭嚎,咒骂着说她阴险毒辣,不仅苛待她还欺压她儿子,只差把她说成母夜叉再世了。 陶氏正翻空了心思的在那里胡扯,忽然身后传来女子悠悠的声音。 “婆婆,我到底哪里苛待了你,竟然让你这样辱骂与我?” 陶氏心里一个咯噔,回头一看,站在她身后说话的人,可不就是不知何时来的叶琼华吗。 陶氏虽然是冤枉叶琼华,可是也做的理直气壮的样子,为了她儿子,她脸皮都豁得出去。想到还在牢里受苦的陶氏,当下就狠了狠心,指着叶琼华就骂。 其用词粗鄙不堪,多是些肮脏下流的词汇,让旁人听了都羞得不行。 哪怕叶琼华再是有涵养气度的大小姐也给气的脸色发白,那些围观众人瞧着心里就不忍了,有人就为叶琼华说话了。 “这位大娘,叶小姐是个好人,你怎么能这样骂她呢?看你一身绫罗绸缎,珠玉翡翠,从头到脚都是寻常人家一辈子都赚不来的东西,你怎么还好意思说人家苛待你?人家可是对你们母子好的不能再好了,别说是婆母了,就算是亲娘也是这样了,你怎么还这样忘恩负义,用这样下作的话当众骂叶小姐,败坏人家名誉?”那妇人也是个商户人家,家中小富,算是有些教养的人家。因此就算是指责陶氏也说不出太难听的话,可是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引得众人一阵附和。的确,叶小姐的贤良淑德之名人人皆知,她对陶氏可算是比亲生女儿还要孝顺了。 陶氏见众人都向着叶琼华,立马就摆出一幅嚎哭的脸,却只闻哭声不见落泪。嘴里不停的说:“哎哟我的老天啊,我媳妇儿这样虐待我还不让我说了啊,我是哪辈子造了孽才娶了这样的儿媳妇儿啊!” 这话实在太诛心,哪个女人被自己婆婆这样说都受不住。叶琼华脸色徒然惨白如雪,跌跌撞撞地退了一步,身形摇摇欲坠。她身后,英英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搀住了她。 看到叶琼华差点气倒,围观人群一阵惊呼,甚至有几个妇人都担心的往她这边走了几步。 一个是粗俗不堪,颠倒黑白的老太婆,一个是貌若仙子知书达理的大小姐,明眼人都知道谁是谁非。 一个年轻的妇人也被这样歪曲事实的陶氏给气着了,她看着叶琼华给气的脸色发白脚步都站不稳就感同身受似的,心里同情得不行,提声就骂陶氏道:“你这个老虔婆,你们原先不过是个乡下人家,上赶着给人家做了上门女婿,人家不嫌你们家徒四壁连一点像样的聘礼都出不起,叫你做了姑爷。人家叶小姐仁善,怜你们日子过的艰难,不仅把你从乡下接来城里住,还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你们。你自己指着心窝子想想,要不是叶小姐良善大度,你儿子不过是一个上门女婿,凭什么叫人家养你?还给你绫罗绸缎穿着,燕窝鱼翅的吃着,到头来却说人家阴毒,我看你们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就是就是,她那儿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我听说他原本没有资格去叶府应选,是厚着脸皮跟着朋友去的,这不是赶着攀附吗?” “真是一家白眼狼,吃着人家用着人家的,还和人家的妹妹搞在一起,真是不知羞耻!” “真不要脸!” 这些围观的人里有许多是夫人,女子么,自古以来都显得比男子要苦的多,也委屈的多。普通人家还好,有点钱有点贵的人家,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所以但凡是女子的,最痛苦的就是和人共事一夫,这种挖人墙角勾人相公的事,都是唾弃得很。 因此,这些女子把自己摆到了叶琼华这边,同仇敌忾的唾骂陶氏和她儿子,还有那个勾引姐夫的叶琼华,你一句我一句的,越说越狠。 陶氏再能骂,也骂不过这么些女人。一句话出口就被十句二十句的堵回来,脸色已经是青白交加了,冷汗涔涔。不敌之下,只能强词夺理的说叶琼华给她脸色看,下人们也不听她的话,不仅偷她的东西还挤兑她。还说这一切事情都是下人听了叶琼华的吩咐,故意欺负她的。 叶琼华怒极反笑,脸色煞白却勉强平静的说:“婆婆,你这话叫我如何自处?原先你进来叶府时我便让下人当着你的面清点了你带过来的东西,一一入账,库房终日上锁,除了您院子里的管事谁都没有钥匙。我怕您身子不爽利再心思多了对你身子不好,给您四个三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两个大丫鬟伺候您衣食起居,甚至从庄子里特地调来一个妈子来打理您院子里的大小事务,不叫您多累一下。可是后来您却说钥匙放在别人那里你不放心,我叶府的规矩就是主子不碰黄白之物,这些事情都是下人们管理,主子只要过眼心中有数就行。可是您却不满意,甚至后来说管事贪了您的东西,死活非要把钥匙自己拿着。虽然问您管事拿了什么您说不出来,可是我却也不想因此叫婆婆您多心,只好让您自己拿着库房钥匙。” 不知不觉中,四周竟是一片寂静,都听着叶琼华徐徐说话,听着听着心里竟是隐隐酸涩了起来。想着这大户小姐也不是一片顺心啊,也有各自的难处,心里那一丁点儿的嫉妒也消去了。 叶琼华看着陶氏略显得有些心虚的样子,眼神漆黑明亮。此时她脸上的受伤之色已经淡了些,不知是已经不在意了还是勉强压了下去。 众人只见她平静地问道:“婆婆,您一直说我亏待了您,我自认待婆婆事事恭谦孝顺,没有一样违逆了婆婆的意,却不晓得竟叫婆婆对我心存了不满。既是如此,您且不如细说我何处亏待了您,也好叫众位乡亲们评评理,总不能凭白的就叫我受了这冤屈吧。” 而陶氏哪里说得出来?霎时间她站在那里脸上还挂着哭相,却哑口无言。 她本就是想借此逼迫叶琼华让她屈服,她想着人都是爱面子的嘛,尤其是叶琼华这样的大小姐,更是要面子。若是她虐待婆母的事情让大家知道了,她往后还怎么在江南城住下去?所以她以为叶琼华一定会迫于压力松口放了她儿子,却不想事情却不如她的意。叶琼华不仅没有一开始就畏惧得让她进府去说,反而是就在门前众目睽睽之下和她对峙,之后甚至出言质问她。 陶氏心里慌乱得很,一时之间也再胡诌不出什么虐待她的事情来了。因为叶琼华实在是没有苛待她,更是对她好的不能再好,唯一一点能拿来说道的事情也被叶琼华完美的反驳了回来,她想不出什么了。 陶氏无奈之下,想是不是今天就这么算了,叫今天这败局过去再想新招?可是就此罢休她又有些不甘,毕竟晚一时辰她心肝宝贝儿子就要在牢狱里多受一时辰的苦。 就在陶氏想着怎么揭过此事再做他想的时候,这时,忽然叶府大门内走出了一个女子。一个人无意间瞥见了那女人的样貌,顿时吓了一跳,心脏砰砰作响。 只因为那女子样貌姣好,左脸上却花了一条疤痕,活像个肉色的蚯蚓巴在脸上,破坏了整个相貌,且神色诡异阴冷,乍一眼看去,竟好似地狱恶鬼爬上了人间。 那女子赫然就是受叶琼华庇护入住叶府的崔小菊。 虽然叶芙蓉表现的很明显,但崔小菊也没有猜到叶芙蓉竟然真的那么大胆,还未婚嫁就和萧瑜破了身子。她是因为一次意外而察觉到萧瑜和叶芙蓉之间的奸|情。后来,也是她有意引诱叶府的下人察觉到这一点。她这么做,一方面是怨恨萧瑜,怎肯见他在她悲惨的时候如此春风得意? 而另一方面原因,却是同情叶琼华。 也许有人觉得很好笑,崔小菊不过是个农家女,被萧瑜坏了名誉还毁了相貌,眼见着成婚无望了。而叶琼华呢?她是江南城首富人家的当家人,不仅生得是貌似天仙,又有一副玲珑心窍,善名远扬,如今更是被皇上封为县主,大为风光着呢,她又哪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叶琼华? 可是说起来,她是真的同情叶琼华。 崔小菊她虽然被萧瑜毁了名誉和相貌,可是到底看清了萧瑜的真面目,早就知道他的白眼狼真性。可是叶琼华呢?她至今仍被蒙在鼓里。不仅让一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做了自己的夫婿,还被自己的妹妹勾引了自己的相公,指不定两人私底下是怎么说道她的呢?左右不过是个只会赚钱打理家业却得不到相公真心爱护的话吧。 而且崔小菊也察觉到府里锦姨娘对叶琼华的面和心不合,她也听说了锦姨娘那个侄子的事情,她觉得叶琼华更可怜了,这府里的主人们竟是半个对她真心的人都没有,就连应该相互扶持的相公都在她忙于救灾的时候和叶芙蓉搞在了一起。自己的亲姨娘和亲妹妹,一个觊觎自己的家产,一个觊觎自己的男人,全是忘恩负义之辈。 这样想着,崔小菊原先对叶琼华那一丁点的不自在也没了。她想她不是最可怜的,她即便日后不一定能恢复容貌出嫁为妇,可是到底是认清了现实,而且她的父母兄弟都是对她全心全意维护爱惜的,就连几个嫂嫂也是对她疼爱有加。比起她来,叶琼华却显得那么孤家寡人,崔小菊渐渐的就怜悯起了叶琼华,另一方面,更加怨恨憎恶萧瑜等人。人与兽的区别,就在于人有人性,懂得什么是恩德。受人之恩却忘恩负义之人,比畜生还不如。 其实这时候别看大家都为叶琼华说话,指责陶氏,但其实若是事情过去了,对于陶氏的作为渐渐淡化了,大家反而会觉得叶琼华太咄咄逼人,太不懂人情|事理。这种家事该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才是,这样做太有些不讲情理了。毕竟在明面上的,大家都只以为叶琼华是因为自己相公和妹妹偷情而把两人送官的,却不知道其中诸多内情。 而叶琼华自己也是不好开口的,就算她说了,也会落了下乘,大家相信的程度也会打个折扣。 而崔小菊就不一样了,她和叶琼华非亲非故,没必要为叶琼华撒谎,而且她比叶琼华还要处于绝对‘弱者’的地位,更让人信赖和同情。 崔小菊出于各种心理,在这个关键时刻,选择了挺身而出,为叶琼华说话,帮了她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忙。 “陶大娘,您可真是威风啊,这么风光的样子,小菊真不敢相信您是以前那个新年时也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的人了。”崔小菊的声音清脆悦耳,让人听了心里就轻松了些。只是陶氏却不觉得,她在崔小菊出现时就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在陶氏心里,崔小菊早该是个‘过去’的人物了,在她儿子和叶府订婚的时候就不该再出现的了。可是崔小菊不仅没有不再出现,还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入住叶府,公然在她和萧瑜的新生活里横插一脚,陶氏可是对她讨厌不行,甚至觉得自己以前就是瞎了眼了,怎么会认为她是个好姑娘,还想让萧瑜娶她为妻呢? 陶氏心里不喜,又不是个会掩藏的,立时就将嫌恶之色摆在了面上,粗浓的眉毛纠成了毛毛虫。 众人在崔小菊说话时便看向了她,心里诧异这个女子是谁? 崔小菊在叶府住了有一段时间了,每天喝着大夫特地为她开的药方熬制的药,涂着美白祛疤的药膏,吃喝用度上也都是极好的。她如今也不过十九的年岁,正是年轻的时候,底子摆在那,如今又是被好吃好喝的养着,肤色红润,皮肤更显得白皙,穿着极衬肤色的宝蓝色衣裙,脸上带着盈盈笑意,竟比她十五六岁时还要可人。就连脸上的那道淡粉色的疤痕也不显得那么狰狞了,倒让看到的人心中不由泛起怜惜之意,暗自可惜,是哪个人竟这般不怜香惜玉,毁了这少女的姣好容貌? 心里对崔小菊先入为主,有了同情怜惜之意,再一看陶氏满眼的恶意和嫌恶,自然是不喜的。偏偏陶氏人不知所觉,还怒目而视崔小菊。 陶氏这等心高气傲之人,哪会容得了人说自己的不是? 见她那席话气的陶氏怒火冲冲,崔小菊笑了笑,径自又说:“方才小菊听说陶大娘说琼华姐姐虐待你?”她这样反问道,却好似在说什么可笑之话一样,讥讽奇异。 陶氏心头一跳,下意识觉得不好。崔小菊本就对她有恨,她又不像叶琼华有顾虑好拿捏,她如今毁了相貌没了希望,自然是既豁得出去又狠得下心。陶氏想她不能让崔小菊胡说八道,就像喝止崔小菊。“你可不要胡说八道,不然我——”陶氏进来威风惯了,又想摆她那叶府老太太的威严,却好似方才她欺辱叶琼华的事是做梦一般,借着叶府的威严那样习惯而理所当然。 可惜崔小菊不吃她那一套。如今除了那些不明内情的人,还有几个人会被她这一套唬住了? 叶琼华既然能毫不手软的将萧瑜和叶芙蓉送官,那么不过是借了萧瑜光而被叶琼华厚待的陶氏又有何顾虑? 且她是为了叶琼华出头,叶琼华自然不会坐视她被教训而不理会,这一点,崔小菊再不知世事也是心知的。 所以,崔小菊一点儿也不畏惧,她扬唇灿烂地笑了。 “陶大娘,小菊可不会胡说八道哦。小菊要么不说,说的自然都是事实,就好比陶大娘和萧瑜哥哥毁了和我家的约定,做了叶家的上门女婿,害得我跳河自尽,容貌尽毁一样,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啊。” 作者有话要说:从35章开始倒V 看过的亲千万不要买错哦! 这是第三更啦,求订阅哦! 戳下专栏收藏迷雾吧! 48谋算成空 陶氏一听崔小菊说到这里,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一是崔小菊说起她以前的困窘,是在讥笑她攀附豪门大户,二是她自知以前做的那些事太下作,旁人听了还不得唾弃她? 可是如今她再急再恨也没用了,崔小菊语速不停,直言不讳地就说:“先不说琼华姐姐根本不是你说的那起子狠毒之人,单就是你自己,本就是个阴险毒辣,忘恩负义的小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崔小菊眼神怨恨,直直的盯着陶氏的眼睛,迫的恼怒的陶氏几乎不敢对上她的视线。 她摇了摇头,嗤笑道:“你还真敢倒打一耙?好似你名声有多好听似的。你以为旁人真的不知道你背信弃义之事吗?一年多前,你们不顾我崔家和萧家多年来的交情,公然将我和萧瑜自幼便约定下的婚约弃之不顾。还是什么读书人呢?圣人难道教人背信弃义,忘恩负义吗?这十多年来,萧大伯逝后,我们崔家帮了你们萧家多少?接济了你们萧家多少?你们不记着这份恩德也就罢了,却还毁弃约定,将我拖到年逾十八的老姑娘,却转头便让萧瑜娶求上了叶府做了上门女婿,浑然不顾昔日两家的情谊。” 崔小菊想起那段昏天黑地的时日,她浑浑噩噩,满心怨恨和茫然。她不懂,为何以前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瑜哥哥竟然就做了别人的夫君,为何她就要面对所有人怜悯同情的目光?为何一夕之间一切都变了? 双手抚上面颊,前几个月还让她痛苦绝望的伤疤,已经淡化了许多。相信假以时日,这凸起狰狞的伤痕总会淡掉的,就像她曾经对萧瑜的眷恋爱慕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会消失殚尽。 不过,爱可以淡,恨,却是太浓烈。即便死,这渗入骨髓的恨意都不会消散,她也不想轻易饶恕萧家这对忘恩负义的小人! 陶氏脸色极难看,她能感受到旁人嫌恶的眼神,冷汗一滴一滴沁出额角。 可是崔小菊却不愿就这样放过她,她要陶氏的名声彻底烂掉、臭掉,再也没有脸面继续嚣张张扬!“陶大娘,我叫你陶大娘叫了十八年,待你如同孝顺亲生父母,每日为你担水扫地,连你家烧火的柴火都是我哥哥为你家劈的,你怎么就能忍心眼睁睁瞧着我走上绝路?逼着我在流言蜚语里跳河自尽?”崔小菊目光绝望,她想起那是走投无路的绝境,只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寻不到出路看不到光亮。 陶氏嗫嚅着想说些什么撇清责任的话,崔小菊却不待她开口,又怔怔的看向她,声音颤抖着说:“你怎么忍心呢?我毁了容貌,眼见着没了活头,差点儿疯了,你却带着大包小包,使奴唤婢的风风光光回来,就在我家隔壁,炫耀你的媳妇儿对你的孝顺,炫耀你漂亮的新衣,炫耀你华美的首饰,炫耀那些奴婢对你的恭顺卑微?你难道没有想过我那时是多么的痛苦吗?……你甚至在毁掉婚约之后都没有给我一个交代,在我跳河之后也没有登门看望我一眼……哪怕你只是道一个歉,哪怕只是一声对不起,我也不至于那么绝望……” 一时间,叶府门前的道路上异常的安静,没有人出声打断崔小菊的哀诉。她脸上干干净净,眼神明亮,人们却觉得她在哭,她这么年轻,浑身却没有什么青春的生气和活力,像个老妪一样,空洞,沧桑。也许这就是心死成灰吧。 是了,一个年轻的姑娘,被自小的青梅竹马毁了婚约,还怎么有脸活下去?投河自尽却又毁了容貌,更是没了活头了。 陶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哪里想到崔小菊能这么舍得下脸皮,把这些都抖落了出来?不要脸的骚蹄子,这些东西都有脸说,她暗暗臭骂了几句。 叶琼华一直静静地看着崔小菊,她心里一片平和。 崔小菊还能说出她的恨她的怨,可是叶琼华呢?懵懂无知的被自己倾心信赖的夫君和妹妹联手陷害,一杯亲手递上,掺了蒙汗药的茶水让她失去神智,醒来后面对的却是一屋子‘捉奸在床’的‘证人’。她背负着淫|妇的污名,浑浑噩噩的被这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活活溺死,连带着让她的母亲、父亲都丢尽了颜面。 叶家落入锦姨娘和萧瑜等人的手里,害死她的小人男欢女爱,锦衣玉食,享尽了一切不属于他们的富贵荣华。而她这个正主却肮脏的枉死,被潦草的入葬,连祖家都羞于她的存在,不闻不问的看着她被潦草的入葬,只以一席薄棺便埋入了黄土。 从此她的叶家便换了萧姓人,她父亲勤勤恳恳几十年的成果葬送在了她的手中。叶琼华多么恨,多么悔,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没有人知道她是冤枉的,就算有人知道,却也没人为她洗清污名。 既然天不公,人不公,那么,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让我来一点一点的,让你们偿让还干净吧,叶琼华那滔天蚀骨的恨意。 崔小菊对上她平静的眼睛,痴痴一笑。“琼华姐姐,小菊感谢你的恩德,要不是你不介意小菊,还宽宏大量的接纳小菊,耗费大笔钱银为小菊看病治伤,小菊如今怕是再没有勇气活下去了。”她真的感谢叶琼华,因为她曾经恨过她,嫉妒过她。如果没有叶琼华,也许瑜哥哥就不会变心,仍旧会娶她为妻,那时愚昧无知的她曾经这样怨恨不满过。 可是后来她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怪不得旁人。是她的错,看不清萧瑜的真面目,将贪婪的恶狼看做了如意郎君。是陶氏,是萧瑜的错,忘恩负义,攀龙附凤。而叶琼华是无辜的,她只是不知道萧瑜曾和她有过口头约定,和萧瑜成了亲。她有资格怨恨她破坏了她的生活,可是叶琼华没有,反而一点儿也不怨的将她接进府里,善待她,照顾她,没有一点地方慢待她。 就算她一开始心怀针对,也不得不对叶琼华心生佩服。 她不是被仇恨蒙蔽心智的人,这些日子以来,她更近距离的观察了叶琼华,看到叶琼华的仁善和宽厚,看到她的玲珑心窍,真心倾服,叶琼华的确是个让人敬佩的人物。 崔小菊忽然笑了,真好,世上有叶琼华这样的人,不然,也许她就完了,一生都完了。 * 陶氏事后也没脸回叶府去住,如今叶府上下人都鄙视他们母子,她也不愿意看那些人的鄙夷目光,不过她还是厚着脸皮回去了一次,目的却是为了拿银子去赎她儿子。她拿着当宝一样贴身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了库房门,把她以前的那几百两银子用袋子装起来,又把后来叶琼华送的那些金银首饰一一找了出来,还有一些衣物,一点儿也不害臊的统统大包小包的包裹好,就要全部带走。 下人们满腹怨言,都是忿忿不平。想那陶氏做了这么多坏事,不仅她那儿子和二小姐通奸,她还颠倒黑白污蔑大小姐,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咒骂大小姐,还让她大包小包的把叶府的东西财物带走,大小姐也太好说话了! 叶琼华置之一笑,低下头继续盘算账目。 以为那陶氏带着这些东西就能得偿所愿?别说笑了。先不她早就给李知府送去了话,他不会违背她的意思。 再说这江南城本就是她的地盘,大小商行都在她的领头管理下经营,又得了她先前的恩惠,就算没有那些,看着她如今县主的身份,又有谁会为了那点子蝇头小利去得罪她? 陶氏就算想把金银首饰拿去卖了换钱,也要看有没有人收好吗!而且,她一个妇孺带了这么多财物独身到外面去,这不是明摆着招贼么? 且瞧着吧,她能得偿所愿才是怪事呢。 她不必费心这些小事,她如今要做的就是打消她祖家的插手。锦姨娘早在陶氏来前就大闹过一次,要她放了叶芙蓉。可笑,以为她们如此算计她,她不动声色看着他们入了网,到了这步田地,还会轻易饶过她们? 锦姨娘见她断然拒绝,一点也没有心软的样子,心里极度不满却拿她没法子。在陶氏闹过第二天后,她见叶琼华没有退步的迹象,便回了娘家,想来也是去找她那同母兄弟寻求帮助去了。 可惜,如今她那同母兄弟早就因为那败家儿子让林老爷子失了望,早就没了什么话语权,现今还在反省呢,不想帮这事儿,也帮不上她什么忙。她求到林老爷子、林老夫人那里去了,却被林老爷子夫妇劈头盖脸一通大骂。直骂她不懂教女,教坏了叶芙蓉,竟然做出了勾引姐夫,未婚便失身的丑事来,还让那许多人当众看了个敞亮,叫林府丢尽了脸面。 言外之意说那叶芙蓉都是被她这个姨娘教的,勾引自己姐夫,和她一样,想要姐妹同侍一夫。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那萧瑜和叶风行能比吗?叶琼华如今的处境和当初林琬琪是一样的吗? 简直就是没长脑子! 锦姨娘本以为自己求上门来,让她跪下来哭也好求也好,总会出手帮她的,却没想到林老夫妇根本就不想搅合进此事里。 49浸猪笼 锦姨娘回了府,随后叶琼华的下人便登了门,给林老爷子送去了一封信和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老妇人。 林老夫人细细看了那老妇人几眼,错愕不已,这老妇人不是叶琼华的乳娘吗?这乳娘最受叶琼华的信赖,在叶府的地位堪称半个主子,怎么一年多没见就落魄成这样了? 林老爷子看完信,顿时雷霆暴怒,当下怒吼着便让人打死这个老妇人,又叫下人把锦姨娘关起来。 林老夫人疑惑不解,不知那信上写了什么,竟然叫沉着冷静的林老爷子有了这番反应。 林老爷子把信给她一看,林老夫人看完,泪流满脸,哀泣不止。 原来那信上写的竟是以前林琬琪逝世的内情,当年锦姨娘买通这个奶娘谋害了她。 一个是嫡亲女儿,一个不过是庶出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林老夫人当然是向着她的亲女的。 当年林琬琪没有生下儿子,身子又不好,所以她一求,林老夫人琢磨了一段时间便同意了。锦姨娘那时候极擅长揣摩嫡母和嫡姐的心思,在林老夫人面前最会装乖卖俏,所以林老夫人对她也算是善待的。林老夫人真心以为这个庶女是个乖顺的,想着另纳别妾还不如纳了自家的,心向着自家,就算生了儿子继承家业,也是林家的人。而且林琬琪性子又好,也不会因为嫉妒而闹得不合。 可谁知这锦姨娘竟然是个面善心恶的,林琬琪第二胎便是她给害了,就是为了给叶风行做妾。后来进了叶府,更是利用身份之便,在林琬琪衣食里下药,让她渐渐身体衰弱而死。 本是为了女儿考虑,谁知竟引狼入室,反而害了自己女儿。 林老夫人悔恨得不行,哭嚷着要林老爷子一命偿一命,让她给林琬琪赔命!可是锦姨娘虽不是林老夫人的女儿但也是林老爷子的骨血,她不比乳娘,只是个奴婢,林老爷子做不到打死亲女的事,但是她做了这种狠毒的事,林老爷子也不会放过她。 他很快就联系了庄子,把锦姨娘送了过去,同时还带去了话,看管好锦姨娘,她是一辈子都别想出来的了。 于是锦姨娘想要救女不成,反倒赔进了自己。若不是之前那个败家子和叶芙蓉的事情做铺垫,早就让林家老夫妇对她失了心,兴许林老爷子也不会如此狠得下心。 * 叶琼华听了消息,淡淡一笑。 当初她一来,便借由奶娘偷了她许多首饰的事情为由,将她送去了庄子里,为的就是今天。庄子里的日子很难过,奶娘养尊处优惯了,是怎么也受不了的。而且她还捏着奶娘的子孙,奶娘不屈服也不行。 到死之时,奶娘还在疑惑,当年的事也只有她和锦姨娘几人知道,她们是瞒都怕来不及,叶琼华信赖了她十几年,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呵,若不是叶琼华被溺死前,锦姨娘痛快得意之余将她做的这些事情全部炫耀般的说出来刺激叶琼华,叶琼华也不会因为错信了杀母杀弟的仇人,而被憎恨和悔恨在死的那一刻淹没了她,让原先单纯和懵懂彻底转变,从而奇迹一般获得了这个复仇的机遇。 叶芙蓉没了靠山,下场自然是不言而喻。 而陶氏本是信心踌躇,拿着那装着几百两银子的大包裹就去府衙想要贿赂李知府,却被李知府厉声斥责重打了几十个板子赶了出去。 陶氏哪里受过这种苦,更别提这些日子以来她当着老夫人享受着荣华养的娇贵,痛苦哀嚎着差点没能爬起来。可是为了她的心肝儿子,她愣是拖着红肿溃烂的屁|股就要去把那些金银首饰变卖了,她以为李知府是嫌她送去的银子少了。还嘀咕臭骂着李知府也太贪心了,竟然几百两银子都买不通! 谁知她的东西是贵重,但是江南城几个典当行都不肯收她的东西,她一吵闹,那些人就几下子把她赶了出去。陶氏挨了板子,自然没有那个体力和他们争执,气愤之余只能哎哟哎哟顶着疼痛的身子走了,她得再去想法子救她儿子。 可惜时不待人,山泉村里的人来衙门要人了,他们要行村规处置萧瑜。 原来当初陶氏闹事的时候,当时围观的人里就有山泉村的人,那妇人本就看陶氏不舒坦,又看到陶氏的那些恶行,厌恶得不行。等回了村子,立时就迫不及待地把所有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宣扬了出来,这下子,整个山泉村的人都知道陶氏和萧瑜给他们村子丢脸了,而且这脸可是丢大发了。 崔家人受了叶琼华的恩惠,记着她的好,而且萧瑜和陶氏又是他们的仇人,他们自然不肯放过两人,就告去给了村长和三老们面前。 山泉村风气比较严谨,一听村里的人竟然做出了这种丑事还闹的如此大,顿时就是怒不可遏。村里的人们基于各种原因集结在一起,要村长和三老们实行村规,依照村规处置萧瑜。 村长和三老们商量过后,决定依照大伙儿的决定,用村规处置萧瑜。而这村规,就是陶氏说的那个浸猪笼了,也就是要把萧瑜沉塘。 第二天,村长、三老,还有村子里几个比较有威望的几个老人,穿戴好就坐着牛车去了城里,到了衙门向李知府称述事情,要押萧瑜回村实施村规。 若是旁人,李知府兴许还会顾及官威不放人,可是萧瑜不同啊,这人涉及叶琼华,他不能做主,便让人通知了叶琼华,随后下人带回来消息,那意思竟然是让李知府放人,让他们带萧瑜回村。 李知府一听,不禁咂舌了,几乎不敢相信那下人说的是真的。这浸猪笼哎,可不是打板子游街什么的唉,是真的要死人的。叶琼华居然真的能如此绝情,毕竟萧瑜是她的夫君,两人成拜过堂成过亲的,这倒是让李知府有些震惊了。而震惊过后,他又心生赞叹,此女子堪称须眉也。 在人们心中,女子总是和柔弱扯在一起,优柔寡断,心软,仁慈等等,能狠绝到这种程度的,当真少之又少。 李知府得了话,自然就放人了。 山泉村的人就用绳索捆住了萧瑜,把他带回村子。将要把他塞进猪笼里的途中,陶氏也不知从哪听来的风声竟然赶了过来,嚎哭着扑上来又拉又扯地阻拦大家。初时大家还顾及她是长辈不想太过,可是见她动作疯狂言语放肆,心里也火了,以为大家不知道你们母子什么玩意儿是吧?也不过是个遭人唾骂的小人罢了。 也不愿意给她面子了,几个力气大的村妇把她双手反手一束,把她拖走了,一路上她不停的踢脚叫骂,言辞粗鄙到让几个汉子气愤不已,涨红了脸,使足了劲儿把披头散发浑身酸腐味道,活像个乞丐的萧瑜装进了猪笼,用麻绳绑的死死的。 叫你骂我断子绝孙,老子这就让你断子绝孙! 陶氏再怎么叫骂也没用了,萧瑜被绑住手脚装进笼子里,就像只待宰的猪一样被汉子一路抗去了池塘。 当被阳光照的温温的塘水淹没他的头颅时,也不知道萧瑜心中是悔恨还是怨恨呢?若是悔恨也是无用了,若是怨恨,定是没有叶琼华死时那般怨恨吧,毕竟他是死有余辜。 不过这除了萧瑜本人,旁人是不太清楚的,只是萧瑜在沉入水面时,听说有人看见他眼角滑落一片水痕,在阳光下很亮,很刺目。 萧瑜的死讯叶芙蓉还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她怕是不会这么自在了。 叶芙蓉被关在女牢里,她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种苦头?牢里很脏很乱,还有吱吱叫的老鼠。第一夜叶芙蓉就大喊着要回家,嚣张得说以后要让这些对她爱理不理的衙役们好看。 这些女衙役置若罔闻,她们早就听说这女人是因什么事进来的,趁着自己姐姐忙于救灾时和自己姐夫搞在一起,真是没脸没皮,这种女人,长得再好看也不过是个贱蹄子! 为了回馈叶芙蓉跋扈的威胁咒骂,她每天吃的饭是牢力最差、最少的。 叶芙蓉还气愤的把饭碗挥落到地上,大叫着说这是猪都不吃的东西,让那些衙役给她送什么什么菜给她,可惜那些衙役理都不理。若是她有银钱,兴许她们还会给她几个馒头包子什么的,可是叶芙蓉被送进来时身上就只有一身亵衣,头上的珠钗首饰也都下了,也没什么可贿赂给她们的。 叶芙蓉和萧瑜两次云雨,体力消耗了许多,又把饭碗泼了,第一夜就只能饿着肚子,第二天的时候,她忍耐不住饥渴,只得不停的安慰自己等出去了之后就好了,捏着鼻子委委屈屈的吃了一点那在她眼里就是泔水一样的饭,就着脏污的碗喝了一点水。 她还以为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去,锦姨娘就她一个女儿,自然会为她奔走的,到了这时候,叶芙蓉还是有恃无恐的。 可是她却不知道,此时锦姨娘自己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就在叶芙蓉的满心期待中,萧瑜浸了猪笼,锦姨娘被送去了庄子,过起了连下人都不如的日子,而她自己的行刑的日子,也已经到了。 叶芙蓉在被衙役叫起来时她还欣喜交加,以为是锦姨娘来救她了,却不知等待着她的是 50行刑和成亲 衙役们绑住叶芙蓉带去衙门大堂,众目睽睽之下,叶芙蓉羞愤难堪的跪在堂下,满心痛恨她的娘怎么还不来救她,竟然让她受此屈辱。 因为叶琼华是皇帝亲赞的善人,更赐了牌匾和县主之位,叶芙蓉和她的夫君淫|乱是罪加一等,因此,李知府对犯了淫罪的叶芙蓉施以幽闭和去衣受杖两样刑罚。 这所谓的幽闭可没有她的名字那么好听,更和幽禁无关。这幽闭是用木槌锤击妇人腹部,让子宫脱落,是对犯淫罪者实施的一种酷刑。 叶芙蓉没什么学识,对律法更是不懂,自然不明白什么是幽闭,但是去衣受杖她听懂了。板子她都没挨过,更何况是拔了衣服挨板子这种受辱的行径呢?她立刻就挣扎起来,嘴里不断的叫骂呼救。 让人好笑的是,她不仅叫她的娘,叫萧瑜,叫祖父祖母,甚至连叶琼华也叫了起来。怎么她勾引了自己姐姐的夫君,竟然还想着让她姐姐来救她么? 她再如何死命挣扎,也不过是个女子,抵不过衙役们的粗壮有力,他们几下子就拔去了她的裤子,压着她趴在堂下,木杖就在划破空气的‘嚯嚯’声中噼里啪啦的打在了她白润的臀瓣上。一仗下去就打出了一大条红痕,几下子过后,肉山一样的臀瓣迅速肿起,开始皲裂了淌血。 叶芙蓉痛苦地哀嚎着,在衙役死死压制中挨了几板子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又羞耻又怨恨,又惧又怕,剧烈的疼痛之下开始痛哭流涕,口中不断的哀鸣求饶说她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衙门外,围观受刑的众人们不断拍手叫好,对于这种不顾姐妹亲情勾引人家相公的淫|妇就是一套这样! 她的悔恨来的太晚了,如果她没有因为嫉妒叶琼华而去勾引她的相公,如果她没有被盲目的怨恨蒙住双眼,那么她如今一定不是被压在人前挨板子,而是在幸福的待嫁吧。 可惜,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叶芙蓉的神智渐渐模糊,恍惚中她想起小的时候,她和叶琼华一起玩毽子的情景。那时候,她还没有和叶琼华起罅隙,她还没有生出嫉妒之心,叶琼华也还没有疏远她。那时候,阳光明媚,她们还是好姐妹,总是聚在一起玩闹,好幸福。 施了杖刑后,叶芙蓉如同一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一片鲜血淋漓,除了血腥之气外,还有一股腥臊之气,众人嫌恶的撇开双眼,她竟然因为惧怕和疼痛而失禁了。 一切还没有结束,受过杖刑,还有幽闭。 此时叶芙蓉已经神志恍惚了,木槌捶在腹上的痛楚仍旧让她痛呼出声,她甚至在痛苦中胡思乱想,她为何还活着?这么痛,死了更轻松吧。 数不清多少下之后,她感到有什么东西从双腿滑出,然后眼前一黑,她终于昏死了过去。 此时她还不知道,她还没有嫁人,却已经失去了做人母亲的资格。等她知道的那一刻,怕是悔恨难当吧?也许这就是她勾引姐夫,意图谋害亲姐的下场。 一切都算是到了结束,曾经谋害叶琼华的锦姨娘、萧瑜、叶芙蓉、奶娘、陶氏都付出了代价,而她还活着,程管事也没有被赶出去,程怀信也没有和她一起被诬陷通奸被溺死,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而后一年之后,叶琼华在众人的惊讶中,和她夫子的儿子,也就是方泽瑞成了亲。 方泽瑞本以为萧瑜是个君子,会善待叶琼华,夫妻美满恩爱,可是在寺里那一次他才知道原来萧瑜竟然是个背信弃义之人,早在许多年前就有过未婚妻。 方泽瑞虽心性纯良,被萧瑜蒙骗了许久,但到底还是个心思灵慧的,几番思索,便也把萧瑜的本性猜得七七八八。如此一来,真是悔恨不已。若不是他看错了人,就不会轻信了萧瑜,叫萧瑜得了机会入了叶家的门,得了叶风行的首肯。若不是他,萧瑜这辈子都怕是没什么资格进叶家,更别提做了叶家的上门女婿了。 至此,方泽瑞和萧瑜彻底撕袍断交。而方泽瑞悔恨之余,简直就是没有脸面再去见叶琼华,更别提他心中至今仍存的爱慕之意,焦虑不安,悔恨不已,一时之间竟然病倒了。 等到叶琼华施粥救济灾民时,他拖着病体将自己的积蓄统统捐出,让人送去了叶府,自己却是没脸登门的,只想尽自己所能帮助叶琼华一分也好。 之后,萧瑜和叶芙蓉的奸|情暴露,而他更是悔恨自己竟然将如此狼子引进了叶家门,差点儿没给悔死。想着若不是机缘巧合让叶琼华看到了两人的奸|情,还不知叶琼华日后会被怎么蒙骗呢,搞不好还会被两人联手谋财害命,想到这里,方泽瑞就再也坐不住了。 方泽瑞他是方夫子的小儿子,方夫子只有一个糟糠之妻。因为妻子养活一家子供养他读书考取功名,方夫子心中感怀妻子的贤良淑德,励志终生只有她一个女人。他们夫妇膝下有三儿两女,大、二儿子已经给他生了孙子,两个女儿也出嫁了,现在只有最小的方泽瑞一人还未成亲,因此两人对他多有疼爱之意。 当方泽瑞跪在地上,向夫妇请求要入赘叶家时,两个人真是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诚然,叶琼华是个伶俐出众的女子,可是入赘之事实在是不好说。只有一些极贫穷的人家才会把儿子做了别人的上门女婿,而他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也是小康之家,又何至于此? 可是方泽瑞却言明只想娶叶琼华一个女子,俩夫妇拿他无可奈何,关过禁闭又轮番说教过,都改变不了他的心意,只得同意了他去,可是也告诉他,不能打着方夫子的旗帜,只能凭他自己的本事去应选。 两人想着,方泽瑞若是真的有那个能耐,让叶风行和叶琼华看中他,两家真的结了亲也算是好事。若是不行,也是让他死了心。 方泽瑞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两人便知他此行失意,好一番安慰。后来两人才知,原来被选中的那人,竟然就是方泽瑞的好友,他们都见过的萧瑜。 这时常来往的,方泽瑞又怎么能够忘怀呢? 日日夜夜的,方泽瑞都是思念着叶琼华,又对自己倾慕友人之妻感到羞愧,如此爱意和羞愧交缠,倾慕之心竟然是越来越浓了。 等到寺庙之行之后,方夫子感慨,他这小儿子的心意怕是再也淡不掉了。 果不其然,方泽瑞自那之后便患了病,终日缠绵病榻,身子也一日瘦过一日,两个父母看着真是疼惜的紧。 可是他们再舍不得也没法子,人家都已经成亲了,就算不是个好良缘,又有什么法子呢? 方泽瑞也知道,可他就是想不开,心思郁结,又哪里会病愈呢? 天可怜见,竟然出了私情这一事,叶琼华还将两人送了官,后来萧瑜死了,叶芙蓉也因受刑伤了身子,被林家接去,听说是送去了庄子里,听说身子彻底坏了,没几日便死了。 事情有了转机,方泽瑞就有了生机,仿佛是换了个人似的,一下子病就好了。病一好,他就立刻跪在了父母面前,恳求两人。夫妇俩相视一眼,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让他自己做主去罢。 方泽瑞得了恩典,屁颠屁颠的就去叶府拜访了,他每日都打着各种旗号去叶府,一会儿是送点糕点一会儿是送点什么好东西,时间久了,叶府的人也就看出了这人的意思,明显是看上了他家的小姐啦! 虽说他家小姐成过亲,可他家小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觊觎的,所以众人都一声不吭,静静的审视方泽瑞。 一天,再一天,许多个一天过去了,众人渐渐心悦诚服。这方泽瑞的确不是冲着叶家的家业来的,他的确是爱慕小姐。而且难得的是,这方泽瑞比起那个萧瑜好了不知多少,一眼就能看出他是真心诚意,更是待小姐好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看着小姐自打那事之后,整日忙于事务,人也消瘦了,心疼的不像话,如今有了个好归宿的男人出现,又是那么的有诚意,大家都有些想要撮合两人的意思。 于是,叶琼华总能看见方泽瑞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自己身边,还傻呵呵的笑,不是拎着个糕点就是捧着个匣子,给他一个礼节性的笑意就喜滋滋的。 日子久了,叶琼华也拿他没办法,只得让他跟屁虫似的跟在屁股后面。在后来,一次下雨的时候,她看着方泽瑞屁颠屁颠的赶过来给她送伞,自己却淋得像个落汤鸡似的样子,就决定是他了。 成亲么,男人么,自然是爱护自己的才是最好的。金子银子可以赚,可是人心,谋算来的就落了下乘。 眼看着她也快二十了,方泽瑞也是迫不及待,于是两人很快就成亲了,这次成亲的规模,比起上一次要小的多。 上一次不过是想给叶风行冲喜,让他高兴,更是为了日后的计划,才会大办特办,可是真要过日子,夫妻美满,还是平淡点好。 两人这一成亲,就过了一辈子。 即便没有像萧瑜那样定下契约,方泽瑞也没有纳过妾,虽有时和好友去去青楼喝酒,也从未招过妓。两人美美乐乐过着小日子,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叶琼华主外,方泽瑞主内,一搭一合,默契得不得了。带着几个孩子外出时,旁人看了真是又嫉又妒,直说方泽瑞有个好媳妇,叶琼华有个好夫君。 两个老人为了不惹人闲话,更不想让方泽瑞在叶琼华面前没有底气,一直都住在自己的那个院子里。而叶琼华也没有因为以前的事就有了顾忌,仍旧孝顺公婆,时常让人给两个老人送去点衣物吃食。得了好东西也不忘方泽瑞几个兄姐,亲戚间也时常来往,叶琼华从来不仗着身份看不起方家人,更别说争执什么的了。 他们就像寻常人家那样,幸福,美满。 51身处虎狼之中 不断的回响,伴随着哽咽的抽泣声。 翠绿青纱床内,听着身边婢女的哭泣声,孟云儿睁开了眼。 “哭什么,我又没死。”少女细软娇弱的声音乍然响起,那道哭泣声随之戛然而止。 正沉浸在绝望害怕里的小丫闻声下意识的抬起头,正对上隔着薄纱帷帐的孟云儿的双眼。“小姐,您醒了?!”小丫不敢置信地急呼出声,甚至来不及细想方才心头窜过的那一丝异样。 那一瞬间,孟云儿的双眸太明亮,是以前她的眼中从未有过的光辉。 孟云儿点点头,艰难地撑起虚软的身子。“给我倒杯水。”她的嗓子太干哑了,只是短短几个字便让喉咙犹如火烧撕裂一般灼痛。昏迷了几日,因为一直害怕会被夫人和大小姐迁怒杀掉,犹如惊弓之鸟的小丫甚至忘记要喂她水。 几日都沉浸在绝望恐惧里,突然柳暗花明重获生机,小丫惊喜之余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孟云儿不同寻常的淡静自若,连忙倒了杯水喂给孟云儿。 就着她的手,先抿了抿水滋润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再小口饮了几口,浅尝即止。她身子此时太虚弱,又久未用饭、水,不能喝得太急太多。 见二小姐终于恢复神智清醒了过来,小丫简直欣喜若狂。 自从七日前二小姐听闻老爷夫人要她代替大小姐进宫侍奉君上后,便立时昏阙了过去,再也没有醒过来。眼见着她一日一日昏睡下去,小丫就仿佛看到自己死亡的日子一步一步接近。 府里只有二小姐和大小姐两位小姐,如果二小姐再这样病下去就不能在期限内进咸阳,更别提替大小姐入宫了!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日,大小姐被逼入宫,依着大小姐的性子和夫人宠溺大小姐的程度,她一定会被迁怒杖毙的! 幸好,幸好小姐醒过来了!她就不用死了!小丫抹了抹眼泪,内心被狂喜和后怕淹没。 “小姐,奴婢去厨房要碗粥来,您几日没有进食了,一定饿坏了吧!”小丫急切地说道,目光隐隐透着渴望焦虑。 孟云儿看着她极力掩藏的神色,点了点头。瞅着小丫压抑着喜意焦急而离去的身影,心中异常冷静淡漠。 她昏睡了这么久,那大姐孟月兰一定急得不行了吧。毕竟大选的日期迫在眉睫,孟家的小姐却还没有准备启程,如果她一病不起,那孟月兰就必须要进宫了。 孟月兰那个心高气傲的女人又怎么会乐意去咸阳那个虎狼之地,侍奉那个残暴的君主呢? 如今她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孟月兰自然是喜不自胜,迫不及待地就要来警告她一番了吧。 果然,待小丫走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听到一阵急促脚步声走近,待到门口几步远时,忽然放缓了下来。 孟云儿微微一笑,看来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孟月兰还是极要面子,不愿在她面前落一点儿的狼狈啊。 门自小丫出去后被带上了,此时掩起的木门咿呀一声开了,几个丫鬟拥簇着一个少女走了进来。 这个少女年约十六七岁,淡眉杏眼,鹅蛋脸,红唇抹着胭脂,瞧起来很俏丽,可惜肤色稍显黄了些,鼻子也生的有些不好,让她七八分的容貌降到了六七分。 不过这一切的缺陷都被她身上颜色艳丽,布料华贵的服饰完美的遮盖了过去。 杏黄的交领小衣,外罩胭脂红交襟大袂褂,下着枣红色罗裙。无论是样式还是料子,无一不是孟云儿想都不敢想的好物。 可惜,这一切都遮掩不去她眉宇间的那股倨傲之气,这将她精致的妆容,漂亮的服饰的心意都给糟蹋了。 这便是孟云儿的姐姐,孟家的大小姐,孟月兰了。 孟云儿瞧了她进来,怯怯地低下了头去。眼角瞥见众人身后小丫偷偷地进来,手中却是空无一物。想来她通知了孟月兰她醒了之后,孟月兰便立刻迫不及待地过来,她也忘了要拿米粥遮掩一下行径吧。 到底是个小丫头,做事还不够谨慎仔细。 孟月兰神色倨傲,眼底却隐隐有些焦虑,似是在担心着什么。 她扬着下巴瞅了孟云儿一会儿,孟云儿在她的视线里微微瑟瑟发抖才终于满意了。“你要知道,无论如何爹和娘都是向着我的。你再怎么样事情都不会有所改变,你要是乖乖的,我也会让娘多给你备些钱物,你若是不乖,还要继续闹下去,你也还是一样要去咸阳的,可是到了那时,就不会是这么舒服的去了!”孟月兰眉眼傲慢,语气极不耐烦,警告之意甚浓。 但是她声音里隐隐得颤抖却将她的恐惧透露给了孟云儿,想来她也不是这么胸有成竹,还是害怕孟云儿抵死不从,那样她就只能进宫了。 孟云儿低垂着头,发丝将她的脸庞遮掩住了,叫孟月兰瞧不清她的神色。不过,左右还是以前那样懦弱的模样,瞧她现在颤抖的样子,真是让人不屑。 片刻之后,孟月兰还是没有等来她屈服的话,心里不禁有些恼怒,低斥了一声:“你别不识好歹,就算你病了昏了,我也能叫爹爹和娘把你捆上马车!你以为你在这府里有什么地位?就连你那好娘亲都同意了此事!” 闻言,孟云儿身子终于一僵,半晌之后,紧缩的肩头终于垮了下来,周身透着一股子任命的颓废之气。 见她这幅模样,孟月兰终于心满意足,认为此事已经是水到渠成,不用再有所顾虑了。 这些日子她提心吊胆,寝食难安,整夜整夜的都睡不安稳。生怕哪天一觉醒来孟云儿就死了,她就被送去了宫里伺候君主。 若是旁的君主,她肯定乐意,这代表着荣华和富贵,无与伦比的尊贵地位。可是伺候如今的君主却对女子而言是场噩梦,是场灾难。 如今的君上,性残暴,好杀戮,死在他手下的人不知有多少,就连他后宫的女人也不例外,甚至这些女子死得更多更频繁。民间有传言说君上暴虐残忍,喜淫,不少美貌得女子入宫后,仅仅是伺候了他一夜就被他蹂躏致死,死状凄惨,令人不忍目睹。即便你再美再动人,君上也不会怜香惜玉。 自她听说咸阳又要大选时,她便彻夜难眠。如今她已十六,正是在大选的范围之内。而她父亲又是郡尉,他的女儿是必须要进宫大选的,她身为嫡女,是首当其冲的对象。 可是,她不愿,无论如何她也不愿啊! 进宫就是死,她还这么年轻,怎么会就要去宫里送死了呢? 她整日哀哭,扑在她娘的怀里哭泣,求她娘帮帮她,把她从火坑里救出来。 她娘拍拍她的背,郑重地说,一定会让她继续承欢膝下,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受苦的。 隔日,她就听说她娘要把孟云儿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记在了名下,成为她的嫡亲妹妹。她几乎是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便立刻懂得了她娘的意思。 孟云儿今年十五,正好是大选十五至十八岁适龄女范围之内。孟云儿她娘本是她爹身边的一个婢子,后来因为她娘有了她,不能行房,就成了她爹房中人。后来没多久就生下了比她小一岁的孟云儿。但是她们母女一样的懦弱不堪,不讨爹的喜欢,在这郡尉府里就像个下人一样卑微。 而孟云儿被娘认作嫡女,那么就能够替她进宫了! 孟月兰逃脱一劫,仍是心有余悸,宛若少了一魂一魄一样恍惚,缩在房里哭了一整夜。 她是再也不愿去承担那一切了,哪怕她知道她的妹妹就要代替她进宫,承担本该是她的命运。她不去听,不去想,孟云儿会面对什么,她只要知道她不用进宫就行了!孟月兰这样告诉自己,她看着她娘说服了她爹,同意让孟云儿李代桃僵入宫受选。 可是紧接着便是孟云儿昏阙的消息传来,她本以为是孟云儿接受不了现实,一时昏过去,最终还是要认命的。可是一天过去了,她在昏睡,两天过去了,她还是没醒,几日过去,她就像是在火上烘烤一样,焦急如焚。 如果她不醒来,那么她就要去宫里了! 孟月兰这时候又急又怕,竟恨起了孟云儿,仿佛自己的灾难是孟云儿带来的一般。偏偏大夫就是唤不醒孟云儿,她就这样仿佛死了一般的沉睡。 连她娘都说再想办法了,可是她不愿就此作罢,她知道,入宫这种大事,除了这样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慌乱情急之下,惊魂未定的孟月兰开始动手用自己的办法去唤醒孟云儿,她用尽了一切她所能想到的办法,甚至拿针去扎过她,可是孟云儿就是不醒。她就那样躺在那,面容平静安宁,若不是鼻翼间还有呼吸,胸前还有起伏,她几乎以为她是真的死了。 无动于衷的孟云儿仿佛在嘲笑她的无能一样,就在她的气急败坏中,入宫的日期渐渐逼近了,孟月兰差点以为她入宫是命中注定的一般,躲不过去了。 可是这时候,孟云儿醒了,这简直就是喜从天降,孟月兰发誓她一定要把握住着个机会,她不能进宫! 孟月兰说了好一通狠话,才转身离去。不走也没用,孟云儿就是不说话,她跟唱独角戏一样和空气说了半天,整间房里只有她的声音。 孟月兰很是羞恼,可是她心里又很笃定孟云儿拿此事无可奈何。难道不是吗,爹和娘都支持此事,就连孟云儿的娘也都同意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有什么办法? 小丫怯怯地看向孟云儿,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心里也有愧,她是伺候孟云儿的奴婢,却帮不了她什么,甚至连心都屈服在了夫人的威势之下,为夫人和大小姐做事。 可是她也是无可奈何,她只是一个奴隶,生死都不由自己。如果不这样,夫人就会打死她,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姐被安排代替大小姐进宫。 因此小丫咬着唇,缩在了角落里,和床上不言不语的孟云儿一样,默默无言,只有那眼底闪烁的泪光可以表明她心中的愧疚。 片刻后,屋内的寂静又被打断,房间外再一次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次来人没有驻足,脚下不停的推门进来。 小丫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来人,在看清来人是谁时脸色顿时一白,霍然起身,低低怯怯地唤了一声:“夫人……” 来人赫然就是孟月兰的娘亲,孟夫人郑氏。 她年纪不是很大,大约三十来岁,身材丰腴,一双长长的丹凤眼斜斜上挑,嘴唇很薄,妆容精致,眉眼略显艳丽,姿色虽不是上等却也不差。和孟月兰有几分相似,但比孟月兰要貌美上一些,肤色比孟月兰要白皙几分。 只见郑氏缓步走至床畔跟前,也不靠近,就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步站定,仿佛嫌弃这里的简陋一样,神色姿态间有股高高在上的傲慢。 她挑了挑眉,语气有些冷,有些不将人放在眼里的高傲。“既然你醒了,那么就是认命了?” 孟云儿没有开口,倚在床上,低着头,交握在身前的手指却扭的泛白,显得她内心也没有表面那么镇静。 郑氏没有在意,她笑了笑,踱步在房间内走了两步,然后说:“昨儿个我和你娘提了此事,她没有说话,后来,我许给她妾室之位,她便同意了。”声音不疾不徐,让人想象不到她说的话是那样戳人心窝子。 孟云儿身子一抖,双手紧握,死死咬唇,却还是溢出一声呜咽声,似怨似恨。 郑氏毫不心软,若不叫孟云儿就范,那么就是她的女儿要被送进宫。如论如何,她都会让孟云儿乖乖就范。 郑氏做怜惜状叹了口气,盯着孟云儿的眼睛却很锐利,似是要看透她的内心一般。“其实夫人也不想这样的,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到底你也是老爷的骨血。可是你也知道,月兰身子不好,此去咸阳路途遥远,路上颠簸劳碌还不知会怎样呢。老爷只有你们两个女儿,老爷虽然平日口上不说,但也是很爱护你的。这次也是没办法,谁叫咱们府里人丁不多,没有办法呢。这次宫里大选,你也在大选范围之内,自是该为你爹分忧解难才对啊。”她这样说着,打着感情牌,理所当然的样子,好似忘了孟月兰比孟云儿还要大上一些。 而孟月兰身为嫡女是锦衣玉食,而一个丫鬟所生还不得父亲宠爱的孟云儿,又怎么比得上她的待遇呢? 孟云儿捂着脸,郑氏听着她就连哭声都是那样弱弱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孟云儿性子羞怯懦弱,平时都是沉默少言,很少出现在人前。以前月兰时常来她这里找茬,她都是忍让退避,即便被月兰和显荣欺负过火了,也都是默默忍耐,从来没有试图反抗过。 她也时常生病,这次更是一昏就昏睡了近十天,可见她身子有多孱弱。送她入宫,等同于让她去送死。 可是她也是没有办法,不是孟云儿去死,就是她的女儿死,她也只能狠心了。 谁叫她出身卑微,爹不亲娘不爱呢,娘亲只一个妾位就把她卖了。 想到这里,方才还有愧疚之意的郑氏心中闪过一丝释然。 郑氏又软硬兼施的威胁利诱了一番,才叮咛了小丫几句,并留下了几个下人才离去了。这几个下人都是身强力壮的婆子,说是看她这里人少,怕是伺候不周,其实是用来看管她,怕她逃了又或是自杀了吧。 孟云儿扯了扯嘴唇,对付她这么一个小丫头,先是威胁震慑,又来软的感情牌,就这样了还要派人看管她,可真是警惕得很啊。 郑氏走了许久之后,孟云儿便睡下了,她如今的身子太弱,还需好好静养。 等她醒来时,睁开眼便看见床畔边坐着一个人。 那人瞧着孟云儿醒来了,便凑了过来,有些局促得说:“云儿,你醒来啦。”那张和孟云儿一样秀美的脸上呈现着一种紧张和关怀相互交织的神色,眼里的神色很复杂晦涩,叫人难以辨别。 孟云儿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就那样静静得看着。那人不自在得瑟缩了下,想到她之前和郑氏做下的约定,面对孟云儿的视线下意识有些心虚,避开了她那明亮的眼睛。 “娘听说你醒了便赶了过来,只是你睡着了,不想扰了你便坐在这等你醒来,是不是还是吵到你了?”她细声细气地询问道,温温柔柔,很亲切很和蔼,就像每一个母亲那样关怀自己女儿那样。 孟云儿面无表情,摇摇头,没有说话。 那人心里十分复杂,想说些什么又开不了口。仿佛在应下那件事之后,她就失去了对孟云儿关怀的资格了。 “那,娘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养身子。”干坐了一会儿,相对无言。那人便起身,尴尬地告辞。 转身离去前,她还未孟云儿掖了掖被子。正想转身,忽然下垂的手臂被紧紧攥住,她心里一震,不敢回头,不敢面对孟云儿的眼神。会是怨恨吗,还是憎恨失望的眼神呢?又或许是期望?……无论是哪种,她都不敢去面对。 她僵在那,不敢动也不敢开口,仿佛一旦动作就会让什么破碎一样。 孟云儿抓着她的手,默默得看着她的背影。 许久之后,那人都没有动作,背对着她的身影有些颤动,却始终没有回头。寂寥的手指在空气中微微瑟瑟,始终没有回握住她的手腕上的那只瘦弱的手。 终于,孟云儿松开了期待的手,冰凉的空气瞬间侵袭了那块被她温暖的肌肤,周氏似乎是被火灼烧了一般把手唰得收回,迈开步子急速走了出去。 她没有看见,在她身后不远处,孟云儿那仿佛放下了一切,无牵无挂的神色,是怎样的惊心动魄。若她不是一往无前匆匆离开,而是回过头来,看到她心中懦弱无用的女儿的这幅神色,怕是心神都要俱裂了吧。 那样秀丽动人的脸庞,萦绕的氛围却让人不经意瞧见了,便会心底直冒凉气。 52启程 为了能让孟云儿顺利启程入宫,郑氏可谓是费劲了心思,大费周章请来郡城里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给孟云儿调养身子,务求赶在期限之内让她身子尽可能的好起来。 为以防万一,郑氏派来看管她的下人们就连去茅房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她自己也每日都送来些衣物首饰的小玩意儿以求能够迷惑孟云儿,顺带开解、警告一番,软硬兼施,无所不用其极。 一边将入宫吹嘘成天大的幸事,一边还说会好好照料她娘日后的生活,想来是想挟母要挟。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将她们那点子母女亲情摧毁的,如今却还妄想用这蛊惑孟云儿,真是可笑至极。 孟云儿沉默地接受这一切昭示着她悲惨命运的待遇,虽然她现在那样认命了,万事都逆来顺受的模样却还是没能叫郑氏放下警惕之心,郑氏不怕她跑,她一个年轻女子就算跑又能跑去哪,她怕的是孟云儿破罐子破摔,自缢又或是毁容,拼着自己的未来不要来个玉石俱焚。她是一条贱命,可是孟月兰的未来却不能被她毁了! 不过所幸她担忧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孟云儿的身子也是一日好过一日。两三日后,孟云儿便能起身下床了。 她能下床没两日,她爹孟广便派人叫她去见他。而在这之前,他没有过来看望过她一次,哪怕是叫下人来探望,也一次都没有。 孟云儿到了书房,孟广已经候在了里面。他正稳稳端坐在软垫上,面前小几上摆着冒着热气的茶汤。 耳中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孟广抬头看过去,孟云儿微微抬头,便对上了孟广的视线。 孟广四十出头,因常年位居高位,优渥的环境将他养的有些微胖,面貌普通,俨然一个寻常的中年男人。蓄着络腮胡须的脸显得有些粗犷,面貌普通,神色平常,只是那双望着她的眼睛却有些冷淡,没什么父女间的温情,更没有对大病初愈的女儿怀有的一丝关怀。 “爹。”孟云儿走上前,跪坐在他对面的软垫上,微微垂首轻声唤道。 孟广“嗯”了一声,伸手将茶碗往她那边推了推,随口问道:“你身子可好些了吗?” 孟云儿微微颔首,恭顺地应道:“女儿已经好多了,多谢爹的关心。” 她看起来既温顺又乖巧,一如孟广往昔脑海里的印象。 他也没有去想,为何孟云儿遭此不公的待遇却不见怨恨。也许在他心里,女儿就是他的附属品,就像奴仆钱财一样是由他任意处置的物件吧。孟云儿是他的女儿,他自然有权利决定任何事。更何况,比起这个出身卑微懦弱少言的小女儿,他更疼爱正妻所生,性情更活泼伶俐的孟月兰。 况且,牺牲一个孟云儿,出身更好的孟月兰日后嫁的也会比孟云儿要好,比起孟月兰,明显牺牲孟云儿更划算。 所以,孟广心中没有一点对做出这个决定,保下孟月兰而改送孟云儿入宫的决定而感到愧疚。他就像以前每一次那样,平平淡淡的问了她几句。然后直言不讳的要她安分守己,听从他的决定,随后便挥挥手,让她出去,态度随意,仿佛孟云儿是个一点地位都没有的奴仆一样。 如此想来,说是关心孟云儿的身体,不如说是特地来提醒孟云儿不要痴心妄想反抗他的决定才是这次谈话的目的吧。 孟云儿顺从的行礼告辞,一声不吭的退了出去。 在此事中孟广偏颇冷酷的态度是那样叫人心冷,可是以前孟广又何时真心把孟云儿看做女儿了呢? 府里下人待她们母女的冷眼相看,郑氏对她们衣食待遇上的苛刻,孟广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却装聋作哑不闻不问。在他心里,孟云儿不过是个奴婢生的孩子,是微不足道的。而孟月兰才是他的女儿吧,才是被他真心疼爱,关心婚事和未来的女儿。同是他的女儿,两人不过相差一岁,得到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本该是孟月兰进宫,却因为侍奉的君王是个残酷的暴君,唯恐为暴君所虐,她们母女求一求哭一哭,就让这个男人妥协了,决定让另一个小女儿赴火坑。似乎孟月兰的幸福才是幸福,而孟云儿的死活根本不值一提一般,而这,就是孟云儿的父亲。 孟云儿垂下眼睑,掩去眼底那抹轻蔑的冷意。 离启程的日期近了,而这一日愈近,郑氏和孟月兰便愈是慎重,两人几乎是约好了一样,时常一前一后的去孟云儿房中,说一番或明或暗的威胁话语。直到了启程前一日,郡尉府里的众人才算是有了万事皆以注定了的轻松感,连睡觉都比之前安稳香甜了不少。 然而除此之外,却也有人辗转难眠,泪湿枕被。自从那日看过孟云儿之后,她再不敢出现在孟云儿面前,没脸也没那个勇气去面对被她抛弃,用来换取荣耀的女儿。 孟云儿也没有问过她,更没有去见她,一直到她离开郡尉府都没有看她一眼。 启程那一日一大早,孟云儿便起了身,小丫为她梳洗打扮好,换上了郑氏这些日子给她置办的衣裳。这些衣裳比起她以前穿的那些,好了不知多少倍。 闲坐了没多久,前头便有人来叫她,说是马车已经到了。 “小姐……”小丫怯怯的上前,想说该出去了却不敢在此时触及孟云儿的霉头。 “走吧。”孟云儿抬眼,淡淡说了句便往外走。小丫紧跟其后,眼睛看着孟云儿纤弱却挺的直直的背影,心里异常难受,也许这就是兔死狐悲的感觉吧。虽然逃过一劫,可是没有地位的人,谁又不是这样惶惶不可终日,没有着落呢。也许就是明日,她就会落不得善终。 郡尉府很大,可是再大也有走完的一刻,片刻之后,孟云儿便到了前堂,此时孟父和郑氏都在那里接待来接受选秀女入京的官吏。见孟云儿进来,正和孟父攀谈的官吏抬眼一看,望见孟云儿的身影,心里顿时暗生几分怜悯。 他到此地也有一段时日了,自是知道这入宫受选的本该是另一个少女,只是为了逃避入宫,这郡尉夫妇选择用庶女替了嫡女,可怜这庶女无辜…… 孟广呵呵一笑,和那官吏说:“这就是小女云儿,今年才十五,年纪小性子又娇气,难免会有些麻烦,这一路上还要靠毛大哥多加照顾了!” 那官吏和孟广寒暄了几句,便说时间不早,为了在日期内抵达咸阳,即刻就要带人上马车启程了。 听了这话,郑氏身后站立的妇人身子一颤,挣扎地抬头望向孟云儿,脸色煞白,眼神沉痛犹豫,似是有一丝悔恨之意。 可惜孟云儿自进门时便没有看她一眼,到了此刻,更不会去看她了。 上马车前,郑氏走近前和孟云儿说了几句交待的话,意思是说让她好自为之不要徒惹事端,往后是死是活都和孟家无关了。说罢,她便把一个包袱塞进孟云儿怀里,转身走开了。 孟云儿攥着包袱,那包袱拎在手里有些沉。 她抬眼,乌沉沉的眸子一个、一个的,扫过郡尉府的人。孟广,郑氏,低垂着头颅紧攥着衣角的蒋氏,还有那个没有出现,此时正缩在房里焦急等待她离去消息的孟月兰。 总有一天,这些负她之人都会付出代价! 孟云儿转身撩开帘子钻进马车,拉车的马儿踏动蹄子,发出“哒哒”的声音,驾车的马夫甩了下鞭子,“啪”的一声赶动马车。车轱辘咕噜咕噜的转动起来,孟云儿在车厢内随着马车的颠簸微微摇晃。 马车外,有什么纷攘嘈杂的声音渐渐远离,直至被远远抛在身后,再也听不见了。那声拉长凄厉,夹杂着无数悔恨的“云儿”,就像是遥远天际散去的白云一样,了无痕迹。 给你机会的时候没有把握,那么在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时,你再悔恨莫及,呕心沥血也没有用了。 * 马车行驶了一段距离,又停下了,等待了半晌之后,马车外再次传来阵阵人声。 一段繁复琐碎的感人告别话语之后,一个穿着红色罗裙的少女抱着一个包裹哽咽着撩开帘子进来了。马车不大,拢共就那么大的空间,她坐到孟云儿身边,包裹都还来不及搁下,就一把拉开马车的帘子向外探出身子。“爹娘,女儿此去一别归期不定,你们可千万要小心身子啊!”少女的声音娇嫩甜美,就连哭声都是那么的让人心疼,听了真是不忍心叫他们分离。 男人和女人连连应声,也是带着不舍的哭腔,还细心吩咐她日后要注意的事项,叮咛她要循规蹈矩,千万不要得罪于人。 马车再一次晃动起来,将美满的一家子无情的隔开,将那呼唤萍儿和姐姐的声音彻底抛开。 一直摇着手告别父母亲人的少女,直到再也看见熟悉的家和熟悉的人了,红裙少女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帘子,攥着一块帕子再次哭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叫爹、娘,还有什么宝儿成儿的,许是她的弟弟、妹妹之类的人吧。 呜呜咽咽的哭声在马车内不停的回响再回响,许久之后,才有停歇的迹象。 红裙少女捏着帕子拭了拭脸颊沾满的泪水,红红的眼睛不由自主瞅向了一旁的孟云儿。见她微阖着眼倚在车厢里随着马车微微晃动,心里那丝不自在的羞赧之意才算是消散了。 其实她也不是这么爱哭的人,这次是和亲人远离,也不知有没有再见之日才会这样伤心的哭的。放心难过时还不觉得,待离愁淡了,才醒觉车厢内并不是只有她一人,顿时觉得羞涩难堪起来。 不好意思的撇开眼,透过帘子晃动的细缝看外面的沿途景致。幸好她还在睡,杨萍儿抿了抿唇,暗自庆幸。 杨萍儿满心以为正在小憩,没有察觉她哭的那般凄惨的孟云儿,在她撇开视线后,闭着的双眼曾微微开启,然后再次阖上。 闭着眼倚着车厢的她,面容平静,仿佛睡意朦胧,浑然不觉。 53亲近 乐安不大不小,受选的秀女也有不少,陆陆续续的有不少马车汇聚在了一块儿,等所有秀女到齐,便由十几辆马车聚集成车队往咸阳而去。 路途中,逢驿站歇脚时也断断续续的有其他地方的马车融入车队。大周是如今最强盛的国家,但也并不算是国泰民安,更何况即便就是太平盛世,也不可能做到路不拾遗,未免遭遇匪徒山贼之流遇上危险,还是拥簇着一起进咸阳,依仗人多势众让匪徒顾忌比较安全。 所幸,去咸阳的途中虽有些奔波劳累,疲惫不堪,但也算平安顺利,没出什么意外,只是途中有两个烈性的美貌女子自缢身亡了。 这件事在车队中没有掀起任何风浪,只是让更多的秀女感到惶惶不安,那些侍卫官吏无动于衷,态度冷淡,潦草的就将尸首裹了裹就地葬了。 这并不奇怪,天下间谁不知道这些进宫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下场?因为恐惧未知的未来,不知会遭受怎样的对待,柔弱无所依仗的女子只能选择自缢,以死来逃避。只是不知道她们的死会不会牵连到自己的家人,也许她们只是普通的家人子,就连死都没有人在乎。 因为心中压抑着极度复杂晦暗的情绪,秀女中有一些身体较弱的女子就生病了。为了不让她们将病气过到其他安好的秀女身上,官吏们将她们安排在一起,和其他秀女隔开,让她们在其后尾随车队。 透过帘子,秀女们瞧着后面远远的几乎看不清的马车,心里是一片茫然,惶恐不安。未来究竟是怎样的呢?无数的女人心中都升起这般的担忧。也有心高气傲,自恃容貌出众的秀女跃跃欲试,意图在将来搅起风浪,要在宫廷中占得一席之地,艳压群芳。 * 一辆很普通的马车内,杨萍儿倚在用衣物堆成的靠背上,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压抑着声音咳嗽了几下,眉头紧锁,脸色有些异样的红润。她笑着对孟云儿感激的说:“云儿妹妹,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怕是就要去后面的马车了。”抹着胭脂的脸上看不出病容,只能从她微微萎靡的眼神中瞧出几分异样。 孟云儿眼神清澈明亮,听她这样说,轻轻一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姐姐不必这般记挂于心。” 杨萍儿却笑了笑,仍是感激万分。“可不能这么说,云儿妹妹只是举手之劳,却保下了我一条命,若不是云儿妹妹机智,只怕我也要像那些女子一样,坐到车队末端的车里和她们一样等死了。” 这几天,士兵们陆续掩埋了十几具少女的尸体了,这一切都被秀女们看在眼里。 想到这里,杨萍儿心中万分庆幸。 那天她一觉醒来,突觉自己身体不适,竟有些昏昏沉沉的模样,顿时又惊又惧,害怕极了自己也要像那些秀女一样被赶到后面等死。若是真的被赶到后面的马车里,那么就算没事也会有事了!却在这个危机时候,孟云儿灵机一动,将胭脂和口脂给她抹上,细致巧妙的遮住了病容,更时刻为她掩护,才在他人面前蒙混过关。 这些天,更是孟云儿悉心照料,省下自己口粮里最精细的部分给她吃,才让她渐渐康复过来。否则,她怕是也难逃一死了。 “我不过做了我能做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他们带走,更何况,你和我同处一地,自是比旁人要亲近些。”孟云儿笑了笑,将杨萍儿身上盖着的衣物理了理。 眼里看着孟云儿的神态,杨萍儿抿唇一笑,心中对孟云儿更添了几分亲近。两人本就是一个家乡人,如今又有了孟云儿的救命之恩,心里对孟云儿的喜爱真是恨不得和她拜做异性姐妹了。不过就算不行拜礼,她也是已经将孟云儿看做姐妹的。 过了两三日,杨萍儿的身子也渐渐完全痊愈了,历经三十几日的行程,咸阳城也不远了。 如今正是春天,车队行至一片树林,停了下来。最近的城镇离这里还有短路,天黑前是赶不过去了,于是就趁着天还早,扎营休息。 这树林里也不知是怎么来的种子,竟有一片桃树。也许是哪只贪玩的鸟儿,吃完了甜美的桃子衔着果核飞了一段旅程,累了,在这片树林中歇息,再次起飞时却忘了被它带来的果核。于是果核落到土里,发了芽生了根,历经数年,长成大树。 花开花落,果青果熟,无数岁月更替,将这颗意外扎根的种子繁衍了开去,长成一片桃树林。因此才能在这日,让她瞧见了这绚丽的精致。 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花朵间蝴蝶纷飞,还有蜜蜂嗡嗡叫着的勤劳小身影。树梢上,树干上,绿叶上,甚至连脚下都是。一片片,一簇簇,嫣红粉白的花朵将整片树林的天和地,渲染的那么绚丽夺目。 “真美……”孟云儿眼神微微恍惚,轻声呢喃了句。 这样美丽动人的景致怎么会是孟云儿记忆里那样晦暗的场景呢?原来世间的一切都是源自于心,你看到的是美天地就是美的,你看的是恶,世间就没有善。 “真好,能看到这样的风景!”杨萍儿缓步走近孟云儿身边,望着眼前这片花的世界,由衷感叹道。乐安有桃树,却没有这样广阔的桃树林,她看过桃花,却没有看过这样多的桃花。 “你病刚好,就刚好看见这样的景色,这岂不是上天都在祝福你?”孟云儿身子微微一侧,眼神清澈,笑容明亮的说。 杨萍儿闻言皱了皱鼻子,嘟着嘴说:“我倒是希望树上结的都是桃子。”光是花看了有什么用,还不如桃子能饱肚子呢。 听着她这般俏皮的话,孟云儿扬唇笑了。“知道你饿了,馋起还没影的桃子了?时间还早,士兵们大约也准备好要煮饭了,我们过去那边看看有什么能帮上的吧。” 杨萍儿点点头,笑盈盈的和孟云儿往忙碌的士兵们那里走。 途中,她们看到不少少女都下了马车。有不少女一改之前沉重的气氛,兴奋愉悦的在桃树下赏花,摘桃花包在手帕里,还有粗鲁不知惜花的,干脆掰了一枝桃枝,想着插在马车里增添几分娇艳春意。终究是少女,再沉重的心思都在这美丽的景色中抛诸脑后了,看来漂亮的花永远是女人的心头好。 负责饭食的士兵们就地取材,采摘可以食用的野菜和栗米熬煮成粥,这样也可以减轻些干粮的压力。而且这一路上,大多都是将就着用些干粮果腹,只有在驿站时才能吃些热乎的东西。如今虽是野菜粥,也是难得的美味了。 孟云儿环顾四周,在忙碌奔走的士兵里巡视了一番,视线终于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停驻了。“李大哥,有什么是我能够帮得上的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轻软的声音,正蹲在地上忙着择摘野菜的李四儿下意识的回头看向来人。看清声音的主人后一愣,有些黑红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他有些局促的和孟云儿打招呼。“是孟姑娘啊——”李四儿沾着泥土的双手不自觉揪住了衣角,看着孟云儿清秀动人脸庞的眼睛闪躲,尤其是对上那双明亮的令人心动的眼睛时。 孟姑娘还是那么美丽,李四儿暗暗想到,胸膛里的那颗滚烫的心跳动得愈发剧烈了。 孟云儿眉眼含笑,和微低着头局促紧张的李四儿说:“是我呢李大哥,还有萍儿姐姐,我们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的上的,早些完事我们也能早一些吃上饭啊。”说到这儿,她微微转身,看向身后的杨萍儿,却是对李四儿取笑的说:“这不,萍儿姐姐都已经等不及了。” 见她取笑自己,杨萍儿鼓着嘴不依地说:“我可没有这样说,你可不要胡乱栽赃我,我看是你饿了才对吧!” 孟云儿笑意盈盈的躲开杨萍儿不依不饶的拳头,一边儿逃嘴里还一边的撩拨杨萍儿。“哎哎哎,我可没冤枉你啊,方才不知道是哪个馋猫儿直说想吃桃子呢?”“啊?!你还敢说!”杨萍儿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捏着拳头追上去。摆出气势汹汹的模样要杀人灭口,脸蛋却有些红晕,凝在孟云儿身上的眼神也很亲昵。 也许是因为摇曳在春日阳光下的绿树桃花太艳丽,又或许是因为温暖阳光下,孟云儿轻笑的脸庞太温柔动人,李四儿望着身边打闹的少女出了神,眼中渐渐只看得见那个顾盼流转,不施脂粉却楚楚动人的少女。 这一幕是那么的引人注目,一明艳一婉约的少女在春日桃花林中追逐打闹,如银铃般悦耳的嬉笑声传遍了整个桃花林,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就连忙碌的士兵们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注到两人身上,手上的活儿都放缓了下来。驻足在树下歇息的官吏们也眉眼含笑,笑呵呵的和身旁人打笑这两个可爱娇俏的少女。 一个多月来积压的郁结在顷刻间都随着两人充满生气与活力的氛围消散了,人们似乎都忘记了在不久之前还是宛如空气都凝滞了一般的屏气敛息,唯恐拨动什么让危险一触即发。 这一幕的确很美,似乎连空气都显得清新了起来,但是在有些人眼中,却是那么的刺目。 在众多秀女中,有个别容貌很出众的秀女,或独处或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她们在桃树林里,和其他人一样瞧着这一幕,然而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她们的眼睛含着嫉妒和一抹,隐约可见的阴狠。 和杨萍儿笑闹过后,孟云儿脸颊犹带潮红,帮着李四儿一起择菜。 李四儿本不该做这种小士兵做的事,只是因为他熟识野菜,未免将毒草掺进野菜里,因此才特地自请来做这择菜的活儿。 此时他袖口摞到手肘处,露出一截古铜色的手臂,健壮结实的臂膀和他全身的肌肉一样绷得死紧,隐隐透露出他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紧张。 “你看,这个叫曲菜娘子,有毒,人吃了脸会肿起来,很容易把它和曲菜苗弄混,不过曲菜叶子比曲菜娘子宽些软些,锯齿也不明显,还是容易分辨出不同来的。”拣出一摞野菜中一棵曲菜娘子,李四儿借着这个话题说起话掩盖心中的紧张,虽然因为过渡的紧张而有些磕绊,不过至少他面色没那么涨红了。 孟云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眼睛只瞧了一眼曲菜娘子便移到了李四儿脸上。“李大哥,你懂的可真多。”她语气赞叹,眼神欣赏。李四儿只瞧了一眼便急急撇开了头,不敢再看那张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自己心脏的脸。 倒是杨萍儿听了孟云儿赞叹的话,嘟了嘟嘴,不满地说:“云儿你净夸他,怎么都不夸夸我呢,我也认识这个呀!”明明是她先认识的云儿,怎么她这个姐姐还没李四儿得云儿崇拜呢? 孟云儿无奈的轻叹,“你呀,要是像李大哥一样把这个用在点儿上,我就也好好夸你!” 杨萍儿立即眉开眼笑,喜滋滋地说:“真的啊?那你可瞧着了,我懂的可不比他少呢!”说着她还挑衅地看了一眼李四儿,兴冲冲的就从一堆野菜堆里挑起了她认识的不能吃的毒草。 瞧着她这样活泼不加掩饰,活像个孩子的样子,孟云儿摇摇头。这哪有比她大一岁,身为姐姐的架势呢?和望向她的李四儿对视了一眼,孟云儿眼里尽是亲昵的无奈。 而李四儿黑亮的眼睛里却是满眼都是她的身影,和他心中一样,早在第一次看见她为了救杨萍儿而竭力掩藏的样子时,就满心满眼,都只有她了。 54迷惘 车队就地扎营歇息了一夜,第二日天刚亮便收拾再度启程。又行驶了两日后,终于在第三十九日那天抵达了咸阳。 咸阳比起乐安要大得多,街头上人群川流不息。熙熙攘攘的百姓或悠闲散步,或忙碌奔走。各式各样沿街叫卖的摊贩,大街小巷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许是猜出了这车队是进宫选秀的秀女,不少百姓都兴奋的张望,意图透过帷幕能看见一两个美人的模样。 “云儿,这咸阳可真热闹,比乐安要大得多了!”杨萍儿一脸兴奋的透过车窗张望街边的景致,就连一个手拿糖葫芦的小孩儿都能引得她大呼小叫。 孟云儿哭笑不得,咸阳是都城,天子脚下的地盘儿,自然比乐安要大得多,也要繁荣得多。 “你小心些,不要太张扬,不然待会儿大人们又要说道你了。”孟云儿虽是拿她活泼的性子很无奈,却还是提点杨萍儿一句。这两日,自打杨萍儿病好后,简直就是生龙活虎了起来,每到一处地方就要掀起一片鸡飞狗跳,可把那些官吏惹得气急败坏,看着她顽皮的样子气直吹胡子瞪眼。 杨萍儿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得收回几乎伸到窗外的脑袋。这毕竟是都城,到了宫廷边上不比其他,大大咧咧如杨萍儿也有些发憷。还是老实点吧,也省得再挨训了。 杨萍儿安静坐了没一会儿,又闲不住了。 “对了,咱们进宫了,李大哥他们去哪啊?” 孟云儿微微一愣,没想到她忽然这样一问,抿唇轻笑。“你呀,现在才来问这个。我早就和李大哥打听好了,李大哥是在宫里当差的,只是因为大选才被调来迎接秀女入宫,待我们进宫了,他们还是要返回原职的。” 杨萍儿“哦”了一声,一脸的喜悦轻松。“这么说来,咱们以后还有可能见到他啦?” 孟云儿点点头,微微敛下眸光,轻笑道:“是啊,如果有缘的话,兴许再见也是可能的。” 杨萍儿性子跳脱,随口一问就将此事抛置了脑后,下一瞬又聊起了糕点胭脂的话题来了。 马车咕噜咕噜的行驶着,就在众位秀女们或期待或畏惧的情绪中抵达了宫廷。马车在宫门前停下,驾车的士兵敲了敲车厢,示意秀女们下车。 孟云儿和杨萍儿互相搀扶着拎着包裹下了马车,正茫然四顾着时却见李四儿不知何时从哪儿走近了跟前。 李四儿不引人注意的走近两人,低声说:“这是要做进宫排查,你们若是带着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千万不要带进宫去。” 他这是特意过来来提点两人的,入宫排查虽是人多,却也别想太蒙混过关。如今君王暴戾,这等秀女入宫排查的事务士兵们都是谨慎又谨慎,唯恐稍有懈怠就引火烧身。 孟云儿点头,也低声应了声。她早在马车上时就检查过了包裹,除了几两金子和百来个孔方之外,零零碎碎的东西也就是几套时兴的衣裙、首饰和帕子之类的小物件了,倒是没什么其他东西。就连杨萍儿,钱物没她贵重,但包袱里带的糕点之类的小吃食却有许多,反而衬得她倍感凄凉的样子。 果不其然,排查时除了略略检查了下袖子腰带,就是着重检查包袱了。糕点饼子之类的吃食一律不准带进宫,统统被倒进了一旁的竹篓里,而那些带的剪子之类可以称之为利器的,也被收走了。 再仔细排查过后,众位秀女被官吏带去了宜春宫,早有负责此事的宫人候在那儿了。 中书谒者令崔易、中书谒者丞吴予方先和负责迎接秀女的官吏客套了一番,就领着众位秀女进了宜春宫。 秀女们陆陆续续进了正殿宜春殿,殿内很大很空旷,能清晰的听见脚步声的回响。 崔易和吴予方依照名册里的记录,逐一点出了一部分秀女的名字,这些秀女极大一部分初时都很茫然恐慌,随后通过两位大人的话,明白了原来是她们是被选做了宫人。这些人都是身份低下,出身不好长相也平凡的,被宫人带走去了永巷。永巷是宫人生活的地方。 而留下的秀女,则是要被用作充斥后宫。不过,这只是初步的筛选。 先是依照惯例说了一番明敲暗打的话,崔易和吴予方便依照年龄大小分别给这些秀女安排了住处,然后便让宫人们带她们去各自的住处。 接下来就是梳洗干净,等待第二日接受身体相貌的筛选。而身体有瑕疵的秀女,则会被送往永巷充作宫人。 宫人们早就备好了热水,给秀女们房中送去了。偏殿的房间很大,除了桌椅之类必备的东西,没什么多余的摆设。室内摆着四张床,挂着帷帐的床上被褥枕头一应俱全,也都是一样的样式和料子。 当夜,众人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了一路沾染上的尘埃和疲倦。躺在床上,即便一身轻松,即便床褥柔软舒适,比起马车的僵硬要惬意的多,仍是有许多秀女都彻夜难眠,辗转反侧。宫廷,多么的令人敬畏的地方,她们此时此刻就在这个地方,而接下来,不知要面对些什么。 第二日一大早,秀女们便被宫人叫起,在宫人们一致默契的神色下,难掩慌张的换上衣物,被又一次领去了宜春宫。 这次,不只是个过场了,她们要面临身体检查。 就在宜春宫,众目睽睽之下,她们被依照出生地分开,由等候一旁的宫人上前检视她们有无身有瑕疵。 检视的范围有头发,身高,五官样貌,四肢,肌肤,甚至连乳|房大小都算在了其内。这一环,筛掉了一部分秀女,她们或多或少身体有些瑕疵。 而不意外的,孟云儿和杨萍儿都平安渡过了,她们相貌都是姣好的。 而成功留下的,则要在接下来渡过为期一个月的宫规学习,在此期间这些秀女都要统一由老宫人教导宫规,以及宫廷内的忌讳,还有其他一些繁琐事务。而犯错或者愚笨不受教化的秀女则要被送去永巷。 入宫受选的秀女是不会被送回去的,没有成为妃子,就是做宫人。这一点规定,让不少秀女都死了故意做错事让自己落选的心。与其做被人欺压奴役的宫人,还不如做妃子,好歹还有争一争的余地。 孟云儿和杨萍儿因为出生地和年纪相近,很幸运的被安排在了一间屋子,另外两个秀女也是乐安人,只是相貌平平,在众多秀女中不算出众。 经过繁复的身体检查,孟云儿和杨萍儿显然有些体力不支,回到房间内,都瘫在了床上不想动弹。半晌恢复了点精力之后,杨萍儿就抱着枕头挤到了孟云儿床上。 孟云儿有气无力的看了她一眼,勉强往里挪了一挪,便再也无力动弹了。 “云儿……”杨萍儿罕见的沉默了许久,忽然轻声唤她了一声。 “嗯?”孟云儿闭着眼恢复体力,轻轻哼了一声。 杨萍儿双眼微微出神的盯着空中一点,一直挂着活泼俏丽笑容的脸却是很陌生的迷茫神色,她的声音有些恍惚有些茫然。 “你说,……我们以后会怎么样?” 其实杨萍儿她没有别人眼里的那么天真和活泼,至少如今不是。事实上,她早就察觉到了宫廷不是那么美好的地方。 在知道她要入宫时,父母那压抑着痛苦的沉默,避开她时唉声叹气的样子仍历历在目。临行时,父母流的那些眼泪有多少是不舍有多少又是无可奈何的沉痛,她也能隐约察觉得到。 而一路上,那些秀女战战兢兢的模样,提及宫廷就为之发抖的畏惧态度,她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呢?甚至连半途中埋进土里的那些秀女,她都能从中感到风雨欲来的沉重。 她怕,她很怕。她才十六岁,自幼被父母娇疼长大,在一个多月前,她还是在父母膝下承欢,天真浪漫的少女。突如其来的,她就从乐安那个小天地里走了出来,就要骤然面对这一切一切颠覆过往十六年的事情,她真的很茫然,很无措。 可是她是家中长女,弟弟妹妹和她差了好几岁,最小的那一个,还在襁褓中。她身为父母最大的孩子,家中的长女,她必须勇敢。 但是,即便已经如此努力的告诉自己,她仍是畏惧那未知的未来。她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地方,才会让那些秀女害怕成那样,甚至以死来逃脱。每日每夜没心没肺的样子下,掩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害怕和茫然,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而已经迷迷糊糊的孟云儿,右手在床上摸索了一会儿握住了杨萍儿的左手,然后她身子都没动,嘟哝了一声。疲惫的声音很模糊,可是传到她耳中却显得那么清晰,又震撼。 “反正我们都是好姐妹。” 室内一片寂静,另外两个秀女熟睡的呼吸声都隐约可闻。 忽然,杨萍儿笑了,在寂静昏暗的室内几能照亮黑暗的灿烂明艳。 很茫然很痛苦,但是幸好,这一切有你的陪伴,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萦绕着她许久的迷惘情绪终于褪去,睡意也随之侵袭而来,眼皮变得沉重起来。可是身体和四肢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跳动的心脏也有莫名的情绪充斥着,她一点儿也不想动弹。 杨萍儿索性闭上眼,就这么和孟云儿双手握在一起睡了。 透过青色的帷帐,隐约可见床上并排睡着两个少女,两张迥然不同的脸上却洋溢着一样的甜美安宁的睡颜。 55污浊 历经了一个月的宫规教导后,最终留下的秀女只有二十六位。这些女子此时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妃嫔,只要一经君王宠幸,就能获得正经的名分。 而此时,刚因为成功留下而松了一口气的孟云儿和杨萍儿,又将要面临一场因嫉妒而引起的陷害。 当选秀结束后,众人最关注的,就是第一夜君王会召谁侍寝。 秀女彭氏,是个容貌艳丽,性情傲慢自得的女人,她是抱着做人上人,飞黄腾达的心愿要入宫为妃的。因此,早在入宫之初,就花费大笔钱财买通了伺候君王的一个小宫人,为的就是能最快获得君王的一些消息。而今天通过他,彭氏得知了一个消息。在听了这个消息时,彭氏神色有些异样,似是在琢磨着些什么。 回到宜春宫偏殿的住处,彭氏和同屋秀女戚氏窃窃私语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诡秘阴狠的神情。 当夜,彤官来了宜春宫,君王召孟云儿和杨萍儿今夜至平阳殿侍寝。 杨萍儿大为惊惶,待孟云儿送走了来传信的宫人后,一把抓住孟云儿的手,娇俏的脸上满是慌乱。 “怎么办云儿,今夜我们就要……怎么办?……怎么会这么快呢!” 今年选秀里相貌姣好的秀女很多,比她和孟云儿漂亮的就有好几个,论家世论相貌,都不是她们最出色,杨萍儿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她和孟云儿拔得头筹。 可是这个头筹,她是怎么也不会想要的,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去侍寝,她甚至不知自己会面临什么情况。听说君王很残暴,对女人手段很残忍……想起那些吓人的传言,杨萍儿慌乱到了极点,甚至语无伦次了起来。 和她一起得知消息,孟云儿也是慌乱茫然,脸色有些苍白。 不过她见杨萍儿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便压下自己的慌乱,竭力安抚她的情绪。“别怕,左右不过是大人们教导的那些,咱们只要规规矩矩的,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她语调轻柔,似是唯恐吓到了杨萍儿,语气却又很坚定,杨萍儿的心不由自主的就随着她的话语渐渐安定了。 可是心头的不安仍徘徊不去,杨萍儿下意识得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接着她和孟云儿交握的双手传来孟云儿双手有些微凉的温度,她心中一暖,不由扯出一抹笑来,不再说话了。 她害怕,云儿也在害怕,却还努力安慰她,和云儿相比,她太懦弱了!她不能再这么慌乱下去,她可是姐姐呢。杨萍儿这样想着,心情竟奇迹似的平静了些。 两人坐在房中,静静得等待夜晚的到来。杨萍儿暗暗祈祷,请让夜晚来得迟点,慢点。 可是即便她再如何祈求,黑夜仍旧不早一点不迟一刻的降临了。 屋内因为没有点油灯而显得很昏暗,屋外的灯光透过纱窗投射在地上,两人的脸上印着斑驳的光影,萧瑟,失意。 她们的影子被长长的拖曳在地上,随着外面的天色愈加黯淡,而渐渐形成扭曲畸形模糊的一片,那么沉重而晦涩。 有多重脚步声渐渐近了,穿梭过长长的廊道,伴随着什么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近在耳畔一般。 握着孟云儿那只冰凉的手倏然紧了紧,随即又放松了下来。 屋外,有人不高不低的声音。“孟姑娘,杨姑娘,奴婢奉命来服侍两位姑娘梳洗。”那措辞恭敬的声音很平静,口中的称呼仿佛是在叫什么器物一般,冷淡没有生气。 来了。 孟云儿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平静而淡漠,她垂眸,轻声回道:“请进。” 随着她这一句话,房门被吱嘎一声打开,昏暗空寂的房内走入十几个宫人。 领头的宫人皱了皱眉,问:“天色已黑,姑娘怎么不点灯?” 孟云儿掀起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来,声线有些绷紧。“是我光顾着说话,结果忘了时辰。” 那人听了她这般等同于没说的话,却眉头舒展了。想着今夜就要侍寝君王了,心中紧张害怕是在情理之中,因而忘记点灯也是正常的。 于是他也不再多说,示意宫人把屋内的油灯点亮。随着一盏盏油灯的点燃,昏暗的屋内眨眼间就灯火通明了起来。 这十几个宫人手中都或多或少捧着拎着一些东西,只见她们井然有序的将手中的东西搁置下。 有四个身强力健的宫人分别抬着两个浴桶进来,拎着水桶的宫人将热水和冷水灌进浴桶里,没一会儿,屋内便升腾起了一片湿热的雾气。 领头的宫人微微躬身,说:“还请两位姑娘移步,奴婢先行退下了。”他是男子,接下来他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杨萍儿还明显回不过神来,孟云儿便点点头,谢过他便让他退下了。 然后,孟云儿和杨萍儿便在宫人的服侍下,散去发饰,脱净衣物,跨进浴桶里被搓洗了起来。这真的是搓洗,那些宫人活像她们一辈子没洗过澡一样,使劲儿的搓洗。两人很疼,却没有言语,只咬牙忍耐着。 从头到脚洗干净,擦干头发之后,那些宫人又仔细的给她们抹上了香油香膏,将手脚的指甲修剪成漂亮圆润的形状。 换好衣裳,梳好头,上好妆容,两人简直像是脱了一层皮一样,手脚都无力了。 接下来,那原先领头的宫人又进来了,他直视两人,目光平静,隐含着莫名的深沉意味。“孟姑娘,杨姑娘,奴婢有一句话要提醒两位姑娘。在这宫廷中,所有人都是惟君命而是从。君就是天,而其他人只要听从君主的命令就行了。在这宫廷里,只要记着一件事就是一言一行都要循规蹈矩。你们要做的,就是让君主高兴。” 这话实在太苛刻,似是把他们当做了没有生命的卑微存在。薄弱的自尊心被狠狠刺破,杨萍儿手死死攥紧。 孟云儿神色平静,静静的对视他。 那宫人看着孟云儿,不知多久,他忽然意味莫名的一笑。 “已经准备妥当,时辰不早了,请两位姑娘上辇,赴往平阳殿。”他复低下头去,恭敬地说。 听到这句话,杨萍儿下意识地看向孟云儿,眼神仓惶迷乱。 孟云儿笑容轻柔的用眼神安抚她,无声的呢喃一句。“别怕。” 宫人们拥簇着将她们引上两架辇车,此时正值春季,夜色微凉,她们身上半透的纱衣遮不去微凉的夜风。 进出宜春宫毕竟的路上,角落里散立着几个人影,她们或聚在一起说话,或是倚栏独坐,而目光却是不约而同地凝在这两架辇车上。 在路过她们时,杨萍儿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从她们身上掠过。有那么一瞬间,杨萍儿以为自己因为恐惧而眼花看错了,因为那些女人脸上的神情竟是出奇的一致,都是那么难以言喻的……狠辣,与期待。 打了个寒颤,杨萍儿下意识的搂住胳膊。 ** 跨越了半个宫廷,辇车终于在平阳殿前驻足了。那宫人上前和殿外伫立的宫人交谈。 没有宫人请她们下辇,她们便留在辇上等待。没一会儿,那领头的宫人便回来了,他走近杨萍儿的辇车,低声说:“请杨姑娘下辇吧。” 杨萍儿神情一紧,双手紧紧攥住了裙摆,慢慢走下辇车。 孟云儿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给她话,此时隔着一段距离见那宫人说了什么之后杨萍儿便下了辇,看那架势,似是要进平阳殿一般,有些坐不住了。 隔着纱幕,她声音轻细,微带疑惑地问:“这位大人,难道君召的不是我和杨姐姐两人吗?” 那领头的宫人回头,垂眉低眼地正色道:“君有令,让杨姑娘进去服侍。至于孟姑娘,君没有说。还请孟姑娘在这里稍等片刻,静待君再做吩咐即可。”他的语气比起之前在宜春殿时要冷淡疏离的多,显然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本来听孟云儿开口,希望孟云儿和她一起进去,有她作伴可以安心一些的杨萍儿身子一抖,不敢再有所期待,战战兢兢地随着他往殿内去了。 夜色渐浓,夜幕上月亮细细弯弯,倒是繁星点点,璀璨生辉。 平阳殿就像个死地一般寂静,明明附近有不少宫人,却都无声无息。这般死寂的时刻,时间流逝都没有概念了。 孟云儿在辇车上枯坐了不知多久,身体都被夜风吹的冰凉了,才终于听到那扇紧闭了许久的殿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孟云儿立刻闻声望了过去,透过纱幕远远地看到那个宫人直直得往她这边走来。不一会儿就到了辇车前,像之前对杨萍儿那样躬身,请她下辇。 孟云儿闭了闭眼,心里一片平静。 拈着裙摆下了辇车,尾随在他的身后往平阳殿走。宫人再次打开殿门,躬身低垂着头颅,说:“请孟姑娘进去吧。” 孟云儿看了他低垂的头颅一眼,然后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殿内。身后,殿门再一次发出沉闷声音,再回头时,殿门已经紧闭。 孟云儿抬眼四处环顾了一眼,平阳殿比起宜春宫正殿要小上一些,毕竟宜春宫是用来选秀之用,要容纳那么多秀女自然很大。不过平阳殿倒是比宜春宫要奢美华丽的多,殿内悬挂着许多轻纱,让人不自在的是,这些轻纱竟是极艳丽的绯红色。 如此迷离艳丽的色泽,晃晕了人的眼,迷了人的心神,直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 孟云儿站在殿门前,眼前空无一人,无人引领。她站了片刻,有种似乎这殿内只有她一人的错觉。是的,错觉,这殿内绝不会只有她一人。顺着那从殿内深处,轻纱遮掩着看不见的地方传来的,隐隐得,朦胧得细微声响,孟云儿挪动了步子。 那声音很轻,很模糊,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似是什么摩擦的声音,又像是有什么人在呻|吟,又好想有什么划破空气的声音。 顺着那萦绕不去的声音,孟云儿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过去,离那艳红的纱帐愈来愈近,那声音也似是近在耳畔一般了。 缓慢伸出手,那遮掩一切罪恶污秽的纱帐一点一点被掀开。那具白皙夹杂着无数青紫淤痕的身躯,以及仍然拿着狰狞器具蹂躏昏死过去少女的男人一起,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她眼前。 杨萍儿身旁,手持鞭子和角先生蹂躏她的宫人闻声看向孟云儿,他们颈项上青筋突起,满头大汗,眼里和脸上都遍布兴奋的情绪和激昂的神情。 近乎野兽。 在他们身上看不见一点的善和人性,只有残忍和嗜血,他们和野兽已经没有区别了。 孟云儿眼神悲悯,心里凉凉地想。 不远处一层黑色纱帐内,有一双漆黑眼睛,一直透过纱帐看着这一场特殊的表演,眼里的光辉既冷酷又火热。 而自孟云儿进来时,那双眼睛便移到了她身上。 十五六岁的少女,容颜仍显青涩,半透的纱衣裹着纤细苗条的身躯,她正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幕。 会有什么神情呢。 恐惧?害怕?厌恶?后悔?惧怕?恐慌? 每一样都是那么的美丽,他舔了舔有些干渴的唇瓣。想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欲望盛宴,他冷锐的眼中浮现期待焦渴的神色,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哦?终于动了。一个闪神,他再回神时那个少女竟然就动了。他眼睛失望的闪了闪,错过了一幕精彩呢。 孟云儿动了,她脚步移动的方向是杨萍儿所在的地方。 他眼中闪过一抹兴味,你会怎么做呢?会像之前这个女人一样跪在地上哭泣哀求饶恕你吗? 在他的期待中,孟云儿走到了杨萍儿身边,那两个宫人还在用鞭子抽打杨萍儿赤|裸的身躯,另一个则用手拧掐她身上柔软脆弱的地方,另一只手,抓着角先生狠狠戳刺她的□,每一次律动,就带出一汪鲜红的液体。 空气似乎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味,馥郁的香气,血腥气,污浊,令人作呕。 那两个宫人一边蹂躏着杨萍儿,让她在昏迷中仍痛苦的呻|吟,目光一边上下扫视孟云儿,视线徘徊在她胸前,和下|身。垂涎淫|邪的视线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的赤|裸不加掩饰。 他们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想看她跪地求饶,就像以前每一个妃子一样,看要残忍的压制她,用每一个道具疼爱她身体每一处,想让她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因为得不到满足的欲望,他们的眼神更加贪婪了,拿着鞭子的那个人再也无法忍耐了,拎着鞭子过来就要抓住孟云儿。 殿内另外两个人都看着他动作,等待接下来的好戏。 然而今天他们注定看不见孟云儿被蹂躏的场景,进殿后一言不发的孟云儿忽然开口了。 “难道您不想亲自摸摸我吗?”她语调清冷,若不是亲耳所闻,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她竟是说着这样的话。 她的语气是那样笃定,那两宫人都为之愕然。因为那黑纱帐很严实,里面也没有点灯,更谈不上影子之类的因素,若不是里面的人发出声音或者自己出来,外面的人是无法看见里面的情况的。就不知这女人是如何得知黑纱帐后面有人的。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做。 而黑纱之后,听到孟云儿隐含挑逗的话,男人邪佞的眼中划过一丝兴味的神色,却仍旧没有动作。 孟云儿忽然转头,目光直直的穿过黑纱帐对上他的眼睛,扬唇一笑,目露挑衅之色。“难道你怕我,只敢让这些宫人出面,自己却不敢面对我,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帷幕之后?” 少女身段苗条,穿着纱衣静静伫立,好似月夜里,绽放的白莲,清幽冷艳。此时却眼带挑衅,笑容狂肆张扬。 她没有用尊称,简直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言行让另外两个宫人目露恐惧之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匍匐在地。 面对殿内沉郁的气氛,她神色平静自若,脸上仍有苍白之色。不过,她的表现比之前杨萍儿进来时冷静沉着的多。 她脚旁,是遍布污浊泥泞血腥,昏死过去的杨萍儿。 殿内一片死寂,就在两个宫人以为君王一定会勃然大怒,将这无礼狂妄的女人残忍处死时,黑纱后终于传来一道他们熟悉又恐惧的声音。 “如你所愿,本王准许你过来。”居高临下的,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残忍意味的声音,直叫听到的人腿脚发软。 得到首肯,孟云儿掀起一抹满意的笑,脚下却不动。她侧头扫视了一眼另外两人,回头,又语调缓慢,用一种蕴含轻蔑意味的语速说:“怎么,没有其他的话,你就不敢让我靠近你了吗?”靠近两个字在口中顿了顿,缓而留恋的从舌尖滑出,带着一种让人为之心动的挑逗韵味。 纱帐后的男人无论是被她成功激将还是被她成功挑逗,最终都是顺了她的意思。 两个宫人僵着身子,脸上难掩惊悸的神色,退出了平阳殿。 “现在,你满意了?”男人轻笑着询问,从胸腔吐出的声音微带着鼻音,深邃迷人,这声音若是说些动听的情话,不知会叫多少女子神魂颠倒。 孟云儿却不为所动,只见她微微挑眉,清丽的脸上一点儿被他迷住的神态都无。 “满意的会是你。”她意味不明的如此说道,话中意味耐人寻味。 男人轻笑一声,没有重视她的这句话。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好整以暇的等待孟云儿走近跟前。如同一直老虎看着一只张扬着稚嫩爪子的幼兽,那么轻蔑,那么高高在上。 56局面颠倒 1 孟云儿走近黑纱帐,伸手将他掀开,黑幕背后的情景都一丝不漏的映射进她的眼中。 一抬眼,就对上那双正像只伺机待发的猛兽一般盯着她的眼睛。 漆黑如墨的眸子,剑眉斜飞入鬓,唇角挂着些微的笑意,慵懒惬意的弧度,再加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他是个无论样貌还是气势,都是十分出色的男人。 犀利如剑,倨傲似火,姿容尊贵且端丽。 然而这一切,却都无法掩盖住,这个刚毅硬朗的男人眼中毫无感情的冰冷,即便他的表情是在笑。 昏暗的里间随着纱帐的掀开而泻进一丝光线,将他的身影分割成明暗两片,阴厉而暴虐的双眼隐匿于黑暗之中。 若是换个人被秦烨这般慑人的视线盯着,怕是早就腿脚哆嗦了,偏偏孟云儿不是别人。她不仅不怕,甚至神情还有着几分轻松,回视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不带丝毫惧意。 见状,秦烨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说:“想好了要怎么让本王放过你了吗?” 倚在软枕上的他仍旧显得那么漫不经心,似乎并没有对孟云儿升起兴趣。看样子他是想看孟云儿是如何垂死挣扎的,自一开始,他便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傲慢得将这一切看作一场猴戏。 孟云儿唇畔的笑意更浓,缓缓几步上前,脚下终于踩到了地衣,而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就在眼前。眼睛微微一敛,视线自脚下的地衣上掠过。呵,这地衣上的纹样不是团花不是蔓草,更不是什么吉祥图案,却是男女姿态淫靡四肢交缠的图案。鞭子,角先生,飘扬的绯红纱帐,春宫图……这殿内可谓是香艳四溢,肉|欲可闻啊。 眼前,秦烨看着她上前,随着她的走近,气息微微粗重,眼中的光辉更亮,几乎到了令人无法直视的程度。甚至,可以听到他兴奋吞咽的咕隆声。 这么饥渴啊,孟云儿微敛的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笑意悄无声息地溢上几不可觉的恶意。 “想好了。”她说。 秦烨极有兴趣的勾起嘴角,目不转瞬地盯着孟云儿。她走近到他面前,然后蹲□子,同他一样半倚在地衣上,玲珑身躯似贴非贴。 想要用这种方法勾引他?原来也不过如此。在看过方才她不卑不亢态度,期待着更激烈更有趣反应的秦烨心头不禁掠过一丝无趣。 “你预备如何?”兴趣淡了,秦烨的语气淡了,看着身侧孟云儿的眼神也没有那么火热了。 孟云儿自然没有漏过这点,不过,她要的就是这样。 她摆出极尽诱惑的姿势,单手撑住下颌,右手缓缓伸出,闪着粉润光泽的指尖似触非触的贴近秦烨脸颊,缓缓滑动。 秦烨眼睛微微一动,不知为何没有动弹,似乎心脏在随着那只纤细的手指移动。明明那只手没有碰触到他,可是一种酥|痒的感觉却在她手指掠过的肌肤上窜起,那么难以言喻,无法分辨是错觉还是真实的感受。 没有察觉到自己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配合姿态,由孟云儿撩拨的秦烨心中,忽然涌出了一股他非常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是那么熟悉,徘徊不去,每次都让他直到折腾得筋疲力竭才勉强压下,想到这,他不由地烦躁皱眉。 就在他烦躁的想要挥开孟云儿的手时,孟云儿不知何时抚到了他脖颈的手忽然既狠且快的按了下去,一股酸麻的感觉自她指下那块蔓延全身,顿时秦烨就全身无力瘫了下去。 “你干了什么!”一瞬间突变顿生,不能动弹的秦烨死死盯住孟云儿,不敢置信地诘问。 孟云儿笑眯眯地说:“没有做什么呀,只不过让你暂时不能动而已。”她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粉唇笑成弯弯的弧度。她本就长的很清丽,如今这样子笑,倒是动人的妍丽。 有那么瞬间,秦烨呆了呆。 一部分是因为孟云儿的笑,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另一部分,则是因为这个女人骤变的模样。明明一开始进来还是青涩稚嫩的模样,然后则摆出引诱的模样来迷惑他,在他以为她和那些企图勾引他得到荣华富贵的女人没什么两样的时候,她又忽然对他出手,没有一点迟疑,甚至一点儿也不害怕!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明明那些女人见到他都会吓的花容失色,就像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即便是被他宠爱的那几个妃子都对他敬畏不已。更何况她刚刚才亲眼看到他是如何折磨之前的那个女人的。 她怎么会这么从容不迫?难道他今天没有霸气逼人?从未遇到过有人不怕他的秦烨对此很费解。 心里很茫然的秦烨面上却是一副镇静沉着的样子,却不知孟云儿早已看穿了他的真面目。 伸手调戏般地摸了把秦烨的脸,对上秦烨极复杂的眼神,孟云儿笑盈盈地说:“要让你放过我,我自然要讨好你啊。”丹凤眼笑成了月牙儿,那眼眸中蕴含的若隐若现的盈盈水波,让人看了就生不起气来。 秦烨闻言错愕,下意识用眼神示意她看了看他无法动弹的身体,眼神讥讽地说:“你就是要这样讨好本王?” 若不是至今她都没有不轨的意图,他早就让侍卫进来将她就地格杀了。至于他为什么一开始被孟云儿制住的时候没有叫人,秦烨心底下意识掠过了这个问题,不愿去深想。 孟云儿俯□子贴近秦烨,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双手垫着下颌,嘟着嘴抱怨说:“若是我不这样,我还没有动你就会把我打死了。” 她娇滴滴抱怨的语气,孩子气十足,看得秦烨直愣神。樱唇微嘟,分外的娇艳欲滴,诱人得紧,秦烨不由自主的将视线很不合时宜的凝在了那张微微开阖的红唇上。 小小的,嫩嫩的,看起来很有食欲的样子…… 秦烨恍惚了一下,然后就被孟云儿的动作拉回了神智。 在意识到孟云儿在干什么的时候,他不禁拔高了声调质问道:“你在干什么?!”有那么一瞬间,秦烨觉得若不是他不能动弹,他现在绝对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孟云儿一边努力动手扒他的腰带一边腾出空子为迷惑的秦烨解惑。 “解你的腰带啊。”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 本王当然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这幅意图要非礼本王的样子到底是要干嘛?!秦烨心中不由如此大喊!不过那样太歇斯底里了,秦烨这种自视甚高的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事实上,他是咬紧牙关憋着羞怒质问孟云儿:“你解本王的腰带要干什么!”说话的声音还压得很低,似乎是不想被别人听到的样子。 兴许是这么一副被女子要拔掉衣服强上的样子太丢脸了吧,其实很能体谅的。男人么,君王么,都是很爱面子的生物,有时候面子大过天,连命都可以不要也不能不要面子。 将腰带从秦烨身下抽出,孟云儿抖了抖手中不知是什么材质,摸起来特殊舒适的腰带,然后抬眼看了一眼秦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说:“当然是要绑你了。”吓完秦烨她就干脆利落的动手了,非常迅捷地抓住秦烨的手就绕圈儿绑起来了。 如行云流水一般的行动间没有一点凝滞,看起来那么轻松娴熟,让人情不自禁地怀疑她是不是常常这么绑人。 到了这种时候,自认为泰山崩于前也色不变的秦烨也不由得脸色一变,“你要弑君?”他脸色铁青,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似乎是觉得自己被骗了一样的委屈。 委屈?秦烨嗤笑自己怎么会有愚蠢的念头,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卑微的情绪呢!可是偏偏听到孟云儿说要绑他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心中就非常愤怒! 明明之前两人还在心平气和的说话!结果她翻脸就想要杀他!愤怒至极的秦烨开始想象等他翻身之后要如何的狠狠折磨孟云儿泄气了! 没想到这时孟云儿扑哧一声笑了,眼神就像看一个傻子一样嘲笑的看着他说:“你在说什么啊?我要是想杀你还用等到现在吗?” 秦烨闻言一愣,心说也对,她真想杀他的话,直接动手掐死他就行了,又何必大费周章的解腰带呢,更何况在这个时间里都足够他叫来几批侍卫了。 如果不是要缢死他,她又为什么要解他的腰带呢?难道真的是要勾引他吗?秦烨开始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起来。 然后这时候,秦烨看到孟云儿解完他的腰带又低下头解起自己的腰带了。 秦烨一直紧绷的心神平静了,他以为孟云儿是真的要主动诱惑他,只不过思绪和别人不一样,做的事很诡异罢了。 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吧。 这样想着,他此时甚至有这个好心情去看孟云儿是怎么解腰带的。 宫里妃子侍寝时穿的衣裙是特定的,为了迎合他的喜好,这些衣裙都是纱质的,在灯光下,半透的纱质衣裙下,如玉肌肤若隐若现的,格外诱惑。而此刻,孟云儿就穿着这样的衣裙,在他的眼前解着腰带。 孟云儿解腰带的动作不快也不慢,并没有故作扭捏的造作或者是摆出妖娆魅惑的架势,即便他在暴戾,也不曾缺过自荐枕席的女子,其中也不乏气质出众,身段妖娆,深谙男女情爱之事的。比起她们来,孟云儿的动作没有一点刻意的媚惑意味,偏偏秦烨就是看得目不转睛。那双漆黑的眼睛随着她手指的每一个动作而动,如影随形。 然后,他就在第一时间看到孟云儿是怎样用她刚解下来的腰带将他的腿绑到柱子上的,一个动作都没有遗漏!! 许是猜出他此刻内心复杂的情绪,孟云儿边绑着他的腿边安慰似的说:“别担心,我只绑你一只腿” 他咬紧牙关逼出质问的话语:“你到底是要干什么?!”秦烨话说出口之后才忽然发觉他今夜说了太多次这句话了,简直让人听的耳朵都要长茧了。 孟云儿微微一笑道:“当然是要做让你高兴的事啦。”说着她还故作调皮的眨了眨眼。 绑好他的腿,孟云儿想了想,转身出去了。 秦烨疑惑得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她又去捣鼓什么了。 片刻后,脚步声再次走近,孟云儿手中拿着什么走了进来。 秦烨警惕地问:“你拿了什么?” 姿态闲适地走向他的孟云儿很随意的摇了摇手上的东西,说“这个。” 秦烨看清她手中握着的小瓷瓶,心中顿时一个咯噔,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因为那小瓷瓶他实在太眼熟了,不就是每次都会用在那些女子身上,让她们动情的药油吗?!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干什么?!秦烨咬牙切齿地怒忖。 孟云儿毫不在意他面上醒目的警惕之色,蹲□子扒起了秦烨的衣服。 如今富贵人家的衣裳大多都是上下一体,也就是深衣,左襟很长,自右绕后一圈,再在中间以腰带束之。而此时秦烨身上的衣服正是如此,也就是说,解了这件衣服,秦烨就裸了。 秦烨顿时淡定不能了,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孟云儿一脸平静淡然的做着扒男人衣服的猥亵举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这衣服实在太好扒了,三下五除二孟云儿就将秦烨扒光了,如今秦烨就只有身下那一件又透又薄的绸质亵裤了。 扒完了衣服孟云儿顿了顿,抬头对上秦烨盛着惊恐慌乱的眼睛,邪恶地扬唇一笑,伸手握住那根微微翘|起的肉柱,那肉柱还激动的抖了一抖。 此时,伟大的暴君秦烨陛下已经震惊得不能自己了。 他自即位以来,万花丛中过。主动放浪的女子也见过不少,可是像眼前这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还一点羞涩都没有的他从没有见过! 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女流氓子?! 从来都是泰然自若的秦烨陛下不淡定了,在他发现自己那根东西在她手中呈现昂扬怒涨的模样时更加大惊失色。 什么时候他的小兄弟这么容易兴奋了?!这绝不是真的! (因为手欠点错了选项,点了直接发表,因此迷雾要修改一下本章节的标题和内容提要。因为VIP章节修改一定要增加点字数,所以才有了这个括弧,抱歉了各位亲!) 57局面颠倒 2 那根肉柱在她随意的几个爱抚下热情的挺起,毫无保留地昭显着他的欢喜热切。 “呵呵……”一声轻笑从她美丽的唇间泄出,似乎是在调笑他的激动。 秦烨瞬间涨红了脸,像是要表示自己内心无动于衷一样,他恼怒地低喝道:“你快点放开本王!”最隐秘的部位被这个女子覆盖在手心中,秦烨被刺激的打了个颤栗。从未有过的感觉自那一点迅速扩散,席卷全身,惊慌下却因为那不知名的快感让他呼吸越发的急促。 “为什么要我放开?你这里明明很高兴嘛。”娇嗔似的口吻,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庞调笑,将他羞恼不愿承认的东西直言不讳地指出。 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指还轻轻的在顶端那个小孔处,研磨似的抚弄。火热的感觉自腰腹处急速窜起,从未有过的激动感触让秦烨说不出话来。 孟云儿整个人趴在秦烨的身上,慢慢地磨蹭着,用自己整个柔软身躯去撩拨秦烨的感观,让他再也无法佯装不为所动。 他刚硬的脸庞涨红一片,却再也不是因为羞恼,而是因为那在孟云儿手下升腾起到无法忽视的强烈情|欲。 他的每一根神经都仿佛黏在了身上的女人身上,随着她的抚弄撩拨而舞动,徜徉在欢喜的海洋里。他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兴奋起来,这种感觉太过美好,而让他忽略了此刻他被孟云儿掌控的姿态,身体开始潮热起来,直到这种热蔓延全身,湮没颅顶。 渴望多一点,再给他多一点,让他彻底被这种甜美得无法压抑的感受淹没。 这种滋味不好受,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沉醉其中,秦烨几乎费劲了全部理智,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呻|吟。 那种感觉来的太突如其来,也太猛烈,让秦烨无法自欺欺人地说他这只是正常反应。他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在此之前,连一次都没有过。 秦烨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没有人知道,喜好这种粗暴情|事的秦烨其实很难起性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他长大后第一次弄脏亵裤的时候吧,他发现自己临幸女人时总是性质萎靡,很难硬起。 他心中仿佛锁了一只贪婪的野兽一样,他不知如何去纾解这种充斥在心口脑海里的渴望。那只野兽越来越猖狂,放肆,挥着贪婪爪牙吞噬他的理智和冷静,让他无法抑制住疯狂的念头。 为了缓解这种越来越浓烈,就要溢满的近乎疼痛的茫然,他挥兵而起,将心中的疯狂宣泄在战场上。在杀戮中沉浸在温热甜腥的血液里,感受着那杀戮和毁灭的刺激,心中胀满的疼痛竟然平缓了一点,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是聊胜于无。 于是他恣情纵意自己的渴望,他恶鬼一般的凶狠暴戾让他威名四起,天下诚服。将天下掌控在鼓掌之中,看着所有人在自己面前臣服哀求的献上忠诚祈求怜悯仁慈,他心中满斥的却是不满足。 内心深处的野兽仿佛蛰伏着,伺机待发将他吞噬一空。他大选天下,召了天下间的美丽女子,纵情玩弄她们,让她们在情|欲和痛苦中哀嚎哭泣,扭动白肉娇躯挣扎,只有别人的哀嚎和痛苦的神情才能让他稍稍缓和一点,可是心中的野兽却更加不餍足,叫嚣着更多、更多! 秦烨自欺欺人地闭上眼,仿佛这样就可以不去知道,他艰难的情|欲在这个女人柔软的手心里,如同离别多年的游子,终于回到故乡,投入离别半生的慈母怀抱,毫无保留地嗷嗷倾诉着自己的渴望。 孟云儿看着他陷入挣扎的神情,微微一笑。不用再挣扎了,这就是你渴望已久的东西。 她看见他时,她就察觉了。 这个男人迷惘寻觅这么久,纵身杀戮和蹂躏,为了不过是缓解心底无声隐晦的渴望。 这世间有一种人,只有屈辱、疼痛和臣服,才能让他们满足。 在这个年代,没有人理解,甚至闻所未闻这种存在,就连这种人本身都不自知。 身为君王,却连最基本的性|欲都得不到满足,为了追求心中的安宁,追求那一点点慰藉焦渴的快|感,却将残暴之名传扬全国,无人理解无人给予他释放。 多么可悲? 秦烨睁开了眼,看着孟云儿,湿漉漉溢满欲|潮的眼中,是隐隐的顺从和深刻的渴望。 孟云儿夸奖似的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睛,然后她慢慢的亲吻着秦烨的下颌,沿着他颈部的曲线慢慢游走,啄吻,磨蹭。 秦烨沉沦在情潮之中,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动弹能力,然而他却没有挣扎,没有将这个在他身上为所欲为的女人推下。 他孟云儿身下绷紧了身子,随着她手指的抚弄而呼吸粗重,甚至随着她的套|弄而挺身摇摆腰身。 孟云儿用拇指研磨他的柱身,食指指尖轻轻戳刺顶端欢畅流着透明液体的小孔。 “唔嗯……”微微带着些刺痛的快感让秦烨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如同细针一点点不经意的刺激大脑,酥麻感侵袭了他的四肢百骸,脑海已经迷糊一团,纠缠成快|感的深渊。 秦烨已经没有多余的意志力去控制不让自己太迷醉,他已在她的身下沉沦了。 被腰带束缚住了双手因为快感而握成拳,在无数次的绷紧中被勒紧,磨下红痕,然而这种刺痛却带给秦烨更多的刺激。他的呻|吟声沙哑低沉,带着压不住的情|欲和莫名的畅快,似乎是放出积压了许久的东西时的那种轻松惬意。 一旦打开了欲望的开口,就再也收不住了。 迷醉中,秦烨浆糊一般的脑海中忽然窜过这个念头。 紧接着,他再分不出多余的心神了,因为无法抗拒的快感已经在体内叫嚣嘶吼着,喉咙干涩得厉害,他再无法控制那股颤栗自脊髓窜起,只能随着她如灵蛇一般灵活的玉手攀上高峰云端。 握着坚硬如铁,滚烫如火的硬挺,孟云儿感到手心里的那根肉柱已经开始跳动,知道最痛快的那一个巅峰即将到来。她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加快手上的动作,手腕上下急速套|弄,同时咬住了秦烨胸前那点小小的凸起,用牙齿磨咬。 秦烨无法自制地发出长长的闷吟声:“唔——”眼神开始涣散,脑子轰然一响,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那根滚烫的肉|棒,腰身猛然挺直,在她的手中犹如河堤崩溃一般喷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滚烫灼热的白浊液体洒了她一手。 “舒服吗?”孟云儿在他耳畔柔声询问,指尖轻柔的在他遍布湿气,剧烈起伏的胸膛上滑动。 他无意识的点点头,只感觉浑身轻飘飘的,身体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似的,仿佛飞到云端一般轻松自在。 鼻尖嗅到萦绕着的来自于孟云儿的淡淡馨香,在仍未散去的氤氲迷雾中,仿佛是一道牵引他迷途的光亮,让他下意识的将这种香气记在了心里。 将手中的黏腻白浊液体擦在他的衣上,孟云儿离开秦烨的身体,而眼睛始终凝望着仍沉浸在激情余韵里回不过神来的君王陛下。 “满意了吗,王……”媚眼一扫,她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秦烨下意识红了脸,眼睛瞄到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孟云儿身上的衣裙自始至终都没有乱过。而他却是在她眼中四肢大开,衣裳尽展,露出全身,身下那根东西还沾着淫靡的液体仍微微硬着,半直地挺在黑色草丛里。 他喉头一紧,秦烨心中涌起一抹虽然淡却仍无法忽略的酸涩情绪。 虽然他没有回话,但他的满足却在潮红氤氲的脸庞昭然若揭。 孟云儿嫣然一笑,笑问:“那么,我回去了。” 回去?秦烨仓促抬眼看向她,心里升起一种像是不舍的陌生情绪。 却见孟云儿盈盈站立在身前,白净的素手掖住裙摆微微俯□子,在贴近他脸庞的时候轻声呢喃了句:“这是奖励你的。” 轻软的亲吻落在他的脸颊上,不再是之前暧昧旖旎的挑逗,而是透着股温柔的温情。 秦烨浮动的心绪随着这个吻而平静了下来,眼睛看着孟云儿在亲吻了他之后便转身离开。 黑色的纱帐再一次合上,而这时,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虽然制服住他的人已经走了,而且他也在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动弹能力,没有人会去阻止他解开束缚着双手和右腿的腰带。 然而,秦烨却瘫软在地上,双眼失神的凝视着孟云儿离开的地方,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 撑楼着杨萍儿脚步踉跄的走出平阳殿,毫不意外的迎上了殿外的那几人诧异震惊的眼神。 虽然因为支撑着一个女子的身量,呼吸急促的孟云儿显得有些狼狈,但是上下微微一打量,众人就察觉到了异样的地方。 孟云儿虽然呼吸紊乱,发丝有些凌乱,衣裙也没有穿齐,在旁人看来是很狼狈的模样。 但是宫人还是能分辨的出,孟云儿没有经受多大的折磨。比起那些送走时只剩一口气气息奄奄的又或者是干脆已经咽气的女子,孟云儿这幅狼狈的样子实在太光鲜了,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她有受过折磨的痕迹。 再对比一下她撑住的失去意识的杨萍儿…… 差别实在很明显。 杨萍儿即便还多套了一件孟云儿的外裙,也遮不住她苍白的脸色。发丝因为汗湿而贴在她的脸上,嘴唇也被咬破了好几个口子,干涸血渍还斑驳在唇边。 “快点,帮把手!” 孟云儿咬牙勉强呼唤宫人来帮她一起搀扶著杨萍儿,那几个正震惊的回不过神来的宫人赶紧上来搀扶住杨萍儿,将即将无力摔倒的孟云儿解救了。 她连喘了几口粗气,才稍稍平缓了下呼吸,勉强扯出个笑对那几个眼神明晃晃盯着她的宫人说:“麻烦几位了,还请劳烦送我和杨姐姐回去宜春宫。” 那几个宫人正难掩好奇探索心的悄悄打量她,听她这般说赶紧点头。 “是,请孟姑娘上辇车吧。” 孟云儿点点头,叮咛那几个宫人说:“请仔细些扶杨姐姐上辇,她身子……不适,手脚放轻缓些。” 那几个宫人忙不迭地点头,他们比谁都清楚这杨姑娘是受了哪种伤。见孟云儿能安然无恙从平阳殿出来,心中早就对此人高看了不少。能单独从那个君王手中脱身,此女子定不会是池中物,来日飞黄腾达也不是在话下。 此刻看她这般关照这个杨姑娘,几个宫人手脚都放得小心翼翼了些,唯恐这个杨姑娘痛呼出声,叫孟云儿生气。 上辇车前,孟云儿微微侧首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那领头的宫人,他正躬着身子,恭恭敬敬的说:“请孟姑娘上辇。” 和来时天差地别的态度。 孟云儿掀唇,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 * 第二日一早,宜春宫内的女子都难掩幸灾乐祸之意的跑来孟云儿和杨萍儿住处张望,想要第一时间看到她们倒霉的样子。 她们或讥讽或是故作同情怜悯的样子在屋外说些‘窃窃私语’的话,来刺激屋内那两个昨夜刚侍寝过,此刻应当奄奄一息去了半条命的女人。 这几个女子生的都各有优色,或明媚或艳丽,身段都是姣好的,可是此刻她们的脸上却洋溢着一种恶毒的神情,让人望而生厌,她们的眼神像毒蛇一样阴毒,让人心生惧意。 忽然,就在她们一点也没消停的讥嘲声中,紧闭的屋门忽然打开了,她们连忙望去,以为她们把孟云儿和杨萍儿气到不顾身子出来和她们争吵,心中一阵得意,想着这次还不叫你彻底趴下?最好干脆被她们气得咽气才好! 结果那一双双饱含恶意的眼睛在看见门内站立的女子时全部转换成了震惊,不敢置信的目光! 对上十几双充满震惊、惊诧目光的女子,正是她们以为饱受折磨,此时一定卧床不起的孟云儿。 为何?!为何?!! 为何那个本应该饱受折磨,花容失色的孟云儿却会安然无恙? 门内穿着一件豆青亵衣的孟云儿正站在那儿,披散的柔顺青丝遮不去清丽脸庞的苍白之色,以前脸上盛满的温柔神情全然化作冷然,她亮如黑玉的眼睛闪着冷冷的光,望着众人的视线冷如寒冬冰凌,寒意刺骨。 她们无法理解,为何孟云儿会平安地回来。 为何她看起来没什么大碍?难道君王的暴戾都是误传,其实王上根本没那么残暴? 在众多失望的女人里,有两个更是震惊至极。 难道昨夜君上不是心情极不好,肯定会折磨侍寝的妃子吗? 为何此刻,孟云儿看起来很好?! 甚至,昨日时还比不上她们艳丽妩媚的孟云儿,此刻面无表情,浑身清傲冷澈的气质是众人望尘莫及的。 她们失望至极,又对侍寝之事心生期待,在孟云儿冷厉的视线中陆续离开。 留着还干嘛?没看见人家没事么!在继续讥嘲挑衅下去也无济于事了。更何况此时孟云儿已经侍了寝,身份比她们高出一截,只等君令下达,就是名正言顺的夫人了。到时候,她们这些没侍寝的,还要给她磕头呢。 白费了一场心思,那设计买通宫人让孟云儿和杨萍儿在君王心情不悦时侍寝的女人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捶胸顿足,悔恨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擦!!过了十二点啦!! 58非正文!明日再看! 杨萍儿遭受那一夜的折磨,身子可谓是残破不堪,对比她往日的活泼,此时的萎靡昏迷的模样倍加凄惨。 孟云儿仔细地为她查看了一遍身子,发现她除了身上被鞭打的鞭痕和掐痕齿音之外,更因为初次承欢就遭受角先生的粗暴蹂躏,而伤及了根本。须得好好地调理身子,一至两年内绝不能行房,否则会伤及宫脏,导致难以受孕。 孟云儿送走了来走个过场,只留下几瓶金疮、祛瘀药和几句话的金疮医。 转身看了一眼挂着轻纱帐幔的床,此时杨萍儿还在昏睡,在睡梦中,她苍白的脸上仍蹙着眉头。 宫廷里受此伤的女子太多,所谓地好好调理,无非是些珍奇昂贵的药物,像她们这种不得宠也无身份背景的女子,也只有这样的待遇了。 看样子,要给杨萍儿能好好调养身子的环境,还得先受宠才行,孟云儿暗自思忖。 将帐幔钩挂好,孟云儿俯身,小心地解开杨萍儿身上的衣裳,仔细避开她的伤处将衣裳褪下,解开缠在她胸前的衵服(秦代时类似肚兜的内衣),杨萍儿遍布青紫痕迹的身躯便呈现在眼前。 那两个不男不女的宫人实在狠毒,杨萍儿身上几乎没几处完好的肌肤,遍体都是纵横交错的鞭痕。此时鞭痕已经由紫红积淤成紫黑色了,看起来尤为凄惨吓人。 孟云儿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倒出药粉,轻柔地将金疮药抹在指上,一点一点小心谨慎地涂在杨萍儿的伤处,这些破口的地方多是鞭子重复鞭打致破损的地方,甚至还有青紫的齿痕。 没有破皮的青紫红肿的地方,孟云儿则用祛瘀药细细地给她擦好,力道不轻一分也不重一点。力道轻了,药力吸收的不多药效不够,力道重了,则会让杨萍儿更痛楚。 给她擦药时,孟云儿时刻注意着杨萍儿脸上的反应,一旦她皱眉便立即放轻力道。 经历昨天那一夜,杨萍儿不仅身体受创,恐怕内心遭受的惊吓更甚。 她原不过是个天真烂漫的十六岁少女,寻常这般年纪的少女都在待嫁,仍承欢父母膝下,备受疼宠溺爱。而她们却入宫为妃,若是侍候君王也就罢了,好歹是正经的规矩。杨萍儿却是被那两个卑贱的宫人肆意玩弄,蹂躏折磨,她这么年轻,一定承受不了这样的伤害。 让她多睡一会儿,也有助于她精神恢复。 多一点过渡时间,杨萍儿才能不至于崩溃。 孟云儿暗暗地想。 当天,杨萍儿忽然发起高热,神志昏迷,梦魇不止。 孟云儿见她病情严重,跑出去找人去请疾医来给杨萍儿看病。 因为那些女子嫉妒她先她们一步侍寝,又想除去一个对手,便给她添了不少堵,又从中设了阻拦,想要拖着杨萍儿病亡。 幸好因为孟云儿侍寝过,且看起来状况很好,那些宫人对她有几分顾忌,便持着不惹麻烦的心理给她行了方便,这才来了个疾医给杨萍儿看病。 那疾医看了杨萍儿在昏迷中还呓语连连的情况,就说是因为受得刺激过重,要尽快给她退热。 此时退热的方法无非就是用冷水敷额头,擦身体来降温这一样。 宫人对此推三阻四,没有人肯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 在她们眼里,杨萍儿就是一个等死的无用之人,无财无势,又看起来不会再有得宠可能的架势,她们自然不乐意做这没有好处的事。 两人的屋子里灯亮了一夜,孟云儿不断地出去外面打井水回来,用凉凉的井水浸湿布巾,替换杨萍儿额上敷着的布巾,替杨萍儿擦拭身子降温。 期间杨萍儿一直昏昏沉沉,紧闭着双眼梦呓不止。 侧耳仔细听,尽是一些“救命!”“不要!”“爹娘……”之类的模糊话语。 在孟云儿一夜不间断的忙碌下,第二日凌晨,杨萍儿总算是退了热,滚烫的温度降了,潮红的脸也恢复了原样,也不再呓语胡话了,没有生命危险了。 孟云儿总算是松了口气,可以稍稍歇会儿了。 杨萍儿一睡就是两天,还不知在她昏迷中有人为她操碎了心。 杨萍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中一片空白混沌。 身旁似乎有什么人的样子,她下意识地侧首忘了过去,孟云儿正倚在她床畔微闭着双眼。 发生什么了?云儿怎么脸色那么难看?……杨萍儿茫然地想道,她想撑起身子起来叫孟云儿到床上来睡,却手臂一软再次倒在了床上。 杨萍儿遭受那一夜的折磨,身子可谓是残破不堪,对比她往日的活泼,此时的萎靡昏迷的模样倍加凄惨。 孟云儿仔细地为她查看了一遍身子,发现她除了身上被鞭打的鞭痕和掐痕齿音之外,更因为初次承欢就遭受角先生的粗暴蹂躏,而伤及了根本。须得好好地调理身子,一至两年内绝不能行房,否则会伤及宫脏,导致难以受孕。 孟云儿送走了来走个过场,只留下几瓶金疮、祛瘀药和几句话的金疮医。 转身看了一眼挂着轻纱帐幔的床,此时杨萍儿还在昏睡,在睡梦中,她苍白的脸上仍蹙着眉头。 宫廷里受此伤的女子太多,所谓地好好调理,无非是些珍奇昂贵的药物,像她们这种不得宠也无身份背景的女子,也只有这样的待遇了。 看样子,要给杨萍儿能好好调养身子的环境,还得先受宠才行,孟云儿暗自思忖。 将帐幔钩挂好,孟云儿俯身,小心地解开杨萍儿身上的衣裳,仔细避开她的伤处将衣裳褪下,解开缠在她胸前的衵服(秦代时类似肚兜的内衣),杨萍儿遍布青紫痕迹的身躯便呈现在眼前。 那两个不男不女的宫人实在狠毒,杨萍儿身上几乎没几处完好的肌肤,遍体都是纵横交错的鞭痕。此时鞭痕已经由紫红积淤成紫黑色了,看起来尤为凄惨吓人。 孟云儿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倒出药粉,轻柔地将金疮药抹在指上,一点一点小心谨慎地涂在杨萍儿的伤处,这些破口的地方多是鞭子重复鞭打致破损的地方,甚至还有青紫的齿痕。 没有破皮的青紫红肿的地方,孟云儿则用祛瘀药细细地给她擦好,力道不轻一分也不重一点。力道轻了,药力吸收的不多药效不够,力道重了,则会让杨萍儿更痛楚。 给她擦药时,孟云儿时刻注意着杨萍儿脸上的反应,一旦她皱眉便立即放轻力道。 经历昨天那一夜,杨萍儿不仅身体受创,恐怕内心遭受的惊吓更甚。 她原不过是个天真烂漫的十六岁少女,寻常这般年纪的少女都在待嫁,仍承欢父母膝下,备受疼宠溺爱。而她们却入宫为妃,若是侍候君王也就罢了,好歹是正经的规矩。杨萍儿却是被那两个卑贱的宫人肆意玩弄,蹂躏折磨,她这么年轻,一定承受不了这样的伤害。 让她多睡一会儿,也有助于她精神恢复。 多一点过渡时间,杨萍儿才能不至于崩溃。 孟云儿暗暗地想。 当天,杨萍儿忽然发起高热,神志昏迷,梦魇不止。 孟云儿见她病情严重,跑出去找人去请疾医来给杨萍儿看病。 因为那些女子嫉妒她先她们一步侍寝,又想除去一个对手,便给她添了不少堵,又从中设了阻拦,想要拖着杨萍儿病亡。 幸好因为孟云儿侍寝过,且看起来状况很好,那些宫人对她有几分顾忌,便持着不惹麻烦的心理给她行了方便,这才来了个疾医给杨萍儿看病。 那疾医看了杨萍儿在昏迷中还呓语连连的情况,就说是因为受得刺激过重,要尽快给她退热。 此时退热的方法无非就是用冷水敷额头,擦身体来降温这一样。 宫人对此推三阻四,没有人肯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 在她们眼里,杨萍儿就是一个等死的无用之人,无财无势,又看起来不会再有得宠可能的架势,她们自然不乐意做这没有好处的事。 两人的屋子里灯亮了一夜,孟云儿不断地出去外面打井水回来,用凉凉的井水浸湿布巾,替换杨萍儿额上敷着的布巾,替杨萍儿擦拭身子降温。 期间杨萍儿一直昏昏沉沉,紧闭着双眼梦呓不止。 侧耳仔细听,尽是一些“救命!”“不要!”“爹娘……”之类的模糊话语。 在孟云儿一夜不间断的忙碌下,第二日凌晨,杨萍儿总算是退了热,滚烫的温度降了,潮红的脸也恢复了原样,也不再呓语胡话了,没有生命危险了。 孟云儿总算是松了口气,可以稍稍歇会儿了。 杨萍儿一睡就是两天,还不知在她昏迷中有人为她操碎了心。 杨萍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中一片空白混沌。 身旁似乎有什么人的样子,她下意识地侧首忘了过去,孟云儿正倚在她床畔微闭着双眼。 发生什么了?云儿怎么脸色那么难看?……杨萍儿茫然地想道,她想撑起身子起来叫孟云儿到床上来睡,却手臂一软再次倒在了床上。 杨萍儿遭受那一夜的折磨,身子可谓是残破不堪,对比她往日的活泼,此时的萎靡昏迷的模样倍加凄惨。 孟云儿仔细地为她查看了一遍身子,发现她除了身上被鞭打的鞭痕和掐痕齿音之外,更因为初次承欢就遭受角先生的粗暴蹂躏,而伤及了根本。须得好好地调理身子,一至两年内绝不能行房,否则会伤及宫脏,导致难以受孕。 孟云儿送走了来走个过场,只留下几瓶金疮、祛瘀药和几句话的金疮医。 转身看了一眼挂着轻纱帐幔的床,此时杨萍儿还在昏睡,在睡梦中,她苍白的脸上仍蹙着眉头。 宫廷里受此伤的女子太多,所谓地好好调理,无非是些珍奇昂贵的药物,像她们这种不得宠也无身份背景的女子,也只有这样的待遇了。 看样子,要给杨萍儿能好好调养身子的环境,还得先受宠才行,孟云儿暗自思忖。 将帐幔钩挂好,孟云儿俯身,小心地解开杨萍儿身上的衣裳,仔细避开她的伤处将衣裳褪下,解开缠在她胸前的衵服(秦代时类似肚兜的内衣),杨萍儿遍布青紫痕迹的身躯便呈现在眼前。 那两个不男不女的宫人实在狠毒,杨萍儿身上几乎没几处完好的肌肤,遍体都是纵横交错的鞭痕。此时鞭痕已经由紫红积淤成紫黑色了,看起来尤为凄惨吓人。 孟云儿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倒出药粉,轻柔地将金疮药抹在指上,一点一点小心谨慎地涂在杨萍儿的伤处,这些破口的地方多是鞭子重复鞭打致破损的地方,甚至还有青紫的齿痕。 没有破皮的青紫红肿的地方,孟云儿则用祛瘀药细细地给她擦好,力道不轻一分也不重一点。力道轻了,药力吸收的不多药效不够,力道重了,则会让杨萍儿更痛楚。 给她擦药时,孟云儿时刻注意着杨萍儿脸上的反应,一旦她皱眉便立即放轻力道。 经历昨天那一夜,杨萍儿不仅身体受创,恐怕内心遭受的惊吓更甚。 她原不过是个天真烂漫的十六岁少女,寻常这般年纪的少女都在待嫁,仍承欢父母膝下,备受疼宠溺爱。而她们却入宫为妃,若是侍候君王也就罢了,好歹是正经的规矩。杨萍儿却是被那两个卑贱的宫人肆意玩弄,蹂躏折磨,她这么年轻,一定承受不了这样的伤害。 让她多睡一会儿,也有助于她精神恢复。 多一点过渡时间,杨萍儿才能不至于崩溃。 孟云儿暗暗地想。 当天,杨萍儿忽然发起高热,神志昏迷,梦魇不止。 孟云儿见她病情严重,跑出去找人去请疾医来给杨萍儿看病。 因为那些女子嫉妒她先她们一步侍寝,又想除去一个对手,便给她添了不少堵,又从中设了阻拦,想要拖着杨萍儿病亡。 幸好因为孟云儿侍寝过,且看起来状况很好,那些宫人对她有几分顾忌,便持着不惹麻烦的心理给她行了方便,这才来了个疾医给杨萍儿看病。 那疾医看了杨萍儿在昏迷中还呓语连连的情况,就说是因为受得刺激过重,要尽快给她退热。 此时退热的方法无非就是用冷水敷额头,擦身体来降温这一样。 宫人对此推三阻四,没有人肯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 在她们眼里,杨萍儿就是一个等死的无用之人,无财无势,又看起来不会再有得宠可能的架势,她们自然不乐意做这没有好处的事。 两人的屋子里灯亮了一夜,孟云儿不断地出去外面打井水回来,用凉凉的井水浸湿布巾,替换杨萍儿额上敷着的布巾,替杨萍儿擦拭身子降温。 期间杨萍儿一直昏昏沉沉,紧闭着双眼梦呓不止。 侧耳仔细听,尽是一些“救命!”“不要!”“爹娘……”之类的模糊话语。 在孟云儿一夜不间断的忙碌下,第二日凌晨,杨萍儿总算是退了热,滚烫的温度降了,潮红的脸也恢复了原样,也不再呓语胡话了,没有生命危险了。 孟云儿总算是松了口气,可以稍稍歇会儿了。 杨萍儿一睡就是两天,还不知在她昏迷中有人为她操碎了心。 杨萍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中一片空白混沌。 身旁似乎有什么人的样子,她下意识地侧首忘了过去,孟云儿正倚在她床畔微闭着双眼。 发生什么了?云儿怎么脸色那么难看?……杨萍儿茫然地想道,她想撑起身子起来叫孟云儿到床上来睡,却手臂一软再次倒在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如标题所说,请先不要看文,等明天再次显示更新时再来看吧! 迷雾胃疼的没法坐立,实在撑不下去了,只能先去睡了,明天再把正文替换过来,抱歉了各位亲。 59装病拒绝侍寝 因为杨萍儿伤了身体,最好是要卧床一段时间。 孟云儿琢磨着宫廷里不知什么时候会给她们安排宫人伺候,她们虽然侍了寝但还没有受封。而且,说是侍了寝,事实上两人确切意义上,都不算是真的侍寝了。 杨萍儿,秦烨只是旁观看她被宫人玩弄取乐,而她呢,不消说,连衣裳都没脱,还是处子一个。 所以即便是孟云儿,也说不准宫廷会怎么办这件事,此时也只能静待了。 宣春宫里的宫人都只是做些大致的活,例如给她们洗衣裳,做饭菜这类笼统重要的事,而其他琐碎小事都需她们自己亲自动手。因为这些宫人只是宣春宫的宫人,而她们不是宣春宫的主人,除非等她们受封被分派了宫人伺候,才可以撒手享福。 也因此,杨萍儿不能起身,她们房里的事情就由孟云儿一手包办了。 她不能起身,但还是要梳洗的,所以孟云儿最主要的事情就是照顾杨萍儿,包括为她上药。 昏睡时还不觉得,神智清醒时,杨萍儿清晰地感受到孟云儿的手在她身上游移碰触,着实羞涩窘迫得很。孟云儿的手很纤长,没有粗糙坚硬的茧子,仿若无骨一般柔软滑腻。 即便做着的事情是那么光明圣洁,没有一点儿的猥亵淫|靡之意,却仍旧带给杨萍儿非同寻常的感受。 酥酥麻麻的感觉自孟云儿指下每一个碰触到的地方迅速蔓延开来,涌进血液窜进骨髓,流进四肢百骸,直叫人心乱如麻,如坐针毡。 杨萍儿脸颊羞红,趴伏在床上抱着竹枕,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一星半点儿嘤咛之声叫孟云儿听见。 孟云儿似是浑然不觉,全神贯注地为她背上的伤痕抹着药膏。 杨萍儿心里一松,庆幸之余又有些莫名的异样情绪,这股异样稍瞬即逝,她不敢再多想下去。 许久之后药膏尽数上好了,因为孟云儿这几日悉心照料,杨萍儿身上的伤口没有一处发炎,已经起了很薄的痂,想来这样保持下去,只要退了痂就没什么事了。 孟云儿舒了口气,抹去了额上沁出的汗渍,这样唯恐触痛伤口的全神贯注还真不是简单的。 杨萍儿羞羞涩涩地掩起身上的衣裳,瞅了一眼孟云儿背对着她整理药瓶的背影,见她要转过身来,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头。 “我去把污水倒了,杨姐姐你躺着歇会儿吧。” 孟云儿整理好药瓶,叮咛了一句端起木盆往外走去。 杨萍儿倚在床上,低头沉默,脸上热腾腾的温度也降下去了。 半晌后,她轻舒了口气,躺回床上阖上了眼。 临近傍晚的时候,孟云儿正在房内在帕子上用碧玉色的丝线绣上自己的名字,忽然听到廊道上有脚步声正往这边来,听声音略显沉重,似是几个男人的脚步声。 孟云儿宛然一笑,粉嫩脸颊上,梨涡轻陷。 此时,离那夜已经过了两夜了。 “孟姑娘在吗?”门外,宫人在门前驻足,声音不高不低地问道。 孟云儿搁下手上的东西,想了想,眼珠子微微一溜儿,声音低柔地向门外回道:“在,门外是何人?” “奴婢是陛下跟前伺候的,陛下有令,今夜召孟姑娘侍寝。”那宫人如此恭敬说道。 孟云儿故作惊讶欣喜的“哦”了一声,然后压低声音咳了两声说:“实在不巧,小女子刚着了凉,正病着呢。未免将病气过给陛下,还请陛下另选佳人侍奉才是。也还劳烦大人向陛下回禀此事,言明非是小女子不愿,实乃有心无力。”她的声音细软娇弱,还带着一丝萎靡不振的病弱感,语气透着股失望懊恼之意。 听起来十分真实意切,叫门外人听了倒是立时就对她的话信了个四、五分。 门外人见房门紧闭,再一听说孟云儿这般说辞,一联想倒觉得很可信了。于是便再问了几句,就告辞回去回禀秦烨,好能及时更换晚上侍寝的人选了。 听见门外脚步声远去,孟云儿掀唇,眼中泛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忽而察觉身后有细微的摩擦声,敛去唇边的笑意。 “云儿……”呢喃般的轻声呼唤,隐隐含着几分迟疑。 孟云儿转身往床边而去,便问道“你醒来啦杨姐姐。” 撩起幔帐,只见杨萍儿正在撑起身子坐起,她此时仍带睡容的脸上却不是红润,而是有些苍白。眼含忧色,她询问孟云儿说:“方才是君王身边的人?又召你侍寝吗?” 她方才睡得迷迷糊糊地,朦胧中听到有人说话,等清醒过来时便听到有人告辞的声音,再一联系方才以为睡梦中的交谈,她立时心忧不已。 孟云儿清丽的笑靥揉着几缕安抚意味,柔声说:“姐姐别担心,云儿已经装病婉拒了,方才传话的宫人没有怀疑,此时已经走了。” 杨萍儿却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忧愁了。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迟早还会来,她们是这宫廷里的妃嫔,就不可能一直逃避不去侍寝。“怎能装病呢,若是叫旁人知道了,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啊。”装病不比其他,杨萍儿一想到孟云儿给自己造了这么个把柄就心忧如焚。 孟云儿作为当事人却是不急不慌,她抿唇浅笑说:“瞧姐姐担心的,你放心吧,云儿既然想着装病,就不会叫旁人发觉。再说了,这两日我本就面色不好,说是病了,还有人怀疑不成?你瞧宜春宫里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巴望着侍寝?旁人也不会怀疑我是故意装病躲避侍寝的,只会以为我要么幸运,要么倒霉,碰巧在陛下想要召我侍寝时病了。”她一会儿君王一会儿陛下的,讽刺异常。 “可若是叫旁人知道了可怎生是好?病没病,医者一诊脉就能瞧出真假来啊。”内心只以为是孟云儿年纪小,想的太天真,不够全面妥当。 杨萍儿面上忧色不止,顾不得去说她不敬君主。 孟云儿弯眉巧笑说:“云儿原也没想能躲多久,晚一点是一点,再不济,下次再受召侍奉君王,我便欣然赴约便是。这宫里那么多女人,便是轮番着来,也得再十天半个月才轮得到我吧。” 杨萍儿忧心忡忡,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连她自己的这条命都是孟云儿施计保下的,她身微言轻,一点能耐都无,即便再担忧孟云儿也是无用,只能如孟云儿所说的那般,走一步看一步。 杨萍儿的担忧显然是太过谨慎了,孟云儿行事谨慎,她除了给杨萍儿打水擦洗身子很少出门。旁人就算碰巧看见她了,也只会瞧着孟云儿脸色似是不好,一副病容。再一想她婉拒侍寝的事,嘲笑她时运不济还来不及,哪还会有那闲情雅致去猜想她是不是装病呢? 所以,孟云儿装病这一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除了她和孟云儿本人,没人知道真相。 不过,还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孟云儿的装病没能躲多久。 事实上,也就第二日,宫人就再一次来召她了。 还很巧的,还是昨儿个的那个宫人。 而这次,孟云儿没能隔着房门轻巧的就把人家打发了,这宫人硬是要进房来看看她,其实就是想看她是不是病了,又病得如何。 孟云儿顶着一张病容咳嗽着打开了门,那人瞧着孟云儿穿亵衣披着衣裳刚从床上起身看门的样子,再看她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咳嗽不止标准的着凉病情,便想陛下也实在太多此一举了。 这孟姑娘一看就是病着呢,怎么还要他一定要看她是不是病了呢。 孟云儿勉力笑着和他交谈了几句,那宫人也不好意思多打搅她,便让她好好休息,还安慰她说日后还有的是侍寝的机会。 这宫人还满心以为孟云儿为错过侍寝难过着呢,他也是看惯了这等现象。 虽说秦烨性情暴戾,嗜好杀戮血腥之事,就连在情|事上也不能避免,总是折磨的那些女子奄奄一息,可架不住人家身份地位好啊。 他身为皇帝,暴戾又如何,就算他丑陋不堪也有得是人上赶着献身侍奉,更何况秦烨还生得一副刚毅得好容貌。 那些女子一见秦烨就是倾心,虽是隐隐有些惧怕他的残暴,可是总抱着奢想接近他,以为自己会是特殊的,会叫秦烨另眼相待。而有些呢,则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家族昌盛,不得已只能以身饲虎般的奉献自己,想方设法的勾引秦烨宠爱自己。 这种现象,在这宫廷里还真是层出不穷,所以就连这些宫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们熟知秦烨的残暴无情,因此是时刻心怀畏惧,不敢有丝毫亵渎之意,可是旁人却不一定,在别人眼中,秦烨不仅是残暴无情,更是天下之主,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就这,就能抵了各种残暴,各种无情冷酷了。 于是,这个宫人就以为着孟云儿也是被表象迷惑的一名女子,还内心抱着百般怜悯呢。 灵慧如孟云儿,自是能看得出这宫人以为隐藏的很好的心思,她心下一笑置之。 其实他猜得也不错,她的确是想侍寝,不过,这寝怎么侍,就不是别人能轻易想象的了。 送走他,合上门后转身,她那一副不停咳嗽着的病象立马就消散了。 “看样子君主对你还真是上心了。” 杨萍儿皱着眉说,语气说不出的异样。 即便她告病了还接连两日都来请,也不知是福是祸。 杨萍儿此时已经将侍寝和她那一夜遭受的境况联系在一处了,提到侍寝想起的不会是那些暧昧羞涩,而是痛苦和羞辱,污秽肮脏。 孟云儿眨了眨眼,一副浑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正暗暗观察她的杨萍儿瞧见了她这幅表现,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这不重要啦,现在最重要的是……不知今夜,会是哪个倒霉鬼侍寝?” 孟云儿兴致盎然的猜想着诸如此类的人选,无论是谁,今夜定不会好过啰! 平阳殿里,被她再一次拒绝的秦烨面色黑沉,隔着纱帐看着一如既往的宫人凌虐美人的戏码,枯燥无味,心中一片厌烦。 她怎么会病这么久?! 这几日魂牵梦萦都是那个大胆的女人,身边却是些味如嚼蜡,千篇一律的女人,生杀予夺如秦烨都有些觉得耐性将尽了。 该死的,他快忍耐不住了!! 60再次交锋 1 孟云儿装病躲避了侍寝,但她不去,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去。 接连两日,她外出短短的那两趟功夫,就听到有人暗暗议论着此事。 通过这些人拈酸吃醋的话语,孟云儿知道了这两天是哪几个女人侍寝的,这些女人之中,就有那个陷害她和杨萍儿的彭氏。 这些女人无一例外,都是耀武扬威一般地竖着出去侍寝,奄奄一息地被抬着回来的。 她们原来看孟云儿侍寝过后第二天的模样,以为君王的残暴之名只是谣言,最多就是粗鲁一点,于是每个人都使出浑身解数,买通这个人疏通那个关系,想要尽快得到侍寝的机会。 而其中彭氏不知走了哪个路子,在孟云儿侍寝后的第二日就成功被召去侍寝了。 当然,她的待遇和孟云儿截然不同,可谓是凄惨至极。 孟云儿笑了,陛下刚刚尝过佳肴的美味滋味儿,再让他嚼木头渣子又怎么会满意? 可是她刚侍寝过,食髓知味的陛下又拉不下脸面来马上就再召她,于是抱着些微希望召这一批新的选侍,满心以为会有另一个孟云儿这般特殊的女人一解相思,结果和他以前的那些女人如出一辙,他怎么会不怒? 拉不下脸面,又欲求不满,他心中百般纠结,这些不满自然就通通发泄在了邀宠的彭氏身上了。 可怜彭氏,以为自己将大好的机会让与了孟云儿,谁知真相却远不是她想的那般美好。她在这种情况下去侍奉秦烨,落得下场必然不会好,说不得要比杨萍儿还凄惨呢。 不过,这些人的好歹都与孟云儿无关,她才没那个闲情雅致去管旁人的死活呢。 她只思忖着,今夜怕是躲不过去了。 果然,连着两夜已经是极限了,那饥渴的君王已经等不下去了。 孟云儿这次不能再继续装病下去了,因为那宫人这次带了个疾医来,毕恭毕敬地对孟云儿说这是陛下特意派来给她诊脉治病的。 孟云儿只得说自己已经痊愈了,不必劳烦了。不这么说怎么办?不病愈,疾医就要诊脉,一戳就穿呐! 如此这般,那宫人满意了。笑眯眯地请她准备一下,晚间来迎她去平阳殿。 此时,孟云儿在他眼里已然非同一般了,什么时候陛下接二连三的召同一个女子侍寝?从未有过的事情!而且孟云儿一连两次侍寝都称病拒绝,陛下竟然都没有恼怒,甚至还继续召她侍寝,这种情况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于是,很有追求的他不由得开始揣摩起来,是不是这孟姑娘要崛起了?…… 要知道这宫廷内,唯有一个燕夫人可以说是得宠,但其实,她也不过是因着其父的地位在这些妃嫔中是最高的罢了。而其他的那些夫人多是附庸燕夫人,以她马首是瞻,自然不可能和燕夫人争宠。 而燕夫人自己极少侍寝,一部分是出于恐惧侍寝的原因。 燕夫人这个在后宫最高的家世出身,她不必靠床笫蛊惑陛下便能稳立宫闱之首的位置。而另一部分,则是陛下也不太乐衷召她侍寝,顶多在宴会上让她陪侍左右,毕竟燕夫人生得妩媚艳丽,出身也好,在没有王后的情况下,能撑得起大场面。 以前大家看着燕夫人在宫廷里以妃嫔之首自居的模样,不由得猜想燕夫人怕是就是日后的王后了。 可是如今这宫人却有了不一样的念头。 燕夫人出身是好,但是说到底,这天下的事情都得照陛下的心意来。 若是陛下宠爱起了哪个女子,山鸡变凤凰,被陛下封后也不是不可能的。甚至真说起来,这比燕夫人封后可能性还要高。 因为陛下乾纲独断,无论政事还是私事,都是独断专行。而且他临幸妃嫔,从来不以女子的家世背景为衡量标准,在他宠幸过的女子里,出自永巷的家人子也不是稀奇的。 而在立后一事上,朝臣哪怕再说什么,恐怕也是拗不过陛下的意愿的。 一如当初陛下说要挥兵赵国,哪怕当时赵国势大,群臣皆不赞同,然而陛下坚持出兵。朝臣满心以为陛下会败仗而归,但事实上,陛下带着军队长驱直入,一路自北方打下赵国国都,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带着赵国归顺的降书凯旋而归。 本来自恃阅历丰厚,认为君王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气盛,等着他跌个大跟头,谁知事实却是他们被打脸,群臣皆羞惭拜服。 从此之后,在政事上再无话权,更无法左右陛下的决策。 再想想前两年,燕夫人的父亲曾联合几个大臣,商议封后人选一事,想要让陛下顺势将燕夫人封后,结果却被陛下断然拒绝,甚至还褫夺了几个大臣的官位,让众人以此为鉴,不得再提此事。 有了这个前鉴,想来以后封后之事,也会是由陛下说了算。 而燕夫人至少这几年是不可能有封后的可能的,毕竟当初陛下可是一点想让她为后的意思都没,拒绝处置的那样干脆利落。 这事叫燕夫人丢了极大的脸面,事到如今,这事仍被燕夫人引以为耻,甚至还杖毙了不少将此事引为话谈的宫人,成为宫廷里众人皆知的笑闻。 这几天跟在秦烨身边,这宫人亲眼看着他是怎样焦躁得模样,再一联想……瞅着孟云儿的眼神就有些古怪了。 这孟姑娘瞧着弱柳扶风一副羸弱的模样,怕是一推即倒在床笫间怎么承受的住陛下的粗暴哦?!说到这儿……她究竟是怎么样让陛下上心的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来,孟云儿这新入宫的选侍,唯有侍寝时才能得见君颜,而侍寝时,想要勾引陛下简直难如登天,他比谁都清楚陛下的怪癖。陛下极少宠幸妃嫔,多是看近侍折磨她们,以此取乐。 既是如此,那孟云儿到底和秦烨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呢? 这宫人怕是想破了脑袋都不会想到,孟云儿其实啥都没做,只是把他心中像神明一样伟大尊贵的陛下绑起来毫不留情地猥亵非礼了一番。 事情到了这里,孟云儿觉得是时候了,欲拒还迎什么的,不能太过了。 而那个一直以来生杀予夺,惟我独尊的家伙怕是到此已经是极限了,再继续,就不是勾引而是勾人家发火了。 于是当天夜里,孟云儿就一番梳洗打扮,洗得香喷喷的把自己送上门去招待那个饥渴难耐的狂暴、肆虐又霸道的陛下了。 强撑着下床的杨萍儿担忧牵挂的目光凝在她身上,目视着她乘坐的辇车一路远去。 * 秦烨如往常那般在平阳殿里,那幕黑纱帐之后。 然而这次,他却无法像以前那样冷淡沉静,漫不经心。 满面春风地等候佳人的陛下倚在软枕上,手指攥着一只青铜酒爵利落得一口饮尽。 虽然近年来流行的漆制器具很精美,但他还是偏爱青铜制的器具。 沉稳大气,又不失底蕴劲力,似那个胆大的女子,不矫揉造作,虽潇洒随性,却又不过分张扬令人厌恶。 如此奇特的女子…… 脑中再一次回想孟云儿那夜的言行举止,秦烨眼中闪过异样的流光。 度日如年般的候了许久,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就在秦烨快要坐不住的时候,终于姗姗来迟地听到了“吱嘎”一声,他心中立时一个激灵,来了! 终于来了!秦烨情不自禁地就想要起身迎出去,然而动作却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他顿了顿,然后再次在地衣上坐定,又倚回了软枕之上。 轻缓的脚步声愈近,他心脏便跳动的愈发激烈,在沙场上厮杀拼搏尚且游刃有余的他竭尽所能才勉强摆出不动声色的姿态来。 竭力缓了下呼吸,秦烨撑着下颌倚在软枕上,身旁摆着酒斛、酒爵,还有一盘水嫩欲滴的甜桃,再趁着他这幅慵懒闲适的模样,若不是孟云儿早就看穿了他,怕是真的要以为他很潇洒自在呢。 秦烨做好姿态就竖着耳朵听那脚步声渐渐走进,他脑中刻画出平阳殿的图形,随着那脚步声在图形上游走。他听到孟云儿的脚步声走近,正满心期待着她掀开纱帐进来,却听到那脚步声避开了这边,在外间驻足。 秦烨侧耳聆听,外面却没有声响。 她在做什么?为何不进来?!秦烨浓眉紧皱。 那道脚步声再一次响起,而这次,孟云儿没有叫他失望。 直接揭开纱帐,孟云儿迎上秦烨故作镇定的眼睛,嘴角一弯,笑着说道:“尊敬的陛下,别来无恙啊。” 比起他的局促心乱如麻,她倒是显得万分淡定自若。 秦烨这样想着,心里忽然不高兴了。 “你倒是要本王三催四请才乐意过来,架子倒是摆的挺大。”秦烨不高兴了,故作傲慢的腔调,却没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劲,怎么有些酸酸的? 孟云儿走上前来,也不惧他的威严,微笑道:“我不是病了么,这不一痊愈就过来了。” 她说的极自在坦然,仿佛自己是真的病了。 若真的病了又怎么会在他让宫人带疾医去为她诊脉时才说痊愈?秦烨不太相信,却也不想这样戳穿她,只得撇开此事不谈。 孟云儿星目一扫,就看见他身边的酒具,扬唇一笑:“陛下还真是有闲情雅致,召了云儿前来,还有这个心思饮酒取乐?”眼角微微上挑,说不出的揶揄调笑。 如此招摇的姿态,叫从未被人这般对待过的秦烨错愕了一瞬。 走至秦烨身边,孟云儿随口问道:“此酒名唤什么?闻起来倒是香气四溢。” “桃花醉。”鼻尖萦绕着孟云儿身上的馨香气息,秦烨心中暗道,不及你,面上却仍是镇静冷淡的神色,连语气都是那么的平稳持平。 “连名字都是这般的诱人啊……倒是叫云儿馋的紧,不知陛下可否叫云儿也有幸品尝一番?”孟云儿眨了眨眼睛笑盈盈地问,丹凤眼中水波盈盈,让秦烨只对上一眼就目眩眼花地急忙撇开视线。 忍不住喉头动了动,秦烨勉力压下腹中升腾的火焰,冷静地回到:“你尽可一尝。” “那我就不客气啦!” 孟云儿雀跃欢呼一声,瞬间扑倒了秦烨,在秦烨惊愕的目光中狠狠吻了上去。 不怒自威地秦烨陛下就这么反应不及,被人用饿虎扑食的架势扑倒狼吻了!! 秦烨震惊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近如咫尺的那双眉眼含笑,乌黑如点漆般的眸子。 这女人怎么敢这么大胆!! 本想用自己身为君王的无上威严气势一洗前耻的秦烨陛下,再次败北! 61再次交锋 2 压在身上的女人红唇研磨着他的,大胆地探舌,滑腻的舌尖儿舔过那一排牙齿,触及牙龈时带起秦烨一阵颤栗。 那里实在太敏感,从未和人亲吻过的秦烨不禁为那种美妙奇幻的滋味迷醉了。 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渐渐迎合起了这个吻,伸出舌头和她的相触、交缠,彼此缱绻缠绵的不舍分离,揽住她腰肢的双臂,和那急促的呼吸急促无一不显示了他心底的期待和喜爱。 他喜欢这个吻。 不知过了许久,当秦烨愈发沉沦在这个热吻中时,孟云儿忽然抽身离开,红唇和香舌骤然退出。 尚未得到满足的秦烨不满地咕哝了一声,随之睁开眼。 看着身上脸颊潮红,漆黑的眼睛里氤氲着情|欲留恋的秦烨,孟云儿扬唇,笑容娇媚,粉嫩的小舌头微微探出,暧昧香艳地舔舐了一下唇瓣,似嗔似感叹地嘟囔道:“唔……果然是美酒呢,滋味实在令人迷醉不已。” 她妩媚的丹凤眼俯视着身下的秦烨,一点一点扫视过他殷虹的双唇和泛着暧昧红晕的脸颊,话中有话,意味深长。 听出她一语双关暧昧的话语,方才沉醉在那滚烫软腻的红唇里的秦烨顿时面颊潮红了,幸好方才激情还残留着,可以稍作掩饰,秦烨这才没有因羞怒而翻脸。 虽是心中窘迫,秦烨的双眼却仍旧凝在孟云儿的身上,将她的一切收入眼底。 墨黑的长发用缎带束在身后,此时因为趴伏的姿势而披散至肩头,略显凌乱地垂落在秦烨的胸前,虽然隔着衣裳,秦烨却仿佛仍能感受到发丝搔到肌肤上的那种刺痒的感觉。 水光盈盈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臂还软软地搭在他的胸前,白玉般纤细白嫩的半截手臂半遮半掩的欲语还休的模样,顿时叫秦烨心痒难耐了起来。 “你、你要是喜欢,本王叫人给你送去,你现在从本王身上起来。”秦烨微微撇开头不去看她那勾人心魂的姿态,声音有些黯哑低沉。 想要重新获得主导权,秦烨只能跟内心的欲|望做斗争,故作不知孟云儿的挑逗,不这样,他就无法控制自己不顺势搂住孟云儿厮缠起来。 连着两次被同一个女人完全掌握在手心里戏弄,哪怕他是君王也会有些想要掰回一局的好胜心的。 敢意图抗拒? 微微眯起眼睛,孟云儿“哼”了一声,嘟哝了一声:“为什么要起来,你心里明明欢喜的,难道你嫌不够?那我们再来一次吧!” 秦烨还来不及反应,就再一次被孟云儿堵住了唇。 这次就不像之前那次那么好运了,孟云儿吻的热切火辣,直勾的秦烨欲|火腾腾烧起,下腹滚烫起来。 孟云儿边吻他一边伸手探入秦烨衣襟里,抚摸他光洁结实的胸膛。 啊,这触感真棒! 秦烨喜武好杀戮,又因心中不能与旁人道的原因没,自然是练就一身强健体魄。宽阔的肩膀窄而结实的腰身臀部,肌肉匀称,身体线条流畅,浑身上下充满了富有生机和张力,简直就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形象,直叫看到的男人又羡又妒,女人一见就为之倾倒,欲|火焚身,恨不得立即扑上去献身以求一夕之欢。 可惜身体的主人是个残暴的家伙,白白糟蹋了这强健的身体。 于是现在遇到这个肆意妄为的孟云儿,秦烨勤勤恳恳练就的这身极品身躯就这么便宜了孟云儿,任她宰割肆意享用了。 孟云儿微凉的手绕圈抚摸那饱满健硕的胸膛,逗的秦烨身子微微颤动,似是要应和又似是羞涩的闪躲。 那触感实在太好,常年习武带给秦烨完美的肌肉,锦衣玉食则让他肌肤细滑,触感顺滑,孟云儿几乎都摸上瘾,不忍离去了。 不过呢,要探索的陌生地带太多,也不必如此小家子气。 孟云儿手指留恋的摸了两下才从胸膛移开,轻点上那藏在衣襟下的小小凸起。 刚一触上那小凸点,孟云儿便用指尖狠狠掐了一下。 秦烨立即胀痛地闷哼了一声:“唔——!”。 双眼依旧紧闭,他舍不得睁眼破坏这个吻,仍然沉醉在和她唇舌交缠的快|感中。 虽然有些痛,可是他好像更兴奋了,秦烨迷迷糊糊地发觉到这一点,随即又被快|感的漩涡席卷抽不出神了。 “舒服吗?”孟云儿微微从他的唇舌交缠中抽离,额贴额的低声呢喃似的问他。 秦烨迷迷糊糊地睁眼,双眼泛着湿气,似是隔着一层云雾看眼前的人,朦胧却又格外得清晰。 “嗯……”他无意识地回应她的话,只感觉像喝了很多桃花醉一样,昏昏沉沉了。 “呵……”孟云儿轻笑,蛊惑似的柔声问:“那,你还想要更多吗?……” 微微有些暗沉微哑的声音在秦烨耳际响起,像是在心中或是脑海里回荡一样。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诱人心魂,又或许是她的话语太迷人心智,秦烨不由自主地就这么点头把自己卖了。 得到想要听到的,孟云儿满意的笑了。 左手微微一动,借着亲吻他脖颈的姿势将什么吞进了口中,然后她抬头,勾人的凤眼微微眯着,扬唇一笑,迷离的笑容里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然后在秦烨看得发愣的那瞬间吻上他的唇,舌尖一点阻力都没有的挑开齿关,然后迅速将口中含着的药丸推入秦烨口中,让他反射性的吞下那枚药丸。 咕隆一声咽下了不知名的东西,秦烨下意识问道:“这是什么?”他仍然和孟云儿唇齿相依,说话的声音也因此含糊不清。 孟云儿挑眉,娇笑道:“怎么,害怕是毒药吗?” 秦烨闻言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第一时间竟然不是质疑她喂他吃毒药,也许是因为她太镇静自若,又或者是他根本没想过有这个可能? 明明这才是他见孟云儿的第二面…… “当然让你更舒服的东西啦!”孟云儿故意眨眼娇俏可爱的说道,微微侧首的姿势将自骨子里透出的娇媚风流尽展。 从未见过如此风情的秦烨自然是看迷了眼,也顾不得想那让他舒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若他此刻还有多余的理智,自然会想到方才孟云儿在外间停顿的那片刻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孟云儿重新吻上他,她发现秦烨很喜欢和她亲吻,每次都闭着眼睛一脸沉醉顺服的表情让她吻来吻去,亲完之后还会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眼底还隐隐透着股“还想要更多”的渴望神色。 在这屈指可数的几个吻里,孟云儿自然察觉到秦烨在这方面实在太青涩,也许她和秦烨的第一个吻还是秦烨的初吻呢。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是在这种年代,而且秦烨又是君王,更兼有那种不为人知的癖好,对此陌生也是自然的。 既然掌握了他的喜好,孟云儿自然要物尽其用的狠狠利用,满足他,逗弄他,让他不能自己的沉迷其中。 边吻着顺从迷醉的秦烨,双手还一起忙碌着,就在亲吻中渐渐剥掉了秦烨的腰带。 当那两只微凉的玉手触到他的腰身时,秦烨才惊觉这点。 他竟然又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 秦烨羞恼地抬手想推开并翻身压倒孟云儿,却惊慌的发现自己竟然身体发软四肢乏力,根本做不到这样的动作! “你给我吃了什么?!”再一次被这个女人弄的无力反抗,秦烨又羞又恼,不禁低喝出声。 孟云儿的反应是嘴角微微翘起,清丽的脸庞盈盈含笑,似是得意地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是让陛下舒服的东西呀。” 说着她嘟起红唇,对着神色恼怒的秦烨嘟囔道:“人家不这样做,你又怎么会让我得偿所愿呢?”她贴近秦烨的耳畔,笑声低沉意有所指地戏谑道:“人家可是想要这样那样,让陛下爽上天呢!” 秦烨不知道‘这样那样’到底是什么样,但是他能从孟云儿狎昵的口吻中猜出那不会是什么正经的东西,顿时脸色爆红了,心中羞恼之余竟然还因爽上天这三个字升起了几分期待兴奋! 为什么?!在这个女人面前他这么容易兴奋?! 明明以前很难起性质的,看了那么多淫|靡表演都觉得乏味的秦烨迷惑了。 难道他就是喜欢这种调调? 曾厮杀沙场直叫尸横片野的秦烨陛下顿时心慌意乱了。 当然了,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咱们都心知肚明,咱孟云儿姑娘更是成竹在胸。 接下来就在秦烨心底万般挣扎想要又不想要的矛盾之下一点犹豫迟疑都没有的展开了! 孟云儿扒掉了他的腰带,拉开他的衣襟,亲吻他的脖颈,顺着颈部的曲线慢慢下滑,在他的锁骨上来回舔舐吸吮,直到那一小片肌肤上遍布了一点一朵的红樱般的吻痕。 这次不像上次那样,上次孟云儿是借助穴位让秦烨肌肉麻痹,让他无法动弹,然而这种方式也有一种弊端,那个穴位带来的肌肉麻痹会让人触感也会有所减弱。 上次是因为不知情而没有事先准备,这次孟云儿便换了个方式,在来时她便就地取材,在外间取了一个小瓷瓶。 上次的春|药没有用到,她感到很惋惜。 于是决定这次一定要一偿心愿,狠狠的让这个暴君淫|乱的呻|吟。 这个药丸是秦烨让人特地制成的,会让人动情之余还失去行动力。 以前借助这个,那两个近侍不知道折磨了多少无力抵抗的少女,毕竟这些少女挣扎起来就不好看了,那欢爱就成了打斗了,虽然这种做法本来就谈不上欢。 如今,这个被秦烨用在别人身上,让无数女子挣扎痛苦的药终于用到了他的身上了,这是一报还一报?这就是报应啊陛下! 以后一定要注意,就算真的要用,也不要这么堂而皇之的摆在殿内啊,这不明摆着给人家机会嘛! 秦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已经感到浑身血液沸腾了一般欢快奔腾着。 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身下某个坚硬的部位汇聚了,温度烫的他都要哀嚎了,迫切的想要安抚那根,却无法伸手抚弄。身体的力量只能让他小幅度的动动身子,于是他晃动身子蹭了蹭试图缓解一下,却叫欲|火烧的更旺了。 秦烨只能寄希望于这个野性的女人能够察觉到他的渴望,抚慰他的欲求。 这种急切渴求得不到满足的感觉让秦烨十分后悔,早知道会有这么一日,就不要这种既让人动情又让人不能动的药了,实在太折磨人了! 饥渴的秦烨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孟云儿不知道他这般后悔着,她正兴致勃勃的咬着那粒红点玩儿呢。 秦烨胸前那小小的凸起浑圆小巧,颜色还很淡,他身上的颜色是麦色的,偏偏那点居然是极诱人的粉红,让她情不自禁地就想要亲一亲,舔一舔,然后咬住吸吮‘他’。 “唔嗯……别……”秦烨忍不住一声低吟,深沉的声音也哑了。 秦烨赫然惊觉,他的声音里竟然满是隐忍的欲|望。 原来他已经动情至此了吗?! 62再次交锋 3 (请各位亲直接无视这句话吧。因为迷雾手欠点了直接发表,结果忘了标题和内容提要都没写。因为修改V章节必须要增加点字数,因此才有了这个括弧,抱歉啦各位亲!) 秦烨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乳|尖竟是这般的敏感。 以往行军打仗的时候天气燥热,他时常打着赤膊,袒胸露臂,从不知道原来男人那种装饰性的东西居然是这般的敏感。 孟云儿含着那小点,湿滑的小舌尖儿吸个不停,舔一舔咬一咬,间或还要吸嘬几下,力道说不上温柔,甚至有几分刺痛,却逗得秦烨直浑身酥麻,忍不住哼了两声。 身体里好似一股邪火在胡冲乱撞,霎时便无力抵抗了,被孟云儿压在软枕里颤巍巍地任她为所欲为。 孟云儿一边叼着他的乳|尖儿蹂躏,一边伸手摸索着往下探去,触及那根滚烫的硬物,便立时一把握住。秦烨被刺激的打了个寒颤,微张着嘴呼吸急促,双颊泛红,漆黑明亮的眼睛也涣散了起来。 “唔……”他想唤些什么,让她住手又或是快点,到了嘴边却因为各种原因而说不出口,只能挤出一声带着浓重欲|望的声音。 秦烨的东西不愧于他这幅好身材,又粗又长,握在手里重量还不小,沉甸甸的,此时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挺着身子。通体光滑水亮,颜色也因很少使用而呈现少见的淡粉颜色,看的人很想咬一口。 心动立即行动,孟云儿松口饶过了那点被蹂躏得红肿的快破皮了的乳首,身子往后退了少许,俯下头凑过去就咬了一口。 那地方太柔弱,孟云儿又不怜香惜玉,是真咬了一口。 “啊——!”正沉浸在情|欲里的秦烨顿时痛呼了一声,脸皱成了一团,口中直嘶嘶倒抽着冷气。 孟云儿惊讶地抬头,歉疚地说:“啊,咬疼你了?” 换你来试试疼不疼!秦烨嘶嘶抽气,瞪了她一眼。 孟云儿歉意地笑了笑,然后说:“真咬疼啦?那我亲亲你吧,亲亲就不疼了。” 秦烨惊讶的看到孟云儿再次俯下头,正疑惑她怎么没来亲自己的时候,却感到自己柔软的部位被一个濡湿温热的触感包裹住了,那陌生的感觉带来的却是奇妙的爽快。 “嗯……”好舒服,秦烨情不自禁地低吟出声。 秦烨喜洁,不像这时代的人那样要在固定的日子才沐浴一回,他天天都会沐浴净身。 也正因此,秦烨的那个部位的气息很干净,甚至还带着皂角的清香,和他身上原有的男性气息混合在一起,成就成一种复杂的味道,堪称最天然的春|药。 孟云儿一含到底,圆头已经抵在了喉头,但仍旧有小半截露在外面含不进去。孟云儿也不强求,只避开牙齿含着他上下滑动了几下,撩拨的肉柱不断跳动,然后吐出他,用舌尖儿逗弄上面的小孔。 透明的液体瞬间就从小孔里涌了出来,秦烨激动的双腿直打哆嗦,死死咬紧牙关仍不断有压抑的喘气声从牙关漏出。 疼痛的刺辣感随着孟云儿的动作变成了一种滚烫而酥麻的感觉涌进血液渗入骨髓里,灼热而炽烈,激起一片无助渴望的颤栗。 “嘶……呼……”秦烨只感觉现在自己如躺在刀山上被火烧的滚烫的铁板上,身体绷得死紧,莫名地使劲挣扎,想要让自己更深入一点,想要更激烈一点。 孟云儿上扬眼角瞅着秦烨发红的眼睛,邪邪一笑,嘟着嘴凑上去亲了那根粗长的硬物。 秦烨眼睛霎时睁得更大,呼吸喘得更重了,差点崩溃了想压住她就死命捣弄。 偏偏他只绷紧了身子动弹了一下又失力倒下去了,药效正在作用,他只能任人宰割。 “舒服吗?”孟云儿握着那根一边舔着,一边问他道。 秦烨忍耐地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孟云儿笑了,深深吸了一口圆头,激得秦烨重重一个哆嗦,又问了一次。“舒服吗?” 秦烨咬牙,重重地说:“舒服!”那语气活像是要掐死孟云儿一样,杀气腾腾。 孟云儿一点也不惧,脸上的笑容更妩媚动人了。 “真乖,既然这么乖,那我也该奖赏你一下。”孟云儿夸了他一句,悠悠说道。 奖赏?虽明知不该如此,但秦烨仍然不由自主地睁眼看向孟云儿,他被这个词吸引了。 情不自禁地开始胡思乱想那奖赏到底是什么。 然后紧接着,眼前的这一幕让猝不及防的秦烨眼睛发直,一瞬间就夺走了他的呼吸。 艳,极致的艳。 这不仅仅是因为孟云儿穿着红纱衣的颜色,更是因为她在秦烨眼中缓慢又好似闪电般迅速的举动。 她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手的白皙柔嫩,莹白的色泽和衣裙明艳的红色,在这灯光暗淡的里间里交织成了一片媚色瑰丽的云海。 赤红的腰带在她灵巧的手指下自窈窕的腰间被解开,那双润泽如玉的双手攥住衣襟,豪迈的唰的一下便被玩软扯开了。 裙摆摆出柔美的弧度,同腰带一起,在空中划出一片晚霞,无声无息地如落英归尘似的落在了地上,却又犹如泰山崩塌一般,重重砸在秦烨的心头。 哐—— 他似乎听到了,有什么东西随着红裙落地的声音,在崩塌。 白皙的身躯不带一丝遮掩,毫无保留地袒露在秦烨的眼前。 孟云儿才十五,身躯发育的不错,腰肢纤细,胸脯不大,却很浑圆饱满,胸前两点红缨衬着白皙的胸部愈发的诱人,直想要俯身上去贪恋吸吮。 生平第一次,秦烨有了想要碰触一个女人身体,而不是凌虐一个人的渴望。 她并不是他见过最美最诱人的身躯,甚至严格说起来,她的身体还有些青涩,然而这一切都在难以捉摸的孟云儿身上拥有了无与伦比的魅惑力,让秦烨无可抵抗的被诱惑了。 秦烨的大脑被烧成了一团浆糊,只能眼睁睁看着孟云儿骑到他身上,跨坐在他腰间,两腿间那神秘诱惑的地带毫无距离的贴在他的下腹,他甚至能感受到从那里传来的湿热。 由于伸手握住那根硬棒的姿势,孟云儿微微弯下腰身,小腹凹成了一汪池塘,伴随着光影将手中的动作隐蔽,秦烨的双眼、视线,以及所有的心智都被孟云儿微微俯身而凑近的胸脯吸引了。 那两颗小红缨在秦烨眼中简直就像是小鱼之于猫咪,肉骨头之余狗狗,吸引力大的让人惊叹。 他动了动喉头,饥渴烧干了他的喉咙,干涩的喉咙几乎发不出声来了。 想要…… 眼睛仍然死死凝在那两点上,秦烨无声地动了动唇,然而正微低着头的孟云儿却没能听到。 孟云儿正想将那根肉|棒纳进自己体内,只是那根东西太粗了,孟云儿未经人事,一来就这么凶残的尺寸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了想,孟云儿伸手抚上自己的胸部,双手握住浑圆,先是轻轻揉弄两圈,然后捏住小巧的红缨轻轻捻捏。 经过药物洗髓,这幅身躯早已非比寻常,敏感度好到不像话。 只随意捻捏两下,酥麻的感觉便升腾而起了。 一边揉捏胸脯,孟云儿一边骑在秦烨小腹上缓缓晃动腰肢,腿间湿热的花口便贴着秦烨滑动,一下、一下研磨刺激自己,连带着也叫她臀间夹着的那根东西越发坚硬火热了。 秦烨被孟云儿淫靡的自我抚慰的姿态刺激的额头青筋直跳,欲|火烧红了他的眼睛,此时他再也隐忍不能,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孟云儿还火上浇油的撩拨他,若不是秦烨此事无法抵抗,他必定暴起压倒孟云儿就死命操干! 看着孟云儿任意玩弄他垂涎已久却无法碰触的小兔子和红樱,简直妒忌得要死掉了! “你、你快点!”秦烨咬着牙死命挤出几个字,已经是欲|火焚身再也等不下去了。 孟云儿脸颊晕红,眼中情潮涌动,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桃花般红润的红唇溢出一声轻吟:“嗯……” 秦烨:“……” 她还自娱自乐玩上瘾了! 秦陛下几时受过这样的罪,火烧火燎,胯|下早已硬挺如铁,只盼着孟云儿能够善良一点,替他缓解一下这焚身之火。 被人丢在一边,命根子快要爆掉的秦烨简直想哭了。 好一会儿后,孟云儿才玩够了似的握住了秦烨那根东西,缓缓让那赤红的圆头抵住自己最柔软的地方,缓慢且坚定地往下坐。 直到那根滚烫的硬物抵住她幽径最深处时,两人都不禁长叹了一声。 “呼……” 好棒! 秦烨不禁感叹地想。 那幽穴很软嫩滑腻,又湿又热,触感很美妙,然而更绝的是她软滑的同时还很紧致!紧紧箍住他,里面好似小嘴一般还不断的吸吮他,销魂的滋味逗得秦烨想要更多,那根东西不停的兴奋跳动。 好不容易纳进那根分量十足的东西,孟云儿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哎,到底是暴君啊,这东西的确很残‘暴’。 破开幽径的痛楚并不是很难容忍,孟云儿深深呼吸了几口气便将那股身子仿佛被撕裂成两片的痛苦压下了。 秦烨因为隐忍欲|望而双目通红,青筋暴起,额头热汗滚滚。 他没有因为过于激烈的欲望而强求,甚至方才肉|棒剧烈的抽搐都被压制了,他在体恤孟云儿是初次,竭力忍耐住迫切想要抽动的欲望了。 虽然他想动作大也不能动就是了,顶多能让棒棒弹跳几下解解渴,宣泄一下心中的不满和渴求。 孟云儿缓过气,俯身舔了舔秦烨汗水滑落的脖颈,引得秦烨又是一声闷哼。 “别闹……”秦烨心脏砰砰直跳,感觉孟云儿是在作死,不知道他快忍耐不住了吗?! 孟云儿冲着他嫣然一笑,开始撑着他的胸膛上下动了起来。 曾听人说过,对男人而言最舒服的姿势可能就要算是男下女上,骑乘位的这种了。听说这样会带动肌肉,让幽穴变得十分紧致,带给男人非同一般的感受。 此时秦烨就深切地体验了这种滋味,直被孟云儿干的欲|仙|欲|死。 舒服,舒服到什么地步,看秦烨这种君临天下的君主都忍耐不住的呻|吟乱叫一点矜持都没有了的样子就知道了。 同时也很想死,因为这不够啊不够! 秦烨想要狠狠捣进去,死命的抽|插,直将全身所有的精力都捣进孟云儿的体内,而不是这样,不疾不徐地速度。 被不上不下的吊着,实在太折磨人了,这简直比酷刑还要叫秦烨痛苦。 孟云儿上下起伏的动作带起胸部的晃动,冰肌玉肤,滑腻似酥,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勾引的秦烨□更旺,渴望去揉捏玩弄那两团,含在嘴里拼命吸吮,想得要命。 可是他不能动,也摸不到,更捏不到。 秦烨简直想要爆粗口了! 孟云儿对他的渴望视而不见,径自骑着秦烨肆意扭动腰肢。 “啊……好棒哦……”孟云儿眼角氤氲着艳丽的湿气,轻飘飘、柔媚香艳地清喉娇啭。 那根青筋贲张的肉柱在她幽径中进进出出,带起一片舒畅酥|痒的感受。 秦烨渐渐感到幽穴中开始湿滑了起来,紧紧夹着他,便知不只他激动一场,孟云儿也动情了。有了这个认知,秦烨心中不禁得意了起来。 心中的那簇火焰愈烧愈旺,身体不知何时开始恢复了些气力,他渐渐能做一做挺身这个动作了。于是秦烨便随着孟云儿的起伏动作而挺动腰肢,在她往下时便死命向上顶,直直捅进那片柔软的深处。 “这么急啊?”孟云儿稍喘了口气,吃吃娇笑。 秦烨被她戏谑的眼神闹得面红耳赤,闷声闷气地争辩道:“谁叫你这么慢,本王只能自力更生了!” 给逗得孟云儿咯咯乱笑,花枝乱颤。 她一笑,连带着牵动下面一缩一收,绞地秦烨险些就松了精关。 刺激得秦烨直瞪孟云儿,他虽然很难硬起,但一旦硬起就很持久的好不好! 孟云儿笑了之后又再动了起来,她一手拈着秦烨一只乳首,一边揉捏摩挲肆意狎弄,同时腰上用力,高高抬起重重坐下,直干得秦烨涨红着脸唔唔闷喊。 如此上下来回一刻钟之后,孟云儿咬着唇,死死夹住体内的硬物,狠狠坐起再坐下,次次都是没入至根。 快感直直攀升,耳边噗噗淫靡水声不绝于耳,秦烨□开始抽搐,不由收紧臀部,双眼涣散起来,竟是要泄了的征兆。 察觉到体内硬物的抽搐,孟云儿知晓他的巅峰已近,便更是加重力道和速度,将秦烨送上极乐的云端。 “不、不行了——”脑中轰隆作响,秦烨眼前开始恍惚发白,胸口胀痛喘不上气。 咬紧牙关,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死死搂住身上的柔软身躯,秦烨死死闭着眼将自己深深抵进最深处,闷哼一声,肉柱抽搐了几下喷射出几波热液。 浑身无力的秦烨四肢瘫软瘫在地上,无力动弹。 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双眼涣散地盯着空中一点,半晌回不过神来。 好舒服…… 秦烨空茫恍惚的大脑中此时此刻唯有这个念头了。 63与女子斗其乐无穷 1 孟云儿玩弄了秦烨一次之后便不管他的欲求优美满足便径自穿好衣裙离开了,留下秦烨一人待在那泛着暧昧淫|靡气息的平阳殿。 他聚集起的那点力气早在之前那场欢爱中就被耗尽了,只得瘫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孟云儿转身离去。 可恶,他还没有满足啊! 秦烨忿忿地低斥了一声,许久后才恢复了少许力气整理好仪容唤宫人进来伺候。 第二日后,孟云儿就被受封为纯熙夫人,这个特殊的封号叫宫里的人都惊诧莫名。 难不成冷酷无情的陛下终于懂得情爱之道了? 那个嗜杀好战的君王会有对一个女人柔情蜜意的一天吗?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无论旁人怎样揣摩猜测,孟云儿的确在宫中崛起了。 她崛起的那样突然,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却突然间受封为纯熙夫人,更被秦烨夜夜召幸。宫里一夜之间就遍布了她的流言,像是凭空冒出的人一般。 孟云儿受封了夫人,自然就要搬出宜春宫另住他处,她入驻的是华阳宫的正殿,华阳殿。 孟云儿对此很满意,因为华阳宫内没有其他宫妃,唯有她一人。这样免去了许多烦心事,虽然身在漩涡中这些烦心事少不了,但能少一点儿也是好的。 她获得了正式的封号,秦烨还额外赏赐了她千两黄金,珠宝首饰、华衣美服十数箱,更挑选了近百个婢子、侍卫,专门伺候保护她的起居安全,将华阳宫圈得纹丝不漏。 这一举动简直震惊宫闱,这是大周以及秦烨前所未有的恩举。 先不说金银赏赐的多寡,就这婢子和侍卫一说,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赏赐财宝也就算了,还送婢子和侍卫贴身保护伺候,简直就是把孟云儿当做了珍宝一样护着,唯恐叫她伤了一根毛发了! 这还是他们冷酷无情的君主吗?哪个多情浪子都没他这般行径! 众人听闻此事俱是不敢置信,宜春宫的众女人更是不愿相信,她们渴望期盼为之争斗努力的荣华居然就被这个孟云儿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一夕之间,孟云儿一跃成为咸阳宫里最最风头正盛的人物,几乎无人不知,就连那个一直以来独霸后宫的燕夫人都略有耳闻。 燕夫人是四年前入宫的,侍奉秦烨左右四年,比谁都要清楚秦烨的残忍和冷酷,更明白秦烨的狂野不拘。他这样的人物,是注定要君临天下、生杀予夺的男人,能得到这样的人物的宠爱,这个孟云儿一定不是寻常人物。几乎是立刻的,燕夫人顿时对尚未逢面的孟云儿升起警惕。 也许这个孟云儿会是她为后之路上最大的敌人,莫名地,燕夫人脑中掠过这样一个念头。 孟云儿此时尚且不知燕夫人将她视为此生大敌,估计她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一笑置之吧。 燕夫人又如何,她长得再美再妖娆,家世再好,在秦烨心中也不会有什么地位可言。 在秦烨心中,所有女子都不过是个发泄欲|望的玩物,燕夫人不过是其中家世稍微好点,相貌出色点,在没有王后的现在,带出去不会丢人罢了。 如今秦烨正对她渐渐屈臣服迷恋,燕夫人不招惹她还好,一旦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不消她说,秦烨自会让她眼前清净。 孟云儿就是有这个自信,这种自信来自于力量,与生俱来。 再卑微的身份,再艰难的境地也抹杀不了这一点。 大周没有宫妃向王后请安的这种规矩,而且秦烨也没有王后,这一点倒是让孟云儿愉快不少。以前她做妃嫔时,每日像皇后请安这条规矩可是叫她厌烦得紧。 明明彼此相互都看不惯,偏生要相看两生厌,也不知到底是谁折磨谁。 大周没有这个规矩,孟云儿乐得清闲,每日总要找些事情消遣消遣。 这日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出去溜达溜达,她每夜伺候秦烨那个欲求不满的男人,白日还要和杨萍儿之类亲近的人联络感情,唯有钻着空子修生养息,因此很少有空可以出去逛逛。此时难得清闲,不由得就想出去华阳宫走走了。 孟云儿掀唇笑容柔媚,毕竟,她不出华阳宫,有人可是急得不行了。 此时孟云儿已经不比以前,她出行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伺候着,行走有专门的辇车乘坐,前有婢子捧着拂尘香炉开路,左右前后都有侍卫保驾护航。 谱儿摆的大,风光是风光了,可是也麻烦得很,事先要准备很久。 所幸秦烨送给她的这些婢子侍卫们都是极好的资质,手脚自然是利落的很,不消两刻钟的时间就准备好了辇车和必备物品,迎她出门了。 阳光普照大地,阳光所及之处,俱是春意盎然。 孟云儿一身嫣红衣裙明媚妖娆,极其惹眼,尚未来得及赏什么景散什么心,便远远地就叫另一拨人瞧见了。 那拨人中有别于婢子的两名女子俱是穿着一身曲裾深衣,一个是红褐色,腰间束着的绅带是姜黄色的。而另一个则是碧蓝色,绅带是石青色的,两人绅带上都挂着玉坠饰物,看起来倒是在宫中地位不错的样子。 那红褐色衣裙的女子先瞧见了孟云儿,不由地怔了怔,然后回过神来,唤了碧蓝色女子一声,示意她看向孟云儿那边。 那碧蓝色女子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一眼就瞧见了被众人拥簇着,立在阳光下的孟云儿。 实在太惹眼,太醒目,任是谁都会在人群中一眼看见孟云儿。 孟云儿脸上挂着懒洋洋地神情,微挑的丹凤眼随意掠过身前姹紫嫣红的鲜花,红唇似火,什么都不做便将开得正艳丽的这些娇艳欲滴的花朵比了下去。 真是闭月羞花的相貌。 两人心中在是针对孟云儿,也不由得这般惊叹。 尤其更难得的是,孟云儿一副琼姿花貌之余,还是那般的明艳动人,风姿灼灼。 毕竟女子有一副相貌好不算什么,在这宫里,哪个妃子不是以花为貌?那宫中之最的燕夫人更是好脸蛋,比起她来,孟云儿这般的还要逊色一筹。 就连她们两个,哪个又不是令男子追逐的美人? 可是绝就绝在,孟云儿这洋溢的一身自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和骄傲。 这种自信和骄傲并不是那种浮夸的、轻蔑的傲慢,而是不用她鄙视你故作高人一等的看不起你,你就自己心中生出自愧不如的绝丽。 她的眼神,她的神情不是高高在上无礼的傲慢,而是淡漠肆意的,好似天地间没有任何人事物能被她看重一般。 你对上她的眼睛,就会觉得自己仿佛很渺小,如同天地间的一粒微尘,又如人类站在不食凡间烟火的神明面前一样。 这样骄傲为骨、贵为魂的人物,有生之年,她们也不过见过两人而已。 一个是当今陛下,一个就是眼前这位纯熙夫人。 当今陛下出身高贵,拥有这般的傲骨还是理所应当,可是这纯熙夫人算什么?不过是个郡尉之女罢了! 却叫她一入宫便将她们压在脚下,高她们一等。 凭什么?! 红褐色衣裙的女子轻轻咬了咬唇,心中难以抑制那股忽然冒起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嫉恨。 她忍不住心中的嫉妒,凑近那碧蓝衣裙的女子身前轻声说:“这女子怕就是那位宫中如今正盛宠的那位纯熙夫人了吧?原先我还觉得是那些宫人见识浅薄传得过火了,今日一看,到真是叫旁人自愧不如了。”那张鹅蛋生的甜美可人,不大不小的杏眼似有似无的瞥着碧蓝衣裙女子面上的神色,没有漏过那女子听到她说道盛宠时的嫉妒愤恨,心中窜起一阵如愿的得意。 她声音不高,甚至很轻柔,言语也不激切过分,可是却立即掀起了碧蓝衣裙心中的滔天怒火。 这红褐色衣裙的女子乃是詹事丞之女,董氏,三年前入宫为妃,受为巧夫人。 而那碧蓝衣裙的女子是英夫人,万氏,同样是三年前入宫为妃,其父乃是宗正丞。其父位居宗正丞,乃是燕夫人父亲宗正的属官。因而英夫人一入宫便以燕夫人马首是瞻,顺利受封为英夫人。 巧夫人和英夫人都是三年前入宫为妃的,巧夫人父亲的官职不及英夫人和燕夫人,便依附于燕夫人,得以在宫闱中存活下来。 三年里不断筹谋,和英夫人一起成为燕夫人的左右手。 英夫人虽然家世比巧夫人好,相貌也比巧夫人要好看,然而心性却远不及巧夫人,时常无意中被巧夫人利用。 此时英夫人便再一次无意间被巧夫人撺掇了,对未曾谋面的孟云儿心生敌意。 英夫人思维简单,较为愚钝,是以事事以燕夫人为命,在她心里,她就和父亲和宗正一样,都是依仗着上峰。 英夫人早先便知道谋图陛下的宠爱无用,要想在宫中顺风顺水过的称心如意,最好的方法不是去争夺陛下的宠爱,而是去讨好依附燕夫人。 关于宫廷里的消息,在朝为官的人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因此,秦烨那点子喜爱凌虐女子的嗜好早就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了,没人敢直言此事,但众人都知道这事。 英夫人进宫受选前就已经想过了,她不想受那种罪,更何况就算受了这种罪也不一定会被陛下宠爱,若陛下那么容易讨好,咸阳宫就不会抬出那么多尸身了。 所以要在宫里站稳不受罪,英夫人知道唯有依附于燕夫人。她父亲毕竟是燕夫人的属官,她无法和燕夫人争,所以唯有这条途径了。 英夫人不聪明,但她看清了这点之后就真的以燕夫人马首是瞻,事事为燕夫人的利益图谋,三年下来,倒是小有所成,至少燕夫人将她看做了自己人了。 因此,在孟云儿得宠的消息传出来之后,英夫人惊诧莫名,不敢相信有人会在秦烨各种残忍手段下还能平安无事,甚至还真的受宠了起来。 她可是亲眼看过那些被蹂躏女子的状况的,简直是惨不忍睹! 当时英夫人就庆幸自己没有走这一条路,当初她入宫为妃也只侍寝过一次,那次因为她父亲的原因,被燕夫人特意安排了,受到的折磨要轻微得多。 饶是如此,英夫人也是心有余悸,不敢再想侍寝一事了。 震惊过后,英夫人立刻就去找了燕夫人说了此事。 燕夫人自恃身份,且她不觉得那孟云儿能掀起多大风浪。毕竟燕夫人已经入宫四年,主事三年多,她认为一个刚入宫的妃子就算再受宠爱也撼动不了她。她没想过秦烨这种暴戾无情的男人会为一个女人干涉这些事情,毕竟以前她和巧、英二夫人害了多少人秦烨都置若罔闻。 但是燕夫人虽然并不是太重视孟云儿,却也不愿看着孟云儿继续春风得意下去,觉得这是在和她叫板,让她的威严减弱,于是便和英夫人说,有机会就给孟云儿下下绊子啥的。 这种事,在背地里英夫人和巧夫人早就替她做过不少了,早就不觉得如何了。 正好,英夫人也是怎么都忍不下这口气,乐意领这个差事。 她想这孟云儿不过是个郡尉之女,甚至都不是都城里的人,家世平平,又没听说过她有什么能耐。凭什么这孟云儿就能凭空冒出了头,还跟燕夫人打对阵起来了,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受了几日宠,就以为自己是贵女了不成? 英夫人愤然之余忍不住嗤笑,连她都要在燕夫人手下做事换取平安荣华,一个郡尉之女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做梦! 巧夫人瞅着英夫人面上显而易见的愤恨之色,心中越发的得意了。 这万姬就是好利用,三言两语就能撺掇着为她所用。 这下好了,既能对上孟姬,还不用她出头。 巧夫人忍不住心中的得意,嘴角微微扬起。 正双眼紧盯着孟云儿的英夫人错过了她这幅表情,不然她再愚钝也一定会猜到巧夫人的小心思。可惜她没能看到,也因此吃了个大亏。 孟云儿比她们两人还要早些时候看见她们,不过她却没有动作,既不上去打招呼,更没有避开两人,而是顺着铺着青石地板的路径继续走。 不出意外,假如两边人都没有绕道的话,片刻后两拨人便会遇到。 64与女子斗其乐无穷 2 孟云儿这边的架势比起巧夫人和英夫人的要宏伟的多了,她们那两拨人加在一起也没孟云儿的侍婢侍卫多。 英夫人在宫中横行三年,早就习惯了后宫中是她和燕夫人、巧夫人三人的天下,哪会容得下旁人比她还要威风霸气? 此刻一见这种对比,顿时心如火燎,气得不行。 正巧,孟云儿缓缓踱步的方向正是她们这边。 于是英夫人眼珠子一转,步子也不挪了,不避不让停留在原地。她这是想使一手老招呢,从前是一使一个准,然而这次却出了意外。 孟云儿步履闲适从容自在的赏着景往里走,虽然这个时候宫廷里的花园没那么豪华,花的种类也不是那么繁多,但是胜在天然。 走着走着,就和英夫人那边迎头碰上了,英夫人不知何时竟然往孟云儿这边径自走了过来。 孟云儿这边在前开路的婢女小莺瞧见了英夫人,上前正要行礼,谁知英夫人的脚步竟然不停,径直得向她撞了过来。 “哎哟!哪个小贱人没长眼睛?竟然敢撞本夫人?!”英夫人的嗓音本就是有些尖细的,如今可以提着嗓音尖叫,刺耳难听地让人不自觉地皱眉。 明明是她撞上小莺,却叫嚷得好似是小莺撞她的似的,理直气壮地反手就打了小莺一个耳光。 她描绘着艳丽妆容的脸故意皱成一团,好似很痛苦的样子,然而眼睛里闪现的恶毒却叫旁人知道她是有意找茬。 至于原因么,瞧着她瞥着孟云儿那轻蔑针对的眼神,脑子随便一转就知道她的意图是什么了。 “哎呀,这位就是纯熙妹妹吧?早就听说妹妹相貌生得好,今日一见,可不是个美人么?!”英夫人故作亲近矫揉造作的嗔道,话中之深意却让人暗暗咂舌。 她这不是说孟云儿是靠脸蛋得宠,以色事人么? “姐姐也是心直手快了些,早知道是妹妹的人,这事也就算了,毕竟妹妹是新人嘛,不懂宫中的规矩也是必然的。不过,妹妹可别怪姐姐狠心啊。这些婢子之流的,就是骨子里犯贱,主子稍稍宠了那么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自以为自己了不起了。今儿啊,撞到的人是姐姐,不算什么事。可他日若是撞上了陛下,那到时候妹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结了。” 其实英夫人是被这三年的春风得意弄的麻痹大意了,否则她只用稍稍想一想,就知道在这种时候还是乖觉点不与孟云儿为难才是最好的做法。 想那秦烨是什么人? 孟云儿相貌出身都不算顶好的,若没什么特殊的缘由,又为何能让秦烨宠着? 但是她没想到这点,这三年里,后宫被她、燕夫人、巧夫人把持着,她早就习惯了他人的卑躬屈膝,奉承讨好,早就习惯了高高在上地,看着那些女人在秦烨手下备受折磨,消香玉陨。 因此,她没有想到这点。 她下意识地就把孟云儿摆在了敌对的位置,想要把她踩到脚底下,看她屈辱卑微的样子。 她在三年里使了无数次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从来都是屡试不爽,她以为自己很聪明,很有本事,却没想过她这种没内涵的手段为什么每次都能成功,难道真是因为她有本事? 真相当然不是如此。 那只不过因为那些女人在宫中不过是个蝼蚁,就算家世稍微好点,又或是相貌好点儿的,碰上她也只能被动挨打,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她不算什么东西,她只能屈服在英夫人的淫威之下。 谁不知道英夫人是故意找茬?可是人家没办法呀,论地位不及英夫人,论宠爱……有燕夫人护着英夫人,陛下又不管这档子事,你能去求谁主持公道?就算大家都知道你是无辜的,可谁能为你讨个公道? 所以说那些女人不是被英夫人的手段打败的,只是被这艰难的宫闱环境打败的。 不过,英夫人那木头脑袋想不出这种事,所以当她看到孟云儿,就立即又想故技重施,然而这次却撞到了铁板,大失颜面。 她这种指桑骂槐的阴阳怪气的话,孟云儿鸟都不鸟。 对英夫人这般努力的挤兑,她只是懒懒地掀唇,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很轻的“哼”声,让人意外的是她这种流于骨子里的不屑和对旁人的欺辱毫不在乎的高贵。 对比一下英夫人尖酸刻薄的嘴脸,任是谁心里都会站在孟云儿这边。 孟云儿神色淡淡,迈步走上前,英夫人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紧接着意识到自己的退缩举止,故意一脸挑衅地瞪向孟云儿。 孟云儿却对她视若无睹,弯腰把跌在地上捂着脸的小莺扶了起来。 那一巴掌着实不轻,小莺脸颊红肿了一大片,泛着水汽的眼睛异常明亮,很顺从地站在孟云儿身后,目光紧紧凝在孟云儿的身上。 孟云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似有寒光掠过,她慢条斯理地说:“打我的人?你知不知道这人是陛下派来伺候我的,你打她,就等同于打陛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忤逆陛下?!” 孟云儿掸了掸裙摆上不存在的尘土,面无表情地说:“更何况,陛下最是宽厚仁慈,又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大发雷霆,倒是姐姐,横冲直撞的撞到了我的婢女,未曾致歉也就罢了,毕竟姐姐年纪大,纯熙明白,人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可以谅解。可是姐姐居然还敢言辞逾矩,妄自非议陛下?” 英夫人在她开口时脸上的得意之色便立即大变,眼中流露出深刻的惧意。 非议陛下……这种罪名她可扛不起! 孟云儿侧了侧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来。“当然了,纯熙最是心善了,不忍心见姐姐被陛下责罚,就不把姐姐的罪行告知给陛下得知了。” 英夫人下意识的露出欣喜的神色,没有深想孟云儿怎么会这么好人,刚找过她的茬,下一个捏住了敌人的把柄还会轻易放过? 她身后的巧夫人暗暗皱眉,心道一声不好。 果然,孟云儿眼神明亮,笑容温婉甜美,一脸亲近地说:“既然姐姐知道自己犯了错,又不愿叫陛下知晓,那么,就请姐姐领罚吧。” 领罚?什么罚……? 英夫人满脸愕然,一时转不过脑筋来。 见她没有动静,孟云儿瘪了瘪嘴,委屈地说:“难道姐姐是要纯熙做这个坏人,把姐姐的罪行告知给陛下,让陛下亲自罚你才乐意吗?”她神色是委屈哀怨的,然而眼睛却是平静冷淡,甚至没有一丝占上风者应有的得意。 “姐姐该是知道的,忤逆陛下……这是多大的罪吧?正巧,陛下昨夜刚说今夜还要纯熙去侍寝呢……” 英夫人震惊地瞪着眼前的少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是说,姐姐不怕疼?甘愿被陛下责罚?” 孟云儿眨了眨眼睛,神情惊讶。 如果孟云儿真的向陛下告状…… 英夫人忽然不敢想到底会怎么样。 以前那些女人被她欺辱,怨恨愤懑,她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 因为那些人根本就无法向陛下告状,燕夫人能让她们一辈子再见不到陛下的身影,不过是些来去都无人在意的女人罢了! 而且就算告了,陛下也不见得会因为那些玩物怪罪她,那些玩物要多少有多少,而她却是正经的宫妃。 可是这一次,英夫人忽然不能确定了。 她想起关于孟云儿的传言,听说她夜夜被陛下召幸,听说……陛下没有让他那两个近侍伺候。 她想到,这是不是代表陛下真的临幸了孟云儿?而不是用器具折辱孟云儿? 陛下临幸女人的次数少之又少,几乎每次都只是看人凌虐女人,他自己都很少亲自上手。 就连她那一次都是被近侍……她猜测燕夫人也不例外,就算有,次数也很少。 这么说来,孟云儿是个例外。 陛下召她侍寝,没有让近侍伺候,那么就是真正的临幸的这种可能性很大。 这个事实彻底打击到了英夫人,她在此之前没有真切意识到孟云儿的特殊,此时她才清醒了过来。 这么多年秦烨都没有过例外。那么,这个孟云儿岂不是真的不一样? 虽然她这个罪名有些牵强,她完全可以反驳是无心之语。然而这一切都是要看陛下站在谁的一边,若是叫孟云儿去告状,只要说的稍稍模糊暧昧一点,就能将这个罪盖到她头上了! 就算她有燕夫人撑腰,孟云儿在陛下跟前告她一状,无论陛下为她出头的可能性有多少,她都不敢去赌这个可能性。因为依着陛下的脾性,如果陛下真的要为孟云儿处罚她,燕夫人也帮不了她。 到那时,她会是什么下场? 这样一想,英夫人不禁打了个哆嗦,身心皆凉透了。 那些她亲眼见到的被凌虐致死的惨状在脑海中一幕幕回闪,额角脊背顿时冷汗涔涔。 孟云儿看着英夫人脸上恐慌惊惧的神色,笑容更灿烂娇媚了。 “那么,英夫人是要纯熙动手呢,还是……要陛下?” …… “请纯熙夫人责罚。” 与其让陛下得知此事降罪,倒不如让孟云儿动手,至少她不会做的太过火。 伺候她的婢女闻言顿时扑通扑通跪到了地上,一个个都佝偻匍匐着,唯恐被引火上身。 巧夫人自始至终都站在那儿,自英夫人上前挑衅到现在情况彻底颠覆,英夫人眼见着就要受罚,她都没有说话。 她此刻心中正充满了警惕和慎重,乖巧的脸庞之下藏着的是审视提防的目光。 孟云儿笑得更甜美了,努了努嘴:“小莺,还不动手?” 站在她身后的小莺走了出来,站到英夫人面前,扬起手毫不留情的挥下,一如方才英夫人打她的那巴掌。 巴掌声一下接一下,响亮清脆,附近一片瘆人的寂静。 众人看着这一幕,或因畅快或因恐惧或是自保,都默契得没有开口。 二十个耳光之后,英夫人双颊已经红肿得像是个粉馒头,孟云儿才慢悠悠地叫停。 小莺在她出声后立即收回手,微微低着头回到孟云儿身边,抬起头,眼睛异常火热地注视着骄傲如火的孟云儿。 英夫人捏着帕子捂住脸颊,头发有些凌乱,低垂着头,涨红着脸不敢抬头,生怕会看到他人嘲笑的目光。 当眼帘中看到一双绣着粉莲的红鞋在眼前停住时,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孟云儿走近英夫人身边,笑容甜美温和。 “与其和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斗,不如看看自己身边。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姐姐真够傻的。”声音轻柔,如春风拂过的冰融的湖面,带起一阵凉意。 说完这句话,她撩了撩垂下的青丝,扬声对着空气说了句:“没兴致了,打道回宫吧。”便掉头就走,绅带上的玉坠饰物撞击,发出一阵阵清冽的脆响。 红裙妖娆扬起,如同盛开的一朵大丽花,艳丽夺目。 似乎要变天了…… 英夫人看着孟云儿天真烂漫,娇美明媚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空茫。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好卡,写的不尽如意,算了,就先这样吧。 各位妹子都不给迷雾评论了…… 心痛了哀怨了,难道要我向陛下告状你们才知道怕吗! 爱死爱慕你哦! ㄟ( ▔, ▔ )ㄏ 65暴君陛下受虐记 1 回到华阳宫,孟云儿便叫宫人取来化瘀膏,丢给了小莺。 “拿去,好好用,可别顶着一张馒头脸在我面前晃。”她轻描淡写地丢下句话便转身回寝室小憩去了,晚间还有体力活,修生养息、修生养息。 小莺手忙脚乱地接住药瓶,眼睛还直直地望着孟云儿离去的方向。俏丽的脸庞涌现着莫名的红潮,神色激动地咬着唇,好半晌才双手握着瓷瓶转身,杏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要说秦烨也真倒霉,投在了这个时代,没人知道受虐癖是什么东西,欲求不满了十几年。今天更惨,啥都没做,就已经被孟云儿在心里记了笔账,准备夜里要好好还给他。 陛下何其无辜? 他还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正忙着处理完国事就要去平阳殿见他的小云儿呢。 这天事务格外多,秦烨忙完事情一看时辰,已经戌时三刻了,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平阳殿了!秦烨心急火燎地吩咐宫人赶紧准备辇车去平阳殿,坐在辇车上,秦烨心里一阵急切期待,他也觉得有些好笑,曾几何时他竟会这般着急要见一个女人? 却不知在他身旁伺候的宫人也是惊诧不已,秦烨虽然暴戾喜怒不定,然而他始终都是尊贵从容的,那种身为上位者的威势就是秦烨的代名词,听说就算是在沙场上杀敌时,秦烨都是一副享受敌人的鲜血和哀嚎的样子。 所以,他们一直认为焦急,不安,恐惧等等诸如此类的负面情绪和秦烨都是无关的,可是偏偏最近的秦烨不仅变得有些平心静气,甚至开始留恋起一个女子,变得有些……温和了…… 这就是老虎也有眼泪么? 虽然很大逆不道,但是看过秦烨如此鲜明的对比的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了这个念头。 秦烨陛下尚不知他的宫人在腹诽他,他焦急地盼来平阳殿进入了视线中。 待辇车一停,他一眼就看见孟云儿的辇车已经停在了场地上,心知孟云儿已到,竟是半刻也不愿再浪费,跳下辇车径直就疾步往平阳殿里去了,叫那佝着身子等着他踏脚的宫人错愕不已。 到了平阳殿殿门前,秦烨忽然止步,他微低着头,理了理衣裳和发髻,扬了扬下巴示意宫人打开殿门,然后抬头挺胸跨过门槛,殿门再次合上,他大步往里走。 他一撩纱帐欲往里走,却忽然被不知自什么时候起躲在帷帐后的孟云儿扑了过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慌乱间猛地跌倒在地。 背部重重地摔在地上,饶是秦烨在身强体健也有那么半晌恍惚眼花,待他恢复过来时却看到孟云儿已经动手把他绑起来了。 秦烨惊讶过后便恢复了冷静自若,这几天他早就习惯了孟云儿捆绑他这些举动,甚至内心深处……他也是喜爱孟云儿的这些做法的。 只是,云儿也太着急了吧,竟然连去里间都等不及,就在这隔门处就动手了? 秦烨微微兴奋起来,开始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然后他发现这次孟云儿绑他的手法有所不同。 对秦烨从惊讶到平静的表现面色不改的孟云儿压制着他,把他双腿屈起,让他脚掌撑地,再用布条一圈一圈把紧贴在一起的小腿和大腿绑在一起,另一条腿也同样绑了起来。 然后,孟云儿拉过他的手,将他双手手腕一起绑到了脚踝处,如此一来,秦烨就像只待宰的猪一样任她蹂躏了。 秦烨浑身开始发热了,他以为孟云儿会如之前那样挑逗他,然后两人再次尽享鱼水之欢,赴往极乐之巅,然而,接下来孟云儿的举动却叫他惊讶起来。 “云儿?你作甚么蒙住本王的眼睛?”秦烨惊诧地询问道。 孟云儿一声不吭,用着她带来的布条严严实实地把秦烨眼睛蒙住,牢牢地在他脑后系好。 “做什么?当然是惩罚你了。”孟云儿轻描淡写地说道,同时起身,往殿中一面墙壁走去。 秦烨听到她离去的脚步声,生气之余顿时开始心慌起来。 惩罚他?他可是君王!谁敢惩罚他?!秦烨不满地心道。 然后最初的生气之后,秦烨郁闷地觉得,也许孟云儿说的是真的,她这架势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真的要被绑成这个样子被孟云儿惩罚?秦烨急了。 会是什么样的惩罚呢?想起之前孟云儿使在他身上的那些香艳手段,秦烨羞涩地期待了。 不过好像云儿很生气,难道云儿的惩罚就是把他绑起来不管他?这样一猜想,秦烨又急了。 “云儿,你生气了?”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秦烨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却因为心中极度复杂的情绪而显得有些硬邦邦的,明明本意是想为她出气,听起来却像是质问的意味。 孟云儿置若罔闻,她仰着头在墙壁上挂着的东西里挑挑拣拣,最终弃了其他而选定了一个秦烨能受得了的,拎着那玩意儿踱步走回了秦烨身边。 这个时候孟云儿才回秦烨方才问的那句话,“嗯,生气了,而且还是你惹得,所以我现在要惩罚你让我生气的错。”她语气平静冷淡,说着生气的话,却听不出一丝火气。 偏偏就是她这幅态度让秦烨更加满心忐忑,因为他也是这样,越是恼怒得时候越是面上不显,此刻一见孟云儿这幅姿态,再一想到自己生气时是什么样子的,顿时觉得有些揣揣不安起来。 “你听好了,我很生气,你也知道,生气最伤身了,会让我雪白的肌肤变差,会让我鲜花一样娇嫩的脸蛋长皱纹,所以为了让我消气,我要惩罚你。” 秦烨眼睛只看得到一抹黑,耳中听到孟云儿的声音自身边传来,在宽阔的殿内显得很空旷,好似从很远处传来的一样。 他心里很茫然,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孟云儿这么生气。 “接下来,我会打你五十鞭子,放心,这鞭子是我从那边墙壁上取来的,不会真的伤到你。从现在起,你不能呼一声不,住手,否则一声不就加一鞭子。如果你顺利挨过这五十鞭子,我就不生气了,还会奖励你。……但是,如果你觉得痛,受不了,或者是有其他的要求,也可以跟我说,我会看你的表现决定要不要饶了你。” 秦烨听着她缓缓说道要打他鞭子,心里万分震惊。 她居然真的敢这样说,打他五十鞭子? 等到孟云儿说他会扛不住五十鞭子时秦烨顿时气结,她怎么敢如此小瞧他?!她以为他秦烨是什么人?会害怕这区区五十鞭子? 秦烨于是嗤笑一声:“笑话!本王若是会喊一句,任你打上五十还是一百鞭子,本王绝不反抗!” “是吗?的确很有骨气!希望接下来,你也像现在这样坚定。”孟云儿平静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如此说道,语气里蕴含着一股莫名的意味。 秦烨轻蔑地勾勾唇角,这小女子居然如此小瞧他,等会儿就叫她见识见识什么是男人! “既然你这么强,那我们就做个约定吧。这样吧,你呢,如果什么都不说,不呼痛,不制止,五十鞭子之后我就躺平任你操。可是如果你坚持不住……我是个心软的女人,自然不会那么狠心的。你只用说求你,我就会满足你。但是,你必须说求你两个字,否则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例如,你想要我轻一点,就要说求你,打轻一点。……懂了吗?” 孟云儿缓缓地说,音若天籁,清冽的声调仿若珠玉碰撞,说着的却是在秦烨眼中很荒诞的话。 秦烨简直就是恼怒了,这个女人在胡说些什么?!他堂堂一个君王会因此这种不痛不痒的刑罚就求饶?未免太看低他了! “哼!你等着被本王操到忘我的淫|乱呻|吟吧!”剑眉鹰目蒙蔽在布条之下的秦烨仍然不减骏逸,薄唇勾起,顶着邪佞狂妄的神情放肆地说道。 “那小女子,就等着陛下赐予小女子极致的欢愉了。”孟云儿故作矫揉造作的说,说罢,咯咯一笑,抬手就是一鞭子抽到秦烨的胸膛。 “啪——” 凌厉的鞭声划破虚空,如晴天一个霹雳炸响在秦烨耳畔,随之而来的是胸前传来的火辣痛楚。 不算很痛,秦烨身体反射性的绷紧了一下,然后,他这般不屑地心想。 “呀,瞧我这记性,我都给忘了,衣裳还没脱呢!” 他听到孟云儿惊讶地这般说,随后感觉孟云儿在他身旁蹲下了身子,他先是嗅到一股熟悉的馨香味道,心神微微迷离了一瞬,然后感到有一双柔软微凉的手附在了胸前。 那双手轻轻动作着,似乎是在扒他的衣襟。 偶尔动作间会触到方才挨鞭子的地方,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这个时候的秦烨脑海有些迷糊,他只沉浸在那只纤手带来的微酥触感,那令他不由自主迷醉的香气,却忘了自己穿的衣服是在腰间束着腰带的,要解衣裳的话,该先解他的腰带才是。 察觉到秦烨身体在微微绷紧,略有颤动似是在兴奋期待的样子,孟云儿悄然一笑。 然后她移开流连在他胸前抚弄微触的手,去解他的腰带。 失望地感到那双手的离去,秦烨心底微有些不满足的留恋,怎么不多待一会呢。 “别急,等我解完你的衣裳,你就可以好好的让我领略一下你的威武霸气了。”一边解着衣裳,孟云儿一边戏谑地揶揄道,话中之意似是意有所指。 做贼心虚的秦烨顿时脸一热,没有说话。 托了衣裳简便的福,这种甜蜜的折磨没多久就结束了,秦烨悄悄舒了口气。 他的命根子都有些发硬了,若是让云儿察觉到,他还不得窘迫死。 明明她都没有做什么举动来挑逗他,他这么容易就起兴了,实在有违他的威严霸气。 然后接下来,秦烨就明白了,他的威严霸气什么的都是浮云,唯有云儿才是真绝色。 66暴君陛下受虐记 2 秦烨非常健硕,胸膛很宽阔,双腿粗壮结实,整个人显得非常魁梧英伟。 此时他整个身形被因为绑缚的姿势而屈成一团,将他健硕的身体全无遮掩的暴露出来。 这样的身体搁在一个秦烨身上既在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做了天下之主的,哪个不是养尊处优被人全范围伺候着,养出一身懒膘? 也就只有秦烨这种尚武喜杀戮的人才会练就这一身古铜的肤色和健硕体型。 孟云儿目光欣赏地逐一扫视过秦烨宽肩,厚实的胸肌和腰腹处完美的凹弧,犹如波浪起伏的腰腹很诱人,那小而圆的肚脐衬得腹肌越发强健有力,让人极想凑上去细细吻过。 哪个男人看到这幅身躯都会嫉妒死了! “亲爱的,快,数着鞭数。小心不要输错了数,不然,要是喊错了就要重新打起哦!”孟云儿咯咯媚笑着,又是一鞭不轻不重地抽在秦烨敏感的乳首旁。 秦烨咬紧牙关,恨恨地低喊了一声:“一……” “亲爱的,你的身体真棒,皮肤是我最喜欢的麦色哦,看起来很美味……嗯,真想吻一吻啊……”低柔微带鼻音喑哑的声音,那么诱人,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勾起了人深藏心底的欲|望。 忍着体内微微躁动的秦烨顿时身子一阵发烫,似乎孟云儿已经在吻他一样,心底蔓延出隐藏在刺痛之下,埋得既深又隐秘的迫切渴望。 “四……唔——” 小羔羊皮制成的柔软鞭尾正巧扫过他敏感的乳首,带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秦烨猛地皱眉闷哼了一声。 此时秦烨身体因为捆绑的手法而被迫袒露着胸膛,他收紧双腿避免露出腿间私密地带,然而也因此耗费了部分心神导致他忍起呻|吟时更难加捱。 稍一疏忽,他的迷乱呻|吟就要脱口而出,幸好他的心智更胜常人,在能在意乱情迷之下还能勉强克制。 然而,就连他自己也不知何时就会再也忍耐不住,在孟云儿鞭打下彻底沉沦。 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希望,希望孟云儿不要再做更多逗弄他的举动,希望他能够顺利挨过这五十鞭子,赢了赌约。 可是孟云儿真的会这么轻易绕过他吗?要知道她心里可是记着他一笔账,要狠狠折磨他呢! “十二——!” 这一鞭子格外得重,让习惯了她不轻不重手劲的秦烨,没有防备的惊呼,数数的声音也不禁陡然拔高,尾音微颤。紧合的双腿微抖,无意识里微微打开了一点缝隙,那私密部位浓密的毛发若隐若现。 开始燃烧的情|欲让声音变得微微沙哑起来,让察觉到这一点的孟云儿不禁微微一笑。 果然,这种程度寻常人会觉得痛,却只会让秦烨更快乐,更加沉迷其中。 不知道下一鞭子会抽在哪,不知道鞭打的频率,更不知道孟云儿又会使多重的力道,这种陌生的慌乱感让习惯掌控全局的秦烨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感受。 慌乱带来一点点的害怕,害怕那由鞭打疼痛带来的兴奋和陌生的快感。 那种从没被秦烨放在眼里的疼痛渐渐减弱了,秦烨却更觉得难熬了,因为他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烫起来,从被打的发烫的伤处渐渐泛起一阵阵麻痒。 这种麻麻痒痒很快蔓延了开来,直至遍布全身,颤栗,兴奋,血液滚烫将他烧得大脑都热了起来。 这种感觉…… “你、你又用那个药了?——”秦烨不禁颤声质问。 孟云儿挥动小皮鞭的手微微一顿,笑意更浓。 “怎么,开始舒服起来了?” 隐蔽的快|感被发现,秦烨俊脸立时涨红,磕绊着辩解道:“还不是因为你用了、用了……那个药!” 闻言,孟云儿唇角微扬,然后摇了摇头。“不,我没有用那个药哦。” 没有用? 秦烨下意识抬头看向站在他身前的孟云儿,居高临下的姿势让他仰头的动作有些艰难。他抬起头,看到低头看着他的孟云儿,正巧望进她的眼睛。 她的神情虽然带着笑意,然而她眼里的认真让秦烨知道了,她没有说谎。 她没有用药……那么也就是说…… 他这么兴奋就不是因为药物因素……? 身体仍在发烫的秦烨愣住了。 “看来你很喜欢嘛。”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秦烨回过神来,感到身下有什么动静,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因为他刚才的分神,不知何时双腿已经被孟云儿用脚分开了,此刻孟云儿一只玉足正抵在他两腿之间。 孟云儿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皮肤又白嫩身体又软绵,那双玉足更是小巧玲珑。 让他惊讶的是那每一根趾头都很小很可爱,指甲泛着似珍珠般的光泽,一反他印象里脚是污秽肮脏的想法。 他想舔吻那只好小好可爱的玉足。 秦烨心中忽然闪过这样的念头,他被自己这么奇怪的念头吓了一跳。 明明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要去看要去碰别人的脚,更别提亲吻了。可是现在他却很想将云儿的小脚抱在怀里,一点一点亲,一根一根的舔吻,想将粉樱遍布白嫩的脚背。 忽然胀胀的感觉自身体那个敏感的部位传来,他立刻吃惊地看了过去。 秦烨看到,就是他方才一直垂涎的那只玉足,拨开了他微阖的双腿,踩在了他肿胀的部位。 因为被捆绑着,方才孟云儿解他衣裳时没能脱掉只是将他解开露出身体,至于那个重中之重的部位自然是被包在里面的。 可是即便隔着一层布料,秦烨仍能很清晰的感觉到孟云儿小脚的触感。 很软绵,又隐而有力。 那只脚轻轻在他胀满的裆处划圈,两三下碰触就让那根肉柱跳动着彰显自己对此的激动和喜爱。 孟云儿轻笑声溢出,秦烨听了微微红了脸,心跳加速。 这种淫|乱猥亵,甚至带着些羞辱轻蔑意味的举动,秦烨却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兴奋,这种兴奋让他更加羞耻,更也更加的兴奋了,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孟云儿侧首,瞟了秦烨一眼,然后用脚趾碾磨那根柱体的圆头,引起秦烨急促的喘息声。 “呼……唔嗯……”秦烨想要凑上去狠狠磨蹭那只脚,然而……他烦躁的挣了挣绑缚着他的布条。感谢这些尽职的纺织女工,布条很结实,凭他这种勉强的姿势根本无法挣脱。 “看,你这么享受的样子,我可还没做什么呢就这么硬了,硌得我脚都疼了。”孟云儿戏谑地打趣道,又娇滴滴的抱怨,然后在秦烨羞恼的目光里狠狠踩下。 “啊!——”秦烨惊呼出声,随着孟云儿时轻时重的碾压,踩踏,轻抚,他胸膛剧烈起伏,骏逸的脸庞迅速漫上潮红,漆黑如墨的眼睛也开始迷离模糊了起来。 “……嗯……啊……”这种感觉如同潮水一点一点涌上,可是却不够汹涌澎湃,持续保持在一个兴奋的点上却无法攀上巅峰,得到释放。 情|欲勃发,却在她脚下得不到满足,秦烨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用眼神哀求孟云儿让他满足。 孟云儿自然是看到了,但她没有给他最高的愉悦,反而收回一直让他快乐的脚。 她笑容妩媚,又比寻常的妩媚多了一丝邪意,轻笑着道:“陛下怎么这么兴奋起来了呢?我们不是在做惩罚吗?如果这样让你得到满足,这又怎么叫惩罚呢?……” 秦烨看着她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又急又恼,可是碍于他方才说出的话和心中倔强的尊严,只得咬牙隐忍着身体内叫嚣的欲望继续承受孟云儿的鞭挞。 等完事之后他一定要做她个七八回合! 来不及细思什么,骤然挥下的鞭子将秦烨的思维再次打散,重新归于混沌。 “你忘了要数数吗?!”伴随着赫赫鞭声的是孟云儿嗔怒的声音。 那样傲慢高高在上的声音本该让他发怒的,可是他却觉得这样的孟云儿好动人,甚至心脏都似被孟云儿妩媚矜傲的眼神紧扣着,呼吸都有些滞碍。 不过,敢让本王这么丢脸,可恶! 秦烨数着鞭数,心下气结。 哼,你现在嚣张吧,等会看孤怎么让你求饶! 秦烨想的很好,以为自己忍耐一下就能挺过五十鞭子,然而他却在孟云儿打鞭挞下越加兴奋激动,那根硬物也越来越硬越来越热,就连胸前那两点乳首都在孟云儿时不时抽到附近的动作下而变得硬若石子,渴望有谁能肆意玩弄一番。 那一鞭鞭带来的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疼痛了,不知何时开始,他渐渐随着孟云儿的鞭打而不断左右摇晃,甚至挺起身子去迎接鞭子。 唔—— 这一鞭打在大腿内侧,只差一点点就会波及那膨胀硬挺的茎身,分不清是在后怕还是在失望,秦烨顿时打了个颤栗,呜咽声破口而出。 不过那愈发雄赳赳气昂昂的东西……他大概是失望吧。 让一代霸主在她身下,呈现如此这般诱人的姿态。 实在太诱人了! 孟云儿脸颊也开始泛起了红晕,手劲也愈发大。 “四十一!啊……” 秦烨呻|吟声更响亮了,身体紧绷,脚掌绷得紧紧几乎抽筋发酸也半抵在地板上拼命抬起窄臀,欢快期待地迎合身上的鞭子。身下冰凉的地砖早就被他滚烫的体温染得发热,完全缓解不了他的焦渴火热。 “啊——快!——” 秦烨已经顾不得什么了,摇摆着身体渴求更多却无济于事,急促地开口让孟云儿更用力更多的打他抽他,让他爽上天! “你忘了吗?你要说求你。”孟云儿呼吸也有些紊乱了,她仍记着她方才定下的规定,在秦烨饥渴难耐的时机再次提起。 秦烨咬紧牙关,不肯说出那两个让他觉得有失颜面的字眼。 见他到了这个时候还这么倔强,孟云儿也不恼,反而志得意满的笑了。 就是这样,将你骄傲的面具打破,让你彻底臣服在我脚下! 她停了手上挥动的鞭子,伸出脚轻轻拨弄他那根翘得几乎顶破布料的硬具,脚下的力劲幅度却是很轻微,会让人的欲望不减,隐隐有些刺激,却无法尽兴。 没有鞭打,没有激烈的踩弄,这简直等同于酷刑! 秦烨急得快哭了,他此时此刻就像是被孟云儿搁在半空中吊着不上不下,还有火在烧他,口干舌燥,通体滚烫。 “快点、云儿——快点嘛……”秦烨可怜兮兮地哀求着,撒娇讨怜,试图用眼神让孟云儿心软。 孟云儿微微俯身,凌乱的衣襟将她胸前的沟壑微微显露在秦烨眼前,撩拨起更多更火热的欲望。 “来,说求我,我就让你满足。”她徐徐诱哄般地低声呢喃,眼神柔和认真。 秦烨双眼朦胧,怔怔地对视着她,越发迷离恍惚了。 心中仍有一丝理智在挣扎,却渐渐消无淡漠,似冰雪在艳阳之下融成水,蒸腾成水汽最终湮灭。 恍惚半晌,他心中的坚持和抵抗终究彻底消失了,他忍不住心中焦渴的情|欲急吼吼喊道:“云儿,求你快一点!” 若不是他被绑住无法动弹,他都会抱住孟云儿的腿哀求乞怜她了。 “好的,这就让你飞上天!”孟云儿满意地说道,同时挥动鞭子啪啪落到秦烨胸前双点和腰侧腋下等敏感部位,玉足更是狠狠蹂躏碾压着脚下那鼓胀胀滚烫的一团。 “啊!要到了——” 呼吸太急促,喉咙一阵干涩的刺痛秦烨却已经无暇顾及,他的俊脸深深涨红,双腿死死夹着孟云儿给予他欢愉的那只脚,呜呜咽咽地摇头摆腰狠狠喷发了。 一波又一波的热液喷湿了两腿间,布料被濡湿了一片,孟云儿甚至能感觉的到脚心下那强而有力的喷射力道,又痒又热。 寂静的平阳殿里,只有秦烨急促的喘息声,还有孟云儿稍弱些也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陛下,五十鞭子还没有完哦。” 忽然,满足地微闭着眼睛体会巅峰余韵的秦烨耳畔传来这样一道娇软的嗔笑声,顿时有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背脊发凉。 他都这样了她还不放过他! 桀骜不驯的秦烨陛下顿时感到很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已经替换了,各位看吧看吧。 看完记得要打个2分评论哦 o( =·w·= )m 67思卿朝与暮 那一晚的时候秦烨记得不太清晰,只知道在漫长又短暂的模糊记忆里,他被孟云儿翻来覆去的挑逗玩弄,直到他浑身无力。 那五十鞭子他到底是挨完了,在那惨烈的过程中他被孟云儿玩泄了两次,最后她才满意得,恩赦似的和他欢好,而不是玩弄。 被绑起来毫无自由地,让孟云儿骑在他身上掌握速度和力道,那种无能为力只能随着她的动作摇摆的感觉很奇特美妙,其中滋味令秦烨回味无穷。 以后再这样来一次吧。 玄色衣裳之下掩盖着一身束缚痕迹的秦烨陛下,笑得异常荡漾,眉眼如春花灿烂。 不过,云儿到底是为什么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原因被孟云儿蹂躏了一场,虽然很舒服,但是秦烨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不管是哪个家伙招惹了云儿却让他顶包,害得他被捆起来玩弄了一夜,他是不会轻易放过那个家伙的! 孟云儿在秦烨身上发泄了一通,总算是浑身舒畅了,回去华阳殿睡到了半下午才醒了过来。 用过膳准备去走走消消食,她想起她无意间在秦烨派来的那侍卫队里看到的那个人,于是决定了去向。 说起来也是巧,她来咸阳路上结识的那个李四儿竟然就在被派来保护她的那数十个侍卫其中。 本来秦烨派来的人她只负责选了几个婢女贴身伺候,其他的都没有过问更没去亲眼过目过,偏偏李四儿前两日有次值勤是在早晨,她从平阳殿回来,不经意一瞥间正巧就在守卫侍卫里看见了他。 李四儿魁梧健硕,容貌刚毅,皮肤黝黑在那群侍卫里很有些鹤立鸡群的样子挺醒目的,因而她一眼就瞧见了李四儿。 当时,李四儿也看见了她,却没有动作,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当初李四儿是护送选侍秀女入宫的侍卫,孟云儿是即将经历风雨漂泊未来茫然的选侍秀女。一个多月的路程里,李四儿对清冷娇柔的孟云儿渐渐倾心。然而两人身份悬殊,孟云儿身为选侍秀女,李四儿只能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深处,不敢碰触。 如今不过数月,当初清丽柔美的少女成为了陛下的宠妃,而护送她的侍卫却阴错阳差被陛下派来保护她,真是世事难料。 李四儿做梦都没有料到,当他再次得到孟云儿的讯息时,却是孟云儿被陛下宠爱有加的消息,那时,孟云儿便已经是凌驾于众妃嫔之上的纯熙夫人了。 大周没有王后,她有陛下亲封的纯熙封号,自然是凌驾于其他夫人之上的。 孟云儿因为那夜体力消耗过大,视线只在李四儿身上停了片刻便移开继续回寝殿睡觉了。至于李四儿当时晦涩酸楚的心情,她自然不会去过问,之后只让人把李四儿提拔为侍卫首领,也没亲见李四儿。 这两日琐碎之事缠身,今儿得了闲,孟云儿想起了李四儿。 既然想起了现在又有空,便决定去看看他。 李四儿这时正在执勤,他身为首领,更出于一些内心隐秘的想法,对于守卫华阳宫的职责很是慎重,除了睡觉吃饭,其他的时间,几乎都安排的满满的。 孟云儿的人来找他时,他正在华阳宫外领着几个下属巡逻。他本就很关注孟云儿的消息,如今他又是华阳殿的人,消息传到他耳中便更快了。 那些小侍卫知道他是被孟云儿亲自提拔成首领的,都暗暗猜测陛下的宠妃纯熙夫人约摸想提拔李四儿作为心腹,李四儿作为纯熙夫人的人手,日后荣华富贵自然少不得,于是便都对他奉承巴结,这消息一出来就立刻有人告知了李四儿。 李四儿听说了孟云儿和英夫人的那件事,他在宫中数年,深知英夫人和燕夫人交好,又是个嚣张跋扈的。孟云儿和她对上,既是占得一时的上风,日后也难免被燕夫人、英夫人等人陷害针对,因而心中担忧的李四儿更加用心的巡逻看护华阳宫的安危,不敢漏过一点蛛丝马迹让孟云儿陷于危难。 李四儿正巡逻着刚转回华阳宫宫门处,就见远远有个黄衣宫女在那张首候着,一见他便上前行礼问道:“奴婢是纯熙夫人跟前伺候的宫女,敢问这位大人是侍卫首领李大人吗?” 李四儿一听纯熙夫人沉稳冷静的神情微微一怔,黝黑明亮的眼睛也有些恍然,不过他心性坚定,只一瞬便收敛了心神。 “正是,不知姑娘找下官是有何事?” 那宫女面上带着笑意,道:“不是奴婢要找李大人,是夫人请李大人进殿问话,还请李大人随奴婢入殿。” 听到孟云儿找他,李四儿平缓的心跳瞬间紊乱了,一别数月,不算四日前那不经意地一瞥,今日是他们分别数月后第一次相见。 李四儿敛下眼帘,藏去眼底隐晦的情愫,沉声回道:“请姑娘带路。” 那宫女把李四儿领到华阳殿殿门前便驻了足,低头说:“还请李大人稍后片刻,奴婢进去通报夫人。” 李四儿点点头,面上不显,心中却酸涩疼痛。 他心爱的女人,却不属于他。 明明数月前,他们还朝夕相处,再见时,却是这样尴尬疏远的关系。 李四儿恍恍惚惚地发怔,听到脚步声走近他便收回心神,敛去眼底沉痛哀伤望向来人。 那黄衣宫女笑着说:“夫人请您进去。” 李四儿僵着脸点点头,下意识伸手掸了掸衣裳,凝心静气,抬腿跨过门槛步入华阳殿。 身着嫣红深衣的孟云儿此时正坐矮桌前,听到李四儿进来,侧首望去,脸庞还是那张脸,可是浑身娇媚如朝霞的气质却与数月前那个秀雅娇弱的少女迥异。 李四儿对上孟云儿那双丹凤眼,身子一僵慌忙垂下头去,藏在他黝黑脸庞下的却是滚烫的热度。 他曾那么近的距离看她微笑看她嬉闹,对比今天咫尺天涯的距离,简直就是场黄粱一梦。 可是,哪怕孟云儿已经是当朝宠妃,艳冠后宫,他仍然对她倾慕不已。 他再怎么坚毅沉稳,再怎么沉着大气,只她随意一眼便能彻底打破他的平静,只因他的心不属于他。 在见到孟云儿的那刻起,他的心便不再属于他了。那颗曾属于他的那颗心上,已经满满刻着孟云儿。 只缘感卿一回顾,使我思卿朝与暮。1 孟云儿制止他跪下行礼的动作。 “不必,李大哥,来这边坐。”她指着自己对面,和她隔着一张矮桌的那个软垫。 柔媚动人的脸上神色娇美中略带着丝腼腆的亲近,那双黑亮的眼睛没有一丝疏离高傲。 即便已经位居高位,孟云儿待他一如往昔。 本是抱着身为下臣的卑微来见孟云儿的李四儿心中不由一阵热烫,眼睛也有些微湿。 即便他在知道是孟云儿把他提拔成首领时心中也有过奢望,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原以为就算孟云儿还记着他,也不会在和他有什么情谊了。 毕竟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当初和孟云儿的交情也不过是护送了她入宫,途中对她有过关照罢了。而孟云儿现在已经是陛下的宠妃,锦衣玉食,华衣美服,又怎么会还把他一个小侍卫放在眼里呢。 所以,与其妄想是孟云儿心中记着他,李四儿酸涩地想,也许孟云儿这个举动不过是为了感谢他曾经的关照罢了。 可是即便如此,其实他的心底还是有着一丝隐隐希冀的,期望孟云儿没有被宫中的奢靡和陛下的宠爱改变,期望孟云儿即便不喜欢他,也会因为以前的情谊记着他。 但一切的自我克制,一切的隐忍希冀都在这一切灰飞烟灭。 孟云儿还是那个孟云儿。 即便她是纯熙夫人,穿着最华美的衣服,拥有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的宠爱,她依然是他最初时见到的那个女子。 那个为了保护一个刚结识的朋友而竭力维护周旋的少女,那个曾在桃花林中忧他劳累而与他并肩择菜,唇边浅笑盈盈,眉目如画的少女。 那一晚的时候秦烨记得不太清晰,只知道在漫长又短暂的模糊记忆里,他被孟云儿翻来覆去的挑逗玩弄,直到他浑身无力。 那五十鞭子他到底是挨完了,在那惨烈的过程中他被孟云儿玩泄了两次,最后她才满意得,恩赦似的和他欢好,而不是玩弄。 被绑起来毫无自由地,让孟云儿骑在他身上掌握速度和力道,那种无能为力只能随着她的动作摇摆的感觉很奇特美妙,其中滋味令秦烨回味无穷。 以后再这样来一次吧。 玄色衣裳之下掩盖着一身束缚痕迹的秦烨陛下,笑得异常荡漾,眉眼如春花灿烂。 不过,云儿到底是为什么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原因被孟云儿蹂躏了一场,虽然很舒服,但是秦烨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不管是哪个家伙招惹了云儿却让他顶包,害得他被捆起来玩弄了一夜,他是不会轻易放过那个家伙的! 孟云儿在秦烨身上发泄了一通,总算是浑身舒畅了,回去华阳殿睡到了半下午才醒了过来。 用过膳准备去走走消消食,她想起她无意间在秦烨派来的那侍卫队里看到的那个人,于是决定了去向。 说起来也是巧,她来咸阳路上结识的那个李四儿竟然就在被派来保护她的那数十个侍卫其中。 本来秦烨派来的人她只负责选了几个婢女贴身伺候,其他的都没有过问更没去亲眼过目过,偏偏李四儿前两日有次值勤是在早晨,她从平阳殿回来,不经意一瞥间正巧就在守卫侍卫里看见了他。 李四儿魁梧健硕,容貌刚毅,皮肤黝黑在那群侍卫里很有些鹤立鸡群的样子挺醒目的,因而她一眼就瞧见了李四儿。 当时,李四儿也看见了她,却没有动作,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当初李四儿是护送选侍秀女入宫的侍卫,孟云儿是即将经历风雨漂泊未来茫然的选侍秀女。一个多月的路程里,李四儿对清冷娇柔的孟云儿渐渐倾心。然而两人身份悬殊,孟云儿身为选侍秀女,李四儿只能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深处,不敢碰触。 如今不过数月,当初清丽柔美的少女成为了陛下的宠妃,而护送她的侍卫却阴错阳差被陛下派来保护她,真是世事难料。 李四儿做梦都没有料到,当他再次得到孟云儿的讯息时,却是孟云儿被陛下宠爱有加的消息,那时,孟云儿便已经是凌驾于众妃嫔之上的纯熙夫人了。 大周没有王后,她有陛下亲封的纯熙封号,自然是凌驾于其他夫人之上的。 孟云儿因为那夜体力消耗过大,视线只在李四儿身上停了片刻便移开继续回寝殿睡觉了。至于李四儿当时晦涩酸楚的心情,她自然不会去过问,之后只让人把李四儿提拔为侍卫首领,也没亲见李四儿。 这两日琐碎之事缠身,今儿得了闲,孟云儿想起了李四儿。 既然想起了现在又有空,便决定去看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 实在码不出来,只码了两千多,剩下的明天再补,今天的份我先上传非正文章,然后再补起来。 1:这句诗不是迷雾原创的,原句是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原出处不知道是哪的,迷雾是从一个诗词网看到的,很喜欢便记下来了。 迷雾把君改成了卿,感觉卿比君比较适合描写女性。 68有人即争斗不休 1 孟云儿轻叹,道:“那时我们刚结束选秀,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别人,竟然让陛下第一夜便召我和杨姐姐侍寝。我和杨姐姐在这宫中,既无门路又无钱势,尚不知道宫廷中的那些秘事。原以为陛下就算暴戾了些,也不至于像传言中的那般……谁知,杨姐姐那日早我先被传入平阳殿,待我去时……已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想起那时杨萍儿的惨状,孟云儿眼中闪现深切痛意。 李四儿心中极为怜惜又深深后怕,不敢去想象孟云儿那夜遭受了什么。 “直到那时亲眼看到,我才知道传言中陛下的那些事……竟是一点也不为过。” “当时殿内有陛下跟前的两位近侍,便是他们欺辱的杨姐姐,见我进去,便也要上前将我抓去欺辱。那时我心中惊惶无措,我一个弱女子,便是愤然抵抗也是不敌的。为了保住杨姐姐和我自己,我竭力和陛下周旋,设计让陛下饶过了我和杨姐姐。虽然其中艰辛不为外人道也,但好在保住了杨姐姐的性命,只是杨姐姐经此一役,很伤了底子,御医说是要好好调养几年才可恢复。” 话说道这里,孟云儿神情微嘲,笑容苦涩。 “说是如此说,可是我们一无宠二无钱势,又怎么给杨姐姐调养身子呢。那些人……又怎么会乐意将昂贵的药材浪费在我们身上。所幸,云儿虽是蒲柳之姿,幸得陛下不嫌,垂怜云儿……” 李四儿静静听她幽幽说道,膝头双手早就紧握成拳,咯吱作响。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孟云儿竟然险些丧命! 他没亲眼见过秦烨,却也听说过不少有关秦烨的秘闻,原以为不过是无知人愈传愈荒唐,可信度不高。直到现在听了孟云儿的叙述,才知道原来不过是自己高看了秦烨。 想到那些当时只觉腌臜骇人听闻,如今却觉痛心疾首的传闻,李四儿只觉得万念俱灰。 原来云儿竟然在跟那样的豺狼周旋如此之久,而他却还茫然不知! * 秦烨的承受度随着孟云儿的徐徐调|教变的越来越好了,使在他身上的花样也越发的多。 随着性事上程度渐深,孟云儿也可以感觉的到,秦烨对她的依赖眷恋也越发深厚,如今只等着来个契机,让他彻底身心臣服。 过了酷暑,温度也渐渐变得不是那么炎热了,恼人的知了声也不再凄鸣不绝。 昨夜秦烨告诉她这几日要处理近一两年来东胡屡犯边疆之事,因而不会召她侍寝,看他那样子,似是要彻底解决此事,想来又是一场血流成河的战事。 当时秦烨还眼巴巴的瞅着她,似乎是在期待些什么。 孟云儿听了只是笑了笑,继续骑在他身上起伏,无视了他由隐隐期待转为失望的眼睛。 若是其他时候,她会顺水推舟陪着他,然而这次就算了吧,有人等了太久,早就是急不可耐的要对她下手了。 她早就听说了,那次自英夫人挑衅她反被掌掴之后,英夫人便和巧夫人闹翻了。两人时常在燕夫人面前争执,起因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吵的不可开交。 当然,多是英夫人针对巧夫人,巧夫人各种委屈退让,隐忍至极才反驳辩解几句,这种忍到极致更让人觉得她无辜可怜,越发显得英夫人无理取闹,仗着自己家世比巧夫人好,各种挤兑她。 就连燕夫人也是烦不胜烦,见到英夫人和巧夫人碰到一起就头疼,几次之后也就分开了两人,尽量不叫她们同时在她跟前。 是人就有所偏爱,燕夫人也不特殊。 随着争吵的次数躲起来,燕夫人也渐渐厌烦了英夫人。觉得她怎么变成了这样令人嫌恶的女人了。明明以前虽然有些无脑,傲慢任性了点,但好歹也没想在这般喋喋不休地埋怨。 有了对比,燕夫人难免觉得相对乖顺嘴甜的巧夫人更合心意起来,召她近前闲话家常也多起来,相对的,召英夫人就少了。这也是必然的,一旦两人碰头就几乎每次都会吵起来,燕夫人为了耳根清净自然会分开两人,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做法更是激化了矛盾。 英夫人见燕夫人明显更喜爱巧夫人的举动,心里真是愤恨不平。 那日得了孟云儿的提点,英夫人虽然心里有些提防,但是难免地关注起了巧夫人,随着这一点,她渐渐察觉到了以前没有发现的东西。她发现巧夫人竟常常有意无意地在燕夫人面前说些贬低她的话,虽然那话很婉转,让她自己听了都不觉得有什么,然而一次两次,燕夫人听得多了,自然会觉得她愚笨难堪大任。 英夫人心中不由得一惊,对那外表乖巧伶俐内心城府极深的巧夫人心生警惕,她回顾以往的事情,发现巧夫人这些小动作竟然不是一日两日了,打从一开始她就是有意在燕夫人面前争夺信任和地位。 若是巧夫人只是争宠也就罢了,毕竟是人之常情,巧夫人家世不高,想要站得更稳也无可厚非。 可是,她不该为了争宠而将她踩在脚下当踏脚石! 表面上和她姐姐妹妹的,背地里却给她捅刀子!若不是孟云儿提醒,恐怕到死她都不知道巧夫人是个怎样的人物。 虽然家世没自己好,却是个可心人?明明就是个面善心恶的! 把她当冤大头了?英夫人越发恼羞成怒。 当年不是她提携,凭她那不出挑的家世凭什么攀上燕夫人这条船?结果得了势就想把她踩下去?门都没有! 英夫人心里藏不住事,更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人,顿时就和巧夫人闹翻了。 英夫人闹得很直接,完全没有想过给巧夫人留余地,虽然同是燕夫人的人,但是撕破了脸皮,她才不肯和巧夫人这种两面三刀的女人虚与委蛇呢。 但是她没想到,燕夫人居然真的被巧夫人那虚伪的女人迷惑了,竟然和她疏远反而和巧夫人更亲近起来。 英夫人不甘心,于是越闹,越闹,巧夫人就显得更合心意,燕夫人就越厌烦她,就越不想见她,如此这般恶性循环下去。 到了最后,燕夫人已然不想继续这样吵吵闹闹下去,凡她求见都避而不见,想要冷她一段时间,让她好好反省改改性子了。 燕夫人到底没想要放弃英夫人,毕竟英夫人的父亲是她父亲的属官,英夫人就是她的左膀右臂,虽然愚蠢了点,但忠诚可以信任。 燕夫人本想冷英夫人一段时间,让她知道好歹,却没想到,英夫人却是来不及通晓情理,便葬送了性命。 而害死她的,竟然就是一直以来对英夫人忍让有加的巧夫人。 * 孟云儿散步时没带多少人,只挑了几个婢女随身伺候,令选了几名侍卫在身后跟着保护。 人多了再好看的景色都没意思了。 “夫人,小心脚下。” 小莺轻声提醒孟云儿避开脚下的小石子,一边用脚将小石子提到道边。 她声音很轻细,说起话来听着很舒服,做事又很细腻尽心,于是孟云儿越发依仗她,让她管理了整个华阳殿。 在这个年代,都是男性宫人负责这些事务的,由此可见小莺如今的地位。 不过,其实就算不是小莺,她也会令挑一个宫女负责的,她可不想让那些男宫人负责她的服饰什么的。 这个年代还没有流行起去势这种规矩。 整个宫中只有两个去势近侍,就是那凌虐杨萍儿的那两人。 孟云儿知道时只心想难怪,扭曲到这种地步,也只有因为被割去了男|根没有了性能力的男人才会如此。 原来秦烨还不至于那么荒唐,还知道把玩弄他的妃嫔女人的近侍去势。不然他就算没亲自碰过,那些女人也是他名义上的女人,若没去势,私底下那俩人还不知道会给他戴了多少绿帽子呢。 如今她们正走在一个小道上,路旁假石成林,树木葱郁枝叶繁密,倒是凉快的很。 这条道有道分岔路,一条通向一处花园,另一条则是通向池塘,那里景色幽静,也很优美。 她们的目的地是花园,然而当孟云儿缓步走着,想要走向左边小路时,却听见右边小路深处传来争执声,便停了脚步驻足细听。 争执的双方似乎都是女人,尖利的声音隔着树木假山有些断断续续听不太真切,但孟云儿几人隐约听到了似乎有人说了纯熙夫人四个字。 和她有关系? 孟云儿停了,跟在她身边的几人自然也停了。 几个小宫女有些面面相觑,神色有些慌意,生怕那争执的人在说什么谩骂孟云儿的话,要知道跟在孟云儿身边,她们很清楚她得宠的程度的。 小莺自然也听到了,她面色也有些慌意,她悄悄打量孟云儿的神色,见她似是很感兴趣有些意动的样子,心中有些凝重。 “夫人,听说花园新栽培的一种兰花开的正艳,夫人不如移步花园……?”小莺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不愿孟云儿被卷进风浪。 她没有和孟云儿说,她听那争执的其中一方,似乎是曾打过她一巴掌的那个英夫人。 她不想勾起孟云儿的好奇心,宁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孟云儿停住半晌的脚步终于动了,小莺刚舒了口气,紧接着又拎起了心脏,因为孟云儿竟然换了方向,走向了右边幽深的小径。 小莺忧心忡忡地跟上去,低柔劝说道:“夫人,不知是何人在那吵闹,若是将夫人牵连进去就是无妄之灾,不如转道吧?” 孟云儿摇摇头,说道:“今日避开了明日总归还是会有的,早一日又能怎样。”倒不如迎难而上,一次解决。 小莺虽然没能听出她未尽之语,但稍加联想也知道孟云儿的意思了,虽然心知是祸躲不过,但还是为孟云儿担忧不已。 怕就怕是燕夫人下套,夫人虽然受陛下宠爱,但在这宫中到底还比不上燕夫人资历高,若是燕夫人有心发难,夫人怕是要吃些亏啊。 小径不是很长,走了没多久那争执声就渐渐近了,转过一个弯道,树木葱郁,清雅非常的景致立现,眼前顿时一亮,真是极具慧心巧思的设计。 那争执吵闹的双方也自然落入眼帘,那吵闹的人就在那池塘边上争执不休。 只见前方奇石藤萝蔓蔓,芳香氤氲,不远处有一不小的池塘,点点落花随水波逐流,泛起涟漪点点。 本是极幽静雅致的景色,偏偏有人心中浮躁在此争闹不休,凭白糟蹋了这大好的氛围和景色。 孟云儿唇畔含笑,体态婀娜,携领众宫女走上前。 那吵闹的俩人还未注意到孟云儿走近,仍在争执着。 “哟,英夫人和巧夫人这是怎么了,竟吵成这样?” 那俩人闻声一怔,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那两张姣好的面庞转过来,赫然就是昔日宫中三姐妹之二的巧夫人和英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替换了,迷雾继续去为下一章奋斗了! 69有人即争斗不休 2 巧夫人见是她,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勉强笑着打了声招呼:“是纯熙夫人啊,多日不见,夫人还是这么风姿绰约,真是叫人羡慕。” 巧夫人一向谨慎,很少正面得罪于人。即便是心里恨毒了,面上也不会落半分该有的礼节,这也是她的行事作风,八面玲珑,表面亲亲热热轻易不得罪人,背地里下刀子也不手软。 以前英夫人见巧夫人这般作态从没觉得有什么,顶多是觉得她家世不高,在宫里谨小慎微唯恐行差就错,也只是对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不屑罢了。 可是今日不同,见她这幅模样心里就恼火得不行,立刻就讽刺道:“巧夫人自然是该羡慕的,人家纯熙夫人可是很得陛下宠爱呢,你这般不得宠的自然是羡慕得紧!可是羡慕怕也是无用的,长相是爹娘给的,天生地养的,再怎么自卑也是改不了的!所以巧夫人还是赶紧巴结讨好人家吧,指不定人家心情好了,给你一两个养容的方子,好叫你老的不那么快呢!” 巧夫人比之英夫人要大一岁,容貌偏向清秀,虽说不难看,说长得好吧,又没什么出众的。宫中美人本就多,哪个不是长得好,巧夫人这种没什么特色的,也只是中下之姿。 这本就是巧夫人心中的痛,她比英夫人聪慧,心机比她高,行事思考更比她沉稳。然而,比家世她不如英夫人,比容貌她更比不上英夫人。 因此,她很嫉妒英夫人,时间越久便越是嫉恨。 她觉得英夫人也就是投了个好胎,若她有她这般的相貌和家世,早就当上王后了,怎么可能还要在燕夫人手下听她之命行事? 她虽然家世比起这些得天独厚的贵女要稍逊,可是她原本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虽然是依附于燕夫人,但明面上也是以姐妹相称。这三年来更是养尊处优被人处处捧着孝敬着,哪有这般被人不给面子过?更何况还是她本就看不起的英夫人。 她听英夫人这么一说,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一时涨红了脸,气得不行。 英夫人虽然给了巧夫人没脸,可也不代表她就和孟云儿好了,她嘲讽完了巧夫人,转头便望了一眼纯熙夫人冷嗤了一声撇开眼。 孟云儿也不在意,明眼人都能瞧得出英夫人的心情极坏,稍一思忖也晓得她是因何心情极差,说起来,还是她的因呢。 孟云儿面色沉静,明媚的脸上露出浅浅一笑,步子轻挪两步。“英夫人这话,我就权当是称赞我,收下了。” 英夫人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心中暗卒:厚脸皮。 “我本是要去花园游玩,路经此处却听到吵闹喧哗之声,心中好奇便闻声寻了来,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两位姐姐在此吵闹,却不知……是为何吵了起来?我听说,两位姐姐关系很好的呀。” “你倒是好心情,还有这个闲情雅致逛花园!”英夫人嗤笑了一声,脸上满是讥嘲之意。装得倒是无辜,分明就是你提醒我的不是吗! 巧夫人面容仍有些恼意,却故作轻松地说:“不过是和英妹妹有些误会罢了,倒是没想到会扰了纯熙夫人的好心情。” 孟云儿还未说话,英夫人便呸了一声,指着巧夫人唾骂道:“什么误会?!分明就是你心机深,在燕夫人跟前挑拨于我,想要让燕夫人和我离心,你当我不知道你那险恶心思?!” 巧夫人被指着鼻子骂心中气恼万分,然而面上还不能显露,装出一副无辜委屈的样子辩驳说:“英妹妹真的误会我了,我怎么会在燕夫人面前说你坏话呢?是姐姐近日来时常针对于我,频频指责于我,燕夫人见我们俩不合才有意想让妹妹冷静一段时间,待妹妹平心静气恢复理智了燕夫人自然会重新见妹妹的。” 巧夫人言语表面上似是安抚英夫人,暗里却是在嘲讽英夫人疯癫似疯狗。 英夫人虽然没什么大智慧,但这种言语她还是能听出不对劲的,心中顿时恼怒不已,上前就推搡巧夫人便骂她:“你个不要脸的贱胚子,当初要不是我提携你将你引荐给燕夫人,你今天还不知道在哪个乱葬岗呈尸呢,居然还敢对我下黑手?” 伺候两人的宫人赶紧上前拉架,可是因为身份有别,两人又是积威已久,生怕不小心伤到了两人,也不敢使劲,一时间巧、英二夫人扭做一团,厮缠得不可开交。 巧夫人本就自卑于出身,被英夫人这样戳破脸皮子唾骂,也是羞恼得不行,但是见英夫人的行径如她设计的那样心中也是得意,只等着她的目标彻底落入陷阱,好叫她一石二鸟之计达成。 两人推推搡搡得,孟云儿离她们俩也就只有两步之远,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英夫人就上去推巧夫人了,竟就将她卷了进去。 几个宫女们拉拉扯扯着纠缠一起的巧、英,孟云儿的宫女也赶紧上来想要拯救出她们的主子,一时间场面乱到极点,不远处的侍卫见状也有些心忧焦急,其中以李四儿更胜。 只是他们身为侍卫本就和妃嫔有别,不能像宫女那样上去拉架,拉架时难免会有肢体碰撞,要是碰触到妃嫔的身子,到时候可就是罪了。 风浪中心孟云儿面上慌乱,心中却是一片平静,眼底甚至还带着丝笑意。 慌乱中,也不知是谁推了谁,英夫人忽然身形一个不稳往一侧倒去。 她们此时身处池塘边上,英夫人这么一倒,就噗通一声跌进了池塘里去了。然而随着这一噗通声后,又是一声噗通,一片水花溅起,溅到岸边人的脸上身上。 那噗通声实在很响亮,一群人顿时就怔住了。 两声?巧夫人正得意着却再听到第二下落水声时愣了,她下意识看向池塘,心中隐隐的期盼却在看到那身嫣红身影时落空了。 怎么会……?巧夫人震惊在当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在千钧一发之际直直伸出手想要拉住孟云儿歪倒身影的小莺手落了空,眼睁睁看着孟云儿落入了池塘这宫,心中一片冰冷。 小莺片刻也没有停顿,立刻就尾随着孟云儿跳进了池塘。她想要游向不远处的孟云儿,然而她不会水,哪怕再想救孟云儿也无能为力。 池塘水很深,虽然现在太阳大,表面温度很高,然而深处的水仍是冰冷刺骨的。 拼命想要游动,却只能沉下去再挣扎着浮起来,已经呛了好几口水,鼻腔喉咙一阵火辣刺痛,小莺就好像没感觉到一样扑腾四肢眼中只有几臂之远的红裙女子,明明是这么近,却好像隔了一个世界一样,岸边嘈杂的声音喧喧嚷嚷,她却完全听不到了。 小莺感到自己本就不多的体力在流逝,然而红色却依然离她那么远,那么远,绝望随之充斥了正副身躯。 夫人没力气了,为什么没有人能救她! 忽然绝望之中,一声扑通有什么落水的声音惊醒了小莺,眼前被水侵袭的朦胧的视线中,一个身影极快地游向那抹嫣红,一点点近了,似是很久又似是很短暂,然后她看到那抹嫣红被搂在那人的怀里,因为姿势而仰面露出了脸,那张明媚娇艳的容颜上仍有生机,心中忽然一轻,一直竭力划动的四肢也软了下来,整个人都轻飘飘了起来。 沉浮在绿水中出神的小莺忽然听到水声接近,然后她的手臂被抓住,她顺着那条胳膊望去,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是方才救了夫人的李首领。 小莺顺着目光的方向望向岸边,她看到浑身湿透的孟云儿被众人围绕着,脸色发白却仍然担忧牵挂紧盯着这边的眼睛。 于是她不由自主笑了,攀附在李四儿的手臂上任他带着游向岸边。 “小莺,你怎么样?!”小莺一上岸,孟云儿立刻扑过去张望她的情况,小莺更是急切地在她身上乱摸看她有没有受伤,口中连连叫夫人,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幸好这池塘有人打理,虽然深,但里面没有什么枯枝乱石,两人都没什么大碍。 只是,英夫人没能及时救上岸,虽然她是第二个救上来的,在小莺之前。 很讽刺,死命挣扎求救的英夫人沉了下去,而一心不顾自己不会水要去救孟云儿的小莺却活了下来。 巧夫人似乎是被这突发状况吓住了,抖着唇颤巍巍地站在一旁,两个伺候的宫女左右搀扶着她。 英夫人的尸身躺在地上,她脸上的妆容在水中被浸花了,红红花花一片,然而此刻平静的面容却让她显得比以前盛装艳抹时还要美。 她身边有两个小宫女跪着,一直哭哭啼啼摸着眼泪,那个杏黄色衣裳的宫女哭的格外凄惨悲痛,口中呼喊的不是夫人却是小姐。 孟云儿身上披着宫女特地给她遮身子的衣裳,唇色苍白地向李四儿道谢。 “多谢李大人救命之恩,不胜感激!”孟云儿盈盈一笑,姣好的相貌此刻有些苍白,微微颤抖却竭力保持冷静自若的样子,显得分外楚楚可怜。 李四儿心中比她还要沉痛,充满了后怕和心有余悸。 当时他离得有些远,幸好自从孟云儿被牵扯进去时,他碍于身份不能上前便时刻关注着这边,唯恐生出什么事端来好能及时上前,所以当孟云儿忽然落水时他才能及时赶过来下水救援。 现在想来,多亏了他多了个心眼,否则孟云儿怕是就要活不了了。云儿身子本来就弱,被冷水一浸一淹,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想到这里,李四儿望了一眼那巧夫人,漆黑深邃的眼睛分外冰冷慑人。 若是他没有看错,就是这个巧夫人动的手脚。 英夫人不是意外摔倒,而是人为。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从人群遮掩中惊鸿一瞥间,意外看到英夫人脚下有只脚极快地收了回去,当时时态仓促,他没来得及辨认是谁,但是他记得那双鞋子。 现场穿着姜黄色绣鲤鱼戏莲叶鞋子的人唯有巧夫人一人。 英夫人是被穿着这只鞋子的人绊了一下才摔倒的,而她摔倒时撞到的宫女意外绊倒了孟云儿,连累得孟云儿也落入了水中。 若不是他在场,孟云儿怕是要就此送命了。 在场的侍卫里会水的人没几个,而且这些侍卫不一定敢下水去救孟云儿,毕竟孟云儿不仅仅是个女子,还是陛下的妃嫔。要下水救她势必就会肢体相贴,若是陛下和孟云儿心慈,就是功,可若是陛下一个不高兴,心里不自在了,那么救人就不是功而是过了。 也只有李四儿不畏生死立刻下水救她,换做旁人,就算犹豫之后狠下心,怕是依着孟云儿的体力也早已不支了。 这么说起来,事情未免太巧了。 云儿来逛花园,结果就听到她们争吵,接连发生了这么一系列的事情。 这巧夫人到底是一开始就想要害英夫人,还是说只是一时气愤想让她摔一跤出出丑?又或者……是想要借此铲除云儿? 李四儿脑海里思绪急速翻飞,想了每一种可能性,几乎可以肯定孟云儿很有可能是被拉进了一个旁人准备好的陷阱里了。 然后,巧夫人的主子,燕夫人的迅速来到让他完全肯定了此事。 这一下子,孟云儿危险了。 作者有话要说:o( =·w·= )m 跟各位告罪了,明天再替换两章,把欠债还清。 70有人即争斗不休 3 算起来,这还是孟云儿第一次见燕夫人,虽然两人都早已从各种渠道熟悉对方的事情了。 燕夫人梳着堕马髻,耳上挂着金镶珍珠耳坠,手腕上还套着同套金嵌珠手镯,端是一个珠光宝气,华贵雍容的气派模样。 她身穿桃红色曲裾深衣,草绿色缀边,缠枝花的纹路更显华贵精致,下着绛紫色中裙,腰间以鹅黄浅粉双色绅带系着,勾勒着腰身纤细窈窕,垂至膝头,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婀娜多姿。 然而本该是华贵又粉嫩娇艳的燕夫人此时脸色凝重,领着一众宫女脚步急匆匆地赶来。 到了人们面前,燕夫人下意识望向被众人拥簇着的陌生女人,这就是那个纯熙夫人?打量她的长相,燕夫人在心里暗暗评价。 孟云儿由于落水,浑身湿漉漉的,身上披着一件衣裳,只隐约可以瞧见她穿着什么。 嫣红色的宽袖曲裾,看那纹路,好似是月白蝶纹的那匹缎子,想到这个,燕夫人皱了皱眉。这月白蝶纹的缎子宫中今天也只有两匹,一匹嫣红一匹海棠红,她却是一匹都没拿到,原来竟是被陛下赏给了这个女人。 燕夫人向来喜爱艳丽的颜色,宫中这些颜色的料子向来都是让她先挑选喜爱的,剩下的才给别的人。如今属于她的东西被别人拿去了,虽然她拥有比这不逊色的衣裳,燕夫人心中还是极不舒坦。 更何况,这极难驾驭的嫣红,孟云儿竟穿得这般风情,一点儿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年纪轻,撑不起来。 难怪陛下会看上她了,燕夫人不由地有些嫉妒。 她正暗暗打量着,却见孟云儿忽然抬起头迎向了她的视线。 燕夫人不由地一愣,要说女人落水,必定会很狼狈的,因为女人要上妆,被水一泡妆容都花了,那还能见人吗?偏偏孟云儿只是脸色苍白了点,一点也不显得丑,甚至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难道她没上妆?这么想着,燕夫人心里更不自在了。 虽然孟云儿相貌是逊色她两分,然而燕夫人始终是涂脂抹粉的,有胭脂水粉增色当然会艳若桃李,然而真要说起来卸妆后的样子…… 燕夫人脸色霎时有些难看了。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眼睛扫过地上摆着的英夫人的尸身,背脊劲后便寒毛直竖,立即挪开视线不敢再看。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清晰地看到尸体,还是她朝夕相处三年的姐妹。 回过神来,避开孟云儿走至中心,燕夫人肃声叱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质问时她眼睛严厉地瞪向巧夫人,巧夫人在她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她被巧夫人跟前的宫女慌慌忙忙地跑来殿中禀告,说是英夫人落水身亡了,她顿时大惊失色。 紧急之下只仓促质问那宫女到底发生了何时,然而那宫女也被吓坏了,语无伦次根本说不清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她根本得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只知道事情和巧夫人,纯熙夫人有关,无奈之下她只能这么糊里糊涂地赶了过来。 巧夫人如一只惊弓之鸟,惊恐万状地磕绊说:“夫、夫人……我,我也不知道……当时英妹妹又和我起了争执,正好纯熙夫人过来了,推搡时也不知怎么地妹妹就落进了池塘里……呜呜……”说着说着,她就悲痛地哭了起来,那可怜的模样好似死去的英夫人是她亲妹妹一样。 燕夫人看了一眼孟云儿,又转过头不顾巧夫人悲态,继续诘问道:“那纯熙夫人呢,她怎么浑身都湿透了?她也掉下去了?” “纯熙姐姐也跟着掉进去了,当时我整个人都吓蒙了,根本想不起来其他的,幸好有个侍卫跳下去把纯熙姐姐救起来了。……哦对了,还有个小宫女,好像是纯熙姐姐身边伺候的,也被那个侍卫救起来了。”巧夫人抽抽噎噎地叙说道,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将事情说的似是和孟云儿有什么隐秘瓜葛。 同是落水,英夫人死了,她孟云儿安然无恙,就连她身边的小宫女都平安无事,任是谁看起来都觉得她有问题。 燕夫人眉头深锁,她不是傻瓜,自然听出了巧夫人似是想把英夫人的死推到纯熙夫人头上。只是,她深深看了一眼巧夫人,英夫人的死当真和她无关吗? 不过,英夫人已经死了,如今局面对她有利,若是能借英夫人的死让她把这个纯熙夫人打落尘埃,也算是没有吃亏了。毕竟英夫人已经死了,能拿她的死换取利益,也不算她白死了。 燕夫人暗暗思忖着,面上依旧是一副郑重雍容的样子,她转身问孟云儿:“纯熙夫人,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英夫人先后落水,而且英夫人还死了?”她眼神凌厉,有意想要威慑住孟云儿,让她失去沉稳理智。 但是孟云儿却不为所动,完全没有一点身处弱势的害怕样子。 她歪歪头,略略一想,说:“你是?”眼神疑惑,似是在问你是谁呀? 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简直气煞了燕夫人,她忍了忍,故作大度地说:“瞧我这记性,我忘了纯熙妹妹进宫没多久,又没见过我,想来还不知道宫里的情况。我是燕夫人,因为陛下还没有王后,因而陛下特命我代为执掌后宫之事。”她说的似是很谦虚,但语气里若有若无的傲气却彰显了她心中的骄傲。 然而代为执掌,就是代为,始终不是王后。 孟云儿“哦”了一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脸上神色仍然平淡无奇,这幅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气得燕夫人又憋了一口气,手中死死捏着丝帕。 你就得意吧,也只能得意这么一会儿了!燕夫人心中恨恨地骂道。 “那么,还请纯熙夫人坦言,方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孟云儿倚在小莺怀中,淡淡地说:“还能发生什么事,我还想问呢。” 燕夫人一噎,也顾不得摆出居高临下地宽厚态度了,生怕她现在蒙混过去,之后就让她逃过一关。“那你是怎么和英夫人一起先后落水的?既然一起落水,那为何你救起来了,英夫人却被溺水而亡了?” 她这话好生诛心,然而在场的众人却不敢说什么,毕竟她们身份低微,且畏惧燕夫人的威势,只能默默同情孟云儿,希望她能无事。 孟云儿冷笑一声,眼中深含讥讽,似是在嘲笑燕夫人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她的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燕夫人这话好生奇怪,难道英夫人没救起来我就不能被救起来吗?英夫人先我落水,体力不支没能等到救援,溺水而亡有何稀奇?燕夫人有这个空闲质问我为什么没死,倒不如去问问你的好妹妹巧夫人,为何会在池塘边上和英夫人争吵起来。” 燕夫人被反问的一滞,她本就是一头雾水,本想借着这骤然发生的慌乱迫得孟云儿失去沉稳,连打带消彻底压制住孟云儿,却没想到孟云儿如此境地仍旧是沉稳镇定,还一点也不怕她的出言反问。 燕夫人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指黑为白,只能顺着孟云儿的话去问巧夫人,只寄希望于巧夫人敢做这种小动作是早就盘算好,不会没准备好说辞。 对她的询问,巧夫人有些战战兢兢地说:“我散步时正好碰上了英妹妹,英妹妹也不知怎么地心情不太好,三言两语地就生起气来,说是纯熙夫人不把她放在眼里,我也看不起她。燕夫人最清楚了,我向来和英妹妹要好,三年前我们一起进宫,我早就把英妹妹当亲姐妹了,怎么会看不起她呢。” 燕夫人点点头,虽然这些天英夫人和巧夫人有些矛盾,但这几年来两人的确是很亲近的。 巧夫人拭了拭眼泪,继续说道:“我没有那种心思,便和英妹妹解释,正解释着,纯熙夫人就来了,说了几句话英妹妹就不高兴了,竟上前来推我,我们两个的宫女上来想要拉开我们,纯熙夫人的宫女也过来了,不知怎么地,英姐姐就忽然落到水里去了,跟着纯熙夫人也掉进去了。” 她说话避重就轻,把她和英夫人争执说的很细微,而孟云儿则说的她动机不纯,故意挑拨她和英夫人,似是孟云儿把英夫人推进水里,自己还跳水逃避嫌疑似的。 孟云儿眼睛眯了眯。 燕夫人心中得意冷笑,似乎要拿下孟云儿是十拿九稳了一样。 面上摆出哀悯悲痛的样子质问孟云儿:“你还有何话可说?英妹妹哪里得罪了你?你竟然要这么害她?” 孟云儿不动声色,冷眼看她做戏。倒是小莺急得一身冷汗,她燕夫人似是要趁机打垮孟云儿的样子,心中又急又怕,随后望了一眼孟云儿柔媚的侧脸,眼中闪过万千情绪,最终沉淀于坚毅。下定了决心来,若是燕夫人咬定夫人,就拿她这条贱命换了夫人吧! “难道是——?”燕夫人做恍然大悟状,然后惊讶满脸不敢置信地说:“难道是因为之前英妹妹在花园里打了你身边一个小宫女的事?” “那次你都已经打了英妹妹耳光泄气了,怎么今天还要害死英妹妹才高兴?你这样的毒妇,简直就是蛇蝎心肠!”燕夫人怒容满面,眼睛却如蛇蝎一般阴险狠辣,透着一股志得意满的得意劲儿。 巧夫人用丝帕拭泪遮掩下的乖巧脸庞和她如出一辙的阴险得意。 任你再美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略施小计就倒台了。 “你说谁是毒妇,说谁是蛇蝎心肠?” 众人震惊地转过头,君王的辇车停在不远处,秦烨铁青着脸大步流星往这边疾步而来,漆黑眼眸冷如寒星,利如刀刃,直射做贼心虚之人的心肺。 “陛、陛下——”燕夫人瞠目结舌,惊诧地连言语都说不清了。 陛下怎么会来?! 难道是为这个小贱人撑腰的?燕夫人不敢相信地瞪向自始至终都是平静自若的孟云儿。 宫人侍卫跪了一地,匍匐着希望自己不存在,连看一眼都唯恐触怒了暴怒的君王之威严。 秦烨冷睨了一眼燕夫人和那巧夫人,脚下停都不停掠过燕夫人身旁,无视她僵硬的神情,直直走到孟云儿身边停下。 “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吗?”他浓眉紧锁,推开小莺环住孟云儿的肩膀,磁性沉稳声音里难掩担忧急切地询问道,黑眸满盛爱怜和怒意。 孟云儿唇色微白,明眸却异常明亮,熠熠生辉地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没事。” 她声音微微有些低哑,有气无力的哪有以前那青春明媚的张扬劲儿?秦烨眉头皱得更深,紧了紧环着她的臂膀,将她整个人搂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的冷意。 怀里就好似抱了个在融化的冰块一样,湿漉漉,凉丝丝的,他心中更加怜惜,怒火更炽了。 他冷眼睨视燕夫人,声音冷地能将人冻僵。“怎么,你是想要趁着孤不在,趁机谋害了云儿?” 燕夫人被他隐隐狂怒的样子吓得胆颤心惊,听他如此质问,立刻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辩解道:“陛下明察,妾身怎敢!实是英夫人死的蹊跷,妾身只是在询问纯熙夫人实情,并非有意陷害。”心里嫉妒如火烧,陛下竟然叫那个小贱人云儿! 秦烨半点都不信她的假话,将她眼底的妒忌怨恨看在眼中,眼神冷冽轻蔑地道:“是吗?那孤怎么听着你劈头盖脸地就将罪名盖到云儿头上呢?难道不是你嫉妒云儿,想要诬陷云儿?” 燕夫人忙不迭的摇头,眼神慌乱害怕:“妾身怎么敢做这种事?陛下误会妾身了!” “哼!”秦烨冷哼一声,不再看燕夫人,将视线移到一声不吭的巧夫人身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英夫人是意外落水还是认为?”他冷声问道,众人皆噤若寒蝉,无人敢出声。 “怎么,没人知道吗?” 就在秦烨就要暴怒要人把这些宫人拖下去杖毙的时候,有一个人踉跄地跪在了人群前。 “陛下——请陛下明察,夫人不是意外落水呀,夫人、夫人是被巧夫人害死的呀!” 一声凄厉如鸦鸣的声音划破寂静骤然响起。 那自从秦烨来到便一直微垂着头躲避他人视线的巧夫人浑身一震,惊恐地望向跪在秦烨面前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一连几天都发非正文会让很多亲觉得不方便,看书看的不顺畅,迷雾知错。 发非正文的原因是因为迷雾卡文,码不出东西来,为了不缺勤才发的,然而这只是饮鸩止渴,第二天就要双更。因此就算迷雾日更也还是欠着章数的,所以大家看着好像迷雾没动过,但其实迷雾一直在更的。 非正文很麻烦迷雾知道,虽然可能断更了1、2天,但其实迷雾更新的真的很勤快了。 别的不说,这个月22天迷雾就已经更了差两千就八万了,算一下每天都有3500+的字数。 JJ的更新频率大家也都知道,迷雾这个更新质量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迷雾很想那一次全勤奖,为了不是那点子奖励。日更三千,奖励也只是月收益的3%,也就是说100块也才3块钱,而迷雾只是个小透明,收藏订阅率都很低,月收益连迷雾的房租都不够的。 迷雾想要全勤奖,只是因为想要拿个‘第一次’,虽然为了小红花有些让亲们不方便,也不是有意的。 虽然断了1、2天,但更新不会少的,字数甚至会更多,而且马上就会补齐的。 具体看一下,迷雾就算卡文也在坚持日更,有能力的时候真的在很拼了,比如昨天迷雾就替换了两章,在很努力的更新了。 请大家包容一下迷雾的任性吧,迷雾拿到这个月的全勤,拿到一个‘第一次’,以后就不强求了。 给大家带来的麻烦,迷雾真的很抱歉! 71冷酷无情的陛下 非正文!明天替换 当众人自如同游蛇一般朝山顶蔓延上来的台阶路一路攀爬至山巅时,已经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途中攀爬攀爬的时候,沈玉莹很注意走路的速度,步伐不疾不徐,不急不躁,一步接一步。更因为素心担忧她的身子而叮咛她三步一歇五步一停的,因而形象比起其他人好了太多,还有闲情雅致看看风景瞅瞅宁安寺的外貌啥的。 山顶云雾缭绕,香火的气息萦绕鼻尖,耳边依稀能听到木鱼的笃笃声,那奇妙的韵律伴随着喃喃吟唱佛经的声音,变幻成一股特别的韵味传自四肢百骸。 身心俱疲的众人觉得浑身一阵舒坦,仿佛得到仙露妙法洗涤了身心一般。 一个穿着赤色袈裟的和尚正领着一群穿着青色僧衣的比丘站在那。 见到众人爬至山顶,那个和尚手持佛珠步履闲适的走近,他面容祥和,圆圆的脸上带着十分亲善、慈悲的笑容:“阿弥陀佛,一年未见,皇上别来无恙。” 刘绚深吸了口气,平缓了一下呼吸,面色和煦地作揖道:“惠真大师,今日又要叨扰了。” “皇上客气了,请随贫僧这边入寺。” 惠真大师领着刘绚往寺庙内的禅房去了,其他妃嫔们则三三俩俩的在比丘的带领下去跪拜佛祖。 素心见其他妃嫔都陆陆续续的进去了,而沈玉莹却仍望着刘绚离去的身影,不由出声说:“婉良使……?” 沈玉莹闻声望来,弯眼微笑道:“素心,和我一起去拜拜观音吧,祈求观音保佑我腹中孩儿健康出生。”素心点点头,领着沈玉莹和佩玉燕飞往供奉观音的庙堂去了。 过了一会儿,四人笑盈盈的出来了,沈玉莹连掷三次,三次俱是圣筊,真是如意又吉祥。 等众人都拜完了佛祖请好了愿,又做了做为民祈福的秀,都零零散散的散开了去。 唯有皇后仍在宝相庄严的大殿内跪着,神色虔诚,唇里不断的呢喃着,也不知是在许什么愿,竟然跪了这么久。 随后皇后双手合住一对筊杯,参拜了神明,虔心虔意祈祷默念自己的愿望,然后掷筊。啪嗒两声,地上的两支刷着红漆的阴杯刺痛了皇后的眼睛。 怒筊。 皇后脸色有些难看,不去看旁人的脸色,她捡起两支筊,再一次虔心祷告,掷筊。 怒筊。 皇后咬牙,再掷。 怒筊。 这下就连似兰和如玉都不敢去看皇后的脸色了。 三次怒筊。 显然是不如心意,皇后面色如土,她恹恹的起身,一言不发顶着难看的脸色走了。 殿内若有似无瞅着她的动作的人心里暗自嘲笑,想着皇后怕是为了肚子里的那块肉求佛吧。三次都是怒筊,看来是不会如意了,那么,肚子里的会是个公主? “婉良使姐姐,一起去登高赏景吧?”沈玉莹上完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女声,转头望去,叶淑人身姿聘婷的站在身后,双眼亮晶晶的,笑容甜美。 叶淑人碎步来到沈玉莹面前,笑盈盈地说道:“婉良使姐姐,婢妾已经请完愿了,正准备去赏景,刚巧看到姐姐也在此,不如一道作伴去赏景吧?” 叶淑人笑容甜美可爱,仿佛之前那个规矩的有些怯懦的女子是沈玉莹的幻想。 素心敏锐的皱了皱眉,不知是敌是友,刚想要让沈玉莹婉拒,却见沈玉莹已经微笑着答应了。 “如此说来也是有缘,便一同去吧。” 叶淑人心里一喜,忙不迭的和沈玉莹往庙外去了。 绿屏山树木繁盛,鸟语花香,甚至有时能看到小鹿兔子的踪影。山巅常年被云雾笼罩,如梦如幻,如同身临仙境,景色美不胜收,令人心旷神怡。 不过此时结伴而来的两人,一个在漫不经心的踱着步,将视线之内的景致一览无余,观赏着这难得一见的景色,脸上也盈着一层淡淡的愉悦。 而另一个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无心赏景,一直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淑人之所以一改之前的模样来接近沈玉莹,其实只是想要和沈玉莹走近。 原因嘛,其实很简单,想要借着和沈玉莹亲近,分得皇上一点宠爱。 但是叶淑人虽然位份比沈玉莹低,恩宠也寡淡远不及沈玉莹,却仍然不想投靠沈玉莹。在叶淑人心里,她觉得沈玉莹太过软弱,一副泥人的性子。 沈玉莹现在有着宠爱,也有了龙种,但这风光却只是一时的。 沈玉莹没有家世背景,没有心机没有手段又没有人脉关系,今日的宠爱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存在不了多久。 也就是说,叶淑人不想投靠沈玉莹,她只想利用沈玉莹,目的是吸引皇帝。 经过她的猜测揣摩,她觉得沈玉莹性情软弱单纯,看她因为皇后那点子小恩小惠就惦记于心,就算被皇后残害也仍不愿反抗,可见她的心性。 这样的人,最好糊弄了,只要她略施小计,肯定能让沈玉莹将她视为知己密友。到时候,皇上的宠幸,还会少吗? 于是,叶淑人想了想,仰头甜甜的笑说:“婉良使姐姐,这儿的景色真美,婢妾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致了。” 沈玉莹含笑望去,点了点头,轻声说:“是啊,我也许久没有见过了。” “姐姐怀着孩子,一定很累吧?” “倒也不是很累,起居自有宫人们伺候,几个婢女都是乖巧伶俐的。”沈玉莹笑盈盈的说道,眼神赞许的看了眼佩玉和燕飞。 叶淑人闻言也看了几眼佩玉和燕飞,又瞅了瞅自己身边木讷愚笨的婢女,心里有些嫉妒。她的位份低,身边只有一个婢女伺候,而沈玉莹却有四个宫女,明显逾越了规矩。 而且她还有皇上身边的素心贴身照顾,对比沈玉莹的派头,她的就显得很简陋了,不过是差了两个位子而已。 叶淑人语带艳羡地说:“姐姐真好,皇上还拨了素心姑娘照顾您,可见皇上对姐姐有多上心了。” 对叶淑人羡慕的话语,沈玉莹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浓了点。叶淑人一直细细观察她的神色,见此,以为自己奉承的话说中了沈玉莹的软处。 两人身后,素心一直冷静沉着的盯着叶淑人的一举一动,将叶淑人藏在甜美笑脸下的嫉妒看了个清晰。 “姐姐平日都有什么消遣?”叶淑人笑眯眯的侧头询问,模样可爱娇俏,令人不忍拒绝。 沈玉莹很给面子的回答了:“也没什么消遣,只是喜欢绣点小东西。” “是吗?那姐姐的绣工一定很好了!”叶淑人一脸很是敬佩的样子,随后又些自愧的说:“这是肯定的,姐姐这么聪明,自然不像婢妾这样愚笨。” “怎么这么说呢,你不笨呀,很机灵可爱呀。” “哎呀,姐姐就会说好听的称赞婢妾,婢妾其实最笨手笨脚了,一点也不擅长女红。以前学习女红的时候,时常被女夫子打手心呢。”叶淑人嘟着小嘴抱怨说。 “是吗?那是夫子过于严苛了吧,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愚钝的呀。” “姐姐,回宫后,婢妾还能去找您喝茶聊天吗?”叶淑人忽然眼神期待的看向沈玉莹,声音里有一丝哀求。 沈玉莹脚下一停,神色有些讶异。“怎么突然这么说?” 叶淑人蔫蔫的低下头去,低声咕哝:“因为婢妾太笨,宫里的姐姐们都不乐意和婢妾来往,都没人和婢妾说话。”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垂头丧气的,小模样还真是令人怜惜的。 沈玉莹目露怜惜,嘴里说:“既然如此,等我平安生下孩子后,我会去你宫里拜访的。”叶淑人身子一僵,沈玉莹是表态了,可是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沈玉莹的身子才三个月,等她生下孩子,黄花菜都凉了。还不知道那个时候沈玉莹还受不受宠,更别说她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了。 叶淑人不愿就此放弃,正想乘胜追击让沈玉莹说出让她可以去找她的话时,忽然身后一直沉默的素心开口了:“婉良使,走得有些远了,该回去了。” 沈玉莹这才意识到两人缓缓散步,竟走出了许远。 “瞧我这脑袋,竟然走出了这么远,叶淑人,咱们赶紧回去吧,免得宫人着急。” 事已至此,已经不能再接上之前的话了,叶淑人只得点点头,原路返回了。 回到宁安寺时已经接近午时了,当两人一出现在寺庙前,就有宫人们迎面走了过来。 “婉良使,叶淑人,奴婢找您们许久了,皇后娘娘让奴婢通秉小主,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还请两位小主随奴婢去饭堂。” 沈玉莹眉眼歉疚地说:“我和叶淑人逛的兴起,一时忘了时辰,劳烦姑娘带路了。” 那婢女微微侧目看了眼沈玉莹,心里对沈玉莹的感观更深了,看来姐妹们说的没错,婉良使的确是个性情温和的。 到饭堂的时候,大部分的妃嫔命妇们已经纷纷落座了。沈玉莹走至皇后面前,盈盈一个施礼“奴婢逛的兴起忘了时辰,竟烦劳娘娘担忧了,还忘娘娘恕罪。” 皇后脸色不太好看,不咸不淡的动了动脑袋,让人带沈玉莹和叶淑人入座。 寺庙里的饭菜自然是素菜,不过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宁安寺的香火鼎盛,信徒来往不绝,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宁安寺的伙房小僧的厨艺十分出色。 这些饭菜不是很精致,味道却很好,尤其是其中一道香菇炒油菜,十分的清甜爽口,很合沈玉莹的口味,连米饭都多吃了一小碗。 见沈玉莹很喜欢宁安寺的素菜,素心在心中默默的记下了沈玉莹喜爱的菜色,一边为沈玉莹添了些米饭。 最近沈玉莹在害喜,胃口总是不好,总是反胃欲呕,膳食也随之用的少了。哪怕素心想着法子改变菜肴口味也没多大改善,因此素心一直很忧心,担忧沈玉莹营养跟不上。 现在见沈玉莹食欲大增了,吃的很开怀,心里竟觉得很欣喜。 72撞破奸|情 辇车在华阳宫门前停下,他踏下地踏进华阳宫门,边挥挥手挥退意欲跟随的宫人。 走着走着,秦烨觉得有些奇怪,一路上有不少宫人看到他跪下来行礼,华阳殿前甚至聚着十几个小宫女,然而,等进了华阳殿范围内,却不见人影。 他心中奇怪,脚步也加快了往华阳殿内走,到了华阳殿前,他皱了皱眉头,青天白日的,华阳殿竟然门窗紧闭,宫人都聚在外面,这未免太诡异了些。 伸手推开殿门,脚步不停往寝殿走去,却愈近脚步愈慢,直到站定在寝殿挂着的红珊瑚缀翡翠滴珠双喜珠帘前站定。 一间之隔的寝殿内,嘤咛呢喃声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然而却充满了浓情欢意,甜腻的娇喘声染着春意。那声音很动听,让听到人的人瞬间就迷醉了其中,是他曾经听过无数次的声音,然而从来没有过像这次的那般甜腻动情。 难怪他们七八日没相聚,她都没有去找他,原来竟是有了新欢! 秦烨周身萦绕着骇人的威势,仿佛凝结成了实体一般黑气若隐若现。 红珊瑚珠帘在黑眸眼底渐渐晕染成一片红色汪洋海洋,怒意如波涛席卷,汹涌澎湃。 秦烨微垂着头,眸光隐在睫毛的剪影下,在昏暗的殿内模糊不清。 双手紧握成拳,他却感觉不到痛意,胸腔里奔腾咆哮的嫉妒和痛楚早就湮没了所有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 那娇喘声还在继续,秦烨却再也站不住了。 一把伸手扯开珠帘,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听在他耳中却只有嗡嗡嘈杂声,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机械似的往前走,双眼只看得到眼前那张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看看那张红纱遮掩的拔步床上,到底是怎样的情景! 骤然响起的珠帘碰撞声惊动了不远处拔步床上依偎着的两人。 “是谁?!”一道女声在纱帐后传出,声音里微微带着丝沙哑,似是氤氲着情|欲。 秦烨心中空茫,耳中听到声音,只觉得这声音似是隔着一层水传来的一样,空洞模糊,辨别不清。 床上人见没人回话,心中也急了起来,低低和身下人说了什么,便要撩开纱帐看看外间情况。 然而动作却慢了秦烨一步,他此时已经走到了拔步床前。 抬手,缓慢掀开赤红纱帐,纱帐后的情景豁然呈现。 白皙细腻的身躯、潮红藏春的面容…… 秦烨震惊地看着陷在朱红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里的两人,不敢置信。 “你——!” 孟云儿双眼迷离地瞅了一眼瞠目结舌的秦烨一眼,又漫不经心地阖上了,操着一把水腻腻软绵绵的声音说:“继续……” 而跪在她双腿间的人紧提得心也沉了下来,见她浑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心中爱意更浓,竟也把床边的秦烨陛下视若无睹了。 俯身贴近她,启唇吻上她胸前一点红缨,右手熟稔地爱抚她的秘境,眼睛紧紧凝在孟云儿的脸上,不漏过她一丝情绪。 在进来前,秦烨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会看到这幅情景,孟云儿竟然和一个女子在床上厮缠! 秦烨震惊得难以自己,然而他心中震惊愤怒之余,竟然还松了口气,感到万分庆幸。 幸好孟云儿不是和一个男子在欢好,秦烨心中悄然滑过这样一丝念头。不然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不过,不是男子,女子也不行! 秦烨心刚稍稍放了下来,随即涌起一股怒意。 被他当场撞破了奸|情,她竟然还无动于衷,继续和那贱人厮缠! 想起方才孟云儿那轻飘飘的一眼,随后又沉浸于欢愉中的反应,秦烨心里就酸楚得不行,眼睛嫉妒地射向那个压在他的女人身上的女人。(是不是很绕口?) 孟云儿手指攥着身下的被面,闭着眼柳眉微蹙,随着欢愉一波波的升腾而低低呻|吟。 “嗯……” 察觉到孟云儿即将升上巅峰,小莺加快的手上的动作,揉捏手中那小小的凸起,时而抚过花|穴边缘。 两人仿佛他不存在一样交缠在一起,看着那个女人费力取悦他的女人,秦烨简直要被嫉妒之火噬心而亡了。 当他是死的不成! 秦烨一把抓住小莺的胳膊狠狠将她扯离孟云儿的娇躯,将她一把掼到地上。 身上的温度骤然离去,凉意侵袭而来,身体还在发热,体内的欲|望还在不满足的叫嚣,孟云儿不耐的睁眼。 秦烨一脸愤怒和委屈地瞪着她。 “你居然和这个贱人搞在一起!”秦烨指着被他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小莺怒气冲冲地说。 孟云儿忍耐地闭了闭眼,见秦烨还要继续咆哮,支起身子伸出手抓着秦烨的手就拉上了床。 秦烨反应不及,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已经被孟云儿压在了身下。 他还来不及反应继续指责孟云儿,孟云儿便低着头三两下扒了他的衣裳,那副阔别数日的健壮身躯袒露眼前。 挑了挑眉,孟云儿似笑非笑地点了点那根兴奋抽动的硬物,说道:“骂得挺凶悍,结果身体却很兴奋嘛。” 秦烨轰的一声涨红了脸,羞愤欲死。羞恼得说不出话来,心中忿忿不平。 还不是你这幅不知矜持为何物的样子,否则本王怎么会这样! 心里想是这么想,那双方才还盛满怒火的眼睛却是贪婪地瞟着孟云儿那光洁的身躯,一丝不漏的将那诱人的双峰纳入眼底。 幸好秦烨那东西不用摸就已经硬得硌手,不然非得被欲|火撩拨得失去理智狠狠折磨他不可。孟云儿将那根滚烫的肉柱纳入体内,一边还迎刃有余的这般戏谑想到。 秦烨感到自己被纳入一个又湿又热还软得不像话的地方,欲|火腾的一声就烧起来了。 本来是来捉奸的和一个被捉奸的就这样匪夷所思地滚在了一起,咿咿呀呀地干得惊天动地起来了。 小莺渐渐缓过来,眼睛看到拔步床像是地动了似的晃个不行,纱帐内人影交叠,起伏不定。耳朵里还能听到男人如野兽一般嘶吼的沙哑声音,还有那个让她心动不已的柔软娇吟。 这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做到的。 嫉妒地咬唇,恨恨捶了下底板,为何她生得不是男儿身! 待两人尽兴瘫在凌乱不堪的床上之后,秦烨缓了许久,这才想起他要算账。 猛地起身,瞪了一眼躺在他身边香汗淋漓的孟云儿,一把拉开纱帐,黑眸凝着冰火,闪着恶狠狠的光四下寻找敌人的身影,然而却落了个空,环顾殿内几周,空无一人,那女人竟不知何时悄然离去了。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秦烨恨恨撒手,推了一把孟云儿,怒问:“那女人是谁!” …… 孟云儿瞅了他一眼,“不过是个宫女,你这么生气干嘛。” 她不说还好,一说秦烨更火了! “难怪你这么久都没去找过本王,原来是和那个贱人厮混!”秦烨委屈得不行,想着他忙得天昏地暗就是想着早些和她缠绵相聚,结果她倒好,一点也不寂寞,竟然和个女人搞上了床。 孟云儿见他这幅吃醋的样子,皱了皱眉,仍带着欢情的脸上浮现厌烦之色,看得秦烨心中骤然一痛,酸涩起来。 要换做别人看着君王为自己吃醋,怕是都要欣喜若狂,再不济,也会喜上眉梢吧? 哪像她,竟然还觉得烦,简直是岂有此理! 偏偏她不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还卖乖,摸了摸秦烨攥成拳头的手,轻声哄道:“别气啦,我这不是憋得久了么,谁叫你一走就是七八天呢,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秦烨气结,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心里又胀又酸,实在不是滋味。 再瞧着孟云儿浑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里的样子,又莫名觉得难过。 秦烨沉默了片刻,孟云儿说完那句便没再说些什么。 秦烨铁青着脸僵持了片刻,捡起方才被孟云儿扯下在欢好时落到别处的衣裳穿了起来。 孟云儿看着他像是生气要走的样子,也没有挽留,反而在秦烨走时说了句:“你可别为难那姑娘,是我让她伺候的。” 秦烨本来还有所迟疑的脚步顿停,见她开口还有些期待她是想要留他,结果待听完整句话时给气的七窍生烟,怒到了极点,当场怒发冲冠的拂袖而去。 孟云儿眨了眨眼,无辜地看着他怒气冲冲而去的身影。 啧啧,那帘子寿命一定少了很多。 * 那天陛下从华阳殿愤然离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宫廷,事关宫中最红的宠妃,自然是传的沸沸扬扬。 要说以前还有人不知道纯熙夫人的名字,自从燕夫人、巧夫人被杀之后,整个宫廷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谁不知道陛下为了她怒杀巧、燕二夫人呀,可以说得上是把纯熙夫人如珍似宝的宠着,百般荣宠以对,以前谁见过陛下这样宠爱过一个女人啊?就连说是最得宠的燕夫人,也不过是因着家世管着后宫罢了,论宠,算了吧,陛下除了让她陪侍宴席根本就不召她侍寝的。 而以前那些女人,个个儿都被虐打得遍体鳞伤,哪个像是纯熙夫人这样,冰肌玉骨一身滑腻,哪有一点儿疤痕?每每侍寝过后更是妩媚风情,眉眼含春的样子,像也知道是怎样被陛下娇疼宠幸的。 所以,这些人都觉得纯熙夫人怕是就是陛下的心爱女子了。 结果陛下忽然就从华阳殿勃然大怒得离开,也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且听说陛下自那天起就没再去过华阳殿,更没召过纯熙夫人侍寝,难不成陛下是厌弃了她? 可是同时陛下不仅是纯熙夫人不召了,也没有召过别人侍寝,一时之间,众人都有些猜不懂了。 在事情未得分明之前,聪明谨慎的人都不会有所举动,因为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纯熙夫人没有失宠,现在落井下石什么的,日后她再得势,自个儿就得倒霉了。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清现实的,总有那些人,心比天高,好高骛远,却没有自知之明,看不清现实。 就比如,孟云儿这期选秀的秀女。 同为一期秀女,资质是参差不齐,境遇也是各有所异。这些人里,除了孟云儿和杨萍儿之外,其他女子待遇都不算好。 杨萍儿是有孟云儿这个宠妃帮衬,即便自第一夜后就再没侍寝过,待遇也是很好的,而那些女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这些女子里,除了一些家世很好,有钱可以疏通的,其他的都可以说挺落魄的。 这一方面是因为孟云儿得宠了,秦烨只独宠她一人,没有召幸过其他人,她们没有宠爱在宫中没有靠山没有依仗,自然不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再去码下一章 要赶在12点前发出去。 73僵持冷战 她们过得没原来想象中那么好的原因有好几个。 一方面呢,是因为之前燕夫人被杀之事。 以前燕夫人把持后宫时,侍寝的人选除了秦烨钦点,都是由她安排,这一事让很多人有了可以动心思的地方。 许多女人会给燕夫人送礼,让自己可以不必去侍寝,这些是知道内情的,不想被□,当然了,这些人多是家世不错,送的起礼的。还有些人想要陷害自己看不顺眼的女人,就给燕夫人送份礼,让燕夫人选定那人侍寝,达到报复的目的。 而有些则是给燕夫人送礼,或是买通燕夫人身边的人,让自己获得侍寝的机会,这些是有所企图,想要得到陛下宠爱的。那曾陷害过孟云儿的秀女就是给燕夫人送了礼,才让燕夫人选定了孟云儿和杨萍儿为秀女中第一批侍寝的。 因此,当蓉蓉揭露巧夫人和燕夫人各种罪行中,就有这么一条。她们得知此事之后都担心自己做的事也被查出来,不过幸好秦烨对这事不怎么上心,毕竟他是知道此事,甚至默许的。以前他只管有美女玩弄,至于是谁,他才不在乎呢,燕夫人为他负责此事,还省了他不少精力。因此只挑了几样严重的处理了,其他的都没处置了。 秦烨这种偷懒的举动,倒是放了好些人一马,也是他不知道有人是拿孟云儿试刀,要是知道了,那人下场也不会好过巧、燕夫人。 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们自己做贼心虚。她们以前或多或少都得罪过孟云儿和杨萍儿,生怕孟云儿得势之后会对她们打击报复,孟云儿越得宠,她们越怕。 虽然这一猜想完全没发生过,孟云儿早就把这些人抛诸脑后了,她们却不知道,时时为了自己做的事辗转反侧,惶惶终日。 论是谁都不想在整日惶惶不安中渡过的,所以她们都巴望着什么时候孟云儿失宠,最好她们自己还能得宠,翻身做主人。其中就属那陷害孟云儿和杨萍儿的彭氏和戚氏妄想的最欢。 她们是最怕孟云儿得宠的人,简直是日夜都想听到她失宠的消息。 如今,心愿达成了,她们收到消息时乐得不行,简直就想高歌庆祝了。 孟云儿一失宠,有些人就开始动作起来了。例如彭氏和戚氏。 她们两个也侍寝过了,和许多秀女不同的是,她们获封了夫人,这是因为她们家世不错,又舍得给燕夫人送礼。有些秀女就不一样了,不仅被凌虐的奄奄一息,几乎丧命,也只是得了个选侍的名头,还不是正经的妃嫔,虽不用做活,但也比宫女高贵不了多少。 这两人自从那次侍寝过后就吓坏了,她们原先没看到杨萍儿的惨状,看到孟云儿侍寝后没什么状况的样子就以为没什么事,急吼吼得就去侍寝了,结果不言而喻,直着出去抬着回来的。 自那次之后她们就不敢去侍寝了,可是侍寝这路行不通,她们还是不甘心就此枯守余下的岁月,怎样也想享受着荣华富贵。 她们试图巴结过燕夫人一党,然而还没等出个效果来,燕夫人就被孟云儿打趴下,连命都没保住。 这下还得了?她们最忌惮敬畏的女人就这么没了,那轻易弄死她们的孟云儿该是有多厉害呀? 畏惧之下只得龟缩在自己的殿内,唯恐将孟云儿的视线引到自己的身上。 只是这种心气特高的人,安分不了多久。 这不,一听到孟云儿似乎是惹恼了陛下的样子,立马就跑了出来。 一听似乎这个传言是真的,再看陛下果真不召孟云儿侍寝了,顿时喜不自胜了。 翻出金银财宝就去疏通贿赂陛下跟前的宫人,想尽办法也想求个能接近陛下的机会。 一得了机会,不管自己长什么气质怎样,梳妆打扮都模仿着孟云儿的样子,扭着腰肢就凑到秦烨陛下跟前,娇滴滴地抛媚眼,想要邀宠。 她们呐,是被孟云儿的风光迷了眼。也不想想之前她们是受了什么样的折腾,难道现在都忘了干净?不过是以为孟云儿可以,她们也能行,以为自己也能得到陛下的心。却不想想,秦烨当了这么多年君王,从他身边走过的美人还会少?又有几个叫秦烨施以温柔了呢? 十几年来,也不过孟云儿一人罢了。 秦烨也是可怜,这几天正满心为着那个淫|荡的女人烦闷着呢,一抬眼,到处都是孟云儿甲,孟云儿乙,不论高矮胖瘦,都是一身各式各样的红衣,艳丽妩媚的妆容。 也不瞧瞧自己撑不撑得起这一身妆扮,黑得像快碳一样还穿红衣? 当然也有长得不错,穿着红衣也漂亮的,可是不论那些女子怎样好看,笑容怎样勾人,秦烨眼中看到的都只是孟云儿。 这些女人都满心想着怎么邀宠,费尽心思博得他的喜爱,而他真心宠爱的那个女人却视他如平常。他现在这样烦闷,那个女人还不知道有没有难过呢。 秦烨自怨自艾胡乱想了一通,心里更恼怒了,黑着脸叫侍卫把这些女人一律叉出去打十板子。 想散散心都不行,越散心反倒越烦了,他只能回到高泉宫里待着。 坐下来想要处理朝务,这些最能让他全身心投入的了。 然而这次却不管用了,翻着奏折,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烧一样,越烧越旺,怎么都坐不住。于是翻着翻着就烦躁地一把丢开了,站起身在空旷的殿内来回踱步,绕了十几圈,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询问身旁伺候的宫人。 “纯熙夫人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事?” 那宫人已经习惯秦烨这几天的癫症,低着头,恭敬地回道:“纯熙夫人今天如往常一样在巳时两刻起来,梳洗过后用了早点,绣了会儿花儿,然后到了午时用了午膳。之后小憩了半个时辰,给华阳殿的侍卫们送了些茶水点心,说是体恤他们劳累,和侍卫首领李大人说了一会儿话,随后便回了华阳殿。” 秦烨听着听着浓眉皱得越发紧,眉间给皱成了深深的‘川’字。 瞧瞧她这悠闲自在的样子,哪有一点‘失宠’的样子! 秦烨心里简直憋闷死了,就是因为孟云儿这一点也没将之前发生的事放在心上的样子,他才这么不高兴,这么烦躁的! 如果她表现得稍微难过一点儿,食不下咽寝不安席什么的,他也不至于烦躁苦闷成这样。 就只有他辗转难眠,思念如狂,这简直太糟心了! 秦烨本来还以为他这样拂袖而去,孟云儿怎么也得担心害怕个几分呢,最好能来找他求和,他也不求多,只要她温言软语的讨好他一番就行了,结果她倒好,完全的无动于衷啊。 还给侍卫送吃的喝的,连他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 满腹辛酸委屈的秦烨没有发现他生气的方向完全歪了。 难道他不是该生气孟云儿出墙么?爬墙的对象还是个女人,换做别人,此时定要横眉怒目地怒叱一声‘荒唐,道德败坏!’或是‘视伦理为何物?’啊之类的才是。 偏偏就是他,气着、气着,就不知怎地扭曲成了气孟云儿对他的在意程度不深了,果然是喜欢疼痛、羞辱,被支配的非寻常人类,寻常人类无法理解他的思维。 * 孟云儿不知道秦烨现在复杂的心情吗?她完全是了然于心呐。 小莺那天之后还有些心惊肉跳地问她如何是好,这毕竟是秽乱后宫的大罪呀。 不过,她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淡淡地说了声不必担心就睡觉去了。 小莺虽然很担心秦烨会惩处她和孟云儿,但战战兢兢地渡过了一天,将她们处死谕旨都没有到,她也就放下心来了。 只要陛下没要处死夫人,夫人就一定会平安无事。 小莺暗暗想道。没来由的,她就是对孟云儿这么有自信。 不过,当事人不急,旁人却是要急的,尤其是华阳殿里的人。但是急归急,该做的还是要做的。她们身为下人,瞧着主子都不慌,她们慌也没什么用处,因而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在小莺的教导下继续如往常那样有条不紊的做事了。 私下里也有不少外面的人向华阳殿的人打听那天的事情,又问陛下是不是真的厌弃了纯熙夫人。可是她们自己都不知道,又能告诉别人什么呢。有人觉得小莺该是知情的,那几天纯熙夫人有些神神秘秘,挥退宫人只留小莺在殿内,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事。 有心想问小莺,却还没问出口便被她们看穿心思的小莺严厉训斥了一顿,再不敢多嘴此事了。 李四儿一心关心孟云儿,这事自然也漏不过他的耳朵。 他不同别人,关心的是孟云儿的安慰。他虽然嫉妒秦烨拥有孟云儿,但是他也知道,事到如今,唯有一直得宠,笼络住秦烨的心,孟云儿才是安全的,否则那些女人一拥而上,趁火抢劫,孟云儿双手难敌四拳,想要保命都很难。 因此,李四儿收到消息就立即去求见了孟云儿,孟云儿看着他满是紧张担忧的凝重神情,嫣然一笑,反倒像个事外人一样温言软语地劝解他,叫他不必为她担忧。 李四儿有心想要问出事端,好解决此事。然而见孟云儿对那日发生之事有所避讳不想直说的样子,心知不会是什么好事,又不忍心为难孟云儿,强迫她说出来,只能宽慰了她几句。 虽然她一副轻松的样子,但李四儿却始终有所担心,陛下那种人,若是惹恼了他定不会有好下场,他还是早作打算,准备个后路才是。 李四儿面上不显,一如既往和那些下属共处,值勤。内心却在人后悄悄谋算着,盘算着若陛下真的要发难孟云儿,他该怎样平安带她出宫逃离咸阳城。 为此,他将这几个月里为有备无患而搜集到的宫廷道路地图翻了出来,想要在这不全面的小范围地域里琢磨出一个能让孟云儿偷渡出宫的路线来。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完成,总算没有欠章了,迷雾也已经竭力了…… 74好打发的陛下 这厢孟云儿潇洒闲适得不行,那厢,秦烨纠结欲死。 距离那日他怒然离去已经有十来天了,孟云儿竟然真的一次都没来找过他,更别提求和讨好他了。 原本还想着摆摆架子,等孟云儿来找他,结果孟云儿却完全不理会他。 一隔十数日不得见佳人,本来就空窗期了七八天,那日稍稍解了渴又空了十几日,真是想得不行。以前从来都是很难硬起,现在却是整宿整宿想着孟云儿,心里时时都想要,然而身体发热,那根在孟云儿手中被肆意玩弄的东西却毫无反应。 每到夜里,梦里徘徊的都是孟云儿像以前每一次那样,给他那暴风雨般激烈的欢爱。 明明和她做了都不计其数了,却还这样迷恋她,其他女人在他眼中皆视如尘土,唯有一个孟云儿让他魂牵梦萦。 想得要命,连国事都没心情处理了。 可是……他拉不下脸主动找她。 是他气冲冲得拂袖离去,要他再回去求和……他拉不下脸啊。 秦烨简直欲哭无泪,忽然觉得胸口好痛,揪揪得痛,也不知道是胃还是什么。 再一次深深叹了口气,秦烨转头询问伺候的宫人:“纯熙夫人今日做了些什么?” 对于秦烨这几日一改以前三十年冷酷无情模样的傻瓜作风,那宫人表示他司空见惯了。这还没到午时呢,就已经问了第三遍了。 他如常低着头,恭敬道:“回陛下,纯熙夫人邀请侍卫首领李大人去花园赏景,说是要在花园中赐膳,赏景用膳。” “什么?!” 秦烨勃然大怒,好哇你!把本王丢在一边却去勾搭别的男人!真当本王是死人啊不成! 宫人刚听到脚步声抬头眼前就不见了人影,转身一看,眨眼的功夫那昂首阔步、气势汹汹的身影已经到了门口了。 “陛下,您要去哪?”宫人赶紧跟上去。 “还用问吗?!当然是去花园!”秦烨头也不回地甩去一句话。 宫人低着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既然还是要低头去找纯熙夫人,那之前干嘛要死犟着不肯主动去见纯熙夫人啊?看着他纠结这十几天,他们这些宫人都要憋闷死了。 本来高泉宫的气氛就比别处要凝重,这些天更甚了。 高泉宫就像是被罩了一层厚重乌云似的,到处充斥着紧绷压抑。人人都绷紧了心弦,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来,小心翼翼地唯恐有哪里不慎,刺激到了君主,让这会走路的火山爆发了。 不过幸好,陛下被纯熙夫人刺激到,主动低头去找纯熙夫人了。 无论是吵架还是怎样,都好过这样僵持不下。寻常人家夫妻哪有这样的,生活在一起总会有摩擦,就是有个口角争执什么的不都是床头吵床尾和嘛,夫妻间哪有隔夜仇呀,也就这帝王家事儿格外多。 明明想得要命,偏偏顾着脸皮,小心顾着顾着媳妇儿就没了。 宫人神情谦卑恭敬,心底却在暗暗腹诽眼前大步流星,像个喷发中的火山一样气势磅礴冲向花园捉奸的秦烨陛下。 也不想想,纯熙夫人真要和那李大人有个什么,还会在花园里赐膳吗? 这宫人却不知道,就是真的有什么私情,孟云儿也能在公众场合和情夫一起的,人家完全不在乎这些。 秦烨陛下作证,他之前不久刚捉了奸。 * 花园中,姹紫嫣红。 这花园里,用着五彩石子铺着一条道,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鲜花,微风吹拂,不时有幽香袭来。 李四儿落孟云儿半步,一边随着孟云儿的步伐缓缓走动,一边温言介绍说:“这园子流通着一条温泉,因而园内的花木总是较旁处要早些开放。” “难怪呢。”孟云儿笑道,“方才进园子时就闻到一阵馥郁的香气,我还奇怪怎么花期还有些日子,这园子里的木犀花竟然都开了。” “夫人若是喜欢,不若去木犀花那边看看?”李四儿见孟云儿似是很欢喜的样子,心里一动,不由地出言建议。 “好啊,那我们走吧。”孟云儿微笑说,脚步轻快了起来,看得她身后的李四儿不禁宠溺一笑,也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穿过一处阔叶芭蕉和几丛菊花,眼前豁然一亮。 这些木犀花也不知长了多少年,竟然都是枝繁叶茂,粗壮巍峨的样子,其中更是有一棵格外粗壮,看起来两三个人合抱都抱不拢的样子。 “哇,这棵长的这么粗,树龄不小了吧?!”孟云儿看得眼睛都瞪圆了,小跑到树下,仰着头眯着眼睛嗅着那扑鼻的香气。 打理花园的宫人赶紧笑道:“夫人说的不错,这棵柳叶银桂已经有六十年的树龄了,原先这一片多是些零散花木,后来因着这棵树长势好,才将这一片清出来改种了木犀的。” 小莺见孟云儿喜欢木犀花的样子,便询问那宫人说:“这木犀花可摘得?” 那宫人一见说话人衣裳饰物俱是出众的样子,心知是纯熙夫人跟前最得宠的宫女,也不因着同是宫人便看不起人家,连连点头道:“摘得的,姑娘看看哪种木犀花好,奴婢选几枝长势好的摘了给送去。” 小莺也不倨傲,笑盈盈地道谢:“那便先谢谢了。” 那宫人连忙客气了几句。 孟云儿看着小莺这一系列作态,唇边含笑。 李四儿顺着她目光看去,温声说道:“木犀花香气浓郁,摘上几枝放在殿内也算应时。” 孟云儿回过头,笑着颔首说:“可惜云儿是个俗人,看着这郁郁葱葱的景致,闻着这花香扑鼻,云儿倒是忽然觉得肚子饿了。今儿难得有机会和李大哥一起赏花,正好也快至午时了,不如就在这儿用膳吧?” 李四儿闻言心中也是一动,看着孟云儿熠熠生辉的眼睛也顾不得于理不合,留人口舌,不由自主地就点下了头。 孟云儿可不想听他再婉言劝诫,赶紧就叫宫人们准备膳食,所幸这些宫人摸不透时局,不敢怠慢她,吩咐下去没多久膳食就用着梅花式洋漆长几摆了出来。 孟云儿也不避讳,就和李四儿并着一张桌子用膳了。 私情私情,有私才能称之有情,她越是态度坦然,别人越是无话可说。左右都是伺候的宫人,旁人就算看见了,还能说他们众目睽睽之下苟且不成? 所以她一点儿也不在意,还笑盈盈地给李四儿夹了几筷子她觉得好吃的菜式。 于是秦烨气冲冲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明红色的曲裾深衣配上金珠牡丹步摇,耳畔两束紫玉芙蓉耳坠,笑语嫣然,顾盼间妩媚生姿,明丽动人。 坐在她不远处的男人,身材伟岸,肌肤虽然黝黑却遮掩不住那刚毅的相貌,英气逼人,秦烨还没看清那男人眉目,心中便立即噌噌升起警惕。 身量修长,肩宽腰细,线条明晰的面部轮廓,这不就是云儿最钟意的那种男人么! 无数次在欢好缠绵时,沉沦在欲海中的她轻声呢喃着称赞他身材很火热。 虽然被她这样称赞,他有些羞窘,但嘴上不说,心底还是很得意的。毕竟他这身材,的确连许多武将都自愧不如。 可是此时看着那一点儿也不输给自己的男人,秦烨头一回的觉得有些不自信了。 李四儿正沉浸在和孟云儿同几用膳的美好氛围里,忽然便觉得脊背一紧,下意识顺着那股刺人的目光望去。 “陛下……?” 闻声,孟云儿嘴角轻轻勾起一个轻浅的弧度,侧首望向不远处黑着脸怒目而视的男人。 秦烨现在有些举棋不定,本就是凭着一股子怒气冲了过来,还没近前,秦烨的脚步就缓了下来。他还没准备好去见孟云儿,看见她时该说些什么呢? 这一切踌躇不定在他瞧见孟云儿和那男人和乐融融的样子时,尽数化为了烟灰。 他十分庆幸自己赶了过来,不然孟云儿怕是又要勾搭上了一个! 看看,她还一点惊喜的样子都没有,好似他不敢来似的! 秦烨咯吱咯吱咬牙,重重踏步上前。 不想本王过来?本王偏要过来! 所以说嫉妒要不得,脑补更要不得。 孟云儿什么都没说呢,也不知道秦烨从哪儿就看出了孟云儿不欢迎他了。 秦烨脸色阴沉,横了一眼那看到他身影便哆嗦着跪下去的宫人,谁知那宫人吓得哆嗦得更厉害了,于是秦烨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了。 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才跟了上来的宫人还没歇口气,看到这一幕喘得更凶残了。 凑到那宫人身边,喘着气儿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陛下加个席位啊!”一边瞪了那榆木脑袋的宫人一眼,那宫人忙不迭地点头去添座位了。 看着那宫人哆哆嗦嗦地搬来他的座位,放好他的碗箸,秦烨沉着脸一屁股坐了下去,眼睛一直死死盯着自顾自吃菜的孟云儿,和那个野男人。 他那姿态实在太明显,瞎子都能瞧得出他的针对,更何况是被他用能杀人的目光紧盯不放的李四儿呢。 李四儿面上沉稳如山,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百般不痛快。本来好好的二人世界,忽然多出了一个人,美味的饭菜也难以入口了。 孟云儿却好似没有发现一样,之前制止了李四儿给秦烨行礼,直接无视了秦烨更加阴鸷的神情。此时,见秦烨坐下来半晌都没有动筷子,便伸手夹了一筷子菜到秦烨面前空空的碗碟里,继续填饱自己的肚子。 秦烨一看,阴沉的脸色也挂不住了,忍着满眼笑意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李四儿,抓起筷子,吃起了云儿特地夹给他的菜。 那么好打发的样子,看的伺候的他的宫人一阵心酸。 可怜见的,不是来捉奸的么,怎么现在倒是和野男人同桌用膳了起来? 纯熙夫人真是好样的,居然能这么轻易就把陛下这么只活火山弄熄了。 佩服、佩服。 作者有话要说:啊……这次陛下被调|教完毕,孟云儿就要开始为所欲为了,首先就是孟家。 75床头吵床尾合 1 用完膳后,在秦烨杀人似的紧迫视线下,李四儿顾及孟云儿,机灵地告退了。 少了赏花人,秦烨这种又是完全没有这种闲情雅致的,只紧紧站在她身边像是宣示什么似的,也不像李四儿那样会说些话来维系气氛,孟云儿难免就有些百无聊赖了。 然后,就在她想着是时候回宫的时候,两人路过一丛芍药花,秦烨忽然俯身摘了朵芍药,在孟云儿讶异的目光中,亲手簪在了她的耳际。 粉红色的芍药花娇艳欲滴,别在她耳际却是人比花娇,两相辉映更加楚楚动人了。 出人意料的,秦烨也不是太无趣嘛。 见秦烨别别扭扭地撇过头避开她兴味的视线,孟云儿抿唇笑了。 忽然伸出手,握住身侧人滚烫的大手,那手上遍布坚硬的茧子,却很温暖。 秦烨僵着身子没有回头,只是紧紧反握住了她,似是怕她退缩一样,很紧密,又不会捏痛她。 站在一代君主身边,孟云儿没有一丝怯弱逊色,反而隐隐占据着引导位置,一举一动皆牵动身旁人的心神。 “回华阳殿吧?” “嗯。” * 两人同坐着秦烨的辇车回了华阳殿。 孟云儿进殿时摆摆手,摒退了所有侍奉的宫人,就连小莺都退了下去。 秦烨慢了一拍才察觉到,脸颊泛红,乖乖随着孟云儿进了寝殿。 “去床上把衣裳脱了。”孟云儿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秦烨看着她冷淡的背影,心里酸溜溜的。 刚刚还柔情蜜意的,现在就这么冷淡。 虽然心底在腹诽,秦烨手上的动作却没一点迟疑。他都禁欲了十几天了,难得云儿没有因为那事还和他置气的样子,今天怎么也要大战几个回合! 秦烨乖乖脱光衣裳躺到拔步床上去,等待中为了分散过于兴奋的心情,细细观察起身下的这张架子床。 这张黄花梨镶大叶檀拔步床是孟云儿亲自画图让木匠做出来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出自孟云儿的手笔。孟云儿虽然无所谓环境好赖,但是有这个条件,谁不想生活的更好啊? 虽然这拔步床远不是这个时代所有的,但她还是将这廊柱式的拔步床制作出来了,因为还有另一方面的用处。 秦烨看着、看着不禁惊叹了,这哪是床啊,分明就是个小木屋子。 通体用红漆描金,呈现一种暧昧迷离的色彩。 里面就是床铺,外间是围廊,围廊中间铺着踏脚板,围廊空间很大,还有个梳妆台,甚至配套了个小凳。 挂檐横眉上镂空雕刻着各种吉祥纹样,例如麒麟,凤凰,牡丹等等,分外精致,连秦烨看了都不禁咂舌暗叹这工匠的手艺甚秒。 这拔步床是极精美的,就是有一点秦烨看了觉得有些奇怪,这床头尾两边不是镂空也不是实面木板,而是半镂空两面各有着四根柱子,柱子表面雕刻着游龙戏珠图案。 孟云儿退去了深衣卸去了脸上的胭脂进来,看到秦烨不但脱了衣裳还乖乖躺倒在床上,一副很乖很期待的样子,心中不由失笑。 秦烨听到笑声,立即闻声望去,就见孟云儿只穿着一件衵服,下着件透薄的裙子往这边而来,还望着他眉眼含笑,似有戏谑的意味。 秦烨心思一转便知孟云儿是在打趣他急切的样子,讪讪一笑。 孟云儿踏上床来便俯身吻上秦烨,缠绵火辣,来势汹汹,直把秦烨吻得头晕眼花,血液上涌,心脏砰砰直跳。 秦烨迷醉在这吻中,双手抚上了孟云儿柔软白嫩的娇躯,上下抚摸摸索,沉迷于那滑嫩富有弹性的触感,不由得自喉间溢出一声深深的喟叹。 那双绵软身躯稍稍离开了些,正微闭着眼,沉醉着等待更多的激情,忽然手腕传来异样的触感,秦烨眼睛猛地一睁,眼睛湿润蕴含着缕缕雾气,茫然地下意识疑惑问道:“……云儿?” 孟云儿跨在他胸上,闻声低头给他一个笑容,手上动作不停,非常快捷地将他的手腕绑在了他方才细细看过的柱子上,另一只手也同样被绑住了。 此时此刻秦烨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尚不知自己等会儿悲惨的命运,很乖巧的任由孟云儿把他绑起来,他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孟云儿绑好他的双手,退到他腿脚处,转身背对着他,将他两条腿也绑到了床尾柱子上。 这下子,秦烨就是四肢大开的姿势了。 秦烨此时已经胸膛起伏,越发兴奋期待接下来的欢|爱了,眼睛充满了兴致勃勃和渴望。 绑完之后,孟云儿缓缓挪到他身边,坐在他下腹处,刚巧那根又硬又烫的硬物正抵在她的臀间,她或者是秦烨动弹时就会时不时在那股沟处磨蹭着。 “云儿,快,我都要想死了!”秦烨急不可耐地催促着,并且很乖觉的按着以前孟云儿的意思自称‘我’,语气中下意识带着讨好的意味,对这些天他和孟云儿冷战的事情隐隐心虚。 孟云儿无动于衷,坐在他腹部轻轻借着腰部扭动的姿势刺激秘处,微扬着下巴冷漠高傲的瞅着秦烨,冷淡的眼神却隐隐透着股冷冽刺激的挑逗,看得秦烨一阵心头火热,恨不得扑上去狠狠亲吻那双刺激人的双眸。 “吻我,吻我云儿。”秦烨沙哑着嗓子盯着那双红唇要求道。 于是孟云儿俯□,秦烨立即抬起头迎上那双时刻诱惑着他的红唇,舌头钻进孟云儿唇腔里,急切□厮缠,然而孟云儿却慢条斯理并不和他交缠,偶尔不经意似的轻轻舔过秦烨舌上敏感之处,激得秦烨越发激动。 虽然孟云儿不像他那样急切,甚至显得有些冷淡,然而秦烨还是一样很兴奋。甜蜜的津液甚至来不及咽下,顺着他的唇角流下,留下一道淫靡的水痕。 隐秘严实的拔步床里,充斥着极煽情、淫靡的啧啧水声,男女自鼻腔溢出充满着欢情愉悦的呼吸声分外撩动人的欲望,念着□空即是色的和尚听了也会身体发烫,忍不住背弃佛祖破了色戒尝了肉|欲。 仰着头的姿势没多久就让脖颈酸麻,身体又因为快感而发软,死命坚持到最后一刻,秦烨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床铺间,急促地喘着粗气。 “呼呼……” “我要!”秦烨急切地要求道,眼神迷蒙脸庞酡红,浑身早就已经烫得炽手,沁出一片汗水。 孟云儿轻轻哼笑了一声,却不是好笑,而是是嘲讽的意味。 秦烨混沌的脑袋还没听出不对,身子不断用着极勉强的姿势磨蹭孟云儿求欢。 “想要?” 秦烨脑子空白一片,下意识连连点头。 “不给!”孟云儿斩钉截铁地说道。 惊讶地看向孟云儿,见她神情里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秦烨顿时急了。“为什么?!”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问我为什么?”孟云儿嘴角微挑,神色讥讽地说道,眼睛满含冷意。 秦烨胸腔刚才还充斥的激动瞬间就消弭了,也不知怎么的,他就是心虚得很。见孟云儿似是很生气的样子,更是不敢和她对抗了。 嗫嚅着说:“我那不是生气么,你都不来找我。”说着说着,秦烨觉得委屈了起来,明明不是他的错,她都不来找他! “你那样甩甩袖子冷酷又霸气的走掉,还要我去找你?找你做什么?让你羞辱教训吗?”孟云儿充满讽刺意味地说道,手指还恶劣得在秦烨一粒乳首儿上掐了一把。 秦烨痛呼了一声,腿间那根高高隆起的硬物剧烈跳动了几下,连忙急声说怎么会。 “那你还连着十几天冷着我,听说你那些妃嫔可是见天儿的和你来个偶遇花前月下啊?是不是很得意,很享受啊?” 心脏狂跳得就快要跳出嗓子眼了,秦烨听着孟云儿似是嫉妒吃醋的话语,简直是欣喜若狂。他最气什么,最气的就是孟云儿好像不在乎他的样子啊! 现在见孟云儿这样傲慢任性的样子却是欢喜的不行,简直希望孟云儿再生气点才好。 心里阵阵得意洋洋,那一直憋着十几天的那股气也不由自主的消散了。 忍不住满脸笑意说:“你吃醋啦?” 孟云儿闻言一怔,立即反应过来反驳说:“你得意什么?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任我玩弄的!”说着还证明自己话似的拧了一把秦烨的腰侧敏感点,带起秦烨身子敏感的一抖。 虽然被教训了,然而秦烨更高兴了,笑容满面,心中满是喜悦。虽然也许孟云儿只是因为独占欲而生气,但对秦烨来说已经是很值得高兴的了。 孟云儿瞅着他那副得意的样子,更气了,鼓着腮帮子咬牙切齿地说:“你且得意着吧,待会儿可别求我!” 秦烨一听,吓出一身冷汗,忙不迭地哄她。 真惹毛了她受苦的还是自己,秦烨哪敢真的把她惹得跳脚啊? 不过孟云儿说话算话,肯定要让他求她的。 * “舔,给我好好舔,要是舔得不好你今天就别想进来了。”孟云儿冷着脸娇斥一句,扭着臀部对向秦烨。 秦烨简直鼻血都快喷出来了,孟云儿正反身趴坐在他胸膛上,因为跨坐的姿势,腿间秘境尽数暴露在他眼前,透过红纱帐的光线将那片密地映射的越发诱惑煽情。 云儿真热情,这样的姿势真是大胆,不过他喜欢! 烧得脸庞潮红一片的秦烨傻呵呵地想。 孟云儿握着他的肉|棒,缓缓上下滑动。 秦烨虽然经验不多,但是因为发自内心的想要讨好取悦她,热情非常弥补了那技术青涩的缺点。兼又她的身体敏感异常,只用舌尖戳逗舔|弄小蒂就舒爽得阵阵酥麻,由下腹窜到全身,血液似乎都开始热度上升了。 孟云儿爽到了,也不小气,立即反馈秦烨。 轻轻含住那根硬物的顶端舔|弄,他的东西又大又硬,根本吞不进去。 孟云儿玩弄着那根,越发觉得稀奇,这种分量的东西,有几个人能受得住?就算不用那些恐怖的道具,这个暴君光凭着这根东西就能活活把那些女人虐死了。 正竭力取悦孟云儿的秦烨还不知道孟云儿在心里是这样评价他的,只竭尽全力舔|弄面前那片散发着诱人淫|靡魅惑香气的‘花儿’。 作者有话要说:迷雾大姨妈来拜访了……好烦好烦好烦~~ 继续求专栏收藏,还没有包养迷雾的亲动手戳进去收藏一下吧。 76床头吵床尾和 2 华阳殿的人离着殿远远儿的,想也知道这时候门窗紧闭,陛下和纯熙夫人在里头做些什么。 稍一遐想,顿时脸色绯红,眼睛羞涩得不敢看人。 夫人真是得宠啊,要是其他人惹恼了陛下,别说重新受宠了,怕是想要活命都不可能吧?偏偏夫人不仅没事,还一点也不担心,悠闲自在得过了十几天,不用她去讨好求和,陛下就亲自找上门来了。 宫人们窃窃私语着,惊叹纯熙夫人的得宠和美丽,偶尔眼睛羡慕地瞥过小莺,最得夫人信赖的还是她啊。 小莺亭亭玉立,斜倚在殿前的榕树下,树荫洒在她脸上,面容模糊看不清神色。 “云儿……”秦烨轻轻呢喃,声音轻忽飘渺,透着一种茫然无措。 孟云儿笑容邪魅,尽情展示自己看似纤瘦,实则窈窕丰润的身躯。浑圆的胸脯,盈盈一握的纤腰,圆翘饱满的臀部,结实匀称的长腿,这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身体。 秦烨眼眶微微睁大,定定地盯着在他身上扭动自娱自乐的孟云儿。 “云儿,别这样……”他好难过,棒棒快要爆掉了。 玉手揉捏着小白兔子一样可爱又令人垂涎的胸脯,孟云儿笑得轻柔又随性,一点也不为身下人可怜的样子所动。 秦烨都想哭了,方才两人上下颠倒,互相取悦,让他徘徊在巅峰边缘,她却一直没有让他真正达到,只让他徘徊着,煎熬着,无论他怎么呻|吟、哀求都不肯让他释放。 时而紧绷时而发软,秦烨在波浪跌宕中随波逐流,意识都快要被YU火烧干烧模糊了。 孟云儿微微俯着身子,让掌中两团白玉柔软贴在秦烨眼前,距离近的能让秦烨嗅到那特有的馨香气息,似乎抿抿唇便能吻到那粉红色的茱萸。然而等他真的被迷惑了凑上去亲吻,却又忽然远了,孟云儿保持着距离,不让他真正碰触到他渴求的玉兔。 “让我吻她,让我亲她,让我舔她!”秦烨梗着喉咙恨恨地道,语气分外严厉却更像是走投无路的虚张声势。 孟云儿冷眼睨视了他一眼,秦烨反射性瑟缩了下,又气愤不已地瞪大了眼睛。 “想要?你该怎么做还要我说?”孟云儿清脆的声音很平淡,却氤氲着一股不用加强声调便让人不由自主顺从的威严。 秦烨屈服了,低低恳求道:“求你,让我舔她。”声音带着轻微的呜咽,他已经快想死了。 双手双脚被绑着,完全不能碰她,不能亲她,没有肌肤相触,没有火热缠绵的吻,没有四肢交缠。 这是惩罚,他已经意识到了。 孟云儿轻笑了一声,将他渴望已久的酥胸递给了他,秦烨急切地凑上去贪婪的吸吮,就像饥饿已久了的婴儿贪婪的吸吮母乳。 她明明没有乳汁,秦烨却好像真的吸到了一样,甜丝丝的,渗进心底深处。 吸吮的动作越发急切,狠狠裹着那粒小小的樱果儿,用舌尖儿绕着她转圈儿,将那点上每一条小细缝都不漏过仔细的舔|舐了个遍。 红缨已经被他吸吮得有些胀痛了,孟云儿却没有阻止他,反正微痛中也有着丝丝舒服,性的感触向来和其他感触有所关联,痒,痛都能引起性YU。 孟云儿喘着气,眼睛氤氲着湿气凝着柱子雕刻的那颗珠子,玉臂搂着秦烨毛茸茸的脑袋贴在自己胸脯上,秦烨还在吸得欢快。 她此时的情|欲不比秦烨的浅,然而她极擅忍耐,因此才能在这个时候还显得如此从容不迫。 半晌过后,孟云儿推开秦烨恋恋不舍的头颅,那红缨已经被他吸的肿了起来。 秦烨渴求地望着她,用眼神示意他的迫切,吸吮胸脯只是饮鸩止渴,他现在胀痛得更厉害了。 孟云儿凑上他的脖颈,细碎热烈的一点点吻了下来,带起秦烨一阵阵难耐地呻|吟。 “哦……”秦烨纠着眉毛,真想说吸一吸他的乳首,可是说舔她的他能直率说出口,说到自己的……他就纠结不好意思了。 他那根东西简直就想根棒子一样,直直得杵在两腿间,气势嚣张又霸气,抵在孟云儿臀间不时跳动几下,拍打上她的臀部解渴。 一路吮吸舔吻至下腹处,孟云儿才堪堪停了下来。定眼一看,那根东西已经雄赳赳气昂昂了,青筋毕露,膨胀至最大。小孔处渗出了一片透明液体,顺着肉柱柱身滑下,濡湿了一片痕迹。 孟云儿扶着那根,抵在她的穴处缓缓磨蹭,却始终用手圈着不让他进去。 然后,她抬眼,凝望额角青筋踌躇的秦烨,弯弯嘴角轻笑着问道:“想要吗?” 秦烨像是被火熏着一样,满脸通红。闻言忙不迭地回道:“想要!” “那你知道错了吗?” 秦烨被欲望充斥的脑袋一怔,知道这是孟云儿在惩治他,心里一阵无奈气恼。 秦烨犟着,脸憋得通红也不肯认错。 明明是她爬墙,和个女人厮混,他还有错? 孟云儿笑了,轻轻握着那根肉柱缓缓动了。那肉柱抵在穴口处那颗肉核上轻轻磨蹭,敏感的小孔被摩擦的感觉实在太刺激了,那湿热滑嫩的穴口又好像是有自主性一样,不停的吸着他的,就好像要把他吞进去一样,刺激得秦烨身体一阵抽搐,喉咙里憋着一阵又一阵闷哼。 等到秦烨身体热出了一身汗,孟云儿才懒洋洋地问道:“知道错了吗?” 被欲望煎熬的秦烨咬唇,看着孟云儿游刃有余的轻松样子,心里有委屈又气恼,认错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秦烨隐忍着欲望到了这般田地也不肯开口,孟云儿叹了口气。“看来你是不想要,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似是觉得兴味索然的样子,孟云儿抚了抚青丝,起身就要抽离秦烨身边。抬腿在半空划过一个弧度要跨下床,腿间那片湿地就在秦烨眼前一晃而过。 这一个动作就像是点燃了油田的火星子,一点子就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早就已经在崩溃边缘的秦烨紧闭着眼睛,自暴自弃似的嚷着:“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跑掉!……我知道错了,你就给我吧!” 孟云儿下床的动作顿住,笑眯眯地看向羞耻地紧闭着眼睛的秦烨,嗔道:“早点认错不好吗?非要逼成这样……别气了,你硬撑着我也不好受呀。” 转过头咬了咬秦烨的唇,秦烨立即热情地迎上去伸舌交缠过去,和她亲吻了起来。 孟云儿一边安慰似的吻着他,一边挪动姿势,将那根滚烫的硬物一点点纳进体内。 到底是十几天没欢爱过了,花道有些闭合,被那么粗大的硬物一下子撑开有些胀痛。不过好在孟云儿这身躯经过药物洗涤变得天赋异禀,花道很快自发渗出湿液润滑了。 “呼……啊……慢点……”秦烨难耐地皱眉呻|吟,孟云儿动作太快,这样下去自己很快就要缴械了。 “为什么要慢点,你明明很爽吧?” “……唔嗯……”秦烨羞窘地不敢回答,到了现在他还是有些适应不了孟云儿在床事上的火辣直率,她总会说些让所有女人甚至大部分男人听了都会羞愤而死的话。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就是孟云儿这样,他才越发对她另眼相看,渐渐对她迷恋起来。 孟云儿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每和她多相处一点时间,他便更加深了一分意识。 “喜欢我这样骑你吗?”孟云儿上下动着,俏脸一片绯红,红唇还吐露着淫|荡的话语刺激调戏身下的‘马儿’。 秦烨涨红着脸,近乎痛楚的快感席卷全身,背脊一阵一阵窜起灭顶的快感,脚趾都蜷缩到了极致。身子随着孟云儿的动作狠命向上挺动,将自己送进那个又湿又软的温柔乡。 “喜欢!——喜欢!”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人,不记得尊严矜持为何物,分不清天明还是天暗,眼里心里脑海里都只有和他抵死缠绵的这个女人,只有这个与生俱来的本事。 “那我骑、骑得更快些吧,……驾!驾!——”孟云儿俏脸酡红,妩媚风流的脸上遍布着肆意而张扬的神色,右手做着挥鞭的动作,时不时打在秦烨结实的臀上,好像真是在骑一匹马一样。 这种被人当作骑在身下的畜生的感受给秦烨带来非同一般的快感,他脑中轰然一响,茫然间好像自己真的就是一匹马,四肢着地的被人骑被人鞭打的马。正在被他心爱的女主人骑着,肆意奔跑在原野上。 啪、啪!—— 耳朵听着时不时拍打的声音,脑海中幻想着被孟云儿骑乘在胯|下奔跑在绿草成毯的原野,秦烨脑海一片空白,黑眸发红像是野兽一样,弓起身子死命往上顶,喉间发出阵阵压抑的闷哼声。 耳中轰然作响,好像有什么噼里啪啦炸开一样,嗡嗡鸣叫。 “要去了、要去了!啊!呜——呼呼……” “呀啊——” 简直就像是去了半条命一样,秦烨浑身发软时不时还抽搐几下,爽到了极点。 这种疯狂的,前所未有他想都没想过如此激烈的情|事,像是濒死一般的感觉,秦烨心里真是又怕又喜欢。 明明喷发的那一瞬间还以为是要死掉了,可是平复了之后又开始回味无穷了。 孟云儿香汗淋漓地趴在他身上喘着气,半晌恢复了力气,再次撑起身子驾驭起了她的‘野马’。 犯了错,就该好好惩罚,让他怕,让他记住不能再犯不是吗? (居然抽了!!空白看不到字……JJ怎么老是抽抽抽,正好在我上传文章的时候抽了,VIP修改很麻烦的呀没有木有?) 作者有话要说:好烦,上一章发了警告,要我修改 这怎么改啊!! 77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1 郑氏站在华阳宫外,双手手指机械地不停绞着帕子,神色凝重。 她身旁站着孟月兰和张氏,她们都是盛装打扮,穿着绫罗绸缎,描绘着精致的妆容。就连张氏都换了一身新衣裳,还戴了未免太过寒碜,郑氏临时给她的首饰。 而孟月兰更是精心打扮过了,愣是将她那三、四分长相强堆成了五、六分,只是那双略显狭小的眼睛却透着深深的怨怼,望着华阳宫内的目光里充满了嫉妒和愤怒。五、六分相貌也叫人见了心生抵触,觉得她心性不好,难相与。 一个月之前,宫里派人来传召他们入宫,孟家立时乱了起来。 孟广一听求见者是自咸阳来的使者,惊讶不已,初时还没想起自己有个进宫选秀的女儿,还以为是冲着自己这个郡尉而来呢。 一接见,那使者便说是奉命来接纯熙夫人家人入咸阳相聚,顿时错愕不已,半晌转不过弯来,以为使者是找错了人,连忙询问内情。 再一听使者说那纯熙夫人是他孟广的女儿,如今已是君王最宠爱的夫人了,顿时大喜过望,惊喜地连连大笑,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原以为不过是拿着个庶女换回了嫡女,好保住嫡女,早就是将庶女看做了死人了,哪曾想这个平日里没有一点出众地方的小庶女竟然真的成了君王的妃嫔,还能召他们入咸阳?这往后平步青云、荣华富贵还不是指日可待? 在小小地方窝了许多年的孟广喜不自胜,胸间充斥了跃跃欲试的期待和兴奋,恨不得立即就到了咸阳去,好展开自己新的仕途。 与孟广的欣喜不同,郑氏却是紧皱着眉头,显然对此并不乐见。 那孟云儿说到底甚至可以说是和她结了怨的。 以前她高高在上,身为当家主母,死死握着她们母女的命,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当然不怕孟云儿心怀怨怼。这无非是因为就算孟云儿怨恨想要报复,也是无可奈何,她一个庶出的小丫头,能做什么? 然而现在不同了,郑氏自然是开始忧虑了。 原以为孟云儿那孱弱的样子甚至活不到咸阳就死在了路上,就算活着到了宫里,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活着,不用别人陷害打压都没什么活路了,更何况还有那如狼似虎的君王呢? 然而,没想到那个丫头不仅还活着,甚至还成了君王最宠爱的夫人,如今人家平步青云,飞上了枝头成了人上人,如今他们去到咸阳,岂不是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 郑氏的不愿倒不是为着那身为上位者的虚荣心,不想去以前被自己拿捏的庶女的面前伏小,而是她根本就不觉得这一去咸阳等待她们的真的会是好日子。 就算孟云儿再懦弱再好说话,心底深处对于以前她们逼迫她李代桃僵代替孟月兰进宫的事,难道真的没有心怀怨怼? 如今她们是下臣,她是主子,要她们好看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所以郑氏心底充满了担忧,但是瞧着孟广兴冲冲的样子,也不好立即就打断他的好兴致,只得瞅着了时机再进言。 孟广一听她的担忧,立时哈哈大笑,显然并不认同郑氏的忧虑。 笑说云儿是他的女儿,他们是父女血亲。就算她心里不甘,难道还真会对他这个父亲动手不成? 言语中满是自得意满的肯定,想来是认为子女万事顺从父母乃是理所当然吧,就算他不仁,孟云儿也不能不孝。 却不想想他们既是父女,当初他为了保下长女,狠得下心将小女儿送去狼窝,已是失了为人父母的仁慈,又有什么资格觉得孟云儿一定该对他孝顺呢? 又说他们和她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一个女子孤家寡人的势单力薄,召他们入宫也肯定是为了有个靠山依仗,日后只怕是提携他们孟家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害他们呢? 孟广直说郑氏是妇道人家见识小,太杞人忧天了。 郑氏听他这样说,渐渐也认同了,只是心底还是有些隐忧,想着就算孟云儿会提携他们孟家,怕也不会叫她好过吧。脑海里一样样的回想着以前她和孟月兰对孟云儿做过的那些腌臜事,心中一阵阵后悔懊恼,早知今日,当初就对她好点了! 不过此刻后悔也是无用了。 再说孟月兰,从婢女那听说了这事,不敢置信,再见婢女再三的肯定,说是确有此事,使者都上门来通禀老爷了。 那个死丫头竟然成了夫人? 孟月兰僵了半晌,回过神来,再也遏制不住胸腔里的愤怒和后悔,狠狠挥手打落了一套她以前最喜爱的器具,却不小心撞到了手,痛得直嘶嘶叫。 夫人?那本该是叫她!孟月兰咬牙瞪眼。 而张氏听说被她一个妾位卖了的可怜女儿,以为和死没分别再也见不到的人,今日已经成了君王的夫人,她想都不敢想的存在,心里是怎么样的复杂就暂且不提了,想也知道无非是哪些情绪。 孟家留着使者住了几日,事急从权,急忙将郡尉府化整为零,能发卖的都发卖了,不能发卖的就送人,也不死咬着价格了,能卖钱就卖钱吧。倒是叫买东西的人多多少少都赚了一笔。 几日后终于上了路,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前日抵达了咸阳。 他们刚在驿站歇下,宫里便有人过来传她们几个女眷进宫了,再一次惊叹咸阳就是咸阳,办事效率如此之高。 进了宫,七绕八绕走了许多路,直在这初秋的天气都出了一身汗,才听到引路的宫人说到了。 那宫人说着去通传一声,却等了半晌也不见人影回来。 郑氏几人不知道华阳宫是除了秦烨住处外最大的一个宫,还以为是孟云儿故意为难她们,叫她们好等施个下马威。却不知华阳宫门口走至华阳殿也需半刻钟,来回一趟再加上通禀的功夫,也差不多了。 她们虽说是官家人,也是锦衣玉食的,但在那小小乐安之地,她们一个郡尉家就算是顶天的富贵了,哪能想象到真正的富贵是何等模样? 因而她们因为无知而满心怨怼,要不是此时双方身份地位早已天差地别,怎么可能如此不甘还只能在这候着?只怕早就给孟云儿没脸了。当然,换做以前,她们也不可能等着求见孟云儿。 不一会儿,便见那领路的宫人过来传话说:“纯熙夫人有令,传三位入殿。”那宫人不知孟家的阴私内情,只以为孟家乃是纯熙夫人的母家,日后定是富贵荣华的,因而毕恭毕敬,甚至带着几分巴结谄媚之意。 这一路上每遇关卡,那些巡视的侍卫宫人们总要询问一下来者是何身份,这领路的便回说是纯熙夫人的亲人特奉命进宫见纯熙夫人的。那些人一听说,便是无比恭敬,言行中更加谨小慎微,有个别谄媚的,更是讨好巴结。 那副谦卑模样看得郑氏几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很得意的,只是从另一方面,对孟云儿添了几分忌惮。 毕竟这些宫人越是谦卑讨好,孟云儿在宫中的地位便是越高,越得宠。 跟着领路者走了许久,郑氏总算明白了为何刚刚她们等了许久了,这华阳宫到底多大呀,怎么走了这许久。 好不容易又走了片刻,终于到了华阳殿。 殿门口便有宫女过来,微微躬身道:“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随奴婢进殿吧。”声音清脆,语调不疾不徐,教养极好的样子。 郑氏略略打量了她几眼,越看越是暗暗心惊。 这就是宫廷里的婢女吗?不过是伺候人的婢女,却长的比她女儿孟月兰都不差,甚至在气质上更甚,一点都没有她见惯的下人小家子气的样子。 自她上前来,到躬身,到说话,一概是神态自若,举手投足间俱是优雅从容,这是她女儿孟月兰都比不上的。 孟月兰倒是没有郑氏这些心细,更没那个肚量去称赞别个女子的样貌,她已经是急不可耐地想要进殿去,好一睹宫里的富贵奢华了。 郑氏虽然心惊宫里能者层出,面上还竭力摆出她郡尉夫人的架势,微微颔首,让那宫女领路。 小宫女颔首领路,转过头来,眼中掠过一丝轻蔑。 还以为是什么样的人物呢,完全比不上夫人嘛。 几人进了殿,或明或暗地打量着殿中摆设。 郑氏见识较多,只粗粗几眼便是震惊不已。 这殿中摆设无一不是珍品精品,就连地上铺就的地板都是梨花木,每一样都是他们孟家用不起奢求不了的贵重物品。若是换做他们孟家,得到其中一件都会好好底珍藏,视作传家宝贝。可是它们却都这样被随意地摆放在殿内,可见主人并不看重这些东西的价值,视作平常。 这孟云儿到底是受宠到了什么地步啊?!这样贵重的东西难道不是应该放进库中锁起来珍藏吗?! 孟月兰这种见识少的,亦如是震惊。 她看不出木头是什么材质,摆设是什么年代出自哪个手笔,但是她认得处金子认得出银子,她见殿内的宫女戴得首饰非金即银,心里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就连她也不过有区区几样金饰啊! 震惊中,几人已经到了孟云儿面前。 见前方领头宫女忽然驻足,三人心中茫然后猜想到了,于是略一抬眼瞅向上方,然后便立即怔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坐在上座的女人,真的是她们记忆里的那个胆小畏缩,被肆意欺压不敢反抗的小丫头吗?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人家是骑在暴君头上的女人,你还以为是那个任你拿捏欺压的小丫头? 78自找死路 1 樱桃红的曲裾深衣,绸缎上绣有缠枝牡丹花纹,泛着滑顺微亮的光泽,一看就知是极上等的面料。领口露出里面黛紫色的中衣领子镶边,交领衬得胸脯鼓鼓囊囊的。 腰间系着银红交织绅带勾勒着苗条的纤腰,下着杏红罗裙,那样式很新奇是从未见过的,有许多皱褶,看起来倒是更美丽了。绅带尾垂至腿部,尾端还缀着双鱼模样的银铃饰物,相比走动时叮叮铛铛作响,一定很别致新趣。 发间别着珊瑚石榴珠花,耳垂挂着同套珊瑚攒珠蝴蝶耳坠,鲜艳的色泽衬得那张本就姣好的脸庞,更显得分外明媚娇艳。 通体,衣裙也好,发饰也罢,俱是新奇好看,她们闻所未闻的样式。 她正斜倚在一张奇怪的坐具上,有宫女跪在她脚边为她捏着腿,见她们进来,她微微一抬头,懒懒地望来一眼,漫不经心地唤道。 “母亲,姐姐。” 她的声音很轻缓,透着一种慵懒散漫,脸上还带着淡淡得妩媚笑容,可是,她的眼睛却冷漠疏淡。 目光清澈,眉如青黛,脸胜桃花,朱唇盈盈欲滴,未有行动便可瞧出体态之婀娜窈窕,神色间更有一种冷淡从容的神情,让人瞧上一眼便不敢轻视她分毫。 乍一眼看去,哪里像是以前那个懦弱卑微的小丫头模样?分明就是个金枝玉叶出身的贵女罢。 哪怕是郑氏自己,她这样的年纪和阅历,都没有这样的气质。 郑氏一见心里顿时一紧,直觉告诉她,现在的孟云儿早非记忆中的那个好拿捏的丫头了。于是郑氏不敢拿出半点身为嫡母的谱儿,摆出恭敬的样子给昔日的庶女见礼。 孟云儿冷眼一瞧,微微一笑,倒真是个聪明的。 目光自她身上移开,移至她身旁的少女身上。可惜,生得女儿却蠢笨如猪。 只见那个嫡姐在她娘行礼时还杵在那,正直勾勾地瞅着她遍身绫罗首饰,略显狭小的眼睛满是嫉妒愤恨,似是她抢了她什么东西一样的怨怼。 “放肆!你怎敢直视夫人容颜?” 小莺随侍在孟云儿身侧,自这三人进殿来便一直观察着,立即便看见了孟月兰那副嫉妒的样子,顿时怒火丛生,怒叱出声。 郑氏闻言一惊,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女儿,便看到她的爱女嫉妒愤恨的样子,心中着急之余又升起些许无奈。她这女儿呀,怎么这么稚嫩呢,就算心里有怨恨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表露出来呀。 不过,郑氏无奈归无奈,孟月兰到底是她唯一的爱女。见殿内众人都冷眼看着她们,似是若是继续无礼便要严惩的样子,立即拽了拽孟月兰的袖子,示意她行礼。 孟月兰气鼓鼓得僵在那儿,不愿意跪下来行礼。 “月兰,不可如此无礼。快点给纯熙夫人行礼!”郑氏无奈之下只得严厉斥责了一句,意在点明这孟云儿已不是以前那个任由她欺辱取乐的庶妹了。 见娘亲真的生气了,孟月兰不甘不愿地跟着跪了下来,敷衍地行了个礼。 孟月兰如此不上道,她没有自觉,倒是叫郑氏极尴尬。 只得强笑着为孟月兰开脱道:“还请夫人不要见怪,月兰这是被宫里的富丽堂皇给吓到了,所以才一时没能回过神来,不是有意唐突夫人的。” 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那孟月兰那是被吓到,分明是对孟云儿心怀怨恨呢。只是郑氏如此解释,旁人还能揭穿她不成? 孟云儿轻轻一笑,说道:“无事,姐姐打小娇生惯养的,难免有些娇气,可以理解。” 那孟月兰一听,没有听出孟云儿话中的讥讽意味,还以为孟云儿这是羡慕她呢。 于是满是骄傲地仰着下巴冷睨了一眼孟云儿,似乎在说,她就是被爹娘疼爱长大的,你不过是个没人疼的小小庶女罢了。 孟云儿轻笑,也不放在心上。 再狠毒的事孟月兰都做过,这点无礼又算得了什么? 倒是郑氏有些尴尬地瞅了一眼孟云儿,见她似是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也舒了口气。松了口气之后,心里便有些气恼,月兰比孟云儿还要大上一岁,怎么还是这么莽撞?想着回去可得好好教导一下月兰,可不能再这么不懂事下去了。 孟云儿给他们三人赐了座,郑氏见气氛有些冷凝,孟云儿也没有兴致的样子,有心想和她关系升温一下,便自己开头,闲话家常了起来。 幸好虽然孟云儿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但也不至于不给面子,听她费尽心思的找话说,还是偶尔回应几句。 …… “所以,臣妇想请夫人做主,给月兰寻门好亲事。” 话题由郑氏有意牵引着,渐渐说到了孟月兰今年已经十七,该是要成亲的年纪了。说着说着,便直言不讳地说要孟云儿给孟月兰牵线。 其实,在乐安时,郑氏原本已经相好了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便是孟广的属官,郡丞家的长子,在乐安是除了孟广这个郡尉之外第二好的人家了。另一户人家是郡守家,郡守和孟广乃是同级,甚至要高出孟广一点,因为人家有权自行任免郡内中下的所有官员。本来这是最好的人家,只是那郡守和孟广不和,孟广有心想要联合郡内其他官员抗衡郡守,因而郑氏便想和郡丞家结姻亲。 他们两家关系本来就亲近,时常来往,私底下已经定下了此事,只差正式互送婚书定下婚期了,只是忽然宫里来人让他们入咸阳,这事便搁了下来。 而这一搁,便是彻底搁了。 他们既然来了咸阳肯定是不会回去的了,准备在咸阳驻居下来,孟广和郑氏琢磨着,日后他们孟家的荣华富贵还多着呢,而且孟家就孟月兰一个待嫁女儿了,自然是要和咸阳里的达官贵人之家结亲才行,怎么还能配给个小小郡丞呢? 因此也顾不得这样有失信义了,反正隔着这么远,那郡守家就算有怨也报复不到他们家。大不了日后有机会,他们飞黄腾达了,再补偿郡丞家一些好处就是了。 郑氏进宫前就和孟广说好了,她这进宫一方面是要和孟云儿打好关系,另一方面就是要孟云儿出面给孟月兰寻个好亲事,一定是要个数一数二的好人家才行。 他们也没想他们家可攀得上数一数二的人家等,他们觉得君王最宠爱的夫人是他们家的女儿,他可是国丈呢! 日后孟云儿再生了孩子,指不定就是下一任君王了,到时候他们家就是皇亲国戚了,哪有配不上别人家的道理? 因此,两人都是信心勃勃,觉得日后的荣华富贵都是近在咫尺,指日可待呢。 只是郑氏和孟广盘算的好,却没想到他们想的结亲里的主角,孟月兰愿不愿意。 只见听到郑氏这么说道,孟云儿还未来得及回话,孟月兰便不满地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气冲冲地叫道:“娘!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人了?!” 郑氏被孟月兰这么一叫给吓了一跳,心里也恼了。想着你这丫头,我费尽口舌不就是为了给你找个好夫家,以后当贵妇人,你还不满起来了? 有心想要说她几句,却看见孟云儿正一脸兴味地瞅着她们,像是在看什么好戏一样,顿时尴尬了。心里窘迫,面上还只能强笑着道:“你这孩子,害什么羞啊。都已经十七了也该是嫁人的时候了,像你这个年纪,许多姑娘家都已经生了孩子了。”她是想假言孟月兰方才的激动行径是害羞,好给自己个台阶下,不叫自己太过难堪。 偏偏她满心疼爱的女儿却不肯满足她这个小心思,只见她皱着眉头尖利地叫道:“谁要嫁人?!我才不嫁呢!” 一脸不乐意的样子,哪有什么羞涩,不好意思可言? 郑氏见她这么不配合,心中急恼,狠狠瞪了孟月兰一眼,想要她安分一些。 孟月兰见郑氏是认真想要给自己找亲事,也急了。她可是要做王后的,怎么能嫁给那些凡夫俗子呢? 再一转眼,见孟云儿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眼里满是高高在上的兴趣。被以前看不起的存在轻视,孟月兰心里羞恼至极,又气又急失去了理智,尖声叫嚷道:“想要我嫁也行!我要嫁给君王!” 此言一出,华阳殿立即一片死寂。 郑氏渗出了一身冷汗,僵着身子颤巍巍地去偷看孟云儿的脸色。 孟云儿身侧的小莺冷着脸,直直地盯着孟月兰,眼神刺人,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寒冷。 孟月兰还不知道自己说了怎么样的话,以为自己刺激到了孟云儿,得意洋洋地站在那,目光挑衅地看向孟云儿。 殿内所有的宫人抖着膝盖扑通、扑通一个个都跪到地上,噤若寒蝉。 气氛瞬间凝滞了起来,殿内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 半晌。 出乎郑氏等人意料的,孟云儿不怒,反笑。 “姐姐凭什么认为你能嫁给君王?”孟云儿唇畔噙着淡淡的笑意,轻声反问道。 孟月兰一怔,随意又犟着脖子一脸志在必得地说道:“凭你这夫人之位本该是我的!” 这话一出,郑氏连僵着身子都做不到了,也抖着膝盖跪到了地上。 替换掉选秀女是重罪,就算换上去的也是他们孟家的女儿,可毕竟人家定的不是孟云儿,就算同为嫡女都不能替,更何况是拿庶女替嫡女。 这事本来不捅出来也没什么,毕竟现在君王残暴不仁,也有不少人家不忍心让自家女儿进宫受罪,便用买来的奴隶或者是地位卑微的庶女偷偷顶替了进宫。 这种事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同情人家隐而不发,但是毕竟是违法的,不告不究也是因为有个不告的前因。 现在不仅孟月兰自己捅了出来,还是在宫里,华阳殿众目睽睽之下捅出来的,这么多人听到了,还能轻易了事吗? 君王就算宠爱孟云儿,知道她是代替孟月兰进宫的替代品,能轻易揭过吗? 男人的劣根性,郑氏很清楚。 男人可以不要,但不能别人先不要他,更何况是君王?这和喜爱与否无关。 孟云儿微微眯眼,深深地看着孟月兰,轻声说:“姐姐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这夫人之位怎么会是你的?” 孟月兰见她不认账,自从得知孟云儿的身份今非昔比之日起,到今日入宫,见了这宫廷里的奢华辉煌而积压了满腹的嫉妒尽数宣泄而出,妒红了眼睛。 郑氏几个知情人已然可以想到她会说些什么。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孟云儿望着尚不知在自寻死路的孟月兰,满目叹息怜悯。 果然,孟月兰早就被嫉妒蒙蔽了眼睛,看不清现实了。 “你是代替我进的宫,不然你一个卑微的庶女又怎么会在受选范围之内?你这夫人之位本来就是我的!” “孤倒是不知,孤的纯熙夫人该是你这样下贱女子的。” 一道寒冷刺骨的声音自殿外传来,声音里蕴含着令人心惊胆寒的磅礴怒意。 作者有话要说:虐什么……水到渠成啊有木有? 另外要感谢阿萨德的打赏,迷雾真是感激不尽! 阿萨德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8-27 00:32:50 ( >﹏<。)~呜呜呜 迷雾总算又有了小费。 79自找死路 2 殿内众人闻声皆惊,下意识往殿门望去。 一身玄色衣袍的秦烨面色阴沉,如挟带着万缕寒风,浑身煞气地疾步而来。 秦烨大步掠过地上跪着的众人,径自走到孟云儿身边。 孟云儿抬眼望向他,秦烨正看着她,见她抬头更是看得更深切。 孟云儿在自己宫中时很少上妆,此时也是胭脂水粉一点都没有用,孟云儿天生丽质,生得皮肤白皙。孟云儿没抹胭脂,自然红润之色就会少些。 此时在秦烨看来,就觉得孟云儿脸色煞白,眼神也恍惚得空洞得很,心中顿时为之一痛。 他本是想让孟云儿家人来咸阳团圆,好叫她开心一点。 上次因着那事儿,他心里莫名有些虚,总想着讨好孟云儿,因此想尽了法子,钻空了心思。只是,孟云儿她是富贵命,珠宝首饰,呼奴使婢她都早已视如平常,讨好她可不简单。 秦烨费劲给她寻来珍稀的珠宝,她收得平常,秦烨给她找来最精美的布料让手最巧的匠人给她做衣裳,也不见她有多高兴,只给他一个淡漠近乎无的笑容。 因而,秦烨百般讨好无果,无奈之下,只得寻问旁人想着该怎么办。 那忠心的下臣也是束手无策,在他们看来,讨好女人欢心无非就是送首饰珠宝之类的东西,只是纯熙夫人非寻常人,这些东西完全没用。 那下臣苦思数日,急得嘴角都起泡了。 陛下本就独断专行,难得有依赖臣子的时候,陛下好不容易才给他一件事做,怎么也得办好此事呀。最后还是那人的妻子见丈夫苦恼了几天,为夫解忧,说,不如将纯熙夫人的亲人接到咸阳来,让他们家人团聚。 那下臣仔细一寻思,喜道:秒呀! 纯熙夫人如今已是宫中地位最高最得宠的夫人了,要什么没有?金银财宝自然会难以打动她。但是纯熙夫人也是个女人,她远离家乡亲人进宫,至今也快一年了,该是很想念亲人的吧? 于是,这下臣就立即去给秦烨献计,秦烨一听,也是欣喜,感觉这会是个好办法,立即就叫人去把孟云儿的记录拿来,找到孟云儿出身地等记载,让人去接他们来咸阳。 乐安距离咸阳有些远,紧赶慢赶也是在一个月后才到,秦烨日思夜盼着他们好不容易到了咸阳,立即就让他们进宫和孟云儿相聚见面。 秦烨还特地搁下政务,想和孟云儿的家人见上一面,最好是能和他们相处平和一些,好在孟云儿心里加重点地位。 本以为他来了华阳殿,会见到孟云儿一家子泪汪汪的样子,再不济也该是其乐融融的场景,谁知等他赶过来,还没进殿就听到一个女人无礼的挑衅话语。 秦烨顿时就怒了,这是打哪冒出来的疯女人? 秦烨原意是想讨好孟云儿,可没想到结果却和他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不仅没讨好到孟云儿,反倒叫孟云儿受了气,一腔热血赴了空,他怎会高兴? 再说了,出于各种莫名因素,秦烨尚未察觉到,但其实他已经对孟云儿看得非常重了,不然也不会费劲了心思也想要讨好她。 现在一听有人说孟云儿本不该是他的妃嫔,他顿时就站不住了。 “云儿,你没事吧?”秦烨声音低沉,滔天怒意里是深切得关切爱怜,揽着孟云儿,担忧地凝望着孟云儿,眼睛充满了心疼和维护。 孟云儿对上他,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复又垂下头,一副受了委屈不愿说话的样子。 秦烨心中更怒,又怜又气。 云儿一向都是骄傲如火,肆意如风的,什么时候这样难过哀伤了? 再说那个不知死活的孟月兰,她再无知,也知这突然闯进殿里,一身玄衣的男人自称‘孤’是什么意思。猜出这人的身份,顿时面色绯红,眼带春意,脉脉含情地望向秦烨。 这就是陛下吧?原来传言里残暴不仁的陛下却是生得这般好看啊? …… 见秦烨不像以前她想象中长相丑陋凶残,反而很英俊气势威严,是她见过的最出色的男人,孟月兰心中顿时充满了情意。 她想,陛下本就该是她的男人才对,如果不是孟云儿横插一脚,现在就是她和陛下日夜相伴了。于是,就好似秦烨一定该和她有什么亲密关系一样,孟月兰已经将自己看做了秦烨的女人。 然而,当她含着一腔情意羞涩又大胆地对上秦烨那双冷酷的眼睛企图吸引他的时候,却是心底一颤,立即羞涩顿消,惧意徒生。 那双望着她的漆黑的眼睛里,满是冷酷暴戾的神色。就像是一道极深极阴暗的深渊沟壑,要将她撕裂碾碎一般,狠厉危险到了极致。 只是,孟月兰惊惧之余,心里对孟云儿的妒忌却更深厚了。 看着秦烨对孟云儿呵护关怀的样子,转过头来却敛去柔情,冷酷暴戾地看她的样子,孟月兰很不是滋味,不甘油然而生。 她孟月兰是乐安郡尉的嫡出女儿,自小就是众人焦点的中心,那孟云儿不过是个婢女生的庶出,穿她不要的旧衣裳,吃最差的食物,在府里就像个婢女下人一样的存在。 一贯都是胆小懦弱的孟云儿小心讨好避让她,唯恐让她不高兴了。她高兴,孟云儿就安宁一些,若她不高兴,作践孟云儿取乐也没人会过问半句。府里的下人见她不喜欢孟云儿,也都戏弄挤兑孟云儿来讨她欢心,孟云儿就是个连下人都看她不起的存在。 此时君王视那卑微的孟云儿如珍如宝,宠爱有加,却对她怒目而视。 孟月兰自恃高贵惯了,怎么都不愿见以前任自己拿捏玩弄的孟云儿爬到自己头上,比自己要高贵。 嫉妒蒙蔽人的心智,孟月兰那本就不是很聪慧的智商一下子打了个折扣再打了个折扣,就变得极蠢笨了。 明明看见秦烨看她的眼神很冷酷无情,却还以为自己能够引诱到他。 孟月兰故意扭着腰肢,将她少女的身姿展露无遗,想要借此吸引秦烨。 盈盈一拜,微抬头,眉目含情,孟月兰娇声道:“臣女孟月兰拜见陛下。”声音故意放的轻轻柔柔的,和方才她那尖酸刻薄的样子判若两人。 因为进宫,她今天是盛装打扮了一番。不仅穿上了新裁制的衣裙,还戴上了最好的首饰,也精心描绘了妆容,满心以为凭着自己的美貌一定能够吸引到陛下的目光。 孟月兰心中信心十足,却没看到上方秦烨眼中流过一丝厌恶和鄙夷,也不叫起,只冷眼瞧着孟月兰跪在地上。 郑氏深深低着头,战战兢兢抖得像只小鹌鹑一样,耳中听到孟月兰试图引诱秦烨的话,心里也升起了几分期望。 如果孟月兰能够得到陛下的喜爱,那么想必陛下也不会再怪罪他们家李代桃僵的罪行了吧? 郑氏满心认为孟月兰是她生的嫡女,怎么都比孟云儿那个丫头要强,陛下既然会宠爱孟云儿,自然会更喜爱孟月兰。 却不想想,她孟月兰不过是个郡尉之女,就算是嫡出也不算什么。郡尉之女?在乐安一个小城你算是个金枝玉叶,可到了咸阳,一块石头都能砸到七、八个贵女的地方,这个出身也不过是个最最末流。 且若是秦烨看重出身,你一个郡尉之女又算得了什么?,堂堂宗正丞之女燕夫人都败给了孟云儿,可见家世不是绝对。 再说相貌,孟月兰本就不是个美人。孟月兰肖父,生了一双小眼睛和圆鼻头,再好的胭脂水粉也遮掩不住这缺点,再华美的首饰也堆不出个美人来。 锦衣玉食好汤好茶养出来的孟月兰还没有忍饥挨饿长大,吃穿最差的孟云儿皮肤白皙水灵,这真是个大笑话。 所以,连最肤浅又最重要的的相貌你都比不上孟云儿,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比孟云儿强? 孟月兰看不透,她和郑氏一样,被过去十几年的印象圈死了。虽然今天看到孟云儿蜕变出的绝美模样,心底却还是将孟云儿认定是当年那个穿着又旧又土衣裳的小丫头。 秦烨瞅着孟月兰看不起孟云儿,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心底满满充斥的都是恶意。 既然你这么高傲,胆敢看不起云儿,那孤就把你打落尘埃,让你成为最卑贱的存在! “你方才说,云儿是替你进的宫,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沉默的秦烨忽然开口问道。 秦烨一直没有叫起,孟月兰就不敢起来,还跪在地上。她到底是不敢对秦烨像对孟云儿那样。 秦烨一直不说话不叫起,孟月兰正有些慌乱无措,想她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忽然听秦烨这般问话,听他声音徐徐,似是温和了不少的样子,心里便是一松,升起几分喜意来。直接无视了秦烨始终坐在孟云儿身边,更是没有对孟云儿丁点的怒意。一心认为秦烨这是被她吸引了,要为她做主,给她正名呢。 看吧孟云儿,你还是比不过我! 孟月兰心里得意,挑衅地瞥了秦烨身边的孟云儿一眼,满心欢喜地说道:“回陛下的话,臣女是乐安郡尉孟广的嫡女,而孟云儿她只是个婢女生的庶女。本来名册上是点臣女入宫选秀,可是孟云儿却以死相逼,家父无奈只得将她记在了家母身下,认做了嫡女,顶了臣女的名额,入宫选秀。” 孟月兰也不是那么傻,她知道李代桃僵是犯法的,可是她又想被正名留在宫里,想做君王的妃嫔,甚至做王后。 为了能留下来,孟月兰一点迟疑都没有的把这个罪名推到了孟云儿头上,并且为自己和父母开脱,将孟云儿当初心如死灰大病一场的经历说成了以死威胁,而她们是无可奈何之下的屈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阿萨德亲和黄桃酸牛奶亲的打赏! 阿萨德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8-29 02:56:07 黄桃酸牛奶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08-29 19:03:35 刚谢过就又有小费了,迷雾真是感激不尽!o( =·w·= )m 本章略有粗糙,时间来不及了先发上来,明天再修改一下。 80桃花夫人 她把孟云儿说得像是贪恋富贵强抢了姐姐名额入宫的坏女人,可是她也不想想,她话里漏洞那么多,有几个像她这样傻的人相信? 秦烨倏地手握成拳,攥得咯吱咯吱响。 不怒反笑,他平静地道:“果真如此?那孤真该严惩。” 孟月兰心中狂喜,却摆出一副姐姐的架势为孟云儿求情道:“臣女斗胆,就请陛下饶过妹妹吧!她也不是有意要触犯陛下的威严,妹妹只是因为太过仰慕陛下,一时行差就错才昏了头。”若不是她眼睛里的欣喜太过明显,怕是真要以为她是个关心妹妹的好姐姐了。 见她一副能在他面前做主的样子,秦烨给气笑了。 秦烨笑容温和,意有所指地诱哄似的问道:“那照你说,要怎么处理此事?” 孟月兰极力按压住心头的激动,笑容满面地柔声道:“若是陛下喜爱……臣女愿意,和妹妹共侍陛下。”说是如此之说,但孟月兰其实心底嫉妒死了孟云儿。之所以这样说,也不过是想在秦烨面前留下个爱护妹妹的善良印象罢了。反正只要她得了陛下的宠爱,孟云儿又触怒了陛下,失了宠的孟云儿还不是任她拿捏?到时候,她可要好好教训一下孟云儿! 秦烨闻言冷笑,心头一派勃然震怒。 好哇,竟是要踩着云儿上位! “你想要做孤的女人?”秦烨面上似是柔情似水的样子,眼底却凝着冰凌。 孟月兰已经被她即将得到的富贵荣华迷了眼,看不出秦烨温柔之下的冷酷愠怒,满心以为自己今日之后就是夫人了。 “希、希望陛下垂怜,臣女心中极仰慕陛下……只望能侍奉陛下左右,臣女一定尽心竭力。”孟月兰微垂着头颅,羞涩地吐露出她想到的示爱话语。 到底是年纪轻,见识少,自以为说的委婉悦耳,其实太过露骨,任谁听了都只觉得她太不矜持。 郑氏身子不抖了,瘫跪在地上,她已经脑海空白一片。 她不是孟月兰那般年纪的小姑娘,自然是能听得出秦烨只是在猫戏老鼠一般,根本就不是看上了孟月兰,只是要叫她在人前颜面尽失罢了。 女儿悲惨的命运已经近在眼前,郑氏却已经没有闲暇去过问了。她满心都是对自己,对孟家的未来的恐慌。 陛下会怎么处置他们?在孟月兰这般诋毁她之后,她还会帮孟家吗? 即便郑氏再如何幻想,她也无法奢求孟云儿会为他们求情。 事到如今,郑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了。 孟云儿竟是这般得陛下的心吗?李代桃僵,出身如此卑微,陛下竟然都无所谓? 秦烨心里一阵作呕。 这样的女人,还敢妄想自荐枕席做他的女人? 秦烨厌恶地撇开眼,睁大眼睛凝视他心爱的云儿洗洗眼睛。 云儿一脸茫然懵懂的样子也是迷人的,云儿的一颦一笑都是这么迷人! 因恶心的孟月兰而升起的厌恶顿消,秦烨满心都是爱意了,这才去面对孟月兰。 “你这么想做孤的女人?那好,既然当初名册上是你的名字,你说云儿占了你的名额,那孤也不好委屈了你。从今天起,你便留在宫中,做一名选侍吧。”秦烨这般徐徐地说道,语气平和,却蕴含着无边狠毒恶意。 孟月兰不知道选侍是什么,猜想应该是陛下妃嫔的称谓吧,不过,听起来地位不是很高的样子。 孟月兰心想,她刚进宫,不是夫人也正常。不过,等她侍了寝,她一定要陛下封她为后!她可不想屈居孟云儿之下呢。 这般想着,孟月兰满意了,春风满面地谢恩。 孟云儿看着志得意满的孟月兰,掀唇,轻笑。 选侍不过是个有机会被君王宠幸的奴婢,地位甚至比奴婢还要卑微,不仅做着奴婢该做的事,还会被宫人们疏远挤兑,日子极不好过。 奴婢年岁到了便可以出宫,选侍却得在宫中熬到君王死,这还不是最后,在君王死后,她们还得殉葬,一生都离不开宫廷。 孟月兰还因为做了选侍而得意洋洋,看不起她? 真是个傻瓜啊。 如果不是她的出身比孟云儿好,又有几分能耐掌握孟云儿的命运生死?就是这样愚蠢如猪的人,硬是让父母改送孟云儿入宫,害得孟云儿无辜受辱而死。 * 当夜,野心勃勃的新选侍孟氏就尝到了秦烨身边那两位近侍的手段,一整夜死里来活里去,一点一点地尝试着曾经孟云儿的遭遇。 第二天清早才罢休,秦烨还派了御医过去给她诊治,务必保住她的性命。这么轻易就让她死了,太便宜她了! 若是燕夫人等人还在,有幸能看到这一幕,可得惊叹孟月兰所受折辱比起以往那些人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狠到了极致。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甚至伤及了宫脏,这辈子都不能有孕育子嗣的可能了。对比起杨萍儿,杨萍儿都拍胸庆幸。 孟广以为自己到了咸阳会平步青云,成为咸阳新贵。谁知还没等他摩拳擦掌展开新仕途,他的妻妾女儿进宫之后便一去不回,苦等一夜等来的却是一道圣旨。 不是高升,更不是将他们封王拜侯的圣旨,而是将他们论罪处置的圣旨。 孟广不愿相信,大喊着他女儿是陛下最宠爱的夫人,却无人理他。士兵们置若罔闻,毫不留情地他们孟家人捆吧捆吧,不漏过一个都绑成了粽子下到大牢。 陛下有令,孟家人不仅要被五马分尸,死前还得尝一遍所有的刑讯手段。现在他们哭天喊地的哀求饶过他们,等过了今天,他们就该是哭天喊地的求死了。 他们的手段,一贯都是极有分寸的,能让你痛得死去活来,还能让你求死不能,能活着等到行刑的那一天。 朝臣们听闻此事,知道了陛下的宠妃纯熙夫人竟然是被自己父母逼着代替自己姐姐进宫选秀的,都议论纷纷,但都不敢捅到秦烨跟前,唯恐触怒了秦烨。 这件事陛下又不是被蒙在鼓里,人家现在都知道了,还这般维护着纯熙夫人。不仅把她那贪慕荣华的姐姐日日折磨,还将纯熙夫人那恶毒的父母都杀了为她出气。 如此,便可以看出陛下对纯熙夫人的宠爱程度。连这种伤及男人尊严的事都消磨不了陛下对纯熙夫人的宠爱,哪还敢去触秦烨的霉头? 一段时间之后,众人们也都渐渐认可孟云儿。 秦烨以前手段残忍,性情喜怒不定,说不定哪句话触怒到他,就把人家打的打,杀的杀,做他的臣子,无异于与虎谋食,虽然待遇好,但是也很危险。 很长一段时间,众人都怕到秦烨面前去,每次有去到秦烨面前的事情都是推三阻四的,你推我我推你,就像见了秦烨的面就丢了性命一样。 可是现在,众人渐渐察觉和以前不同了。 秦烨不知从何时开始,渐渐变得正常不那么喜怒不定了。 虽然这个正常与寻常人有很大的区别,还是一样很霸道。但是,他远没以前那么残忍暴戾了,在他一言之下惨遭死刑的人也大幅度减少了,处理政务也变得手段温和了些。 众人一开始摸不着头脑,虽然喜闻乐见,但每个人都很有好奇心,都想知道秦烨变化的原因。随着时间的发展,众人渐渐摸索到了陛下性情改变的原因,竟是因为一个女人,就是那位纯熙夫人。 有人敏锐的发现到,每次纯熙夫人在时,陛下就要好说话很多,呈报上一些不好的事情时,陛下也没像以前那样处罚他们。 人都是聪明的,看出了这件事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便都瞅着纯熙夫人在时去见陛下,趁机将那些不好的政事统统禀报了,就算陛下生气了,后果也不会太严重。 不过,几次下来这手段也没那么好用了。 每次和心爱人聚在一起就有人来打扰,圣人也忍不了火气啊,更何况秦烨本就不是什么会忍耐的人,有火就立即发了,吓得那些闻风趁势的人落荒而逃。 在大家的观察下,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个结论就是: 只要纯熙夫人高兴,陛下就高兴,他们的日子也好过;哪天纯熙夫人心情不好,冷落陛下,陛下欲求不满,就黑着脸,他们也就苦了。 于是这些人都放聪明了,改去曲线救国,给纯熙夫人送礼去了。各种珠宝呀,稀奇的东西呀都一窝蜂的送去了华阳殿,说许多奉承的话,委婉的说希望孟云儿好好侍奉陛下,让陛下展颜。其实就是说让孟云儿伺候好秦烨,好叫秦烨的暴脾气不要再出现。 孟云儿默默无言,让人将所有礼物统统收起来,秦烨当夜来时,孟云儿就好好和他讨教了一番什么叫捆绑的艺术,女主人与面首,鞭打的艺术。 秦烨是个醋坛子,但是他同样拗不过孟云儿的意。本来他想偷偷把小莺处置了,但是孟云儿对他这种小心思心知肚明,严防死守,秦烨一直没能得手。 后来也不知怎么地,小莺忽然说有了心上人,求孟云儿为她赐婚。 孟云儿一问,才知小莺说的心上人竟是李四儿。 请来李四儿一问,当时,李四儿深深地看了一眼孟云儿,颔首表示确有此事,他愿迎娶小莺为妻。 小莺出宫成亲,秦烨比谁都高兴,立即自己出银子操办了他们的婚事,小莺转眼间就嫁了出去,神速到孟云儿都看傻眼了。 秦烨面上不显,一副与民同乐的样子,其实心底乐翻了天,他看小莺不爽很久了。作为同样爱恋孟云儿的人,秦烨自然看得出小莺眼中看着孟云儿时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所以,虽然孟云儿答应他再不搞爬墙之事,但他始终看小莺不顺眼。这次她嫁了出去,秦烨就像是送走了一只时刻惦记自己妻子的狼一样,高兴的心情持续了很久很久。 不过,成婚后小莺隔三差五进宫来探望孟云儿,每次秦烨知道了都黑着脸急忙赶过来全程监督。晚上孟云儿只得好好伺候他一番,不然他心里装着那么多醋,又得许多人倒霉了。 杨萍儿早前被孟云儿接到华阳宫另一个殿里住,只是因为身子不好很少出门。后来身体渐渐康复了,便趁着秦烨不在时来找孟云儿闲聊说话,共饮共食,情同姐妹。 比起有血缘关系的孟月兰,杨萍儿却好似她的亲姐妹了。 因为秦烨对孟云儿的看重,许多人对孟云儿很感兴趣,千方百计都想要看她一眼。但是因为秦烨的严防死守,极少有人得逞。 不过总是会有人得逞的,春天时草长莺飞,秦烨带着孟云儿外出行宫游玩,孟云儿在行宫边的一处桃花林中游玩时,有另一拨人也来这里。那些人都是些文人,是想来观赏桃花林里的景色,观景作诗。 听到那些拦守的侍卫说是纯熙夫人在这里游玩,这些人顿时兴奋了,好奇地百般张望企图看到传说中的纯熙夫人的相貌身影。正巧,这时孟云儿听到嘈杂声逛到这里,侧首微微一望便转身离去了。孟云儿也得避嫌,不然她要是过去了,秦烨怎么也得喝上几坛子醋,就算好哄也很麻烦的。 不过,孟云儿避嫌看了一眼就离去却也无济于事。那些人当中就有一个人眼力好,看到了在桃花辉映下的一身嫣红衣裙的孟云儿,当即惊为天人。 回去后日夜难寐,为那惊鸿一瞥的女子魂牵梦萦,相思难解之下,费劲全部心神为孟云儿画了一幅画,日夜观看,一解相思之愁。 后来他的一个同窗,见他许久不曾露面,便去他家探望,见自己的友人醉得半分神智都无,看到友人手中小心捏着的画像,好奇之下小心翼翼抽出一看,顿时惊艳的魂不守舍,灵感顿上心头,提笔就写下了一首诗。事毕,悄悄将那画藏在衣下带回了家。 那文人得知,上门去讨要,两人发生剧烈争执。 之后,这事渐渐为人所知,看过那画的人都惊叹不已,赞叹道不愧为让暴君降服的女人,一张色彩寡淡的水墨画都能从中看出她的出尘气质,那是天下女人都可望不可即的万种风情。 此后,便有桃花夫人的叫法传出,并渐渐广为人所知。 即便孟云儿不久就被封王后,在民间,众人也都称她为桃花夫人了。却不知那纯熙二字,原是秦烨费尽心思为孟云儿所拟。 纯熙,谓大光明也。熙,乃美好之意。 由此可见秦烨对孟云儿的用心之深。 作者有话要说:结局略潦草了些,再改吧。今天精神不好,头很痛,可能是空调温度开太低,被子又没盖好感冒了。 第78章 当众人自如同游蛇一般朝山顶蔓延上来的台阶路一路攀爬至山巅时,已经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途中攀爬攀爬的时候,沈玉莹很注意走路的速度,步伐不疾不徐,不急不躁,一步接一步。更因为素心担忧她的身子而叮咛她三步一歇五步一停的,因而形象比起其他人好了太多,还有闲情雅致看看风景瞅瞅宁安寺的外貌啥的。 山顶云雾缭绕,香火的气息萦绕鼻尖,耳边依稀能听到木鱼的笃笃声,那奇妙的韵律伴随着喃喃吟唱佛经的声音,变幻成一股特别的韵味传自四肢百骸。 身心俱疲的众人觉得浑身一阵舒坦,仿佛得到仙露妙法洗涤了身心一般。 一个穿着赤色袈裟的和尚正领着一群穿着青色僧衣的比丘站在那。 见到众人爬至山顶,那个和尚手持佛珠步履闲适的走近,他面容祥和,圆圆的脸上带着十分亲善、慈悲的笑容:“阿弥陀佛,一年未见,皇上别来无恙。” 刘绚深吸了口气,平缓了一下呼吸,面色和煦地作揖道:“惠真大师,今日又要叨扰了。” “皇上客气了,请随贫僧这边入寺。” 惠真大师领着刘绚往寺庙内的禅房去了,其他妃嫔们则三三俩俩的在比丘的带领下去跪拜佛祖。 素心见其他妃嫔都陆陆续续的进去了,而沈玉莹却仍望着刘绚离去的身影,不由出声说:“婉良使……?” 沈玉莹闻声望来,弯眼微笑道:“素心,和我一起去拜拜观音吧,祈求观音保佑我腹中孩儿健康出生。”素心点点头,领着沈玉莹和佩玉燕飞往供奉观音的庙堂去了。 过了一会儿,四人笑盈盈的出来了,沈玉莹连掷三次,三次俱是圣筊,真是如意又吉祥。 等众人都拜完了佛祖请好了愿,又做了做为民祈福的秀,都零零散散的散开了去。 唯有皇后仍在宝相庄严的大殿内跪着,神色虔诚,唇里不断的呢喃着,也不知是在许什么愿,竟然跪了这么久。 随后皇后双手合住一对筊杯,参拜了神明,虔心虔意祈祷默念自己的愿望,然后掷筊。啪嗒两声,地上的两支刷着红漆的阴杯刺痛了皇后的眼睛。 怒筊。 皇后脸色有些难看,不去看旁人的脸色,她捡起两支筊,再一次虔心祷告,掷筊。 怒筊。 皇后咬牙,再掷。 怒筊。 这下就连似兰和如玉都不敢去看皇后的脸色了。 三次怒筊。 显然是不如心意,皇后面色如土,她恹恹的起身,一言不发顶着难看的脸色走了。 殿内若有似无瞅着她的动作的人心里暗自嘲笑,想着皇后怕是为了肚子里的那块肉求佛吧。三次都是怒筊,看来是不会如意了,那么,肚子里的会是个公主? “婉良使姐姐,一起去登高赏景吧?”沈玉莹上完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女声,转头望去,叶淑人身姿聘婷的站在身后,双眼亮晶晶的,笑容甜美。 叶淑人碎步来到沈玉莹面前,笑盈盈地说道:“婉良使姐姐,婢妾已经请完愿了,正准备去赏景,刚巧看到姐姐也在此,不如一道作伴去赏景吧?” 叶淑人笑容甜美可爱,仿佛之前那个规矩的有些怯懦的女子是沈玉莹的幻想。 素心敏锐的皱了皱眉,不知是敌是友,刚想要让沈玉莹婉拒,却见沈玉莹已经微笑着答应了。 “如此说来也是有缘,便一同去吧。” 叶淑人心里一喜,忙不迭的和沈玉莹往庙外去了。 绿屏山树木繁盛,鸟语花香,甚至有时能看到小鹿兔子的踪影。山巅常年被云雾笼罩,如梦如幻,如同身临仙境,景色美不胜收,令人心旷神怡。 不过此时结伴而来的两人,一个在漫不经心的踱着步,将视线之内的景致一览无余,观赏着这难得一见的景色,脸上也盈着一层淡淡的愉悦。 而另一个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无心赏景,一直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淑人之所以一改之前的模样来接近沈玉莹,其实只是想要和沈玉莹走近。 原因嘛,其实很简单,想要借着和沈玉莹亲近,分得皇上一点宠爱。 但是叶淑人虽然位份比沈玉莹低,恩宠也寡淡远不及沈玉莹,却仍然不想投靠沈玉莹。在叶淑人心里,她觉得沈玉莹太过软弱,一副泥人的性子。 沈玉莹现在有着宠爱,也有了龙种,但这风光却只是一时的。 沈玉莹没有家世背景,没有心机没有手段又没有人脉关系,今日的宠爱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存在不了多久。 也就是说,叶淑人不想投靠沈玉莹,她只想利用沈玉莹,目的是吸引皇帝。 经过她的猜测揣摩,她觉得沈玉莹性情软弱单纯,看她因为皇后那点子小恩小惠就惦记于心,就算被皇后残害也仍不愿反抗,可见她的心性。 这样的人,最好糊弄了,只要她略施小计,肯定能让沈玉莹将她视为知己密友。到时候,皇上的宠幸,还会少吗? 于是,叶淑人想了想,仰头甜甜的笑说:“婉良使姐姐,这儿的景色真美,婢妾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致了。” 沈玉莹含笑望去,点了点头,轻声说:“是啊,我也许久没有见过了。” “姐姐怀着孩子,一定很累吧?” “倒也不是很累,起居自有宫人们伺候,几个婢女都是乖巧伶俐的。”沈玉莹笑盈盈的说道,眼神赞许的看了眼佩玉和燕飞。 叶淑人闻言也看了几眼佩玉和燕飞,又瞅了瞅自己身边木讷愚笨的婢女,心里有些嫉妒。她的位份低,身边只有一个婢女伺候,而沈玉莹却有四个宫女,明显逾越了规矩。 而且她还有皇上身边的素心贴身照顾,对比沈玉莹的派头,她的就显得很简陋了,不过是差了两个位子而已。 叶淑人语带艳羡地说:“姐姐真好,皇上还拨了素心姑娘照顾您,可见皇上对姐姐有多上心了。” 对叶淑人羡慕的话语,沈玉莹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浓了点。叶淑人一直细细观察她的神色,见此,以为自己奉承的话说中了沈玉莹的软处。 两人身后,素心一直冷静沉着的盯着叶淑人的一举一动,将叶淑人藏在甜美笑脸下的嫉妒看了个清晰。 “姐姐平日都有什么消遣?”叶淑人笑眯眯的侧头询问,模样可爱娇俏,令人不忍拒绝。 沈玉莹很给面子的回答了:“也没什么消遣,只是喜欢绣点小东西。” “是吗?那姐姐的绣工一定很好了!”叶淑人一脸很是敬佩的样子,随后又些自愧的说:“这是肯定的,姐姐这么聪明,自然不像婢妾这样愚笨。” “怎么这么说呢,你不笨呀,很机灵可爱呀。” “哎呀,姐姐就会说好听的称赞婢妾,婢妾其实最笨手笨脚了,一点也不擅长女红。以前学习女红的时候,时常被女夫子打手心呢。”叶淑人嘟着小嘴抱怨说。 “是吗?那是夫子过于严苛了吧,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愚钝的呀。” “姐姐,回宫后,婢妾还能去找您喝茶聊天吗?”叶淑人忽然眼神期待的看向沈玉莹,声音里有一丝哀求。 沈玉莹脚下一停,神色有些讶异。“怎么突然这么说?” 叶淑人蔫蔫的低下头去,低声咕哝:“因为婢妾太笨,宫里的姐姐们都不乐意和婢妾来往,都没人和婢妾说话。”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垂头丧气的,小模样还真是令人怜惜的。 沈玉莹目露怜惜,嘴里说:“既然如此,等我平安生下孩子后,我会去你宫里拜访的。”叶淑人身子一僵,沈玉莹是表态了,可是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沈玉莹的身子才三个月,等她生下孩子,黄花菜都凉了。还不知道那个时候沈玉莹还受不受宠,更别说她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了。 叶淑人不愿就此放弃,正想乘胜追击让沈玉莹说出让她可以去找她的话时,忽然身后一直沉默的素心开口了:“婉良使,走得有些远了,该回去了。” 沈玉莹这才意识到两人缓缓散步,竟走出了许远。 “瞧我这脑袋,竟然走出了这么远,叶淑人,咱们赶紧回去吧,免得宫人着急。” 事已至此,已经不能再接上之前的话了,叶淑人只得点点头,原路返回了。 回到宁安寺时已经接近午时了,当两人一出现在寺庙前,就有宫人们迎面走了过来。 “婉良使,叶淑人,奴婢找您们许久了,皇后娘娘让奴婢通秉小主,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还请两位小主随奴婢去饭堂。” 沈玉莹眉眼歉疚地说:“我和叶淑人逛的兴起,一时忘了时辰,劳烦姑娘带路了。” 那婢女微微侧目看了眼沈玉莹,心里对沈玉莹的感观更深了,看来姐妹们说的没错,婉良使的确是个性情温和的。 到饭堂的时候,大部分的妃嫔命妇们已经纷纷落座了。沈玉莹走至皇后面前,盈盈一个施礼“奴婢逛的兴起忘了时辰,竟烦劳娘娘担忧了,还忘娘娘恕罪。” 皇后脸色不太好看,不咸不淡的动了动脑袋,让人带沈玉莹和叶淑人入座。 寺庙里的饭菜自然是素菜,不过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宁安寺的香火鼎盛,信徒来往不绝,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宁安寺的伙房小僧的厨艺十分出色。 这些饭菜不是很精致,味道却很好,尤其是其中一道香菇炒油菜,十分的清甜爽口,很合沈玉莹的口味,连米饭都多吃了一小碗。 见沈玉莹很喜欢宁安寺的素菜,素心在心中默默的记下了沈玉莹喜爱的菜色,一边为沈玉莹添了些米饭。 最近沈玉莹在害喜,胃口总是不好,总是反胃欲呕,膳食也随之用的少了。哪怕素心想着法子改变菜肴口味也没多大改善,因此素心一直很忧心,担忧沈玉莹营养跟不上。 现在见沈玉莹食欲大增了,吃的很开怀,心里竟觉得很欣喜。 第79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石寻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五刻,天色大亮了。 不过,幸好因为她的父亲平城知县——石良涣向来不爱叫子女日日请安,嫌叨扰他醉心书画。于是石家三房的晚辈只用在每月初一、十五去给他和卫氏请安,所以今儿便方便了石寻雪。 不然,她这么晚起误了请安的时辰,定是要惹卫氏不喜了。因为卫氏乃是石寻雪的继母,是石良涣的续弦,自然是不比身生母亲来的亲厚。 不过,虽然不用请安,到底不好太晚起,更何况她还有事要做。 头还有些隐隐作痛,‘石寻雪’积压的情绪太多了,虽然石寻雪年纪小,比起以前那些人的经历要简单的多,但到底滋生的怨气是能够敲响她转时门的程度,一瞬时尽数纳入脑海里还是有些不适。 阿佛洛见多识广,只片刻便将石寻雪繁复晦暗的记忆梳理清晰。 揉了揉还有些凸涨的太阳穴,石寻雪提声轻唤道:“来人。”不愧是十三、四岁的少女,声音清甜怡人,此刻摒弃了原石寻雪那两分怯懦,此刻更显悦耳,一听便叫人心生喜爱。 听到石寻雪的呼唤,门外坐在小杌子晒太阳的曼青给曼安打了个眼色,随后立即起身进门来伺候。 “小姐,您醒来啦。” 随着门被推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娇俏少女闪身进了门来。 曼青穿着一身莲青色的对襟外裳,下着撒花纯面布裙。虽是半旧不新,但边边角角都被湖碧色的绣线细心地绣上了镶边点缀,衬得少女初初成长的身段苗条可人。 石寻雪撑起身子坐起身来,闻言对上视线,柔声笑道:“嗯,昨儿倒是一场好眠。” 曼青一边利索地束起幔帐,一边瞅着石寻雪的神色,见她面带微笑,昨儿还很苍白的脸色还泛着几丝红晕,似是睡得极好的样子便放下心了,随即心头流过一丝哀悯。 可怜寻雪小姐明明是老爷真真嫡出的大小姐,偏偏母亲早亡,小小年纪便被老爷的续弦有意冷落忽视。本该是娇贵的千金小姐,却成了这般委屈尴尬,事事都要对夫人那边的人相让退避的地步。 若不是老爷疼爱,时常问及小姐,那些人不敢太过分,怕是小姐此时的处境更加堪忧。 几年前老爷被外放平城做知县,上无长辈压头,老爷又不管内院的事,内院由夫人全权掌事,没人看着,夫人便越发得过分。幸好,老爷不久就要调回京城了,苦日子也算到头了。 曼青酸楚又愉悦得想,等回了京城,有老夫人、大夫人看着,夫人想来也不敢太过分,小姐日子就好过了。 石寻雪刚起身,还一团孩儿气的曼安便利落地拎着一桶热水进了来,备好洗漱用具过来伺候石寻雪洗漱。 此时已是秋天,天气凉得很,必须抓紧功夫免得叫小姐着凉了,小姐身子弱,受不得凉。这样想着,曼安手上的动作更利索了。 换好衣裳,石寻雪便净面漱口完坐到梳妆台前,曼青给石寻雪梳了个垂练鬟髻,打开珍宝盒正准备取出石寻雪最常用的几样珠花给她戴上,石寻雪却忽然说:“用那套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的珠花吧。” 闻言,曼青手指不禁一顿,神情诧异地看向石寻雪。 这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珠花虽然是用珍珠制成,但因着是点翠的,色彩很鲜艳亮眼。以前石寻雪因为处境尴尬,总是想要循规蹈矩,打扮的普通平凡,避免招了夫人不喜。这些色彩鲜艳、华丽富贵的东西一贯都是很少用的,怎么今日小姐却忽然要用了? 石寻雪似是瞧出了曼青的疑惑,解释了一句:“今儿我要去见父亲。” 原来是为了见老爷,曼青了悟了,然后心里有些憋闷。 小姐虽然在夫人那受了不少委屈,却从来不和老爷说,还在老爷面前为夫人遮掩,生怕夫人和老爷离心,关系不合。可是夫人却一点也不念着小姐这番举动的情谊,小姐真是白做好人了! 心里虽是不满的腹诽,但曼青手上还是不停,利索地找出那套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珠花,仔细地在石寻雪左右两边发髻上簪上。 石寻雪透过铜镜瞅了瞅,说:“擦点胭脂吧,瞧着脸色不太怡人。” 曼青应了一声,找出胭脂盒子,拧开盒子一股甜香便扑鼻而来,香气宜人。用簪子尖挑了点儿胭脂抖在手心,倒了滴水化开,细细地给石寻雪抹上脸颊,微白的面颊立即就红润了起来。 曼青瞧着只稍稍妆扮一下便极美丽动人的石寻雪,满怀安慰地心想:小姐真是天生丽质,夫人就算再吝啬刻薄,给小姐用便宜的首饰衣裳,胭脂水粉,就算不穿绫罗,不带金玉,小姐也是一样美丽! 整理好仪容,石寻雪便站起身,笑着对两个丫头说道:“走吧,这时候爹爹应该在书房,我们去书房吧。” 出了院子,石寻雪便和一个穿着翠绿色窄袖短棉袄的女人迎头碰上,那女人年纪不小了,约摸二十八、九岁的样子,正是石寻雪娘亲——于尔岚的陪房丫头静芙。 杨静芙虽是做着妇人打扮,却是自挽了妇人头,根本没有嫁人的。 杨静芙抬头看到石寻雪走过来,心头疑惑,下意识询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儿?”石寻雪很少出院子,除了初一、十五请安的日子,就只有老爷找她才会出院子。至于夫人卫氏……她自然是乐得不见石寻雪这个眼中钉,没事自然不会去找石寻雪。 杨静芙原是于尔岚的陪房丫头,在于尔岚逝世后,一直事必躬亲地照顾石寻雪,为此甚至拖到快三十的人了还没有嫁人。卫氏曾多次想要把她远远嫁掉,她都推阻掉了,就算有许多流言蜚语她都咬牙撑了下去。 对于杨静芙这样的深厚情谊,石寻雪极是感念于心,也视杨静芙犹如亲人一般。 曼青笑着回话道:“小姐这是要去见老爷呢。” 杨静芙自是巴不得石寻雪多亲近点石良涣呢,得石良涣的疼爱石寻雪的地位才会稳,夫人卫氏也会顾及老爷不敢太过分。只是以往石寻雪总是顾忌着卫氏,很少对石良涣亲近撒娇。 于是,杨静芙点了点头,素面朝天的脸上也带出了笑意。“这样啊,那小姐便去吧。只是这天气凉,小心不要着凉了。” 石寻雪乖觉颔首,告别杨静芙后便往石良涣的书房去了。 石寻雪为了见石良涣,今日特意换上一件烟柳色的银错金海棠织锦短袄,下穿上一件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裙摆遍绣怒放的海棠花,衬得石寻雪身姿窈窕,肌肤白玉剔透,就像是一朵娇俏俏的含苞骨朵,美丽动人。 去书房的一路上,几个丫鬟婆子见了石寻雪便过来行个礼,虽不太恭敬明面上倒也不失礼,毕竟石寻雪虽然背地里被夫人压制,却是很得老爷喜爱的。 待石寻雪走后,几个丫鬟驻足,凑在一处窃窃私语了几句。 “怎么我乍一瞧,倒觉得大小姐今儿似是好看了几分?” “我也这么想着呢,从前总觉得大小姐没有表小姐夺目,今儿一瞧,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许是衣裳首饰衬人吧,毕竟大小姐以前很少穿得这样亮丽。” “哎,也难怪大小姐会被表小姐比下去,谁叫表小姐有夫人撑腰呢。明明是借居的外姓人,却连正经的石家大小姐都得让着她。” 那所谓的表小姐指的是卫婕珍,卫氏的娘家外甥女,是卫氏妹妹的孩子。 当年姐妹俩先后嫁人,却是一个高嫁,一个低嫁。姐妹俩在闺阁时感情深厚,后来卫氏妹妹生了孩子,因为自己嫁的是个官职极低微的小小武官,不想耽误自己孩子的未来前程,便说服了卫氏,把孩子送来石家教养。这一来为了借石家的势好让儿子未来仕途更好,二来则是为了未来一双子女的婚事能说个高门。 因此,卫婕珍和她哥哥卫志安打小便在石家长大,同卫氏虽为姨甥,却情同母子。 …… 丫鬟们的碎嘴暂且不谈,却说石寻雪到了石良涣书房前,透过打开的窗户就瞅见石良涣正站在画案前,脊背挺直,身材修昂。阳光自窗口洒在他的面庞上,将他专注的侧脸映得分外明亮耀眼。 曼青也瞧见了这一幕,不由地不确定地轻声询问她:“小姐……?” 以前石寻雪也有过几次来找石良涣,却看见石良涣浸心于书画中就必会离去,唯恐叨扰到了石良涣,因此今儿曼青才会有此一问。 石寻雪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随后迈步上前。 书房门前正立着一个小厮,名唤寒松的小厮一见石寻雪,不由心中诧异。大小姐很少来书房,怎地今儿竟是稀奇地来了,莫不是有要事? 石良涣的书房是闲人勿入的地方,就连石良涣的继室卫巧都是进不来的,但是这闲人却是不包含石寻雪,只是石寻雪很少来打扰石良涣罢了。 此时这寒松见石寻雪没有回避直往而来,赶忙上前见礼,笑着问道:“大小姐是来找老爷的?” 石寻雪唇角含笑,轻声道:“是啊,今儿天气好,便想着来看看爹,劳烦寒松小哥通传一声。” 石寻雪说的话亲切又不拘谨,和以前那谨小慎微的样子判若两人。 在石良涣身边见过石寻雪不少次的寒松闻言不禁一怔,然后打从心底的笑了,口中连连说道:“好嘞,大小姐请稍后片刻,小人立即去通传老爷。” 正当寒松要进书房去通禀石良涣的时候,却听到书房内传来一道沉静的男声。“是寻雪吗?进来吧。” 寒松脚下动作一顿,转身对石寻雪讪笑道:“看来不必小人通禀了,大小姐快进去吧。” 石寻雪微微颔首谢过寒松,正要迈步,脚步却一停,侧首对身后的两个丫头说:“你们且寻个避风处候着吧。”说罢便迈步进了书房,留下曼青、曼安两人疑惑得面面相觑。 呆立了片刻,曼青便依言和曼安寻了个避风的地方候着去了,这天儿虽然是有太阳,风吹着也冷得很,既然小姐有这话,必定是要候上一会儿的,不如就依了小姐的话暂且避避风去。 石寻雪进到书房往左走,绕过一面用来做隔断的黄花梨博古架月亮洞,画案前的男人便映入眼帘。 石良涣穿着一件石青色暗竹纹直缀,腰间系着同色腰带,头上梳了一个髻用一根碧玉簪子固定,除此之外无半点金玉装饰,清雅非常,倒是通身的文人矜贵雅致气息。 见石寻雪进来,手中画笔便搁了下来,抬头望来,眉目含笑。 石良涣年纪不过三十二、三岁,正值一个男人风华正茂的年纪,又是大户人家金贵子弟,且因常年被诗词书画熏陶,气质不是寻常人能够拥有的。此时见爱女前来,俊朗英挺的脸上不由得带出慈爱怜惜的神情,那副俊逸模样真是叫女子瞧了便心头小鹿砰砰乱跳。 这般沉浸于书画诗词的男人,却不留恋女色,实属少见。偏偏石良涣三十二年来是自始至终的洁身自好。 石良涣不仅房中人很少,除却已经亡故的正妻于尔岚,现在也就只有续弦卫巧和张姨娘了。卫氏乃是续弦,这不说也罢。要说的也只有那张姨娘,小张氏是石良涣的母亲张氏做主给他纳的,那张姨娘也因着是张氏的娘家侄女,亲戚关系摆在那,石良涣才肯纳下的。其余的,却是再没有了的。 而且他还很少上青楼酒馆应酬,多是请人来家中宴请。似乎所有的心神精力都投注到了那一本本诗词,一张张书画上去了,内院那些争斗他是半点都不在意。 这点实在太稀罕,自古以来,文人总是和风流扯上关系,所谓风流才子嘛,似乎是文人才子就该是流连青楼楚馆的,没那么一个两个相好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文人。旁人瞧了石良涣这样的,少不得要说上一句木头人,不解风情。一些狭促的,甚至还要暗暗耻笑些上不得台面的恶意想法呢。 不过,虽然在女人上显得有些寡淡,但他对石寻雪这个女儿倒是真心疼爱。 “爹爹。” 这么个玉树兰芝的人物,偏偏生了个龌龊儿子,真是令人唏嘘扼腕。 既然如此,不如就由她来,彻底扫清这知县府里的腌臜污秽吧。 瞅着石良涣满怀慈爱不带半分虚情假意的眼睛,石寻雪微微抿唇,羞涩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一点私人问题断更了,真是抱歉! 这些天迷雾在存稿,从元旦这一天起,开始日更,赶快把这文完结掉。下面都是存稿箱设定时间自动发表的。 另外,祝大家元旦快乐! 75床头吵床尾合1 用完膳后,在秦烨杀人似的紧迫视线下,李四儿顾及孟云儿,机灵地告退了。 少了赏花人,秦烨这种又是完全没有这种闲情雅致的,只紧紧站在她身边像是宣示什么似的,也不像李四儿那样会说些话来维系气氛,孟云儿难免就有些百无聊赖了。 然后,就在她想着是时候回宫的时候,两人路过一丛芍药花,秦烨忽然俯身摘了朵芍药,在孟云儿讶异的目光中,亲手簪在了她的耳际。 粉红色的芍药花娇艳欲滴,别在她耳际却是人比花娇,两相辉映更加楚楚动人了。 出人意料的,秦烨也不是太无趣嘛。 见秦烨别别扭扭地撇过头避开她兴味的视线,孟云儿抿唇笑了。 忽然伸出手,握住身侧人滚烫的大手,那手上遍布坚硬的茧子,却很温暖。 秦烨僵着身子没有回头,只是紧紧反握住了她,似是怕她退缩一样,很紧密,又不会捏痛她。 站在一代君主身边,孟云儿没有一丝怯弱逊色,反而隐隐占据着引导位置,一举一动皆牵动身旁人的心神。 “回华阳殿吧?” “嗯。” * 两人同坐着秦烨的辇车回了华阳殿。 孟云儿进殿时摆摆手,摒退了所有侍奉的宫人,就连小莺都退了下去。 秦烨慢了一拍才察觉到,脸颊泛红,乖乖随着孟云儿进了寝殿。 “去床上把衣裳脱了。”孟云儿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秦烨看着她冷淡的背影,心里酸溜溜的。 刚刚还柔情蜜意的,现在就这么冷淡。 虽然心底在腹诽,秦烨手上的动作却没一点迟疑。他都禁欲了十几天了,难得云儿没有因为那事还和他置气的样子,今天怎么也要大战几个回合! 秦烨乖乖脱光衣裳躺到拔步床上去,等待中为了分散过于兴奋的心情,细细观察起身下的这张架子床。 这张黄花梨镶大叶檀拔步床是孟云儿亲自画图让木匠做出来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出自孟云儿的手笔。孟云儿虽然无所谓环境好赖,但是有这个条件,谁不想生活的更好啊? 虽然这拔步床远不是这个时代所有的,但她还是将这廊柱式的拔步床制作出来了,因为还有另一方面的用处。 秦烨看着、看着不禁惊叹了,这哪是床啊,分明就是个小木屋子。 通体用红漆描金,呈现一种暧昧迷离的色彩。 里面就是床铺,外间是围廊,围廊中间铺着踏脚板,围廊空间很大,还有个梳妆台,甚至配套了个小凳。 挂檐横眉上镂空雕刻着各种吉祥纹样,例如麒麟,凤凰,牡丹等等,分外精致,连秦烨看了都不禁咂舌暗叹这工匠的手艺甚秒。 这拔步床是极精美的,就是有一点秦烨看了觉得有些奇怪,这床头尾两边不是镂空也不是实面木板,而是半镂空两面各有着四根柱子,柱子表面雕刻着游龙戏珠图案。 孟云儿退去了深衣卸去了脸上的胭脂进来,看到秦烨不但脱了衣裳还乖乖躺倒在床上,一副很乖很期待的样子,心中不由失笑。 秦烨听到笑声,立即闻声望去,就见孟云儿只穿着一件衵服,下着件透薄的裙子往这边而来,还望着他眉眼含笑,似有戏谑的意味。 秦烨心思一转便知孟云儿是在打趣他急切的样子,讪讪一笑。 孟云儿踏上床来便俯身吻上秦烨,缠绵火辣,来势汹汹,直把秦烨吻得头晕眼花,血液上涌,心脏砰砰直跳。 秦烨迷醉在这吻中,双手抚上了孟云儿柔软白嫩的娇躯,上下抚摸摸索,沉迷于那滑嫩富有弹性的触感,不由得自喉间溢出一声深深的喟叹。 那双绵软身躯稍稍离开了些,正微闭着眼,沉醉着等待更多的激情,忽然手腕传来异样的触感,秦烨眼睛猛地一睁,眼睛湿润蕴含着缕缕雾气,茫然地下意识疑惑问道:“……云儿?” 孟云儿跨在他胸上,闻声低头给他一个笑容,手上动作不停,非常快捷地将他的手腕绑在了他方才细细看过的柱子上,另一只手也同样被绑住了。 此时此刻秦烨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尚不知自己等会儿悲惨的命运,很乖巧的任由孟云儿把他绑起来,他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孟云儿绑好他的双手,退到他腿脚处,转身背对着他,将他两条腿也绑到了床尾柱子上。 这下子,秦烨就是四肢大开的姿势了。 秦烨此时已经胸膛起伏,越发兴奋期待接下来的欢|爱了,眼睛充满了兴致勃勃和渴望。 绑完之后,孟云儿缓缓挪到他身边,坐在他下腹处,刚巧那根又硬又烫的硬物正抵在她的臀间,她或者是秦烨动弹时就会时不时在那股沟处磨蹭着。 “云儿,快,我都要想死了!”秦烨急不可耐地催促着,并且很乖觉的按着以前孟云儿的意思自称‘我’,语气中下意识带着讨好的意味,对这些天他和孟云儿冷战的事情隐隐心虚。 孟云儿无动于衷,坐在他腹部轻轻借着腰部扭动的姿势刺激秘处,微扬着下巴冷漠高傲的瞅着秦烨,冷淡的眼神却隐隐透着股冷冽刺激的挑逗,看得秦烨一阵心头火热,恨不得扑上去狠狠亲吻那双刺激人的双眸。 “吻我,吻我云儿。”秦烨沙哑着嗓子盯着那双红唇要求道。 于是孟云儿俯□,秦烨立即抬起头迎上那双时刻诱惑着他的红唇,舌头钻进孟云儿唇腔里,急切□厮缠,然而孟云儿却慢条斯理并不和他交缠,偶尔不经意似的轻轻舔过秦烨舌上敏感之处,激得秦烨越发激动。 虽然孟云儿不像他那样急切,甚至显得有些冷淡,然而秦烨还是一样很兴奋。甜蜜的津液甚至来不及咽下,顺着他的唇角流下,留下一道淫靡的水痕。 隐秘严实的拔步床里,充斥着极煽情、淫靡的啧啧水声,男女自鼻腔溢出充满着欢情愉悦的呼吸声分外撩动人的欲望,念着□空即是色的和尚听了也会身体发烫,忍不住背弃佛祖破了色戒尝了肉|欲。 仰着头的姿势没多久就让脖颈酸麻,身体又因为快感而发软,死命坚持到最后一刻,秦烨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床铺间,急促地喘着粗气。 “呼呼……” “我要!”秦烨急切地要求道,眼神迷蒙脸庞酡红,浑身早就已经烫得炽手,沁出一片汗水。 孟云儿轻轻哼笑了一声,却不是好笑,而是是嘲讽的意味。 秦烨混沌的脑袋还没听出不对,身子不断用着极勉强的姿势磨蹭孟云儿求欢。 “想要?” 秦烨脑子空白一片,下意识连连点头。 “不给!”孟云儿斩钉截铁地说道。 惊讶地看向孟云儿,见她神情里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秦烨顿时急了。“为什么?!”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问我为什么?”孟云儿嘴角微挑,神色讥讽地说道,眼睛满含冷意。 秦烨胸腔刚才还充斥的激动瞬间就消弭了,也不知怎么的,他就是心虚得很。见孟云儿似是很生气的样子,更是不敢和她对抗了。 嗫嚅着说:“我那不是生气么,你都不来找我。”说着说着,秦烨觉得委屈了起来,明明不是他的错,她都不来找他! “你那样甩甩袖子冷酷又霸气的走掉,还要我去找你?找你做什么?让你羞辱教训吗?”孟云儿充满讽刺意味地说道,手指还恶劣得在秦烨一粒乳首儿上掐了一把。 秦烨痛呼了一声,腿间那根高高隆起的硬物剧烈跳动了几下,连忙急声说怎么会。 “那你还连着十几天冷着我,听说你那些妃嫔可是见天儿的和你来个偶遇花前月下啊?是不是很得意,很享受啊?” 心脏狂跳得就快要跳出嗓子眼了,秦烨听着孟云儿似是嫉妒吃醋的话语,简直是欣喜若狂。他最气什么,最气的就是孟云儿好像不在乎他的样子啊! 现在见孟云儿这样傲慢任性的样子却是欢喜的不行,简直希望孟云儿再生气点才好。 心里阵阵得意洋洋,那一直憋着十几天的那股气也不由自主的消散了。 忍不住满脸笑意说:“你吃醋啦?” 孟云儿闻言一怔,立即反应过来反驳说:“你得意什么?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任我玩弄的!”说着还证明自己话似的拧了一把秦烨的腰侧敏感点,带起秦烨身子敏感的一抖。 虽然被教训了,然而秦烨更高兴了,笑容满面,心中满是喜悦。虽然也许孟云儿只是因为独占欲而生气,但对秦烨来说已经是很值得高兴的了。 孟云儿瞅着他那副得意的样子,更气了,鼓着腮帮子咬牙切齿地说:“你且得意着吧,待会儿可别求我!” 秦烨一听,吓出一身冷汗,忙不迭地哄她。 真惹毛了她受苦的还是自己,秦烨哪敢真的把她惹得跳脚啊? 不过孟云儿说话算话,肯定要让他求她的。 * “舔,给我好好舔,要是舔得不好你今天就别想进来了。”孟云儿冷着脸娇斥一句,扭着臀部对向秦烨。 秦烨简直鼻血都快喷出来了,孟云儿正反身趴坐在他胸膛上,因为跨坐的姿势,腿间秘境尽数暴露在他眼前,透过红纱帐的光线将那片密地映射的越发诱惑煽情。 云儿真热情,这样的姿势真是大胆,不过他喜欢! 烧得脸庞潮红一片的秦烨傻呵呵地想。 孟云儿握着他的肉|棒,缓缓上下滑动。 秦烨虽然经验不多,但是因为发自内心的想要讨好取悦她,热情非常弥补了那技术青涩的缺点。兼又她的身体敏感异常,只用舌尖戳逗舔|弄小蒂就舒爽得阵阵酥麻,由下腹窜到全身,血液似乎都开始热度上升了。 孟云儿爽到了,也不小气,立即反馈秦烨。 轻轻含住那根硬物的顶端舔|弄,他的东西又大又硬,根本吞不进去。 孟云儿玩弄着那根,越发觉得稀奇,这种分量的东西,有几个人能受得住?就算不用那些恐怖的道具,这个暴君光凭着这根东西就能活活把那些女人虐死了。 正竭力取悦孟云儿的秦烨还不知道孟云儿在心里是这样评价他的,只竭尽全力舔|弄面前那片散发着诱人淫|靡魅惑香气的‘花儿’。 作者有话要说:迷雾大姨妈来拜访了……好烦好烦好烦~~ 继续求专栏收藏,还没有包养迷雾的亲动手戳进去收藏一下吧。 76床头吵床尾和2 华阳殿的人离着殿远远儿的,想也知道这时候门窗紧闭,陛下和纯熙夫人在里头做些什么。 稍一遐想,顿时脸色绯红,眼睛羞涩得不敢看人。 夫人真是得宠啊,要是其他人惹恼了陛下,别说重新受宠了,怕是想要活命都不可能吧?偏偏夫人不仅没事,还一点也不担心,悠闲自在得过了十几天,不用她去讨好求和,陛下就亲自找上门来了。 宫人们窃窃私语着,惊叹纯熙夫人的得宠和美丽,偶尔眼睛羡慕地瞥过小莺,最得夫人信赖的还是她啊。 小莺亭亭玉立,斜倚在殿前的榕树下,树荫洒在她脸上,面容模糊看不清神色。 “云儿……”秦烨轻轻呢喃,声音轻忽飘渺,透着一种茫然无措。 孟云儿笑容邪魅,尽情展示自己看似纤瘦,实则窈窕丰润的身躯。浑圆的胸脯,盈盈一握的纤腰,圆翘饱满的臀部,结实匀称的长腿,这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身体。 秦烨眼眶微微睁大,定定地盯着在他身上扭动自娱自乐的孟云儿。 “云儿,别这样……”他好难过,棒棒快要爆掉了。 玉手揉捏着小白兔子一样可爱又令人垂涎的胸脯,孟云儿笑得轻柔又随性,一点也不为身下人可怜的样子所动。 秦烨都想哭了,方才两人上下颠倒,互相取悦,让他徘徊在巅峰边缘,她却一直没有让他真正达到,只让他徘徊着,煎熬着,无论他怎么呻|吟、哀求都不肯让他释放。 时而紧绷时而发软,秦烨在波浪跌宕中随波逐流,意识都快要被YU火烧干烧模糊了。 孟云儿微微俯着身子,让掌中两团白玉柔软贴在秦烨眼前,距离近的能让秦烨嗅到那特有的馨香气息,似乎抿抿唇便能吻到那粉红色的茱萸。然而等他真的被迷惑了凑上去亲吻,却又忽然远了,孟云儿保持着距离,不让他真正碰触到他渴求的玉兔。 “让我吻她,让我亲她,让我舔她!”秦烨梗着喉咙恨恨地道,语气分外严厉却更像是走投无路的虚张声势。 孟云儿冷眼睨视了他一眼,秦烨反射性瑟缩了下,又气愤不已地瞪大了眼睛。 “想要?你该怎么做还要我说?”孟云儿清脆的声音很平淡,却氤氲着一股不用加强声调便让人不由自主顺从的威严。 秦烨屈服了,低低恳求道:“求你,让我舔她。”声音带着轻微的呜咽,他已经快想死了。 双手双脚被绑着,完全不能碰她,不能亲她,没有肌肤相触,没有火热缠绵的吻,没有四肢交缠。 这是惩罚,他已经意识到了。 孟云儿轻笑了一声,将他渴望已久的酥胸递给了他,秦烨急切地凑上去贪婪的吸吮,就像饥饿已久了的婴儿贪婪的吸吮母乳。 她明明没有乳汁,秦烨却好像真的吸到了一样,甜丝丝的,渗进心底深处。 吸吮的动作越发急切,狠狠裹着那粒小小的樱果儿,用舌尖儿绕着她转圈儿,将那点上每一条小细缝都不漏过仔细的舔|舐了个遍。 红缨已经被他吸吮得有些胀痛了,孟云儿却没有阻止他,反正微痛中也有着丝丝舒服,性的感触向来和其他感触有所关联,痒,痛都能引起性YU。 孟云儿喘着气,眼睛氤氲着湿气凝着柱子雕刻的那颗珠子,玉臂搂着秦烨毛茸茸的脑袋贴在自己胸脯上,秦烨还在吸得欢快。 她此时的情|欲不比秦烨的浅,然而她极擅忍耐,因此才能在这个时候还显得如此从容不迫。 半晌过后,孟云儿推开秦烨恋恋不舍的头颅,那红缨已经被他吸的肿了起来。 秦烨渴求地望着她,用眼神示意他的迫切,吸吮胸脯只是饮鸩止渴,他现在胀痛得更厉害了。 孟云儿凑上他的脖颈,细碎热烈的一点点吻了下来,带起秦烨一阵阵难耐地呻|吟。 “哦……”秦烨纠着眉毛,真想说吸一吸他的乳首,可是说舔她的他能直率说出口,说到自己的……他就纠结不好意思了。 他那根东西简直就想根棒子一样,直直得杵在两腿间,气势嚣张又霸气,抵在孟云儿臀间不时跳动几下,拍打上她的臀部解渴。 一路吮吸舔吻至下腹处,孟云儿才堪堪停了下来。定眼一看,那根东西已经雄赳赳气昂昂了,青筋毕露,膨胀至最大。小孔处渗出了一片透明液体,顺着肉柱柱身滑下,濡湿了一片痕迹。 孟云儿扶着那根,抵在她的穴处缓缓磨蹭,却始终用手圈着不让他进去。 然后,她抬眼,凝望额角青筋踌躇的秦烨,弯弯嘴角轻笑着问道:“想要吗?” 秦烨像是被火熏着一样,满脸通红。闻言忙不迭地回道:“想要!” “那你知道错了吗?” 秦烨被欲望充斥的脑袋一怔,知道这是孟云儿在惩治他,心里一阵无奈气恼。 秦烨犟着,脸憋得通红也不肯认错。 明明是她爬墙,和个女人厮混,他还有错? 孟云儿笑了,轻轻握着那根肉柱缓缓动了。那肉柱抵在穴口处那颗肉核上轻轻磨蹭,敏感的小孔被摩擦的感觉实在太刺激了,那湿热滑嫩的穴口又好像是有自主性一样,不停的吸着他的,就好像要把他吞进去一样,刺激得秦烨身体一阵抽搐,喉咙里憋着一阵又一阵闷哼。 等到秦烨身体热出了一身汗,孟云儿才懒洋洋地问道:“知道错了吗?” 被欲望煎熬的秦烨咬唇,看着孟云儿游刃有余的轻松样子,心里有委屈又气恼,认错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秦烨隐忍着欲望到了这般田地也不肯开口,孟云儿叹了口气。“看来你是不想要,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似是觉得兴味索然的样子,孟云儿抚了抚青丝,起身就要抽离秦烨身边。抬腿在半空划过一个弧度要跨下床,腿间那片湿地就在秦烨眼前一晃而过。 这一个动作就像是点燃了油田的火星子,一点子就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早就已经在崩溃边缘的秦烨紧闭着眼睛,自暴自弃似的嚷着:“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跑掉!……我知道错了,你就给我吧!” 孟云儿下床的动作顿住,笑眯眯地看向羞耻地紧闭着眼睛的秦烨,嗔道:“早点认错不好吗?非要逼成这样……别气了,你硬撑着我也不好受呀。” 转过头咬了咬秦烨的唇,秦烨立即热情地迎上去伸舌交缠过去,和她亲吻了起来。 孟云儿一边安慰似的吻着他,一边挪动姿势,将那根滚烫的硬物一点点纳进体内。 到底是十几天没欢爱过了,花道有些闭合,被那么粗大的硬物一下子撑开有些胀痛。不过好在孟云儿这身躯经过药物洗涤变得天赋异禀,花道很快自发渗出湿液润滑了。 “呼……啊……慢点……”秦烨难耐地皱眉呻|吟,孟云儿动作太快,这样下去自己很快就要缴械了。 “为什么要慢点,你明明很爽吧?” “……唔嗯……”秦烨羞窘地不敢回答,到了现在他还是有些适应不了孟云儿在床事上的火辣直率,她总会说些让所有女人甚至大部分男人听了都会羞愤而死的话。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就是孟云儿这样,他才越发对她另眼相看,渐渐对她迷恋起来。 孟云儿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每和她多相处一点时间,他便更加深了一分意识。 “喜欢我这样骑你吗?”孟云儿上下动着,俏脸一片绯红,红唇还吐露着淫|荡的话语刺激调戏身下的‘马儿’。 秦烨涨红着脸,近乎痛楚的快感席卷全身,背脊一阵一阵窜起灭顶的快感,脚趾都蜷缩到了极致。身子随着孟云儿的动作狠命向上挺动,将自己送进那个又湿又软的温柔乡。 “喜欢!——喜欢!”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人,不记得尊严矜持为何物,分不清天明还是天暗,眼里心里脑海里都只有和他抵死缠绵的这个女人,只有这个与生俱来的本事。 “那我骑、骑得更快些吧,……驾!驾!——”孟云儿俏脸酡红,妩媚风流的脸上遍布着肆意而张扬的神色,右手做着挥鞭的动作,时不时打在秦烨结实的臀上,好像真是在骑一匹马一样。 这种被人当作骑在身下的畜生的感受给秦烨带来非同一般的快感,他脑中轰然一响,茫然间好像自己真的就是一匹马,四肢着地的被人骑被人鞭打的马。正在被他心爱的女主人骑着,肆意奔跑在原野上。 啪、啪!—— 耳朵听着时不时拍打的声音,脑海中幻想着被孟云儿骑乘在胯|下奔跑在绿草成毯的原野,秦烨脑海一片空白,黑眸发红像是野兽一样,弓起身子死命往上顶,喉间发出阵阵压抑的闷哼声。 耳中轰然作响,好像有什么噼里啪啦炸开一样,嗡嗡鸣叫。 “要去了、要去了!啊!呜——呼呼……” “呀啊——” 简直就像是去了半条命一样,秦烨浑身发软时不时还抽搐几下,爽到了极点。 这种疯狂的,前所未有他想都没想过如此激烈的情|事,像是濒死一般的感觉,秦烨心里真是又怕又喜欢。 明明喷发的那一瞬间还以为是要死掉了,可是平复了之后又开始回味无穷了。 孟云儿香汗淋漓地趴在他身上喘着气,半晌恢复了力气,再次撑起身子驾驭起了她的‘野马’。 犯了错,就该好好惩罚,让他怕,让他记住不能再犯不是吗? (居然抽了!!空白看不到字……JJ怎么老是抽抽抽,正好在我上传文章的时候抽了,VIP修改很麻烦的呀没有木有?) 作者有话要说:好烦,上一章发了警告,要我修改 这怎么改啊!! 第74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1 郑氏站在华阳宫外,双手手指机械地不停绞着帕子,神色凝重。 她身旁站着孟月兰和张氏,她们都是盛装打扮,穿着绫罗绸缎,描绘着精致的妆容。就连张氏都换了一身新衣裳,还戴了未免太过寒碜,郑氏临时给她的首饰。 而孟月兰更是精心打扮过了,愣是将她那三、四分长相强堆成了五、六分,只是那双略显狭小的眼睛却透着深深的怨怼,望着华阳宫内的目光里充满了嫉妒和愤怒。五、六分相貌也叫人见了心生抵触,觉得她心性不好,难相与。 一个月之前,宫里派人来传召他们入宫,孟家立时乱了起来。 孟广一听求见者是自咸阳来的使者,惊讶不已,初时还没想起自己有个进宫选秀的女儿,还以为是冲着自己这个郡尉而来呢。 一接见,那使者便说是奉命来接纯熙夫人家人入咸阳相聚,顿时错愕不已,半晌转不过弯来,以为使者是找错了人,连忙询问内情。 再一听使者说那纯熙夫人是他孟广的女儿,如今已是君王最宠爱的夫人了,顿时大喜过望,惊喜地连连大笑,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原以为不过是拿着个庶女换回了嫡女,好保住嫡女,早就是将庶女看做了死人了,哪曾想这个平日里没有一点出众地方的小庶女竟然真的成了君王的妃嫔,还能召他们入咸阳?这往后平步青云、荣华富贵还不是指日可待? 在小小地方窝了许多年的孟广喜不自胜,胸间充斥了跃跃欲试的期待和兴奋,恨不得立即就到了咸阳去,好展开自己新的仕途。 与孟广的欣喜不同,郑氏却是紧皱着眉头,显然对此并不乐见。 那孟云儿说到底甚至可以说是和她结了怨的。 以前她高高在上,身为当家主母,死死握着她们母女的命,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当然不怕孟云儿心怀怨怼。这无非是因为就算孟云儿怨恨想要报复,也是无可奈何,她一个庶出的小丫头,能做什么? 然而现在不同了,郑氏自然是开始忧虑了。 原以为孟云儿那孱弱的样子甚至活不到咸阳就死在了路上,就算活着到了宫里,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活着,不用别人陷害打压都没什么活路了,更何况还有那如狼似虎的君王呢? 然而,没想到那个丫头不仅还活着,甚至还成了君王最宠爱的夫人,如今人家平步青云,飞上了枝头成了人上人,如今他们去到咸阳,岂不是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 郑氏的不愿倒不是为着那身为上位者的虚荣心,不想去以前被自己拿捏的庶女的面前伏小,而是她根本就不觉得这一去咸阳等待她们的真的会是好日子。 就算孟云儿再懦弱再好说话,心底深处对于以前她们逼迫她李代桃僵代替孟月兰进宫的事,难道真的没有心怀怨怼? 如今她们是下臣,她是主子,要她们好看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所以郑氏心底充满了担忧,但是瞧着孟广兴冲冲的样子,也不好立即就打断他的好兴致,只得瞅着了时机再进言。 孟广一听她的担忧,立时哈哈大笑,显然并不认同郑氏的忧虑。 笑说云儿是他的女儿,他们是父女血亲。就算她心里不甘,难道还真会对他这个父亲动手不成? 言语中满是自得意满的肯定,想来是认为子女万事顺从父母乃是理所当然吧,就算他不仁,孟云儿也不能不孝。 却不想想他们既是父女,当初他为了保下长女,狠得下心将小女儿送去狼窝,已是失了为人父母的仁慈,又有什么资格觉得孟云儿一定该对他孝顺呢? 又说他们和她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一个女子孤家寡人的势单力薄,召他们入宫也肯定是为了有个靠山依仗,日后只怕是提携他们孟家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害他们呢? 孟广直说郑氏是妇道人家见识小,太杞人忧天了。 郑氏听他这样说,渐渐也认同了,只是心底还是有些隐忧,想着就算孟云儿会提携他们孟家,怕也不会叫她好过吧。脑海里一样样的回想着以前她和孟月兰对孟云儿做过的那些腌臜事,心中一阵阵后悔懊恼,早知今日,当初就对她好点了! 不过此刻后悔也是无用了。 再说孟月兰,从婢女那听说了这事,不敢置信,再见婢女再三的肯定,说是确有此事,使者都上门来通禀老爷了。 那个死丫头竟然成了夫人? 孟月兰僵了半晌,回过神来,再也遏制不住胸腔里的愤怒和后悔,狠狠挥手打落了一套她以前最喜爱的器具,却不小心撞到了手,痛得直嘶嘶叫。 夫人?那本该是叫她!孟月兰咬牙瞪眼。 而张氏听说被她一个妾位卖了的可怜女儿,以为和死没分别再也见不到的人,今日已经成了君王的夫人,她想都不敢想的存在,心里是怎么样的复杂就暂且不提了,想也知道无非是哪些情绪。 孟家留着使者住了几日,事急从权,急忙将郡尉府化整为零,能发卖的都发卖了,不能发卖的就送人,也不死咬着价格了,能卖钱就卖钱吧。倒是叫买东西的人多多少少都赚了一笔。 几日后终于上了路,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前日抵达了咸阳。 他们刚在驿站歇下,宫里便有人过来传她们几个女眷进宫了,再一次惊叹咸阳就是咸阳,办事效率如此之高。 进了宫,七绕八绕走了许多路,直在这初秋的天气都出了一身汗,才听到引路的宫人说到了。 那宫人说着去通传一声,却等了半晌也不见人影回来。 郑氏几人不知道华阳宫是除了秦烨住处外最大的一个宫,还以为是孟云儿故意为难她们,叫她们好等施个下马威。却不知华阳宫门口走至华阳殿也需半刻钟,来回一趟再加上通禀的功夫,也差不多了。 她们虽说是官家人,也是锦衣玉食的,但在那小小乐安之地,她们一个郡尉家就算是顶天的富贵了,哪能想象到真正的富贵是何等模样? 因而她们因为无知而满心怨怼,要不是此时双方身份地位早已天差地别,怎么可能如此不甘还只能在这候着?只怕早就给孟云儿没脸了。当然,换做以前,她们也不可能等着求见孟云儿。 不一会儿,便见那领路的宫人过来传话说:“纯熙夫人有令,传三位入殿。”那宫人不知孟家的阴私内情,只以为孟家乃是纯熙夫人的母家,日后定是富贵荣华的,因而毕恭毕敬,甚至带着几分巴结谄媚之意。 这一路上每遇关卡,那些巡视的侍卫宫人们总要询问一下来者是何身份,这领路的便回说是纯熙夫人的亲人特奉命进宫见纯熙夫人的。那些人一听说,便是无比恭敬,言行中更加谨小慎微,有个别谄媚的,更是讨好巴结。 那副谦卑模样看得郑氏几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很得意的,只是从另一方面,对孟云儿添了几分忌惮。 毕竟这些宫人越是谦卑讨好,孟云儿在宫中的地位便是越高,越得宠。 跟着领路者走了许久,郑氏总算明白了为何刚刚她们等了许久了,这华阳宫到底多大呀,怎么走了这许久。 好不容易又走了片刻,终于到了华阳殿。 殿门口便有宫女过来,微微躬身道:“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随奴婢进殿吧。”声音清脆,语调不疾不徐,教养极好的样子。 郑氏略略打量了她几眼,越看越是暗暗心惊。 这就是宫廷里的婢女吗?不过是伺候人的婢女,却长的比她女儿孟月兰都不差,甚至在气质上更甚,一点都没有她见惯的下人小家子气的样子。 自她上前来,到躬身,到说话,一概是神态自若,举手投足间俱是优雅从容,这是她女儿孟月兰都比不上的。 孟月兰倒是没有郑氏这些心细,更没那个肚量去称赞别个女子的样貌,她已经是急不可耐地想要进殿去,好一睹宫里的富贵奢华了。 郑氏虽然心惊宫里能者层出,面上还竭力摆出她郡尉夫人的架势,微微颔首,让那宫女领路。 小宫女颔首领路,转过头来,眼中掠过一丝轻蔑。 还以为是什么样的人物呢,完全比不上夫人嘛。 几人进了殿,或明或暗地打量着殿中摆设。 郑氏见识较多,只粗粗几眼便是震惊不已。 这殿中摆设无一不是珍品精品,就连地上铺就的地板都是梨花木,每一样都是他们孟家用不起奢求不了的贵重物品。若是换做他们孟家,得到其中一件都会好好底珍藏,视作传家宝贝。可是它们却都这样被随意地摆放在殿内,可见主人并不看重这些东西的价值,视作平常。 这孟云儿到底是受宠到了什么地步啊?!这样贵重的东西难道不是应该放进库中锁起来珍藏吗?! 孟月兰这种见识少的,亦如是震惊。 她看不出木头是什么材质,摆设是什么年代出自哪个手笔,但是她认得处金子认得出银子,她见殿内的宫女戴得首饰非金即银,心里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就连她也不过有区区几样金饰啊! 震惊中,几人已经到了孟云儿面前。 见前方领头宫女忽然驻足,三人心中茫然后猜想到了,于是略一抬眼瞅向上方,然后便立即怔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坐在上座的女人,真的是她们记忆里的那个胆小畏缩,被肆意欺压不敢反抗的小丫头吗?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人家是骑在暴君头上的女人,你还以为是那个任你拿捏欺压的小丫头? 第75章 自找死路1 樱桃红的曲裾深衣,绸缎上绣有缠枝牡丹花纹,泛着滑顺微亮的光泽,一看就知是极上等的面料。领口露出里面黛紫色的中衣领子镶边,交领衬得胸脯鼓鼓囊囊的。 腰间系着银红交织绅带勾勒着苗条的纤腰,下着杏红罗裙,那样式很新奇是从未见过的,有许多皱褶,看起来倒是更美丽了。绅带尾垂至腿部,尾端还缀着双鱼模样的银铃饰物,相比走动时叮叮铛铛作响,一定很别致新趣。 发间别着珊瑚石榴珠花,耳垂挂着同套珊瑚攒珠蝴蝶耳坠,鲜艳的色泽衬得那张本就姣好的脸庞,更显得分外明媚娇艳。 通体,衣裙也好,发饰也罢,俱是新奇好看,她们闻所未闻的样式。 她正斜倚在一张奇怪的坐具上,有宫女跪在她脚边为她捏着腿,见她们进来,她微微一抬头,懒懒地望来一眼,漫不经心地唤道。 “母亲,姐姐。” 她的声音很轻缓,透着一种慵懒散漫,脸上还带着淡淡得妩媚笑容,可是,她的眼睛却冷漠疏淡。 目光清澈,眉如青黛,脸胜桃花,朱唇盈盈欲滴,未有行动便可瞧出体态之婀娜窈窕,神色间更有一种冷淡从容的神情,让人瞧上一眼便不敢轻视她分毫。 乍一眼看去,哪里像是以前那个懦弱卑微的小丫头模样?分明就是个金枝玉叶出身的贵女罢。 哪怕是郑氏自己,她这样的年纪和阅历,都没有这样的气质。 郑氏一见心里顿时一紧,直觉告诉她,现在的孟云儿早非记忆中的那个好拿捏的丫头了。于是郑氏不敢拿出半点身为嫡母的谱儿,摆出恭敬的样子给昔日的庶女见礼。 孟云儿冷眼一瞧,微微一笑,倒真是个聪明的。 目光自她身上移开,移至她身旁的少女身上。可惜,生得女儿却蠢笨如猪。 只见那个嫡姐在她娘行礼时还杵在那,正直勾勾地瞅着她遍身绫罗首饰,略显狭小的眼睛满是嫉妒愤恨,似是她抢了她什么东西一样的怨怼。 “放肆!你怎敢直视夫人容颜?” 小莺随侍在孟云儿身侧,自这三人进殿来便一直观察着,立即便看见了孟月兰那副嫉妒的样子,顿时怒火丛生,怒叱出声。 郑氏闻言一惊,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女儿,便看到她的爱女嫉妒愤恨的样子,心中着急之余又升起些许无奈。她这女儿呀,怎么这么稚嫩呢,就算心里有怨恨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表露出来呀。 不过,郑氏无奈归无奈,孟月兰到底是她唯一的爱女。见殿内众人都冷眼看着她们,似是若是继续无礼便要严惩的样子,立即拽了拽孟月兰的袖子,示意她行礼。 孟月兰气鼓鼓得僵在那儿,不愿意跪下来行礼。 “月兰,不可如此无礼。快点给纯熙夫人行礼!”郑氏无奈之下只得严厉斥责了一句,意在点明这孟云儿已不是以前那个任由她欺辱取乐的庶妹了。 见娘亲真的生气了,孟月兰不甘不愿地跟着跪了下来,敷衍地行了个礼。 孟月兰如此不上道,她没有自觉,倒是叫郑氏极尴尬。 只得强笑着为孟月兰开脱道:“还请夫人不要见怪,月兰这是被宫里的富丽堂皇给吓到了,所以才一时没能回过神来,不是有意唐突夫人的。” 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那孟月兰那是被吓到,分明是对孟云儿心怀怨恨呢。只是郑氏如此解释,旁人还能揭穿她不成? 孟云儿轻轻一笑,说道:“无事,姐姐打小娇生惯养的,难免有些娇气,可以理解。” 那孟月兰一听,没有听出孟云儿话中的讥讽意味,还以为孟云儿这是羡慕她呢。 于是满是骄傲地仰着下巴冷睨了一眼孟云儿,似乎在说,她就是被爹娘疼爱长大的,你不过是个没人疼的小小庶女罢了。 孟云儿轻笑,也不放在心上。 再狠毒的事孟月兰都做过,这点无礼又算得了什么? 倒是郑氏有些尴尬地瞅了一眼孟云儿,见她似是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也舒了口气。松了口气之后,心里便有些气恼,月兰比孟云儿还要大上一岁,怎么还是这么莽撞?想着回去可得好好教导一下月兰,可不能再这么不懂事下去了。 孟云儿给他们三人赐了座,郑氏见气氛有些冷凝,孟云儿也没有兴致的样子,有心想和她关系升温一下,便自己开头,闲话家常了起来。 幸好虽然孟云儿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但也不至于不给面子,听她费尽心思的找话说,还是偶尔回应几句。 …… “所以,臣妇想请夫人做主,给月兰寻门好亲事。” 话题由郑氏有意牵引着,渐渐说到了孟月兰今年已经十七,该是要成亲的年纪了。说着说着,便直言不讳地说要孟云儿给孟月兰牵线。 其实,在乐安时,郑氏原本已经相好了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便是孟广的属官,郡丞家的长子,在乐安是除了孟广这个郡尉之外第二好的人家了。另一户人家是郡守家,郡守和孟广乃是同级,甚至要高出孟广一点,因为人家有权自行任免郡内中下的所有官员。本来这是最好的人家,只是那郡守和孟广不和,孟广有心想要联合郡内其他官员抗衡郡守,因而郑氏便想和郡丞家结姻亲。 他们两家关系本来就亲近,时常来往,私底下已经定下了此事,只差正式互送婚书定下婚期了,只是忽然宫里来人让他们入咸阳,这事便搁了下来。 而这一搁,便是彻底搁了。 他们既然来了咸阳肯定是不会回去的了,准备在咸阳驻居下来,孟广和郑氏琢磨着,日后他们孟家的荣华富贵还多着呢,而且孟家就孟月兰一个待嫁女儿了,自然是要和咸阳里的达官贵人之家结亲才行,怎么还能配给个小小郡丞呢? 因此也顾不得这样有失信义了,反正隔着这么远,那郡守家就算有怨也报复不到他们家。大不了日后有机会,他们飞黄腾达了,再补偿郡丞家一些好处就是了。 郑氏进宫前就和孟广说好了,她这进宫一方面是要和孟云儿打好关系,另一方面就是要孟云儿出面给孟月兰寻个好亲事,一定是要个数一数二的好人家才行。 他们也没想他们家可攀得上数一数二的人家等,他们觉得君王最宠爱的夫人是他们家的女儿,他可是国丈呢! 日后孟云儿再生了孩子,指不定就是下一任君王了,到时候他们家就是皇亲国戚了,哪有配不上别人家的道理? 因此,两人都是信心勃勃,觉得日后的荣华富贵都是近在咫尺,指日可待呢。 只是郑氏和孟广盘算的好,却没想到他们想的结亲里的主角,孟月兰愿不愿意。 只见听到郑氏这么说道,孟云儿还未来得及回话,孟月兰便不满地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气冲冲地叫道:“娘!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人了?!” 郑氏被孟月兰这么一叫给吓了一跳,心里也恼了。想着你这丫头,我费尽口舌不就是为了给你找个好夫家,以后当贵妇人,你还不满起来了? 有心想要说她几句,却看见孟云儿正一脸兴味地瞅着她们,像是在看什么好戏一样,顿时尴尬了。心里窘迫,面上还只能强笑着道:“你这孩子,害什么羞啊。都已经十七了也该是嫁人的时候了,像你这个年纪,许多姑娘家都已经生了孩子了。”她是想假言孟月兰方才的激动行径是害羞,好给自己个台阶下,不叫自己太过难堪。 偏偏她满心疼爱的女儿却不肯满足她这个小心思,只见她皱着眉头尖利地叫道:“谁要嫁人?!我才不嫁呢!” 一脸不乐意的样子,哪有什么羞涩,不好意思可言? 郑氏见她这么不配合,心中急恼,狠狠瞪了孟月兰一眼,想要她安分一些。 孟月兰见郑氏是认真想要给自己找亲事,也急了。她可是要做王后的,怎么能嫁给那些凡夫俗子呢? 再一转眼,见孟云儿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眼里满是高高在上的兴趣。被以前看不起的存在轻视,孟月兰心里羞恼至极,又气又急失去了理智,尖声叫嚷道:“想要我嫁也行!我要嫁给君王!” 此言一出,华阳殿立即一片死寂。 郑氏渗出了一身冷汗,僵着身子颤巍巍地去偷看孟云儿的脸色。 孟云儿身侧的小莺冷着脸,直直地盯着孟月兰,眼神刺人,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寒冷。 孟月兰还不知道自己说了怎么样的话,以为自己刺激到了孟云儿,得意洋洋地站在那,目光挑衅地看向孟云儿。 殿内所有的宫人抖着膝盖扑通、扑通一个个都跪到地上,噤若寒蝉。 气氛瞬间凝滞了起来,殿内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 半晌。 出乎郑氏等人意料的,孟云儿不怒,反笑。 “姐姐凭什么认为你能嫁给君王?”孟云儿唇畔噙着淡淡的笑意,轻声反问道。 孟月兰一怔,随意又犟着脖子一脸志在必得地说道:“凭你这夫人之位本该是我的!” 这话一出,郑氏连僵着身子都做不到了,也抖着膝盖跪到了地上。 替换掉选秀女是重罪,就算换上去的也是他们孟家的女儿,可毕竟人家定的不是孟云儿,就算同为嫡女都不能替,更何况是拿庶女替嫡女。 这事本来不捅出来也没什么,毕竟现在君王残暴不仁,也有不少人家不忍心让自家女儿进宫受罪,便用买来的奴隶或者是地位卑微的庶女偷偷顶替了进宫。 这种事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同情人家隐而不发,但是毕竟是违法的,不告不究也是因为有个不告的前因。 现在不仅孟月兰自己捅了出来,还是在宫里,华阳殿众目睽睽之下捅出来的,这么多人听到了,还能轻易了事吗? 君王就算宠爱孟云儿,知道她是代替孟月兰进宫的替代品,能轻易揭过吗? 男人的劣根性,郑氏很清楚。 男人可以不要,但不能别人先不要他,更何况是君王?这和喜爱与否无关。 孟云儿微微眯眼,深深地看着孟月兰,轻声说:“姐姐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这夫人之位怎么会是你的?” 孟月兰见她不认账,自从得知孟云儿的身份今非昔比之日起,到今日入宫,见了这宫廷里的奢华辉煌而积压了满腹的嫉妒尽数宣泄而出,妒红了眼睛。 郑氏几个知情人已然可以想到她会说些什么。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孟云儿望着尚不知在自寻死路的孟月兰,满目叹息怜悯。 果然,孟月兰早就被嫉妒蒙蔽了眼睛,看不清现实了。 “你是代替我进的宫,不然你一个卑微的庶女又怎么会在受选范围之内?你这夫人之位本来就是我的!” “孤倒是不知,孤的纯熙夫人该是你这样下贱女子的。” 一道寒冷刺骨的声音自殿外传来,声音里蕴含着令人心惊胆寒的磅礴怒意。 作者有话要说:虐什么……水到渠成啊有木有? 另外要感谢阿萨德的打赏,迷雾真是感激不尽! 阿萨德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8-27 00:32:50 ( >﹏<。)~呜呜呜 迷雾总算又有了小费。 第76章 自找死路2 殿内众人闻声皆惊,下意识往殿门望去。 一身玄色衣袍的秦烨面色阴沉,如挟带着万缕寒风,浑身煞气地疾步而来。 秦烨大步掠过地上跪着的众人,径自走到孟云儿身边。 孟云儿抬眼望向他,秦烨正看着她,见她抬头更是看得更深切。 孟云儿在自己宫中时很少上妆,此时也是胭脂水粉一点都没有用,孟云儿天生丽质,生得皮肤白皙。孟云儿没抹胭脂,自然红润之色就会少些。 此时在秦烨看来,就觉得孟云儿脸色煞白,眼神也恍惚得空洞得很,心中顿时为之一痛。 他本是想让孟云儿家人来咸阳团圆,好叫她开心一点。 上次因着那事儿,他心里莫名有些虚,总想着讨好孟云儿,因此想尽了法子,钻空了心思。只是,孟云儿她是富贵命,珠宝首饰,呼奴使婢她都早已视如平常,讨好她可不简单。 秦烨费劲给她寻来珍稀的珠宝,她收得平常,秦烨给她找来最精美的布料让手最巧的匠人给她做衣裳,也不见她有多高兴,只给他一个淡漠近乎无的笑容。 因而,秦烨百般讨好无果,无奈之下,只得寻问旁人想着该怎么办。 那忠心的下臣也是束手无策,在他们看来,讨好女人欢心无非就是送首饰珠宝之类的东西,只是纯熙夫人非寻常人,这些东西完全没用。 那下臣苦思数日,急得嘴角都起泡了。 陛下本就独断专行,难得有依赖臣子的时候,陛下好不容易才给他一件事做,怎么也得办好此事呀。最后还是那人的妻子见丈夫苦恼了几天,为夫解忧,说,不如将纯熙夫人的亲人接到咸阳来,让他们家人团聚。 那下臣仔细一寻思,喜道:秒呀! 纯熙夫人如今已是宫中地位最高最得宠的夫人了,要什么没有?金银财宝自然会难以打动她。但是纯熙夫人也是个女人,她远离家乡亲人进宫,至今也快一年了,该是很想念亲人的吧? 于是,这下臣就立即去给秦烨献计,秦烨一听,也是欣喜,感觉这会是个好办法,立即就叫人去把孟云儿的记录拿来,找到孟云儿出身地等记载,让人去接他们来咸阳。 乐安距离咸阳有些远,紧赶慢赶也是在一个月后才到,秦烨日思夜盼着他们好不容易到了咸阳,立即就让他们进宫和孟云儿相聚见面。 秦烨还特地搁下政务,想和孟云儿的家人见上一面,最好是能和他们相处平和一些,好在孟云儿心里加重点地位。 本以为他来了华阳殿,会见到孟云儿一家子泪汪汪的样子,再不济也该是其乐融融的场景,谁知等他赶过来,还没进殿就听到一个女人无礼的挑衅话语。 秦烨顿时就怒了,这是打哪冒出来的疯女人? 秦烨原意是想讨好孟云儿,可没想到结果却和他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不仅没讨好到孟云儿,反倒叫孟云儿受了气,一腔热血赴了空,他怎会高兴? 再说了,出于各种莫名因素,秦烨尚未察觉到,但其实他已经对孟云儿看得非常重了,不然也不会费劲了心思也想要讨好她。 现在一听有人说孟云儿本不该是他的妃嫔,他顿时就站不住了。 “云儿,你没事吧?”秦烨声音低沉,滔天怒意里是深切得关切爱怜,揽着孟云儿,担忧地凝望着孟云儿,眼睛充满了心疼和维护。 孟云儿对上他,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复又垂下头,一副受了委屈不愿说话的样子。 秦烨心中更怒,又怜又气。 云儿一向都是骄傲如火,肆意如风的,什么时候这样难过哀伤了? 再说那个不知死活的孟月兰,她再无知,也知这突然闯进殿里,一身玄衣的男人自称‘孤’是什么意思。猜出这人的身份,顿时面色绯红,眼带春意,脉脉含情地望向秦烨。 这就是陛下吧?原来传言里残暴不仁的陛下却是生得这般好看啊? …… 见秦烨不像以前她想象中长相丑陋凶残,反而很英俊气势威严,是她见过的最出色的男人,孟月兰心中顿时充满了情意。 她想,陛下本就该是她的男人才对,如果不是孟云儿横插一脚,现在就是她和陛下日夜相伴了。于是,就好似秦烨一定该和她有什么亲密关系一样,孟月兰已经将自己看做了秦烨的女人。 然而,当她含着一腔情意羞涩又大胆地对上秦烨那双冷酷的眼睛企图吸引他的时候,却是心底一颤,立即羞涩顿消,惧意徒生。 那双望着她的漆黑的眼睛里,满是冷酷暴戾的神色。就像是一道极深极阴暗的深渊沟壑,要将她撕裂碾碎一般,狠厉危险到了极致。 只是,孟月兰惊惧之余,心里对孟云儿的妒忌却更深厚了。 看着秦烨对孟云儿呵护关怀的样子,转过头来却敛去柔情,冷酷暴戾地看她的样子,孟月兰很不是滋味,不甘油然而生。 她孟月兰是乐安郡尉的嫡出女儿,自小就是众人焦点的中心,那孟云儿不过是个婢女生的庶出,穿她不要的旧衣裳,吃最差的食物,在府里就像个婢女下人一样的存在。 一贯都是胆小懦弱的孟云儿小心讨好避让她,唯恐让她不高兴了。她高兴,孟云儿就安宁一些,若她不高兴,作践孟云儿取乐也没人会过问半句。府里的下人见她不喜欢孟云儿,也都戏弄挤兑孟云儿来讨她欢心,孟云儿就是个连下人都看她不起的存在。 此时君王视那卑微的孟云儿如珍如宝,宠爱有加,却对她怒目而视。 孟月兰自恃高贵惯了,怎么都不愿见以前任自己拿捏玩弄的孟云儿爬到自己头上,比自己要高贵。 嫉妒蒙蔽人的心智,孟月兰那本就不是很聪慧的智商一下子打了个折扣再打了个折扣,就变得极蠢笨了。 明明看见秦烨看她的眼神很冷酷无情,却还以为自己能够引诱到他。 孟月兰故意扭着腰肢,将她少女的身姿展露无遗,想要借此吸引秦烨。 盈盈一拜,微抬头,眉目含情,孟月兰娇声道:“臣女孟月兰拜见陛下。”声音故意放的轻轻柔柔的,和方才她那尖酸刻薄的样子判若两人。 因为进宫,她今天是盛装打扮了一番。不仅穿上了新裁制的衣裙,还戴上了最好的首饰,也精心描绘了妆容,满心以为凭着自己的美貌一定能够吸引到陛下的目光。 孟月兰心中信心十足,却没看到上方秦烨眼中流过一丝厌恶和鄙夷,也不叫起,只冷眼瞧着孟月兰跪在地上。 郑氏深深低着头,战战兢兢抖得像只小鹌鹑一样,耳中听到孟月兰试图引诱秦烨的话,心里也升起了几分期望。 如果孟月兰能够得到陛下的喜爱,那么想必陛下也不会再怪罪他们家李代桃僵的罪行了吧? 郑氏满心认为孟月兰是她生的嫡女,怎么都比孟云儿那个丫头要强,陛下既然会宠爱孟云儿,自然会更喜爱孟月兰。 却不想想,她孟月兰不过是个郡尉之女,就算是嫡出也不算什么。郡尉之女?在乐安一个小城你算是个金枝玉叶,可到了咸阳,一块石头都能砸到七、八个贵女的地方,这个出身也不过是个最最末流。 且若是秦烨看重出身,你一个郡尉之女又算得了什么?,堂堂宗正丞之女燕夫人都败给了孟云儿,可见家世不是绝对。 再说相貌,孟月兰本就不是个美人。孟月兰肖父,生了一双小眼睛和圆鼻头,再好的胭脂水粉也遮掩不住这缺点,再华美的首饰也堆不出个美人来。 锦衣玉食好汤好茶养出来的孟月兰还没有忍饥挨饿长大,吃穿最差的孟云儿皮肤白皙水灵,这真是个大笑话。 所以,连最肤浅又最重要的的相貌你都比不上孟云儿,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比孟云儿强? 孟月兰看不透,她和郑氏一样,被过去十几年的印象圈死了。虽然今天看到孟云儿蜕变出的绝美模样,心底却还是将孟云儿认定是当年那个穿着又旧又土衣裳的小丫头。 秦烨瞅着孟月兰看不起孟云儿,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心底满满充斥的都是恶意。 既然你这么高傲,胆敢看不起云儿,那孤就把你打落尘埃,让你成为最卑贱的存在! “你方才说,云儿是替你进的宫,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沉默的秦烨忽然开口问道。 秦烨一直没有叫起,孟月兰就不敢起来,还跪在地上。她到底是不敢对秦烨像对孟云儿那样。 秦烨一直不说话不叫起,孟月兰正有些慌乱无措,想她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忽然听秦烨这般问话,听他声音徐徐,似是温和了不少的样子,心里便是一松,升起几分喜意来。直接无视了秦烨始终坐在孟云儿身边,更是没有对孟云儿丁点的怒意。一心认为秦烨这是被她吸引了,要为她做主,给她正名呢。 看吧孟云儿,你还是比不过我! 孟月兰心里得意,挑衅地瞥了秦烨身边的孟云儿一眼,满心欢喜地说道:“回陛下的话,臣女是乐安郡尉孟广的嫡女,而孟云儿她只是个婢女生的庶女。本来名册上是点臣女入宫选秀,可是孟云儿却以死相逼,家父无奈只得将她记在了家母身下,认做了嫡女,顶了臣女的名额,入宫选秀。” 孟月兰也不是那么傻,她知道李代桃僵是犯法的,可是她又想被正名留在宫里,想做君王的妃嫔,甚至做王后。 为了能留下来,孟月兰一点迟疑都没有的把这个罪名推到了孟云儿头上,并且为自己和父母开脱,将孟云儿当初心如死灰大病一场的经历说成了以死威胁,而她们是无可奈何之下的屈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阿萨德亲和黄桃酸牛奶亲的打赏! 阿萨德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8-29 02:56:07 黄桃酸牛奶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08-29 19:03:35 刚谢过就又有小费了,迷雾真是感激不尽!o( =·ω·= )m 本章略有粗糙,时间来不及了先发上来,明天再修改一下。 第77章 桃花夫人 她把孟云儿说得像是贪恋富贵强抢了姐姐名额入宫的坏女人,可是她也不想想,她话里漏洞那么多,有几个像她这样傻的人相信, 秦烨倏地手握成拳,攥得咯吱咯吱响。 不怒反笑,他平静地道,“果真如此,那孤真该严惩。” 孟月兰心中狂喜,却摆出一副姐姐的架势为孟云儿求情道,“臣女斗胆,就请陛下饶过妹妹吧,她也不是有意要触犯陛下的威严,妹妹只是因为太过仰慕陛下,一时行差就错才昏了头。”若不是她眼睛里的欣喜太过明显,怕是真要以为她是个关心妹妹的好姐姐了。 见她一副能在他面前做主的样子,秦烨给气笑了。 秦烨笑容温和,意有所指地诱哄似的问道:“那照你说,要怎么处理此事?” 孟月兰极力按压住心头的激动,笑容满面地柔声道:“若是陛下喜爱……臣女愿意,和妹妹共侍陛下。”说是如此之说,但孟月兰其实心底嫉妒死了孟云儿。之所以这样说,也不过是想在秦烨面前留下个爱护妹妹的善良印象罢了。反正只要她得了陛下的宠爱,孟云儿又触怒了陛下,失了宠的孟云儿还不是任她拿捏?到时候,她可要好好教训一下孟云儿! 秦烨闻言冷笑,心头一派勃然震怒。 好哇,竟是要踩着云儿上位! “你想要做孤的女人?”秦烨面上似是柔情似水的样子,眼底却凝着冰凌。 孟月兰已经被她即将得到的富贵荣华迷了眼,看不出秦烨温柔之下的冷酷愠怒,满心以为自己今日之后就是夫人了。 “希、希望陛下垂怜,臣女心中极仰慕陛下……只望能侍奉陛下左右,臣女一定尽心竭力。”孟月兰微垂着头颅,羞涩地吐露出她想到的示爱话语。 到底是年纪轻,见识少,自以为说的委婉悦耳,其实太过露骨,任谁听了都只觉得她太不矜持。 郑氏身子不抖了,瘫跪在地上,她已经脑海空白一片。 她不是孟月兰那般年纪的小姑娘,自然是能听得出秦烨只是在猫戏老鼠一般,根本就不是看上了孟月兰,只是要叫她在人前颜面尽失罢了。 女儿悲惨的命运已经近在眼前,郑氏却已经没有闲暇去过问了。她满心都是对自己,对孟家的未来的恐慌。 陛下会怎么处置他们?在孟月兰这般诋毁她之后,她还会帮孟家吗? 即便郑氏再如何幻想,她也无法奢求孟云儿会为他们求情。 事到如今,郑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了。 孟云儿竟是这般得陛下的心吗?李代桃僵,出身如此卑微,陛下竟然都无所谓? 秦烨心里一阵作呕。 这样的女人,还敢妄想自荐枕席做他的女人? 秦烨厌恶地撇开眼,睁大眼睛凝视他心爱的云儿洗洗眼睛。 云儿一脸茫然懵懂的样子也是迷人的,云儿的一颦一笑都是这么迷人! 因恶心的孟月兰而升起的厌恶顿消,秦烨满心都是爱意了,这才去面对孟月兰。 “你这么想做孤的女人?那好,既然当初名册上是你的名字,你说云儿占了你的名额,那孤也不好委屈了你。从今天起,你便留在宫中,做一名选侍吧。”秦烨这般徐徐地说道,语气平和,却蕴含着无边狠毒恶意。 孟月兰不知道选侍是什么,猜想应该是陛下妃嫔的称谓吧,不过,听起来地位不是很高的样子。 孟月兰心想,她刚进宫,不是夫人也正常。不过,等她侍了寝,她一定要陛下封她为后!她可不想屈居孟云儿之下呢。 这般想着,孟月兰满意了,春风满面地谢恩。 孟云儿看着志得意满的孟月兰,掀唇,轻笑。 选侍不过是个有机会被君王宠幸的奴婢,地位甚至比奴婢还要卑微,不仅做着奴婢该做的事,还会被宫人们疏远挤兑,日子极不好过。 奴婢年岁到了便可以出宫,选侍却得在宫中熬到君王死,这还不是最后,在君王死后,她们还得殉葬,一生都离不开宫廷。 孟月兰还因为做了选侍而得意洋洋,看不起她? 真是个傻瓜啊。 如果不是她的出身比孟云儿好,又有几分能耐掌握孟云儿的命运生死?就是这样愚蠢如猪的人,硬是让父母改送孟云儿入宫,害得孟云儿无辜受辱而死。 * 当夜,野心勃勃的新选侍孟氏就尝到了秦烨身边那两位近侍的手段,一整夜死里来活里去,一点一点地尝试着曾经孟云儿的遭遇。 第二天清早才罢休,秦烨还派了御医过去给她诊治,务必保住她的性命。这么轻易就让她死了,太便宜她了! 若是燕夫人等人还在,有幸能看到这一幕,可得惊叹孟月兰所受折辱比起以往那些人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狠到了极致。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甚至伤及了宫脏,这辈子都不能有孕育子嗣的可能了。对比起杨萍儿,杨萍儿都拍胸庆幸。 孟广以为自己到了咸阳会平步青云,成为咸阳新贵。谁知还没等他摩拳擦掌展开新仕途,他的妻妾女儿进宫之后便一去不回,苦等一夜等来的却是一道圣旨。 不是高升,更不是将他们封王拜侯的圣旨,而是将他们论罪处置的圣旨。 孟广不愿相信,大喊着他女儿是陛下最宠爱的夫人,却无人理他。士兵们置若罔闻,毫不留情地他们孟家人捆吧捆吧,不漏过一个都绑成了粽子下到大牢。 陛下有令,孟家人不仅要被五马分尸,死前还得尝一遍所有的刑讯手段。现在他们哭天喊地的哀求饶过他们,等过了今天,他们就该是哭天喊地的求死了。 他们的手段,一贯都是极有分寸的,能让你痛得死去活来,还能让你求死不能,能活着等到行刑的那一天。 朝臣们听闻此事,知道了陛下的宠妃纯熙夫人竟然是被自己父母逼着代替自己姐姐进宫选秀的,都议论纷纷,但都不敢捅到秦烨跟前,唯恐触怒了秦烨。 这件事陛下又不是被蒙在鼓里,人家现在都知道了,还这般维护着纯熙夫人。不仅把她那贪慕荣华的姐姐日日折磨,还将纯熙夫人那恶毒的父母都杀了为她出气。 如此,便可以看出陛下对纯熙夫人的宠爱程度。连这种伤及男人尊严的事都消磨不了陛下对纯熙夫人的宠爱,哪还敢去触秦烨的霉头? 一段时间之后,众人们也都渐渐认可孟云儿。 秦烨以前手段残忍,性情喜怒不定,说不定哪句话触怒到他,就把人家打的打,杀的杀,做他的臣子,无异于与虎谋食,虽然待遇好,但是也很危险。 很长一段时间,众人都怕到秦烨面前去,每次有去到秦烨面前的事情都是推三阻四的,你推我我推你,就像见了秦烨的面就丢了性命一样。 可是现在,众人渐渐察觉和以前不同了。 秦烨不知从何时开始,渐渐变得正常不那么喜怒不定了。 虽然这个正常与寻常人有很大的区别,还是一样很霸道。但是,他远没以前那么残忍暴戾了,在他一言之下惨遭死刑的人也大幅度减少了,处理政务也变得手段温和了些。 众人一开始摸不着头脑,虽然喜闻乐见,但每个人都很有好奇心,都想知道秦烨变化的原因。随着时间的发展,众人渐渐摸索到了陛下性情改变的原因,竟是因为一个女人,就是那位纯熙夫人。 有人敏锐的发现到,每次纯熙夫人在时,陛下就要好说话很多,呈报上一些不好的事情时,陛下也没像以前那样处罚他们。 人都是聪明的,看出了这件事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便都瞅着纯熙夫人在时去见陛下,趁机将那些不好的政事统统禀报了,就算陛下生气了,后果也不会太严重。 不过,几次下来这手段也没那么好用了。 每次和心爱人聚在一起就有人来打扰,圣人也忍不了火气啊,更何况秦烨本就不是什么会忍耐的人,有火就立即发了,吓得那些闻风趁势的人落荒而逃。 在大家的观察下,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个结论就是: 只要纯熙夫人高兴,陛下就高兴,他们的日子也好过;哪天纯熙夫人心情不好,冷落陛下,陛下欲求不满,就黑着脸,他们也就苦了。 于是这些人都放聪明了,改去曲线救国,给纯熙夫人送礼去了。各种珠宝呀,稀奇的东西呀都一窝蜂的送去了华阳殿,说许多奉承的话,委婉的说希望孟云儿好好侍奉陛下,让陛下展颜。其实就是说让孟云儿伺候好秦烨,好叫秦烨的暴脾气不要再出现。 孟云儿默默无言,让人将所有礼物统统收起来,秦烨当夜来时,孟云儿就好好和他讨教了一番什么叫捆绑的艺术,女主人与面首,鞭打的艺术。 秦烨是个醋坛子,但是他同样拗不过孟云儿的意。本来他想偷偷把小莺处置了,但是孟云儿对他这种小心思心知肚明,严防死守,秦烨一直没能得手。 后来也不知怎么地,小莺忽然说有了心上人,求孟云儿为她赐婚。 孟云儿一问,才知小莺说的心上人竟是李四儿。 请来李四儿一问,当时,李四儿深深地看了一眼孟云儿,颔首表示确有此事,他愿迎娶小莺为妻。 小莺出宫成亲,秦烨比谁都高兴,立即自己出银子操办了他们的婚事,小莺转眼间就嫁了出去,神速到孟云儿都看傻眼了。 秦烨面上不显,一副与民同乐的样子,其实心底乐翻了天,他看小莺不爽很久了。作为同样爱恋孟云儿的人,秦烨自然看得出小莺眼中看着孟云儿时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所以,虽然孟云儿答应他再不搞爬墙之事,但他始终看小莺不顺眼。这次她嫁了出去,秦烨就像是送走了一只时刻惦记自己妻子的狼一样,高兴的心情持续了很久很久。 不过,成婚后小莺隔三差五进宫来探望孟云儿,每次秦烨知道了都黑着脸急忙赶过来全程监督。晚上孟云儿只得好好伺候他一番,不然他心里装着那么多醋,又得许多人倒霉了。 杨萍儿早前被孟云儿接到华阳宫另一个殿里住,只是因为身子不好很少出门。后来身体渐渐康复了,便趁着秦烨不在时来找孟云儿闲聊说话,共饮共食,情同姐妹。 比起有血缘关系的孟月兰,杨萍儿却好似她的亲姐妹了。 因为秦烨对孟云儿的看重,许多人对孟云儿很感兴趣,千方百计都想要看她一眼。但是因为秦烨的严防死守,极少有人得逞。 不过总是会有人得逞的,春天时草长莺飞,秦烨带着孟云儿外出行宫游玩,孟云儿在行宫边的一处桃花林中游玩时,有另一拨人也来这里。那些人都是些文人,是想来观赏桃花林里的景色,观景作诗。 听到那些拦守的侍卫说是纯熙夫人在这里游玩,这些人顿时兴奋了,好奇地百般张望企图看到传说中的纯熙夫人的相貌身影。正巧,这时孟云儿听到嘈杂声逛到这里,侧首微微一望便转身离去了。孟云儿也得避嫌,不然她要是过去了,秦烨怎么也得喝上几坛子醋,就算好哄也很麻烦的。 不过,孟云儿避嫌看了一眼就离去却也无济于事。那些人当中就有一个人眼力好,看到了在桃花辉映下的一身嫣红衣裙的孟云儿,当即惊为天人。 回去后日夜难寐,为那惊鸿一瞥的女子魂牵梦萦,相思难解之下,费劲全部心神为孟云儿画了一幅画,日夜观看,一解相思之愁。 后来他的一个同窗,见他许久不曾露面,便去他家探望,见自己的友人醉得半分神智都无,看到友人手中小心捏着的画像,好奇之下小心翼翼抽出一看,顿时惊艳的魂不守舍,灵感顿上心头,提笔就写下了一首诗。事毕,悄悄将那画藏在衣下带回了家。 那文人得知,上门去讨要,两人发生剧烈争执。 之后,这事渐渐为人所知,看过那画的人都惊叹不已,赞叹道不愧为让暴君降服的女人,一张色彩寡淡的水墨画都能从中看出她的出尘气质,那是天下女人都可望不可即的万种风情。 此后,便有桃花夫人的叫法传出,并渐渐广为人所知。 即便孟云儿不久就被封王后,在民间,众人也都称她为桃花夫人了。却不知那纯熙二字,原是秦烨费尽心思为孟云儿所拟。 纯熙,谓大光明也。熙,乃美好之意。 由此可见秦烨对孟云儿的用心之深。 作者有话要说:结局略潦草了些,再改吧。今天精神不好,头很痛,可能是空调温度开太低,被子又没盖好感冒了。 第78章 当众人自如同游蛇一般朝山顶蔓延上来的台阶路一路攀爬至山巅时,已经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途中攀爬攀爬的时候,沈玉莹很注意走路的速度,步伐不疾不徐,不急不躁,一步接一步。更因为素心担忧她的身子而叮咛她三步一歇五步一停的,因而形象比起其他人好了太多,还有闲情雅致看看风景瞅瞅宁安寺的外貌啥的。 山顶云雾缭绕,香火的气息萦绕鼻尖,耳边依稀能听到木鱼的笃笃声,那奇妙的韵律伴随着喃喃吟唱佛经的声音,变幻成一股特别的韵味传自四肢百骸。 身心俱疲的众人觉得浑身一阵舒坦,仿佛得到仙露妙法洗涤了身心一般。 一个穿着赤色袈裟的和尚正领着一群穿着青色僧衣的比丘站在那。 见到众人爬至山顶,那个和尚手持佛珠步履闲适的走近,他面容祥和,圆圆的脸上带着十分亲善、慈悲的笑容:“阿弥陀佛,一年未见,皇上别来无恙。” 刘绚深吸了口气,平缓了一下呼吸,面色和煦地作揖道:“惠真大师,今日又要叨扰了。” “皇上客气了,请随贫僧这边入寺。” 惠真大师领着刘绚往寺庙内的禅房去了,其他妃嫔们则三三俩俩的在比丘的带领下去跪拜佛祖。 素心见其他妃嫔都陆陆续续的进去了,而沈玉莹却仍望着刘绚离去的身影,不由出声说:“婉良使……?” 沈玉莹闻声望来,弯眼微笑道:“素心,和我一起去拜拜观音吧,祈求观音保佑我腹中孩儿健康出生。”素心点点头,领着沈玉莹和佩玉燕飞往供奉观音的庙堂去了。 过了一会儿,四人笑盈盈的出来了,沈玉莹连掷三次,三次俱是圣筊,真是如意又吉祥。 等众人都拜完了佛祖请好了愿,又做了做为民祈福的秀,都零零散散的散开了去。 唯有皇后仍在宝相庄严的大殿内跪着,神色虔诚,唇里不断的呢喃着,也不知是在许什么愿,竟然跪了这么久。 随后皇后双手合住一对筊杯,参拜了神明,虔心虔意祈祷默念自己的愿望,然后掷筊。啪嗒两声,地上的两支刷着红漆的阴杯刺痛了皇后的眼睛。 怒筊。 皇后脸色有些难看,不去看旁人的脸色,她捡起两支筊,再一次虔心祷告,掷筊。 怒筊。 皇后咬牙,再掷。 怒筊。 这下就连似兰和如玉都不敢去看皇后的脸色了。 三次怒筊。 显然是不如心意,皇后面色如土,她恹恹的起身,一言不发顶着难看的脸色走了。 殿内若有似无瞅着她的动作的人心里暗自嘲笑,想着皇后怕是为了肚子里的那块肉求佛吧。三次都是怒筊,看来是不会如意了,那么,肚子里的会是个公主? “婉良使姐姐,一起去登高赏景吧?”沈玉莹上完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女声,转头望去,叶淑人身姿聘婷的站在身后,双眼亮晶晶的,笑容甜美。 叶淑人碎步来到沈玉莹面前,笑盈盈地说道:“婉良使姐姐,婢妾已经请完愿了,正准备去赏景,刚巧看到姐姐也在此,不如一道作伴去赏景吧?” 叶淑人笑容甜美可爱,仿佛之前那个规矩的有些怯懦的女子是沈玉莹的幻想。 素心敏锐的皱了皱眉,不知是敌是友,刚想要让沈玉莹婉拒,却见沈玉莹已经微笑着答应了。 “如此说来也是有缘,便一同去吧。” 叶淑人心里一喜,忙不迭的和沈玉莹往庙外去了。 绿屏山树木繁盛,鸟语花香,甚至有时能看到小鹿兔子的踪影。山巅常年被云雾笼罩,如梦如幻,如同身临仙境,景色美不胜收,令人心旷神怡。 不过此时结伴而来的两人,一个在漫不经心的踱着步,将视线之内的景致一览无余,观赏着这难得一见的景色,脸上也盈着一层淡淡的愉悦。 而另一个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无心赏景,一直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淑人之所以一改之前的模样来接近沈玉莹,其实只是想要和沈玉莹走近。 原因嘛,其实很简单,想要借着和沈玉莹亲近,分得皇上一点宠爱。 但是叶淑人虽然位份比沈玉莹低,恩宠也寡淡远不及沈玉莹,却仍然不想投靠沈玉莹。在叶淑人心里,她觉得沈玉莹太过软弱,一副泥人的性子。 沈玉莹现在有着宠爱,也有了龙种,但这风光却只是一时的。 沈玉莹没有家世背景,没有心机没有手段又没有人脉关系,今日的宠爱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存在不了多久。 也就是说,叶淑人不想投靠沈玉莹,她只想利用沈玉莹,目的是吸引皇帝。 经过她的猜测揣摩,她觉得沈玉莹性情软弱单纯,看她因为皇后那点子小恩小惠就惦记于心,就算被皇后残害也仍不愿反抗,可见她的心性。 这样的人,最好糊弄了,只要她略施小计,肯定能让沈玉莹将她视为知己密友。到时候,皇上的宠幸,还会少吗? 于是,叶淑人想了想,仰头甜甜的笑说:“婉良使姐姐,这儿的景色真美,婢妾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致了。” 沈玉莹含笑望去,点了点头,轻声说:“是啊,我也许久没有见过了。” “姐姐怀着孩子,一定很累吧?” “倒也不是很累,起居自有宫人们伺候,几个婢女都是乖巧伶俐的。”沈玉莹笑盈盈的说道,眼神赞许的看了眼佩玉和燕飞。 叶淑人闻言也看了几眼佩玉和燕飞,又瞅了瞅自己身边木讷愚笨的婢女,心里有些嫉妒。她的位份低,身边只有一个婢女伺候,而沈玉莹却有四个宫女,明显逾越了规矩。 而且她还有皇上身边的素心贴身照顾,对比沈玉莹的派头,她的就显得很简陋了,不过是差了两个位子而已。 叶淑人语带艳羡地说:“姐姐真好,皇上还拨了素心姑娘照顾您,可见皇上对姐姐有多上心了。” 对叶淑人羡慕的话语,沈玉莹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浓了点。叶淑人一直细细观察她的神色,见此,以为自己奉承的话说中了沈玉莹的软处。 两人身后,素心一直冷静沉着的盯着叶淑人的一举一动,将叶淑人藏在甜美笑脸下的嫉妒看了个清晰。 “姐姐平日都有什么消遣?”叶淑人笑眯眯的侧头询问,模样可爱娇俏,令人不忍拒绝。 沈玉莹很给面子的回答了:“也没什么消遣,只是喜欢绣点小东西。” “是吗?那姐姐的绣工一定很好了!”叶淑人一脸很是敬佩的样子,随后又些自愧的说:“这是肯定的,姐姐这么聪明,自然不像婢妾这样愚笨。” “怎么这么说呢,你不笨呀,很机灵可爱呀。” “哎呀,姐姐就会说好听的称赞婢妾,婢妾其实最笨手笨脚了,一点也不擅长女红。以前学习女红的时候,时常被女夫子打手心呢。”叶淑人嘟着小嘴抱怨说。 “是吗?那是夫子过于严苛了吧,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愚钝的呀。” “姐姐,回宫后,婢妾还能去找您喝茶聊天吗?”叶淑人忽然眼神期待的看向沈玉莹,声音里有一丝哀求。 沈玉莹脚下一停,神色有些讶异。“怎么突然这么说?” 叶淑人蔫蔫的低下头去,低声咕哝:“因为婢妾太笨,宫里的姐姐们都不乐意和婢妾来往,都没人和婢妾说话。”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垂头丧气的,小模样还真是令人怜惜的。 沈玉莹目露怜惜,嘴里说:“既然如此,等我平安生下孩子后,我会去你宫里拜访的。”叶淑人身子一僵,沈玉莹是表态了,可是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沈玉莹的身子才三个月,等她生下孩子,黄花菜都凉了。还不知道那个时候沈玉莹还受不受宠,更别说她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了。 叶淑人不愿就此放弃,正想乘胜追击让沈玉莹说出让她可以去找她的话时,忽然身后一直沉默的素心开口了:“婉良使,走得有些远了,该回去了。” 沈玉莹这才意识到两人缓缓散步,竟走出了许远。 “瞧我这脑袋,竟然走出了这么远,叶淑人,咱们赶紧回去吧,免得宫人着急。” 事已至此,已经不能再接上之前的话了,叶淑人只得点点头,原路返回了。 回到宁安寺时已经接近午时了,当两人一出现在寺庙前,就有宫人们迎面走了过来。 “婉良使,叶淑人,奴婢找您们许久了,皇后娘娘让奴婢通秉小主,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还请两位小主随奴婢去饭堂。” 沈玉莹眉眼歉疚地说:“我和叶淑人逛的兴起,一时忘了时辰,劳烦姑娘带路了。” 那婢女微微侧目看了眼沈玉莹,心里对沈玉莹的感观更深了,看来姐妹们说的没错,婉良使的确是个性情温和的。 到饭堂的时候,大部分的妃嫔命妇们已经纷纷落座了。沈玉莹走至皇后面前,盈盈一个施礼“奴婢逛的兴起忘了时辰,竟烦劳娘娘担忧了,还忘娘娘恕罪。” 皇后脸色不太好看,不咸不淡的动了动脑袋,让人带沈玉莹和叶淑人入座。 寺庙里的饭菜自然是素菜,不过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宁安寺的香火鼎盛,信徒来往不绝,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宁安寺的伙房小僧的厨艺十分出色。 这些饭菜不是很精致,味道却很好,尤其是其中一道香菇炒油菜,十分的清甜爽口,很合沈玉莹的口味,连米饭都多吃了一小碗。 见沈玉莹很喜欢宁安寺的素菜,素心在心中默默的记下了沈玉莹喜爱的菜色,一边为沈玉莹添了些米饭。 最近沈玉莹在害喜,胃口总是不好,总是反胃欲呕,膳食也随之用的少了。哪怕素心想着法子改变菜肴口味也没多大改善,因此素心一直很忧心,担忧沈玉莹营养跟不上。 现在见沈玉莹食欲大增了,吃的很开怀,心里竟觉得很欣喜。 第79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石寻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五刻,天色大亮了。 不过,幸好因为她的父亲平城知县——石良涣向来不爱叫子女日日请安,嫌叨扰他醉心书画。于是石家三房的晚辈只用在每月初一、十五去给他和卫氏请安,所以今儿便方便了石寻雪。 不然,她这么晚起误了请安的时辰,定是要惹卫氏不喜了。因为卫氏乃是石寻雪的继母,是石良涣的续弦,自然是不比身生母亲来的亲厚。 不过,虽然不用请安,到底不好太晚起,更何况她还有事要做。 头还有些隐隐作痛,‘石寻雪’积压的情绪太多了,虽然石寻雪年纪小,比起以前那些人的经历要简单的多,但到底滋生的怨气是能够敲响她转时门的程度,一瞬时尽数纳入脑海里还是有些不适。 阿佛洛见多识广,只片刻便将石寻雪繁复晦暗的记忆梳理清晰。 揉了揉还有些凸涨的太阳穴,石寻雪提声轻唤道:“来人。”不愧是十三、四岁的少女,声音清甜怡人,此刻摒弃了原石寻雪那两分怯懦,此刻更显悦耳,一听便叫人心生喜爱。 听到石寻雪的呼唤,门外坐在小杌子晒太阳的曼青给曼安打了个眼色,随后立即起身进门来伺候。 “小姐,您醒来啦。” 随着门被推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娇俏少女闪身进了门来。 曼青穿着一身莲青色的对襟外裳,下着撒花纯面布裙。虽是半旧不新,但边边角角都被湖碧色的绣线细心地绣上了镶边点缀,衬得少女初初成长的身段苗条可人。 石寻雪撑起身子坐起身来,闻言对上视线,柔声笑道:“嗯,昨儿倒是一场好眠。” 曼青一边利索地束起幔帐,一边瞅着石寻雪的神色,见她面带微笑,昨儿还很苍白的脸色还泛着几丝红晕,似是睡得极好的样子便放下心了,随即心头流过一丝哀悯。 可怜寻雪小姐明明是老爷真真嫡出的大小姐,偏偏母亲早亡,小小年纪便被老爷的续弦有意冷落忽视。本该是娇贵的千金小姐,却成了这般委屈尴尬,事事都要对夫人那边的人相让退避的地步。 若不是老爷疼爱,时常问及小姐,那些人不敢太过分,怕是小姐此时的处境更加堪忧。 几年前老爷被外放平城做知县,上无长辈压头,老爷又不管内院的事,内院由夫人全权掌事,没人看着,夫人便越发得过分。幸好,老爷不久就要调回京城了,苦日子也算到头了。 曼青酸楚又愉悦得想,等回了京城,有老夫人、大夫人看着,夫人想来也不敢太过分,小姐日子就好过了。 石寻雪刚起身,还一团孩儿气的曼安便利落地拎着一桶热水进了来,备好洗漱用具过来伺候石寻雪洗漱。 此时已是秋天,天气凉得很,必须抓紧功夫免得叫小姐着凉了,小姐身子弱,受不得凉。这样想着,曼安手上的动作更利索了。 换好衣裳,石寻雪便净面漱口完坐到梳妆台前,曼青给石寻雪梳了个垂练鬟髻,打开珍宝盒正准备取出石寻雪最常用的几样珠花给她戴上,石寻雪却忽然说:“用那套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的珠花吧。” 闻言,曼青手指不禁一顿,神情诧异地看向石寻雪。 这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珠花虽然是用珍珠制成,但因着是点翠的,色彩很鲜艳亮眼。以前石寻雪因为处境尴尬,总是想要循规蹈矩,打扮的普通平凡,避免招了夫人不喜。这些色彩鲜艳、华丽富贵的东西一贯都是很少用的,怎么今日小姐却忽然要用了? 石寻雪似是瞧出了曼青的疑惑,解释了一句:“今儿我要去见父亲。” 原来是为了见老爷,曼青了悟了,然后心里有些憋闷。 小姐虽然在夫人那受了不少委屈,却从来不和老爷说,还在老爷面前为夫人遮掩,生怕夫人和老爷离心,关系不合。可是夫人却一点也不念着小姐这番举动的情谊,小姐真是白做好人了! 心里虽是不满的腹诽,但曼青手上还是不停,利索地找出那套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珠花,仔细地在石寻雪左右两边发髻上簪上。 石寻雪透过铜镜瞅了瞅,说:“擦点胭脂吧,瞧着脸色不太怡人。” 曼青应了一声,找出胭脂盒子,拧开盒子一股甜香便扑鼻而来,香气宜人。用簪子尖挑了点儿胭脂抖在手心,倒了滴水化开,细细地给石寻雪抹上脸颊,微白的面颊立即就红润了起来。 曼青瞧着只稍稍妆扮一下便极美丽动人的石寻雪,满怀安慰地心想:小姐真是天生丽质,夫人就算再吝啬刻薄,给小姐用便宜的首饰衣裳,胭脂水粉,就算不穿绫罗,不带金玉,小姐也是一样美丽! 整理好仪容,石寻雪便站起身,笑着对两个丫头说道:“走吧,这时候爹爹应该在书房,我们去书房吧。” 出了院子,石寻雪便和一个穿着翠绿色窄袖短棉袄的女人迎头碰上,那女人年纪不小了,约摸二十八、九岁的样子,正是石寻雪娘亲——于尔岚的陪房丫头静芙。 杨静芙虽是做着妇人打扮,却是自挽了妇人头,根本没有嫁人的。 杨静芙抬头看到石寻雪走过来,心头疑惑,下意识询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儿?”石寻雪很少出院子,除了初一、十五请安的日子,就只有老爷找她才会出院子。至于夫人卫氏……她自然是乐得不见石寻雪这个眼中钉,没事自然不会去找石寻雪。 杨静芙原是于尔岚的陪房丫头,在于尔岚逝世后,一直事必躬亲地照顾石寻雪,为此甚至拖到快三十的人了还没有嫁人。卫氏曾多次想要把她远远嫁掉,她都推阻掉了,就算有许多流言蜚语她都咬牙撑了下去。 对于杨静芙这样的深厚情谊,石寻雪极是感念于心,也视杨静芙犹如亲人一般。 曼青笑着回话道:“小姐这是要去见老爷呢。” 杨静芙自是巴不得石寻雪多亲近点石良涣呢,得石良涣的疼爱石寻雪的地位才会稳,夫人卫氏也会顾及老爷不敢太过分。只是以往石寻雪总是顾忌着卫氏,很少对石良涣亲近撒娇。 于是,杨静芙点了点头,素面朝天的脸上也带出了笑意。“这样啊,那小姐便去吧。只是这天气凉,小心不要着凉了。” 石寻雪乖觉颔首,告别杨静芙后便往石良涣的书房去了。 石寻雪为了见石良涣,今日特意换上一件烟柳色的银错金海棠织锦短袄,下穿上一件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裙摆遍绣怒放的海棠花,衬得石寻雪身姿窈窕,肌肤白玉剔透,就像是一朵娇俏俏的含苞骨朵,美丽动人。 去书房的一路上,几个丫鬟婆子见了石寻雪便过来行个礼,虽不太恭敬明面上倒也不失礼,毕竟石寻雪虽然背地里被夫人压制,却是很得老爷喜爱的。 待石寻雪走后,几个丫鬟驻足,凑在一处窃窃私语了几句。 “怎么我乍一瞧,倒觉得大小姐今儿似是好看了几分?” “我也这么想着呢,从前总觉得大小姐没有表小姐夺目,今儿一瞧,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许是衣裳首饰衬人吧,毕竟大小姐以前很少穿得这样亮丽。” “哎,也难怪大小姐会被表小姐比下去,谁叫表小姐有夫人撑腰呢。明明是借居的外姓人,却连正经的石家大小姐都得让着她。” 那所谓的表小姐指的是卫婕珍,卫氏的娘家外甥女,是卫氏妹妹的孩子。 当年姐妹俩先后嫁人,却是一个高嫁,一个低嫁。姐妹俩在闺阁时感情深厚,后来卫氏妹妹生了孩子,因为自己嫁的是个官职极低微的小小武官,不想耽误自己孩子的未来前程,便说服了卫氏,把孩子送来石家教养。这一来为了借石家的势好让儿子未来仕途更好,二来则是为了未来一双子女的婚事能说个高门。 因此,卫婕珍和她哥哥卫志安打小便在石家长大,同卫氏虽为姨甥,却情同母子。 …… 丫鬟们的碎嘴暂且不谈,却说石寻雪到了石良涣书房前,透过打开的窗户就瞅见石良涣正站在画案前,脊背挺直,身材修昂。阳光自窗口洒在他的面庞上,将他专注的侧脸映得分外明亮耀眼。 曼青也瞧见了这一幕,不由地不确定地轻声询问她:“小姐……?” 以前石寻雪也有过几次来找石良涣,却看见石良涣浸心于书画中就必会离去,唯恐叨扰到了石良涣,因此今儿曼青才会有此一问。 石寻雪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随后迈步上前。 书房门前正立着一个小厮,名唤寒松的小厮一见石寻雪,不由心中诧异。大小姐很少来书房,怎地今儿竟是稀奇地来了,莫不是有要事? 石良涣的书房是闲人勿入的地方,就连石良涣的继室卫巧都是进不来的,但是这闲人却是不包含石寻雪,只是石寻雪很少来打扰石良涣罢了。 此时这寒松见石寻雪没有回避直往而来,赶忙上前见礼,笑着问道:“大小姐是来找老爷的?” 石寻雪唇角含笑,轻声道:“是啊,今儿天气好,便想着来看看爹,劳烦寒松小哥通传一声。” 石寻雪说的话亲切又不拘谨,和以前那谨小慎微的样子判若两人。 在石良涣身边见过石寻雪不少次的寒松闻言不禁一怔,然后打从心底的笑了,口中连连说道:“好嘞,大小姐请稍后片刻,小人立即去通传老爷。” 正当寒松要进书房去通禀石良涣的时候,却听到书房内传来一道沉静的男声。“是寻雪吗?进来吧。” 寒松脚下动作一顿,转身对石寻雪讪笑道:“看来不必小人通禀了,大小姐快进去吧。” 石寻雪微微颔首谢过寒松,正要迈步,脚步却一停,侧首对身后的两个丫头说:“你们且寻个避风处候着吧。”说罢便迈步进了书房,留下曼青、曼安两人疑惑得面面相觑。 呆立了片刻,曼青便依言和曼安寻了个避风的地方候着去了,这天儿虽然是有太阳,风吹着也冷得很,既然小姐有这话,必定是要候上一会儿的,不如就依了小姐的话暂且避避风去。 石寻雪进到书房往左走,绕过一面用来做隔断的黄花梨博古架月亮洞,画案前的男人便映入眼帘。 石良涣穿着一件石青色暗竹纹直缀,腰间系着同色腰带,头上梳了一个髻用一根碧玉簪子固定,除此之外无半点金玉装饰,清雅非常,倒是通身的文人矜贵雅致气息。 见石寻雪进来,手中画笔便搁了下来,抬头望来,眉目含笑。 石良涣年纪不过三十二、三岁,正值一个男人风华正茂的年纪,又是大户人家金贵子弟,且因常年被诗词书画熏陶,气质不是寻常人能够拥有的。此时见爱女前来,俊朗英挺的脸上不由得带出慈爱怜惜的神情,那副俊逸模样真是叫女子瞧了便心头小鹿砰砰乱跳。 这般沉浸于书画诗词的男人,却不留恋女色,实属少见。偏偏石良涣三十二年来是自始至终的洁身自好。 石良涣不仅房中人很少,除却已经亡故的正妻于尔岚,现在也就只有续弦卫巧和张姨娘了。卫氏乃是续弦,这不说也罢。要说的也只有那张姨娘,小张氏是石良涣的母亲张氏做主给他纳的,那张姨娘也因着是张氏的娘家侄女,亲戚关系摆在那,石良涣才肯纳下的。其余的,却是再没有了的。 而且他还很少上青楼酒馆应酬,多是请人来家中宴请。似乎所有的心神精力都投注到了那一本本诗词,一张张书画上去了,内院那些争斗他是半点都不在意。 这点实在太稀罕,自古以来,文人总是和风流扯上关系,所谓风流才子嘛,似乎是文人才子就该是流连青楼楚馆的,没那么一个两个相好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文人。旁人瞧了石良涣这样的,少不得要说上一句木头人,不解风情。一些狭促的,甚至还要暗暗耻笑些上不得台面的恶意想法呢。 不过,虽然在女人上显得有些寡淡,但他对石寻雪这个女儿倒是真心疼爱。 “爹爹。” 这么个玉树兰芝的人物,偏偏生了个龌龊儿子,真是令人唏嘘扼腕。 既然如此,不如就由她来,彻底扫清这知县府里的腌臜污秽吧。 瞅着石良涣满怀慈爱不带半分虚情假意的眼睛,石寻雪微微抿唇,羞涩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一点私人问题断更了,真是抱歉! 这些天迷雾在存稿,从元旦这一天起,开始日更,赶快把这文完结掉。下面都是存稿箱设定时间自动发表的。 另外,祝大家元旦快乐! 第80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十三、四岁的少女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像是半开半含苞的花儿一般诱人。 石寻雪生得本就比常人来的娇美,以前是不想惹那继母卫巧不高兴,有意遮掩。今儿特意换上的这件烟柳色的银错金海棠织锦短袄,和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裙摆遍绣怒放的海棠花,正是衬她白玉般剔透细嫩的肌肤。 身姿窈窕的少女此时微微敛首,轻掀的唇色微淡,泛着粉红色的光泽,更显娇弱怜人。整个人立刻就比之以前更加美丽动人,容颜焕发,叫人瞧地移不开眼。 石良涣身为她的身生父亲,此刻也不由得看得微微愣神。 不过石良涣到底是清心寡欲,不为女色着迷,不过须臾功夫就回过神来了。 他面上盈出慈爱的笑意,一面招她近前,一边关怀道:“怎么穿得这么单薄?现今虽是秋初,早晚时天也凉得很,莫要染了风寒才是。” 石寻雪莞尔一笑,“谢爹爹关心,寻雪想着能早点来见父亲,也不觉得冷了。”说着,石寻雪微微垂首,流露出几分欲语还休的羞涩和一抹淡淡忧愁。 “寻雪都好几日没见着爹爹了。” 她这样轻轻地低声说道,似是能听出深藏在她心底的孺慕和依赖,和对于父亲的眷恋不舍。 石良涣心中不由地一动,多久了?没有感受到出自这个生来便失去母亲的女儿的依恋了?似乎是很久很久了。 明明小的时候十分依赖他的,小小的身影总是要粘在他身旁,甚至就连夜里也离不得他,每每一不见他就哭得万分凄惨,直到他把她抱在怀里里哄了又哄才委屈地抽抽噎噎的埋首在他怀里。明明都哭累睡着了,肉肉的小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襟,生怕他又不见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他亲自养大的女儿却变得不再亲近他了,虽然她还是敬爱他,却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亲昵了。 就连这个书房,小时候她几乎整天和他呆在这里,他在这边写字画画,她便在那边玩着她的小布人。现在却是除非必要便很少踏足了。 十几年的岁月恍惚间像是黄粱一梦,幼时石寻雪哭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和眼前娇嫩欲滴的少女在一刹那见重合。 是啊,昔年离不得他半步的小丫头,虽然如今已经亭亭玉立了,却还是他那个小哭包啊。 石良涣不由得无声叹了口气,只觉满腹说不出的感触,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石寻雪的脑袋。“是爹爹的错,不该整日埋首在书案间,叫寻雪多日不见爹爹人影。”话语中充满了慈爱与感叹自责,比之以往还要真情意切,言辞恳恳。直听得多年来隐忍委屈的石寻雪立时就眼眶泛红,盈盈泪珠欲坠不坠了。 除了不懂事的幼时,曾几何时见过石寻雪这般模样?被那眼泪吓的一呆的石良涣急忙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泪,触手便是与自己手指迥异的一片水嫩细腻,擦拭眼泪的手指便瞬间顿住了,忧心起自己的手会不会太粗糙,磨疼了寻雪。 掏出怀中的石青色绢帕,细细擦干眼含泪水的石寻雪脸颊上的泪水。 “怎么忽然哭了?是不是怪爹爹?”一边轻柔地擦拭眼泪,石良涣一边焦急地柔声询问道。 石寻雪摇摇头,轻轻抽泣哽咽道:“不是,寻雪怎么会怪爹爹呢?是寻雪心里难受……”两汪盈满春水的眸子迟疑地望向石良涣,那股怯怯弱弱的娇柔可怜模样直叫石良涣心肝肠软得一塌糊涂。 不由得神情更软和更温柔了,生怕惊到了她一般,哄孩子似的软声道:“心里怎么难受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的……寻雪方才才想到,寻雪竟是许久都没有和爹爹亲近了,一时间难以克制心中的激动,鼻子一酸,眼泪就忍不住了。” 寻雪抽抽噎噎的拼命忍着泪,却仍禁不住眼睛泛红,泪水翻滚,好不可怜的样子。 石良涣听了,一时又好笑又好气,心中却不由得暗暗放了下来。原以为是什么人给他宝贝闺女气受,谁知竟是寻雪犯了女儿心思,只是难掩孺慕之情罢了。不过,石寻雪这番情到深处难以自己的模样却让石良涣心底更感慰帖,疼爱。 也难怪寻雪这般难以自己,方才他想起寻雪小时候的模样,心中可不是也这般激动吗?只不过是依仗了他这么多年的阅历,才堪堪压下那满腔的激动,没有出丑罢了。 “傻丫头,这也值得你掉金豆豆?什么时候爹都是你亲爹啊,这里随时对你敞开,只要你想见爹,随时都能来!”石良涣心里已经溢满了柔情父爱,这个时候哪怕石寻雪要金山银山,只要她要,他怕是都会想方设法的弄来捧给石寻雪了。 石寻雪抽抽红红的鼻子,一副女儿憨娇的姿态,重重地点了点头,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望着石良涣的满眼满脸的都是依赖和眷恋。 石寻雪和石良涣好好升温一下了父女之情,那副才写了一半的《咏东湖新竹》给他全然忘在了脑后。 “爹爹,您方才在写什么呢?”情憨时还不觉得,一平静下来石寻雪便不好意思了。都已经十三、四岁了,方才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不由得微低下头,故作好奇转移石良涣注意地问道。 石良涣怎会看不出石寻雪的羞涩呢,也故作不知。嘴角微微翘起,眼中划过一丝笑意,面上却还顺着石寻雪的问题,说道:“爹爹今早瞧见外面的翠竹正是苍翠欲滴,兴致来了便临摹了一篇《咏东湖新竹》。” 石寻雪眼角早就瞄到了桌上那半篇诗,心中便有了决定,此刻时机正好,可趁势行事。于是便扭身故作害羞之态撤离石良涣身边,走至书案边,细细观看细致宣纸上那尚未写完的诗句。 咏东湖新竹 插棘编篱谨护持,养成寒碧映沦漪。清风掠地秋先到,赤日行天午不知。 解箨时闻声簌簌,放梢初见叶离离。官闲我欲频来此,枕簟仍教到处随。 石良涣正写到解箨时闻声簌簌处便因石寻雪的到来而戛然而止。 纸上的书法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可见石良涣在书法上的造诣颇深。 石寻雪看得惊叹不已,赞叹不绝地道:“虽然寻雪不识字,却也能这字句中看得出父亲于书法上的造诣有多深厚,通透潇洒的韵味不必言说便已跃然于纸上!” 赞叹连连地说着还转头望向深厚的石良涣,仰着小脸满眼的崇拜敬慕,恳求地说:“爹爹,您教寻雪写字吧,寻雪也想写像爹爹这样的字!” 乌溜溜的大眼睛正望着他,,水漾粼粼的孺慕敬爱在里面流转着,还带了点儿尚未散去的羞涩,真是娇美可人。 此刻恨不得把石寻雪溺死在他满腔父爱中的石良涣又哪会拒绝?忙不迭地答应才是最可能。 “好啊,以后寻雪就日日来这跟爹学字吧。”笑容满面地点头应承,他心底却开始蔓起重重深意和冷然。 不识字…… 而,与此同时,卫氏那边还浑然不知这番变化。卫氏的外甥女——卫婕珍正在卫氏房里撒娇闹着想要卫氏给她多做件披风呢。她前些日子和几个好友一起吃茶时,那个富商之女向众人炫耀自己冬季新裁制的衣裳里有件银鼠皮披风,把她羡慕得不行,怎么也要磨得卫氏也给她做件。 “姨妈,你就给做件嘛!”卫婕珍摇着卫氏的胳膊,撒娇耍赖地嗔恼着。 卫氏神情无奈,身子都快给卫婕珍摇散了还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你不是已经有了一件杭绸披风和织锦镶毛斗篷了吗?怎么又要做?”卫氏今年不过刚刚三十,此刻却一副老人家的慈爱模样,看她对卫婕珍的那纵容的样子,活像卫婕珍是她亲生女儿一般。 卫婕珍手上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事,眼中流过几分嫉妒,嘟着嘴不满地说:“还不是那个苏和,上次去曾允判家吃茶会时,她一个劲儿的显摆她那些衣裳首饰,得意的活像是人家没有似的!下巴都快戳到天上去了。”而且那两件披风她都穿出去过了,现在冬天也到了,出去见闺友时再穿旧披风,她不就等于输给苏和了吗?! 卫氏她年轻时也是如此,怎会不知这些少女攀比这个攀比那个的举动?闺友间攀比时赢了还好,输了就连着不知多少天心里不舒坦,不想去见闺友,仿佛所有人都笑话她一般抬不起头来。 不过,银鼠皮到底是个昂贵物件,一件就能抵了卫婕珍好几件首饰的价值了。 “那苏和父亲是平城数一数二的富商,家里别的没有,多是的黄白之物。”卫氏摆出教导的样子,徐徐劝慰卫婕珍说:“左右不过是个满身铜臭的女子罢了,现在能得意几日,往后出嫁时还不知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你是官家女儿,又何必和富商之女攀比那黄白之物呢?” 卫婕珍听了卫氏这番话,心里也是极畅快的。 就是!苏和家再有钱又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商户人家,又有哪个达官贵人会娶个商户女呢?她就不一样了,她爹是从七品的卫千总,虽然品级不高,但好歹大小是个官,更何况她还有个正七品的知县姨丈。听说姨丈家马上就要被调回京都去了,等到了那时候,姨丈肯定也会升官吧。等她和姨妈一起去了京都姨丈家,还怕没有依仗加不了高门大户?听姨妈说,姨丈的哥哥是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呢! 不过,往后的事是往后的事,现在她是怎么也咽不下去这口气的!她怎么都不想看苏和再炫耀那些她没有的东西了! “姨妈,苏和那样显摆,要是我还穿以前的旧衣裳,那多丢脸呀!苏和嘲笑我也就罢了,可别的小姐们都有新衣裳我却穿着旧衣裳,我还怎么去参加茶会?去了也是丢人呀!”卫婕珍咬着唇,委屈极了。 要是她也能有件银鼠皮披风,就会压下苏和的风头了。那些小姐冬季肯定也会裁制许多新衣裳,她怎么也不能输给别人。 想到这里,卫婕珍可怜巴巴地拉着卫巧的胳膊哀求道:“姨妈~,你就给我做件银鼠皮披风吧!” 卫巧被她磨的没了耐性,微蹙着眉头,无可奈何地点头答应了。“好吧,就给你做好了。不过,今年不会再给你买新首饰了哦。” 卫婕珍尚未完全展开的欣喜表情便立时僵住了,她打量卫巧见她不是在说笑的认真样子,也知道再说也无用了。她也是知道一件银鼠皮披风的价值的,那不是几样寻常首饰能够比拟的,到底是她占了便宜。 于是鼓着腮帮子哀怨地说:“好吧,没首饰就没首饰吧。” 反正她还有几样压箱底的没在好友面前显露过的首饰,到时候就戴那几样算了,一样出风头。这样安慰着自己,卫婕珍又得意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忘了提醒各位亲,这卷涉及到兄妹不伦,可能会有母子不伦情节,所以诸位亲们慎入哦,尤其是没成年的妹妹们。不能接受不伦情节的亲们小心触雷。 第81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石寻雪和石良涣好一番亲近之后,又和他说好明日来读书习字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书房门,不远处廊檐下躲风的曼青和曼安瞧见连忙走过了来。 石寻雪向寒松等人颔首示意告辞,便携着两个丫鬟往外走,正走在往东边厢房去的路上,却迎头走来一簇人影。石寻雪抬眼一望,那梳着双平髻的小小少女,可不就是她那个庶妹妹——石香玲吗, 石香玲乃是她唯一的妹妹,乃是石良涣唯一一个偏房张姨娘所出,张姨娘虽名分是妾室,却因着是石良涣母亲的内侄女而独有几分脸面。因而,石香玲虽是庶女,却过的比之石寻雪还要自在几分。 乍眼一看,石香玲明明是才年仅九岁的女孩儿,偏偏身材长挑,比之石寻雪也矮不了多少。又穿着一身水红色的齐胸半臂襦裙,正红牡丹的花样,胸前被衣裙布料撑得微微隆起,臂上挂着赤金镯子,面上还抹着胭脂,衬得她越发没有小女孩儿的单纯可爱,倒像是少女般娇艳了。 石香玲正漫不经心地踱步,身后小丫鬟忽然低声说了句:“二小姐,大小姐过来了。” 闻言,石香玲扯了扯嘴角,她算什么大小姐。虽是这般不屑地想的,石香玲还是抬眼看向道路前方,这一抬眼,可就被惊讶到了。 这石寻雪怎么今儿穿得这样鲜艳?莫不是有什么喜事?石香玲疑惑地想着。 虽然石寻雪的妆扮比起常人要清淡得多,可是对比以往的穿衣,今日却是要显得鲜艳了,摆在她身上,倒是格外的稀奇。难怪石香玲如此惊讶。 石寻雪整个人都沐浴在秋日温暖的阳光中,一张小脸,肌肤欺霜赛雪,在金灿灿的阳光中仿若透明,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下是一双莹若秋水的眼眸,黑如点漆,眼尾却带着自然上翘的弧度,这样一双眼睛无论是怎样看都是极其漂亮的,若是直直凝视着你,怕是要看得人眼饧骨软,神魂颠倒了去。 少女玲珑别致的身段在烟柳色的银错金海棠织锦短袄下藏也藏不住,胸前鼓鼓的像是藏着两只鸽子,是她怎么用衣裳填塞都没有的。 半新的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丝毫不减那身影的蹁跹袅娜,明明一身打扮都不及她半分,怎么倒是让她心生不如来了? 石香玲妒忌得顾不得自己早上精心抹上的唇脂,死死咬住唇瓣,待石寻雪与她迎头碰上,石香玲避也不避,直直迎了上去。 “姐姐,怎么今儿穿得这么好呀?是不是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翻出来了?”石香玲声音还带着小孩子的童稚,此刻因为嫉恨而尖细得可怕,刺耳难听。 丫鬟们都不免微微皱眉,随后又后怕的低下头遮掩了去。石香玲可不比石寻雪,她性情分外刁钻任性,惩罚下人是常有的事。 石寻雪唇边扬起一抹温柔的浅笑,并没有因为石香玲尖酸刻薄的话语减少分毫,“这衣裳的确许久没有穿过了。” 她神色是温暖的,像是寒冬之后破冰的潺潺溪水,没有以往的那些懦弱腼腆,那温柔的笑意和眼神,更加凸显了她对于年小的妹妹的包容,哪怕是被妹妹这样挤兑,她也没有因此生气,反而是坦然说出这会让人嘲笑的事情,如此一来,反倒让人刮目相看了。 大小姐真是温柔啊,几个看见这一幕的丫鬟们不由得心中同时升起这样的想法。 就好像使出全力挥出一拳头全砸在棉花上一样憋闷,石香玲脸色更难看了,不肯就此罢休。“不过就算姐姐翻出压箱底的衣裳,却还是比不上我随便一身衣裙呀,比如我身上这套,类似的款式我还有好几套呢,更别提你那些样式过时的首饰了。” 说着,石香玲抬起手腕,在石寻雪眼前晃悠晃悠了几下,赤金镯子在阳光下黄澄澄的,反射出耀眼的光晕。 金手镯样式独特,上面还雕刻出了精致莲花纹饰,每一朵莲花都呈现不同的姿态,镯子看起来又沉又厚实,定是有一两多重。 这样的镯子,别说金的了,银的她都没有。 石香玲满心以为这下一定能看到石寻雪羡慕自卑的眼神了,可是石寻雪却只是看了几眼那个镯子便移开了视线,一点都不为之所动的样子。 石寻雪笑着称赞道:“这镯子真漂亮,一定是德丰金店的新款吧?” 正郁闷的石香玲一听,立即就笑了,“算你有眼光,这是德丰金店今年秋冬季的新款,我说想要,姨娘就立马给我买了。”得意洋洋地摇着手腕,石香玲总算是得意了一回。长时间挂着一两多重的金镯子,那细细的手腕瞅着就有些不堪重负,她却一副甘之如饴,浑不在意的模样。 石寻雪也不多言,只顺着石香玲的意夸了她身上的衣裙几句。到底是年纪小,三眼两眼就被石寻雪哄得喜笑颜开了起来。 不多时,石香玲显摆够了,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心满意足地领着两个小丫鬟大摇大摆的走了。 石寻雪看着石香玲的背影走远,这才转身继续往她的目的地——正房院子地偏房而去。 倒是曼安在后面还颇为生气,忿忿不平地嘟哝说:“好像天下间就她有金饰了一样,下巴都快戳破天了!也不怕闪着了脖子。”平日里石寻雪不知受了石香玲多少气,今儿虽然没被石香玲欺负,可是看着石香玲炫耀那些首饰衣裳的得意样子,比起被欺负时的委屈,这样胸口的不舒坦更令人烦闷。 怎么天底下的好事都被坏人占了去呢?好人却偏要受苦受难!曼安咬唇,为她家小姐受得委屈难过极了。 石寻雪脚步微顿,微微侧首,脸上仍是那抹温柔的神情。“傻丫头,不过是些身外物,你又何必往心里去?” 曼安见石寻雪这样说,虽然还很憋闷,但也不再多抱怨什么了,只是从她脸色可以看出她憋了一肚子闷气。 倒是曼青看了看石寻雪的脸色,像是察觉到了石寻雪的不同以往之处。石寻雪从今早起来到现在的这连番冷静沉稳的表现让曼青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和满意来。 小姐到底是长大了,这般才是嫡出大小姐的作风呀。 她们这些人都是依附着石寻雪生存的,石寻雪坚强振作,她们才有盼头,不然石寻雪都选择退让隐忍,她们做丫鬟的,争气出头又有什么用呢。 曼青不由得如此感慨,她是幼年时被已故的夫人买下给石寻雪做丫鬟的,夫人和小姐待她有恩有情,自是一心向着石寻雪的,石寻雪如今振作起来,她不免觉得欣慰极了。 “小姐,我们不是要回去吗?”曼安气过之后环顾四周,发现她们竟不是回院子的路,而是往和老爷的正房隔壁,张姨娘的偏房去了,不禁疑惑地问道。 “方才见到妹妹,我才想去已经许久没有拜访过张姨娘了,趁这个机会,前去见一见也好。” 曼安有些不解,张姨娘有什么好拜访的,以前小姐也从来不曾和张姨娘亲近过,不过是在每初一、十五大家一起用饭时见上一面罢了,怎么今日还特地去张姨娘房里见她? 曼安虽然心中疑惑,但还谨记着主仆尊卑,且见石寻雪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便将疑惑埋在了心里。 张姨娘的院子和石寻雪的院子只隔了一道墙,知县府也不太大,走不了几步便到了。 石寻雪进来院子,一眼便瞧见拎着个小杌子坐在门前四散开来晒太阳吃瓜子、做针线的几个丫鬟,她们正轻声说着些什么,偶尔发出几声低低地笑声。 听到脚步声,大丫鬟桃红抬头一看,便看见迎着光线站着几个人影,待眼睛乍逢亮光而刺痛的晕眩散去,方才认出眼前的竟是甚少出院子的大小姐石寻雪和她跟前的两个丫鬟。 桃红连忙含笑站起身来,惊讶道:“大小姐?您怎么来了?”许是太讶异,桃红都忘了礼节。 那几个小丫头一听是‘大小姐’也连忙站起身来,给石寻雪见了礼,这是桃红才醒过身来,也补上了见礼。 石寻雪也笑着说道:“这不是见天儿好,出来晒晒太阳么,省得多日不见日头,身上都要发霉长菇子了。正巧路上遇见了香玲妹妹,闲聊了几句,想着也趁机来见见姨娘,省得明明都是自家人,却快连长相都不记得了不是?” 这话石寻雪说的倒显得她不敬长辈了,虽说这本是石良涣定下的规矩。 不过,这自嘲的话石寻雪说得,桃红却是接不得。 因而闲话也不多说,不管石寻雪的来意为何,她只顺着石寻雪的话因去通传张姨娘便行了。 此时张姨娘正躺在床上捏着绣绷子绣着花儿,桃红进来通传前她便已经听到了声音,正想着是不是香玲回来了,却见桃红进来通传说是大小姐石寻雪过来了,不由得又惊又讶异。 早逝的夫人因难产伤了身子,生下石寻雪没多久就死了。没多久,石良涣便续弦娶了继夫人卫氏,卫氏惯是会做表面功夫,老夫人和卫氏处得不和睦,便在卫氏进门不到一年的功夫便做主给石良涣纳了自己娘家内侄女,有意提携张姨娘给卫氏添堵,而此时石寻雪也不过虚岁三岁而已。 因而,张姨娘也可以说是看着石寻雪长大的,石寻雪的性情如何,她很清楚。 不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至少,石寻雪对她可是从来不曾亲近过的,从没有主动见过她,倒是对那个狠毒的卫氏敬重得很,将那没有血缘联系的母女关系做的规规矩矩。哪怕卫氏对她不喜厌烦到了极点,她宁可顺着卫氏的意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受着卫氏等人给她的委屈,也没去向石良涣告状。可真是可悲可恨到了极处。 所以,这位懦弱规矩到了可怜份上的大小姐,今日忽然登门是为了什么? 张姨娘神情忽然变了,立即撑起身子趿拉了绣鞋下了床,神色有种莫名的兴奋,仿佛身心都激动了起来。此刻的她就像是亲眼看到一滩死水一般的现状忽然起了变化,有甘霖从天而降,将死水净化充满活气一般的惊喜。 也许,时态的转机来了。 张姨娘双唇微微开阖,无声地念道,眉眼间有种异样的味道萦绕。 然后,她按捺住心中的期待,平静地对门口的桃红说:“请大小姐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半臂齐胸襦裙,超美是不是? 第82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桃红得了话,便转身出门去请石寻雪进来。 进了门后,石寻雪略一扫眼,将屋内架构摆设等一一收入眼底,嘴角便微微扬起了。 张姨娘正坐在桌前,见石寻雪来了,眼里流过几分惊诧,想必是没想到石寻雪会是这般的装扮,不过心里的那份猜想却更多了分可能了,于是便笑着起身迎道,“大小姐今儿真是稀客,妾本还想着几日不见大小姐了,不知大小姐可好呢,思忖着遣人去问小姐好呢。”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还殷勤地叫丫鬟们去取滚水来沏茶。 石寻雪顺着张姨娘的架势坐到桌边,眼睛扫过张姨娘身上的衣饰,再看向桌上的杯盏,不由得抿唇笑意更浓了。 瞧这屋里的桌椅摆设,无一不是比她屋里好上几成的,就连这桌上的一组杯盏,比之她用的,不仅瓷胎通透连釉色都更加鲜艳明亮,品质出色。 再看张姨娘的打扮,她今日穿了一套身为清爽的翠绿色折枝绿牡丹花纹的锦缎小袄,下穿八幅淡粉色的棕裙,看起来既华美又贵气,比之她这身从衣橱里挑出来八成新衣裳还要好上两分。这还不过是随意穿的一身,想必还有压箱底的更好的货色呢。 这卫氏还真是会看人下菜碟,连个姨娘都比正经嫡小姐的待遇好,做的这般明显,也不怕哪天就在这上面栽了跟头? 张姨娘正暗暗打量这石寻雪的神色,将这一幕看了个清楚,心里就是一动,计上心头来。 “大小姐一直看着这套茶具,莫不是喜欢上了?”张姨娘笑容满面地问道,不待石寻雪回答,也不停顿,接着说道:“这是夫人今年给妾置办的,一共有两套,这是用着的一套,大小姐若是喜欢的话,妾还有一套新的没动过。搁在库房里也是白白落尘,不如送给大小姐将就着用吧?” 石寻雪微微笑道:“不必了,谢谢姨娘的好意,寻雪就不夺人所好了。” 张姨娘听了,拍了下手,一副懊恼惭愧的样子。“哎呀,瞧妾这脑子,大小姐屋里肯定也有夫人给您置办的新茶具,怎么会看上妾的呢,妾竟还想着要把与自个儿用的一样的一套送与大小姐,真是羞死个人了。” 立在门前的曼青一听,脸色瞬间变了。 这番话听在耳中可真是刺耳,却偏偏张姨娘的话也没什么错。如果卫氏不是有意欺辱石寻雪,让她的待遇连个姨娘、庶女都不如的话。若是卫氏贤良淑德,那自然张姨娘的东西石寻雪看不上,因为身为嫡女,她用得理所应当比张姨娘好得多。但卫氏不是。 这家中谁心里不清楚卫氏的为人和石寻雪的处境?张姨娘现在说这似是冷嘲热讽的话是何用意? 石寻雪眸色变深,并没有恼怒,反而笑了。 因为,她看出张姨娘眼中的试探和隐隐的期待了。想来张姨娘能在卫氏的把持下过得这般悠闲,除了京城祖母的扶持外,她自己的本事也不少。 试探不怕,她今日来此为的就是这,如果张姨娘无动于衷那才叫人失望呢。 “叫姨娘笑话了,寻雪那儿的茶具还真及不上姨娘的,所以……” 石寻雪对上张姨娘眼中越发浓厚的激动和期待,忽然掀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寻雪往后想要用符合身份的东西,该是自己的,总不能叫旁人拿去了对吧?” 果然! 张姨娘心中充满了兴奋激动和自己果然猜中了来意的成就感,她就说嘛,哪有人能一直这么忍气吞声下去,石寻雪果然也忍不下去了。 卫巧啊卫巧,若是你知道因为你的妒忌和刻薄将一个软弱的少女逼得成长了,甚至找上了我来联手对付你,不知你会有什么感想? 想到卫巧知道时那难看的脸色,张姨娘就不禁笑得越发得意了。 两人甚至没有明说什么,石寻雪只在这儿待了片刻,但是联手的事情却在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中便达成了共识。 石寻雪并不害怕若是张姨娘不答应怎么办,事实上,就算张姨娘不答应她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是稍稍多费点心思罢了,而这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情罢了。 而对于张姨娘呢,却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机遇。 只要张姨娘不满足于被卫氏压制着,想要谋个更好的环境,就不会不趁势和她联手。 要知道,石母,她的老姑姑毕竟是老人家了,不知还能给她做靠山多久。若是石母哪一日去了,她一个姨娘,还不是给卫氏拿捏得死死的了? 至于石良涣……不提也罢,这种心中没有女色只有书画诗词的男人,指望他还不如指望自己呢。 想到自己几近独守空房的生活,张姨娘便不满了起来。 要说颜色,她甚至比卫氏还要好上几分,可是石良涣却偏偏每日都睡在前院,只偶尔来后院一、两回。从前,年轻气盛的时候,她也曾想要笼络住石良涣的,可惜,他一点也不为所动。你和他谈情说爱,想要亲亲热热,他却和你说书画、说诗词歌赋。想要和他多相处一会儿?他却宁肯对着棋盘自个儿下棋也不听你撒娇耍痴,甚至还嫌你烦。 当初为了得到石良涣的欢心,她还想到投其所好,搜罗了一本珍稀棋谱,本想要借此讨好石良涣,好让他把自己看得更重,谁知石良涣得了棋谱,确实是高兴异常,但还没等她撒撒娇,卖卖媚,他便捧着棋谱跑去书房研究去了,把她落在身后气直跺脚,简直把她郁闷得都快吐血了。 所以,只有男人会为之所动的情况才能争宠,你怎么争他都一点感动的迹象都没,你还有什么宠可争?要争的,也就只有未来和前途了。 张姨娘暗暗地想,她女儿已经九岁了,想来婚事姑姑还能够寻门好的,可是她始终还得有个儿子,等她生了儿子才算有了依仗,可是儿子的前途和婚事……说起来怎么也有十几二十年呢,这么长的时间,谁也说不得准,兴许到时候姑姑就不在了呢,到时候她还能指仗谁去? 所以,张姨娘想,倒不如先在府里站稳地位,虽然她是个妾,夫人的位置是想不来了,可若是能让卫巧的地位不稳,她将来生儿子养儿子才更安全顺利不是吗? 只是张姨娘怎么想都没想到,以前懦弱腼腆的石寻雪要的却不仅仅是卫巧地位不稳。 在离开张姨娘屋子时,石寻雪却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对了,早前我去见了爹爹,求了爹爹教我读书识字。”然后轻轻看了张姨娘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张姨娘示意桃花去送石寻雪一程,自个儿在原地暗暗揣摩石寻雪的意思。可是这句话太简洁,似乎是没什么深意,难不成她这句话只是说她有了靠山? 不不不,石寻雪特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应该不会是这么简单的,张姨娘想来想去都没想出个结果。 等到桃红回来,见张姨娘正冥思苦想,不由得上前询问:“姨奶奶,您在烦什么呢?” 张姨娘瞅了桃红一眼,回道:“还不是方才大小姐走前那句话,我怎么琢磨着都像是有什么深意的样子,可是怎么想都想不出个究竟来。” 桃红微微一愣,没想到张姨娘会把一个小姑娘的话怎么翻来覆去的琢磨。毕竟虽然身份上看起来似是大小姐的比较高,但实际上,张姨娘明显比大小姐风光得意的,就算是二小姐,以前都是不拿正眼瞧大小姐的。 不过,桃红毕竟是个在府里摸滚打爬惯了的人,惯知那些你争我斗的东西,方才见张姨娘和石寻雪的那番话和姿态,隐隐也猜到了那些隐晦内涵,心知张姨娘怕是要和大小姐联手了。 于是这时便也为了得个功劳,卖个好,开始揣摩起石寻雪的话中深意来了。 主仆两人便在房中苦思许久,桃红忽然啊了一声,惊了张姨娘一跳,皱着眉头不满地说:“你一惊一乍得干什么呢?!” 桃红讷讷地请罪:“对不起,姨奶奶,奴婢莽撞了。” 张姨娘不耐地挥挥手,示意她不必再自责了,现在她没这个闲情雅致去计较这个了。 桃红见张姨娘神色不耐,心知她此刻心情一定很烦躁,也不再多说废话,将自己方才得出的结论说了出来。 “姨奶奶,方才奴婢想到一件事。” “你说。” 桃红斟酌着用词,缓缓说道:“说起来,还是读书识字这话点醒了奴婢,虽说女子不必考取功名有什么学问,可是咱们家乃是官家,小姐们就算不用有什么学问却也不能大字不识一个。二小姐自五岁以来到现在也读了三、四书,女红也正学着,可是奴婢方才细细想来,大小姐极少出门,奴婢也没瞧过有旁人出入过大小姐的院子。这话……是不是在提醒姨奶奶,夫人没有给大小姐请女夫子,既然书都没读,女红自然也是不会的了。” 张姨娘仿佛被触动了脑中某个聪慧的经络,立马便被桃花这些话点醒了。“大小姐乃是名正言顺的嫡女,大小姐,往后嫁出去肯定做正室夫人,怎么能不通书识字呢?既不识字又不通女红,这嫁到人家去还不得被笑话死?”张姨娘越说越兴奋,她似乎是察觉到了卫氏的险恶用心呢。 卫氏最会装模作样,她的香玲卫氏都给请了女夫子教导,怎么比香玲大好几岁的石寻雪也没请人教导呢?不过是看着石寻雪没有母亲撑腰,而且还格外懦弱不敢违抗她,从不向父亲告状吧?她这般狠毒,竟是不肯给石寻雪一个翻身的机会。在家中要被她欺压不算,还想毁了石寻雪的后半辈子。嫁到了婆家,不识字连账本都看不懂还怎么管家?如此一来定不会得丈夫尊重喜爱,又没有母亲撑腰,那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仔细一想,张姨娘想的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石寻雪今年已经十四了,再过一年就能嫁出去了,卫氏却还不叫人教她识字,不教她管家,怕就是想着含含混混把她嫁出去,也不管她的以后了一了百了吧? 卫氏着实狠毒,石寻雪不过是个姑娘,又能妨碍了卫氏什么呢?不过是养她个十几年,待她长大了给份嫁妆罢了,又不是能继承家业的男子,竟然还要这般算计石寻雪,当真是阴险毒辣。 若是石良涣知道他的宝贝女儿被卫氏这般算计…… 铛—— 张姨娘脑中仿佛敲响了智慧之钟,瞬间顿悟了。 她想,她知道了石寻雪的用意了。 “桃红,还有几天是十五?” 桃红笑了,张姨娘也想到了。“回姨奶奶话,明儿就是十五了。” 张姨娘满意地笑了,明日就看她的手段吧,她可一定要剥下卫氏那张伪善的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就是袄裙,这种衣服好有气质哦,走起路来一定很美! 第83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石寻雪离开张姨娘院子时正巧碰见回房的石香玲,擦身而过时石寻雪礼貌地颔首别过,留下石香玲疑惑惊讶的身影。 石香玲自是兴冲冲地去问张姨娘石寻雪的来意,张姨娘的叮咛嘱咐不提也罢。 这一宿,知县府里好几个人睡得格外香甜,例如得了心爱银鼠皮披风的卫婕珍,又比如石寻雪、张姨娘,还有那个重获父女深情的石良涣等人。 因着第二日乃是十五,正是石家一起用饭联系感情的日子,石寻雪起的很及时。 曼青等人早就在外头候着了,听着房里窸窣的声音,立即推门进来伺候了。 “小姐,今儿您想穿哪件衣裳呢,”曼青不知道石寻雪有何打算,摸不准石寻雪想穿什么样的衣服,只能询问道。 石寻雪想了想,说道:“就穿那件天青色暗纹蔷薇织锦的小袄和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吧。”曼青听了细细一想,便想起石寻雪口中说的袄子和裙子正是和昨儿那套一样,是石寻雪为数不多的衣裳中较为上得了台面的了。确切说起来,也就这两套较为出色,不仅料子花样不错,样式也过得去,因此这两套石寻雪很是珍惜,很少上身。 想起衣裳的样子,曼青便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去衣橱里找衣裙了。她以为石寻雪是心思改了,不再有意遮掩身段相貌,想打扮得出众些讨老爷欢心了。 人都说‘一白遮百丑’,这话确实不假,尤其是当你容貌还长得不错的时候。 石寻雪生得好容貌,更难得的是一身好肌肤,虽然这衣裙还是去年的旧衣裳了,穿在石寻雪身上依旧美得动人。 明丽的天青色锦面起银丝暗纹底子,翠绿的绣线在袖口、襟口处绣满了如意花纹。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走动间就像是一池清波荡漾,静雅飘渺,仿若远在天边又好似近在眼前的仿若仙子。 杨静芙还给她梳了个改进过细节的双平髻,并给她别上了两朵粉白的绢花,戴上了珍珠耳坠,搭配这一身衣裙真是超尘脱俗,尤其是当她微微一笑时,那点点羞涩,那微微颤动的睫毛都是极为迷人的,轻柔如白云般的笑容令人仿佛置身云端般恍惚出神。 明明青乃‘贱色’,多是下人仆从们穿的颜色,身份尊贵的人大多穿些艳丽鲜艳的颜色。可是,石寻雪这一身浓浓浅浅的青色却意外的出尘。 好似一个莲花仙子翩迁而至,令人忘记了她以往让人忽视的样子,只记得眼前这个极为清丽的少女。 当石寻雪进来正房时,屋内几人都有那么会儿看呆了去,而在这其中,那两个风姿出众少年呆得最为明显。 石景浩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少女就是石寻雪,虽然他知道她是美丽的,可是也没想到,她只是稍稍妆扮一下,竟就美到令人恍惚的程度。也许有部分是因为他心慕于她的缘故吧,不是有句‘情人眼中出西施’的话么?寻雪以前那样怯懦的时候他都喜爱得不行,觉得她是最美的,现在她打扮了一下,他自然是更加喜爱了,觉得她更美了。 这样想着,石景浩眼神更加火热了,幸好他还顾忌着不远处的石良涣,不敢太过大眼而勉强克制了下,不然,他那样明显的姿态,任谁都瞧得出异样来。 而伴随着男人们出神的样子,那卫婕珍和石香玲却是一副嫉妒咬牙的神情。 她们两人今日也是盛装打扮,不仅都换上了颜色鲜艳的衣裙,连头上都戴上了鲜艳华丽的首饰。每个月只有初一和十五才能同石良涣同聚一桌,这鲜少的见面机会,她们每每都要好好妆扮一番,好似这样就能讨了石良涣的欢心了一般。 石寻雪走至房中间,随着步伐那一层层裙摆微微飘荡,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宛若活了一般,云雾霭霭,兰草盛开。 停下脚步,遥遥一个福身,石寻雪用那一声绵软清甜的声音唤道:“寻雪给爹请安,爹爹万福。” “快起来吧。”石良涣一见石寻雪进来疏离平淡的脸上就有了笑意,更别说再听到石寻雪软乎乎地叫他爹爹了,赶紧叫起。 石寻雪给父亲请过安,又面向坐在石良涣右手边的卫氏,再次福身,低眉垂目地道:“寻雪给母亲请安,母亲万福。”声音不疾不徐,不高不低,好似和方才没什么区别,但仔细一听,和方才向石良涣请安时少了几分温情。 “起来吧。”卫氏平淡地叫了起,态度不咸不淡。这一对比起石良涣的疼爱,那份冷淡便格外的扎眼了。另一边的石良涣不由地微微皱了皱眉。 石寻雪谢过卫氏,这才抬起头看向上位。 卫氏不过三十岁出头,面容白净,五官端正,体态丰腴,描绘着细致的妆容。穿着一身烟紫色绣夹金线百子榴花锦缎袄,面上端着不冷也不热的笑容,倒是一副端庄贤惠的模样。 她倒是从来不在石良涣面前挑石寻雪的刺,她巴不得石良涣忽视掉石寻雪这个人,又怎么会让石寻雪在石良涣跟前露脸呢?哪怕露的是坏脸,她也不想石良涣惦记着这个女儿。 “人都到齐了,去堂屋用饭吧。”石良涣将石寻雪招到身边来,这才示意众人移步堂屋用饭。 石寻雪跟在石良涣身边,卫氏倒落后了一步,在卫氏身后是她儿子——石景浩,以及她的外甥——卫志安。 年幼一些的石景浩竖着玉冠,身穿宝蓝色领口绣海水瑞兽纹束腰长儒袍,腰间系着一条松香色弹墨腰带,缀着白玉佩;年长些的卫志安乌发间插着一支碧玉簪,穿着石青色的圆领锦袍,极为简单的样式,只在袖口、领口和衣下摆处用金线绣着翠竹的图案。翠竹色的腰带,用兔毛滚边,中间镶着一块镂空祥云白玉,玉质上等,消翠莹润。 瞧着都是翩翩俊逸,玉树临风的少年,只是这两人却不约而同地目光越过卫氏,视线流连在那个天青色身影的少女身上。 在两人身后,卫婕珍则状似无意地时不时瞥过石景浩,那个小她一岁的表弟的背影。 几人到堂屋时,下人们已经将早饭备好了,摆了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点心小菜。 石景浩在上座坐下,然后招手让石寻雪坐在自己下手边的位置上,而另一边坐的是卫氏,张姨娘则坐在卫氏下手。知县府因着石良涣的起居喜好,不怎么兴别人家由妾室伺候用饭的规矩,张姨娘也只是去卫氏房里打打帘子、搬搬凳子啥得立个规矩罢了。 石良涣这一举动让除了张姨娘之外的人都不由得侧目,神色诧异。而年轻一辈的石香玲和卫婕珍则是更加嫉妒了,她们都被远远得隔在女眷另一头,怎么石寻雪就能被父亲/姨丈叫在身边? 而更让众人惊讶的是,石寻雪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怯弱地婉拒,而是笑意温暖地说:“谢谢爹。”微一福身谢过,就真的莲步轻移,坐到了石良涣身边。 这一下,众人都是真的惊讶了。 以前石良涣若是对石寻雪有些亲近的举动,石寻雪总是拘谨的,从来没有这般坦然得接受石良涣的好意。今日怎么忽然改了性子? 卫氏看起来状似平静无波,只是那不温不火的笑意却淡了些微,那藏于桌下的双手将浅紫软云罗雨后新荷的灯笼裙拧得起了皱褶。 “用饭吧。” 耳畔忽然传来石良涣示意众人用饭的话语,卫巧这才回过神来,猛地松开紧攥的手指,轻轻抚平了皱痕。 石家饭桌上的礼仪不错,只偶尔传来一两声汤匙和碗碟碰擦的细声。 “爹爹,秋季干燥,莲藕清热解燥,多用点莲藕吧。” 忽然平静的餐桌上有人打破了平静,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过去。 石寻雪软语温言地说着,一边亲自举箸夹了一筷子藕片送至石良涣碗碟中,还一边软语劝告道:“炸食虽然香酥可口,可到底是热物,爹爹切不可贪多。” 卫氏夹着小汤包的手顿住了,眼睛自眼角余光处注意着石良涣的举动,而姑娘们更是直接,直直看着他,暗暗期待他大发雷霆,斥责石寻雪不懂规矩。 少爷们则悄然皱眉,石良涣是文人雅士,虽说是有些不羁潇洒,但也很注重礼仪,以前他们就曾因为一些不雅的举动而被石良涣斥责。石寻雪用自己的筷子给石良涣夹菜,这种举动委实让那些注重礼仪规矩的人皱眉。不禁担心起来,若是石良涣不给面子,石寻雪岂不是要丢脸面,受委屈了?另一方面,又偷偷想若是寻雪给他夹菜该多幸福啊。 在众人这样那样的目光中,既不是斥责也不是冷拒,石良涣欣然一笑,顿也不顿地举箸夹起碗碟里的藕片送进了口中,还一面老实地认错。“爹爹知道了,不贪嘴了。”果然,接下来石良涣就再没动过他喜爱的那些炸食,反而将荷叶碧梗粥用了个干净,伴菜不过是爽口的萝卜条。 石寻雪满意地点点头,脸上还是那腼腆的笑意,既不谄媚也不疏离冷淡,让人看了就心头舒坦。 没想到石良涣居然受用了。以前他从来不会吃别人夹的菜,想起新婚时那些体验,卫氏不由心头酸楚。 桌上几个女眷的笑容淡了,饭菜都觉得没味道起来,唯有张姨娘例外,笑意反而渐浓。 用过饭,石良涣例行公事,检查起石景浩和卫志安最近的功课来。 由于卫志安年长,石良涣先考校了一番卫志安的功课。卫志安脊背挺直,对于石良涣的提问,先细细思索了片刻,而后,对答如流,声音清晰明朗,没有丝毫拘谨畏缩。 石良涣点了点头,看得出对于卫志安的表现是满意的。 “还算不错。” 卫志安得了石良涣的称赞,面上仍是矜持的笑意,神色间不见丝毫得意或骄傲。 坐在一旁的卫氏见自己外甥儿争气,面上笑意也有了几分真心。 “景浩上前来。”卫志安考校完了,便轮到石景浩了。 卫志安让开位置,转身退到一边,转身时,视线自静静立在一旁的石寻雪身上掠过,只瞬间便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石寻雪微微低着头,仿佛没有察觉那道隐藏着希冀和灼热的视线。 石景浩虽然年纪尚小,但在书本上的天赋似是在石良涣身上遗传了个几分,对于石良涣的提问回答的头头是道,俊秀面上有着几分渴望。 然而,面对石景浩眼中希冀石良涣称赞的神色,石良涣却蹙了蹙眉,“回答虽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学无止境,要继续发奋,切忌骄傲自满。” 比起卫志安的沉稳冷静,石景浩到底显得有些急躁,沉不住气了。 “是……” 石景浩作为石良涣唯一的儿子,他一直盼望能够得到石良涣的认可。每次考校功课时他都希望能够得到石良涣欣慰满意的神色,然而,满怀希望的这次又是以失败告终。 卫氏见自己心爱的儿子竭力克制仍显得那样失望的样子,不由得心疼极了,开口为他说情:“景浩年纪还小,难免有几分稚嫩,再大些就不会如此了。” 石良涣最忌讳妇人在男人管教儿子时插足,有些不虞地瞥了卫氏一眼。都说慈母多败儿,就是因为女人心肠软。养儿就如种树,幼时不根正,长大就只能长出歪脖子树。 那夹带着冷淡不耐烦的眼神,看得卫氏低下了头去,心头一阵压不住的酸楚。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看了神探夏洛克第三季了木有?听说很腐~ 最近好忙,咱还没来得及看。QAQ 第84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儿子知道了,以后儿子一定虚心学习,” 石景浩抿了抿唇,压抑心中的失望与难过向石良涣保证道。 石良涣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石景浩什么了。在他看来,书本上面的还是要看个人的能力,作为父亲的除了引导孩子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摆正自己的态度之外,也帮不了什么了。 正当众人以为今日就到这里了的时候,张姨娘忽然笑吟吟地开口说,“老爷,香玲姑娘近来也读完了《女论语》。香玲姑娘前些日子还说她愚笨,比不上卫姑娘有天赋,听说卫姑娘已经把《女诫》、《内训》《女论语》《列女传》都读完了,最近在学《女范捷录》呢!妾瞧着她那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开解说卫姑娘今年已十四了,姑娘才九岁呢。打五岁时跟着女先生学习,至今能有这个成果已甚是喜人。旁的姑娘家在姑娘九岁的时候,许是还不及姑娘的四、五分呢。” 张姨娘陪着笑脸,看似只是在说前些日子发生的一件小事,但卫氏听了却轻蔑地撇了撇嘴。这是见缝插针地让她女儿露脸呢,不过一个姑娘家,还想像她儿子一般让老爷关注学问进度不成? 屋内几人都暗自以为张姨娘是借机显摆她女儿石香玲,就连石香玲本人都是这么以为的。她本来还想说她何时说过自己笨比不上卫婕珍了?可是她听了张姨娘接下来的话,以为自己猜中了张姨娘的意图。便坦然地红着脸,捏着手绢儿眼含期待地立在那,等着父亲夸赞她的话。 却没想到,石良涣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卫氏几人以为他是厌烦张姨娘争宠的举动,却不知石良涣心中想的是另一件事。 石良涣想起,他平日里甚少关注内院的事,以前,他认为男子该将心思放在外面的大事上。他不仅埋首于书案,更要处理公务,当初就是为了照顾内宅家事才续娶了卫氏,娶妻难道不正是为了男人在外时无后顾之忧吗? 石良涣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甚至有些冷酷,这一点提现在他对于男女之事上。但是,面对石寻雪时他却难免要多想一些。 以前石良涣也以为卫氏就算有些不恰当的地方,但到底是他的续弦,如果石寻雪和她关系太僵,传出去将来石寻雪也不好嫁人。就算他隐隐察觉到她待石寻雪并不那么亲近,但因着两人本就是半路夫妻,寻雪跟她又无血缘关系,想着寻雪是个女孩儿,卫氏也应该不至于跟个丫头算计什么,寻雪也没什么么好算计的,只要日后寻雪嫁个好人家,两人也就没什么瓜葛了。他以为,寻雪是个丫头,嫁出去不过是备份嫁妆罢了,他再疼爱,难道会把家底都给她陪嫁? 但谁知结果呢?这一切不过是他以为罢了! 别说亲近了,寻雪的教导问题卫氏竟然都没给她安排! 想到这里,石良涣不由得想起昨日石寻雪说的话,不识字,他石良涣的女儿竟然不识字! 想当初,寻雪的母亲还是个小才女,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至少写得一手好楷书,当初就连他看了都赞口不绝。而做为他们的女儿,寻雪竟然大字不识一个! 石良涣自己是个男人,最清楚男人的想法。心知若是石寻雪一点本事都没有,嫁出去如何当家做主?别说得到丈夫的爱护了,就连镇压下人都别指望了。 身为庶女的香玲五岁就开始学字,连个外姓人卫婕珍都受到了好的教育,可他的大女儿,他的嫡女寻雪却到了十四了还连个字都不认得!他们官宦人家的姑娘,哪个不是能书会写。不识字,寻雪日后又如何和丈夫相处?恐怕连共同语言都没有! 想到这里,石良涣心中的愤怒和自责如惊涛骇浪般激荡不绝,震怒之下,他冷眼看了一眼卫氏,那冰冷的眼神刺得卫氏打了个寒颤。 卫巧心里一片茫然,满头雾水。 她今天没做什么会让他生气的事啊?难道是因为刚刚她为景浩求情的事?卫巧自以为猜中原因,心中泛起酸楚。她不过是给自己儿子说说好话罢了,他至于这么生气吗?! 她不知道石寻雪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和张姨娘搭上了一条船,方才张姨娘还在她的眼前给她上了一记眼药。 “从今儿起,寻雪的功课由我亲自教导。”石良涣冷声说道,儒雅清俊的眉眼俱是冷意,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人反对质疑的果决冷酷。 卫氏目瞪口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原来石良涣怪罪的是这事。 这该死的小蹄子,竟然还敢去告状了! 卫氏心底恨恨得骂道,面上却还陪着笑脸赶紧说道:“老爷,您整日忙于公事已经够辛劳了,不如由妾身给大姑娘请个好的女先生吧,正巧前些日子妾身听说了有位名气很大的女先生教导的小姐正在备嫁,妾身明日便亲自登门去请她。”虽然要给石寻雪请夫子她十分不乐意,但至少也比让石良涣亲自去教她好的多。 本来石良涣就很偏爱那小蹄子了,若是再让他们日日亲近,难保不会父女情深起来,到那时候,她再想拿捏她就难了!以前石良涣不管后宅事,可若是两人亲近起来,联合一气,以后她还算什么夫人? 想到这里,卫氏就是满腹怨怼。 当年她一个清白少女嫁给石良涣给她做继室,本以为她会得到丈夫的怜惜,但谁知石良涣是这样一个眼里只有书的人?没有丈夫的怜爱,每每祭祀等大事都要给那于尔岚的牌位行妾礼,她更是委屈得想哭。牌位上那亡妻两个字,就好像是于尔岚的亡魂在嘲笑她一样,让她恨得怨毒,无数次不在幻想拿斧子将那令人厌恶的牌位劈烂,扔到火里烧成灰烬。 结果,于尔岚那个女人死了就死了,还留下个女儿压在她头上。好不容易,这十几年在她的潜移默化下,石寻雪变得就跟个影子一样,沉默不显眼,本以为这个丫头已经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下了,谁知到了这个关头,却开始反抗她了? 她的儿子都已经长大了,临到了了,她还得吃这丫头的亏? 石良涣这时却不会再轻易被她糊弄去了,只见石良涣冷笑道:“还是免了吧,夫人才是辛劳,整日忙于管理后宅的‘大事’,寻雪的教育问题你一忘就忘了十年,若是明日你再忙得头昏,只怕是等寻雪出嫁了,你都想不起来还要教她礼仪规矩!” 那冰冷的语气满是轻蔑讽刺,嘲讽得卫氏满脸通红,石良涣这只差明说她苛刻元妻遗女了,这对一个女子来说着实羞耻。 即便如此,卫氏还是一副不知情的受屈样子:“老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寻雪也是妾身的女儿,妾身怎么会不疼她呢,以前是妾身疏忽了……”她不能承认苛待继女的罪名,哪怕事实摆在眼前,她也只能否认,佯装无知。 石景浩见父亲似在责问母亲,本满脸焦急地想为母亲求情,可转眼便洞察了事情始末。 原来父亲生气的是母亲不给寻雪请女先生。石景浩恍然了悟,张口欲言的动作也顿住了。 母亲这事本就做得不对,父亲生气也是难免的。 石景浩这样想着,也就不再试图求情了。 寻雪那么小就没了娘,母亲不怜惜,更加疼爱她也就罢了,还那样苛待她,实在不该。 卫婕珍看着自己姨妈被姨丈当众嘲讽,觉得自己的面子也跟着被打了,怒视着石寻雪,像是要刮下她一层皮一样恶狠狠地。 石寻雪一直微微低着头,清丽的容颜被发丝遮掩,模模糊糊看不清神色,却让人看着莫名就有些心疼。那娇弱的身体比起卫婕珍的丰腴看起来是那么瘦小,此时似是在承受着什么压力一般,隐隐颤动,似是害怕又似是正在隐忍痛楚一般。 一直沉默不言的卫志安眼中掠过一丝心疼,转瞬即逝。 而众人之外,张姨娘笑得那张清秀的脸仿佛开了花一般,灿烂得能闪瞎人眼。 多难得啊,这么些年,难得看到卫巧吃一次瘪啊,能不高兴吗? 石香玲见嫡母吃瘪,心里也暗自偷爽,因为年纪小,还不像别人那样能够把持,脸上不禁就流露出了几分没能遮掩住的得意和痛快,叫不经意间看到的卫氏气得心口直痛。 现在得意吧!看以后怎么叫你哭! “寻雪教育上的事情都由我亲自负责,你往后不必过问了。”石良涣不愿再听卫氏那虚情假意的话,不耐烦地摆摆手制止了卫氏接下来的说辞。 “行了,时辰不早了,我该准备去衙门了,你们出去吧。”石良涣径自交代了决定便下了逐客令,无视卫氏那难堪的神情。 高高在上的夫人什么时候这么丢脸了?从她嫁进石家以来,她也只在婆婆那里吃过几个小亏,但像这样当众丢脸的事情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羞怒地满脸涨红,藏在袖口下的手紧紧攥成一团,垂在袖口的绢帕颤动不止,由此可见她心潮激动的程度。 到了这个地步,卫巧也无法再摆她那副端庄高贵的样子了,只能咬唇告退。 “既然如此…妾身便回房了。” 卫氏气得发抖,走路都不稳当了,不想再继续丢脸下去,赶紧给卫婕珍打了个眼色。 卫婕珍反应过来上前扶住她,一触及卫氏手臂,立刻就感觉到了卫氏身子正不断地颤抖,心里顿时对姨丈的无情而产生的几丝怨怼之外,心底深处对卫氏无能的样子也生出了两分鄙夷。 姨妈真是没用,连自己的丈夫都笼络不住。 卫婕珍暗暗撇了撇嘴,偷偷想着:她以后可不会像姨妈这样,她一定会让丈夫爱护、疼爱自己的。 想起丈夫这个词,卫婕珍脑海中下意识掠过表弟石景浩的身影,于是暗藏不屑的脸孔一变,盈出几分淡淡的红晕。 景浩表弟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却生得玉树临风,小小年纪便看得出不凡来,将来一定能做个大官,到时候,她就是高官夫人了…… 为了能嫁给景浩表弟,她可一定要把握住姨妈的心,这样想着,卫婕珍搀扶卫氏的动作更加小心了,还一边贴心地说道:“姨妈您别生气,依我看,姨丈是受了石寻雪那个丫头的蒙蔽,想必也只是一时之气,过些时候他就明白您的好了。” 卫氏心里正隐隐发虚着,虽然石良涣没有大发雷霆给她什么教训,但是,从惯来冷淡的石良涣竟然会当众说出那样嘲讽的话来,她也能察觉到石良涣对这事的重视程度。 她给他打理了十三年的后宅,他竟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让她难堪,卫氏凄苦地想,她在他心里,竟然还比不上那个贱丫头吗?不过是个没娘的丫头罢了,难道还比不上她为他生下景浩的情谊吗? 卫氏是怎么也不愿承认这种结论的,这会让她难堪到极致。因此,听了卫婕珍的话,她便立即接纳了。一定是石寻雪在中间挑拨,才会让石良涣当场给她难堪,以前他虽然冷淡,但从来都是敬重她的,从来不曾这样对待她! “那个死蹄子!”卫氏恨得眼睛发红,咬牙切齿地挤出五个字来。 卫婕珍见卫氏将自己受辱的事情怪到上石寻雪身上,心里满意极了。 她最看不惯石寻雪那副可怜兮兮的怯弱样子了,活像谁欺负了她一样。不过是个没娘的孩子罢了,识相的话,给吃给喝,就老老实实在姨妈的掌握下讨生活得了,居然还敢掀风作浪?! 看她怎么教训她! 卫婕珍兴致勃勃地想着接下来该怎么挑拨卫氏针对石寻雪,先要叫石寻雪知道,这个后院是掌握在谁的手中。 “姨妈,姨丈敢这样对你,您可不能就这样算了。若是这次轻易算了,往后姨丈就会无所畏惧,得寸进尺的!” “你的意思是……?” “依我看,姨妈不如给姨丈个小小的提醒,让姨丈明白过来,这个家可都是您在辛苦把持着的,若是没了您,这个家就乱了套,那样,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姨丈就不会再这样做了。” 卫婕珍徐徐诱哄般地话充满了诱惑力,女人做梦都想掌握丈夫,在丈夫面前拥有一定的地位和话语权。 卫氏只犹豫了片刻,就做出决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房租涨价决定搬家,其中辛苦奔波不细说。 迷雾收拾行李时才发现,衣物实在太多,搬起家来发现衣物占主要行礼实在羞得不好意思说。 两个超大的收纳袋装的满满的(装棉被还有余韵的那种),还有两个小号收纳袋,两个行李箱,另外还有两大包。有好多不穿或是没穿,也大概不会穿的衣服,丢了可惜,送人也没得送,想要捐出去,迷雾又不知道怎么捐,头痛! 第85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石寻雪和石良涣约定好每日早晨在石良涣去衙门前都去他书房学上半个时辰的课,石良涣走前会布置下课业,等回府时再来检查。 因此,石寻雪每日都早早起了,梳洗干净去书房。 距离那日不过几日,石寻雪刚一出自己房门往书房方向去,就碰到似是有意等候她的石香玲。 石香玲喜好鲜艳的颜色,尤其喜爱红色,穿戴总是红色,今日也不例外。 她梳着双丫髻,左右两边圆髻上缠着缀着珍珠的缎带,一身艳红色的牡丹纹掐金锦绣短袄,领口袖口都镶着兔毛边,底下是紫红色绣缠枝石榴花襦裙,腰间系着缀着粉色流苏儿的雁衔花草香囊。 遗传自她生母张姨娘的清秀脸蛋,眼睛也生得明亮乌黑,若是不看她那满是负面情绪的眼神和表情,倒是个叫人眼前一亮的。 “香玲妹妹,你怎地在此?”石寻雪身影一顿,讶异地询问道。 石香玲答非所问,径自恨声说道:“你倒是好运气,让父亲来教你功课!”她说得气势汹汹,可以看得出早就是满腹怨言,时隔数日还是忍不住跑来找石寻雪出气来了。 石寻雪微微一笑,“妹妹这是羡慕了?” 石香玲身子一僵,似是没想到石寻雪竟会如此直言不讳地就把这话说出了口,顿时羞了满脸通红,磕磕绊绊地叫道:“你、你说什么呀?!我怎么会羡慕你?!” 石寻雪仍是盛满了温润的笑意,弯弯地眼睛里没有她想象中的讽刺炫耀,反而是温暖和煦的,像是只是在和妹妹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一般,看着她这样的神情,石香玲正慌乱无措的心忽然就定了。 她直视石寻雪的眼睛,睁着乌溜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怎么会羡慕你?我知书识字,你不过是初初识字罢了,想要追上我,你还早着呢!” 说罢,她骄傲地抬起下巴,哼了一声。“就算有父亲教你,你也别想追上我!” 相貌好就是占便宜,哪怕做的是让人厌恶的事,顶着一张可爱的脸蛋就让人凭空减了三分怒气,反倒觉得她刁蛮的活泼可爱起来。 “香玲妹妹多虑了,姐姐从未想过要和妹妹争比什么。”石寻雪朱唇轻抿,嘴角含着丝丝笑意,看似平和沉稳,眼底却是一片清冷,波澜不兴。 她的确没有想要和石香玲争比什么的意图,她不过是想让伤害‘石寻雪’的人都付出代价罢了。 石香玲面露怀疑,仔细审视石寻雪的神情。也是,在石香玲尚且幼小的心灵里,石寻雪和她并无什么瓜葛,针对她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两人有着同一个父亲罢了。她怕石寻雪夺取父亲的爱,似乎只要石寻雪受宠,她就失了宠一般。 石香玲心底还是不相信石寻雪的话的,她想,大姐怎么可能不想要父亲的宠爱呢,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罢了。不过,石香玲想起张姨娘前些天嘱咐她的话,让她不要和石寻雪争锋相对,她到嘴边的嘲讽便顿住了。 算了,就让点给她吧,反正她还有姨娘疼,而石寻雪只有爹爹。 石香玲嘟了嘟嘴,觉得自己让了好大一步,心里便得意满足起来,她果然很善良! 好不容易从娇蛮的妹妹那里脱身,赶到了书房,石良涣正坐在矮榻上翻着一本书本样的东西。 见石寻雪进来,他招了招手,待石寻雪走近,笑着将书递给她看:“寻雪你瞧瞧,这是爹新得的字帖,虽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却正是适合你现在临摹呢。” 石寻雪接过字帖,信手翻上一翻,随眼扫视了几眼。这字帖不像石良涣说的那么普通,仔细瞧瞧,里面的纸张有些微微泛黄,有些却透着新纸的光泽。稍一揣摩,便知这大抵是石良涣特地为石寻雪准备的字帖,乃是他亲自寻找的字体样本,兴许还是一张一件亲自装订的呢。 不论字帖的价值,这份情谊倒真是真切令人感动。 不过他既然隐瞒实情不说,她也装作不知便是了。 “多谢爹爹,这字体寻雪瞧着真是喜爱呢!”石寻雪软绵绵地叫了声爹爹,笑得脸颊梨涡乍现,感激地眼睛发亮。 石良涣费此番苦心还隐瞒不说不过就为了叫石寻雪开心,且不会心生惶恐罢了,此刻见石寻雪极为高兴笑容灿烂的样子,心里也很是痛快舒畅,像是痛饮了一杯热茶一般慰帖。 “对了,寻雪是不是秋衣不够?”石良涣眼神自石寻雪身上的衣裙扫过,那熟悉的衣裙让他眼神微顿,不经意地就如此开口询问。 石寻雪捧着字帖喜滋滋的表情一顿,惊讶地回道:“爹怎么如此问寻雪?” 石良涣心底微微有些羞赧,他一个男儿,本是不该过问这等女人家的琐碎事的,衣物鞋袜这等子事本该是由妻子掌管才是道理。只是,这几日他眼见这石寻雪翻来覆去穿着那两套衣裙,他已是忍了两三日了,今日心神一松,关怀的话就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了。 石寻雪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的衣裙,眉宇间的笑意不知不觉中就淡了。身上这衣裙正是她初来那一日穿的烟柳色的银错金海棠织锦短袄,这几日她将这烟柳色的银错金海棠织锦短袄和那天青色暗纹蔷薇织锦的小袄反复穿戴。 清丽的脸庞萦上了忧愁为难,柳叶儿般的黛眉微蹙,透着一股令人焦急的迟疑纠结来。她微低着头,没有言语。 “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寻雪不必忧心,有爹爹给你做主。还是说,有什么事你不肯告诉爹爹?” 见石寻雪咬着唇不言语,石良涣就急了。 石寻雪贝齿轻咬下唇,眼神犹豫,又似是羞惭,樱唇开开阖阖,就是无声传出来。 就在石良涣坐不住想要再问时终于开口了。声音轻如蚊蝇:“寻雪……只有这两套衣裙能穿出来见爹爹……” “只有这两套能穿出来是什么意思?!”石良涣一怔,无法置信,还以为自己会错了意。 石寻雪羞红了脸,难堪地挤出句解释的话来:“其他衣裳都旧了,只有这两套还有六、七分新……” 这下,无法再欺骗自己听错会错意了,石良涣沉默了。 在这沉默的片刻钟里,石良涣想了很多。 寻雪不会对他撒谎,他坚信这一点。 寻雪是他亲自养大的,他深知她的品性。寻雪从小到大就是个善良胆小的孩子,如果不是他逼问,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说出这种让她羞耻的话来。 堂堂知府千金,竟然只有两套能见人的衣裳,这简直是笑话! 想起卫氏那些艳丽奢侈的珠钗华服,又想起他那庶女那些锦罗绸缎,想起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女,每次都不重样儿的衣裙首饰,记忆里,寻雪总是穿着些不起眼的衣裙,也几乎从来不带首饰,原以为是寻雪不喜欢,现在才知,竟不是不喜欢,而是没有。 那不过是个外人,和他石良涣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生父不过是个九品小吏,借住在他石家,却过得比正经的石家小姐还要风光威风? 石良涣忽然觉得身上舒适的襦衫、锦袄有些扎人,仿佛数不清的尖刺在扎他,浑身滚烫如同火烧火燎一般地燥热恨不得将这些衣服统统撕了烧了,化成灰再也不见了才解恨! 也许是他脸上的神情太吓人,当他回过神来时,就看见石寻雪瑟缩着,小心翼翼地唤他的声音。 “爹爹,您没事吧?……” 那副小心翼翼得怯弱样子,看的石良涣心中一酸,差点落泪。他嫡亲的骨肉啊,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石良涣这一刻有些心灰意冷,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是得意的,然而事实半点不留情面地给了他一个耳光,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以前有眼却是有眼无珠,视若无睹,还不如瞎子心中透亮。 “爹没事…寻雪啊……是爹糊涂,对不住你。”石良涣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面对女儿担忧的神情,只得强撑着仅剩的几分力气安抚道。只是到了最后,却按捺不住满腹的自责愧疚,放下了身为男人身为父亲的自尊自傲,承认了自己的糊涂和错处,只希望还来得及补偿,只希望寻雪不要怪他。 “爹爹没有对不住寻雪的地方!”石寻雪听了石良涣虚弱自责的话,竟然一改怯懦的表情,认真地字句铿锵说道。 石良涣不禁抬起头来,迟疑地看向他几乎不敢面对的清丽容颜。 那张以往腼腆秀美的脸,此刻盛满了认真。她乌亮的眼睛里像是盈满了虹芒一般耀眼,让他移不开眼。 “这世上能有寻雪,正是因为有爹爹和娘亲。娘亲早亡,也是爹爹一手将寻雪拉拔长大。哪怕爹爹有了继室,也不曾冷落苛待过寻雪。寻雪虽然年幼,却也知父母养育之恩的沉重。寻雪便是削肉刮骨,也是还不请的。”说着惊人的言语,石寻雪却一脸认真,她是打从心底这么认为的。他从她的眼中只能看到坚定和认真,只能看到她对他的孺慕敬爱,哪怕他这些年多少忽视了她,她也不曾怨过他。 石寻雪上前几步,跪在石良涣跟前,柔弱似水地俯首,柔嫩的脸颊贴上石良涣微微颤抖的腿膝。 “爹爹怜惜爱护寻雪,寻雪感激不尽。无数个夜里,寻雪做梦都想亲近爹爹,一尝儿女承欢父母膝下的欢乐。只是,寻雪到底是女孩儿家,日后出嫁了,便是泼出去的水。陪在爹爹的身边的,到底还是母亲。寻雪只能忍泪驻足,只希望爹爹日后能和母亲还有弟弟家人和睦,寻雪……便也心满意足了。” 泪水从她眼睛流出,濡湿了一片布料,石良涣只觉得腿上湿乎乎的,那触感和温度仿佛火烧一般,烫得他心都化成了水。 他的女儿,怎么能这么可人怜惜。 明明她才是最该受尽万千宠爱的,却偏偏为了他接纳继室,甚至为了让他夫妻恩爱,而选择委屈自己,隐忍不说自己受的苦楚,甚至整日窝在自己房中唯恐自己亲近于他,让继母多心,让他们夫妻起罅隙。 然而他通透却懵懂的孩子啊,这世上不是你退让便能万事平和的。 石良涣的心忽然就复杂晦涩了起来,一面软得像是一滩春水,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都献给石寻雪好叫她欢喜,一面又对卫氏等人硬如铁石,半点柔情都没有了。 做父亲的,就该是给自己的孩儿撑起一个遮风挡雨的天地才是。 让孩子受苦的父母,枉为父母! 石良涣忽然了悟。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地方都在下雨降温,各位亲注意保暖哦,╭(╯3╰)╮ 第86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两父女叙完情,时辰也耽搁了不少了,眼见着今日的课时完得差不多了,于是石良涣手一挥,就不上课了,他要去后院,去石寻雪的房中瞧瞧。 一个恪守礼仪的父亲要去已近及笄女儿的闺房,虽未明说目的,联系一下上文却也明白他的意图,他是要去亲眼看看石寻雪在府中是什么样的待遇。 石寻雪自然是百般婉拒,慌乱得连什么理由都想也不想就搪塞说出来了,然而石良涣心意已决,是铁了心要去看看石寻雪的房中境况,不顾石寻雪的阻拦大步流星走出书房了。 石寻雪愁眉不展地跟随在石良涣身后,两人奇怪的神态模样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下人们的目光,后院没多久就到了。 曼青、曼安两个丫头是时刻跟在石寻雪身边的,此时留守在房里的就是几个二、三等小丫头,此刻正各自做着活计或闲聊着,听到声音一抬眼便吃了一惊。 “老爷——?” 这些小丫头都年纪小小,资历浅地位不高,几乎都没去过前院,更别提能去宴客之类的大场面了,因此也没见过几次石良涣本人,然而这府中能叫石寻雪如此顺从亲近的男人,除了府中男主人还能有什么人? 石良涣冷眼一扫,将这不大的偏院看了个究竟。 院子不大,虽然没有那么精致华贵的摆设器具,但也算清爽整洁。空地上种着两株橘树,地上倒算干净,只有零星几片被风吹落的枯叶,这些小丫头在本分职责上也没怎么偷懒。 然而,这一切落入石良涣眼中就成了寂寥破败了。 虽然这院子是府中后院的最大的一个,但是看这院子里的样子,竟是什么都没有,连盆像样的盆栽摆设都没有。 他曾去过几回张姨娘的屋子,她房子周围摆了不少时鲜花卉,俱是开的鲜艳芬芳的花草,院中还竖着秋千架子,想来便知是那庶女香玲的玩物。就连屋檐窗栏下都插着花枝,风雅又美观。 可是寻雪这里呢? 仅一个干净尔。 干净到连应有的摆设都没有。 在看看那些小丫头,相貌平平,瞧起来也不是手脚伶俐的样子,这样的丫头寻常富贵人家用着都嫌寒碜。 石良涣脸色阴沉,卫氏使得好手段,将寻雪身边近身伺候两个丫头选的好相貌好身段的来糊弄他,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她有多贤惠敦厚! 屋外尚且如此,屋里又是如何? 石良涣进到房中时,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 三俩桌椅,桌上摆着一副茶具,细眼一看却只是寻常瓷色花样,在外面瓷器铺子里抬一抬手便能打碎几副的货色。 整间屋子都没有什么摆设,隔间用的博古架上空无一物,若不是房子大小摆在这,他简直要以为这是丫鬟婆子住的房子了。 石良涣闭了闭眼,将满脸纠结尴尬的石寻雪留在身后,径自走进内室,冷目一扫,直直走到衣橱边。石良涣是顾不得男女之别了,反正石寻雪是他的女儿,还是个小丫头呢。 哗啦一下打开衣橱门。 衣橱内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然而这更显得衣物的分量之轻,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都放在衣橱里,竟上下三层,连两层都没有摆满。 石良涣伸手抽出最底下的一件,洗得颜色褪得变了样的旧衣裳,看那衣裳大小,是寻雪幼八九岁时身形的衣裳了。 “那是小姐八、九岁时的旧衣裳,大多不能穿得衣裳都被奴婢拆了或是改成鞋袜物件儿,或是用来缝补旧衣了。”不知何时闻风而来的杨静芙打破室内的寂静和沉郁,平静地说道。 石寻雪静静地立在身后,不言一语,只是眼眶隐隐泛红。 那些小丫鬟们更是紧张地看着这一幕,隐隐察觉到了这凝重的气氛,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正在发生,大气都不敢喘。 石良涣手一顿,然后动作更快,唰唰抽出那些衣物,旧的、旧的、旧的都是旧的。 竟是再没有一件比寻雪身上要新的了,那些衣物的颜色大多都是些颜色寡淡的,很少有红的粉的鲜艳颜色。 漆色半旧的梳妆台上摆着一只百宝匣子,匣子上没有锁,石良涣打开匣子就笑了,难怪装贵重物品的匣子竟然不用上锁呢。匣子里首饰的稀少程度,就算少了一只也立刻就会被发觉,谁敢偷?下人敢偷摸主人东西无非是主人的东西太多,就算夹带掉一两只也不会被发觉罢了。 难怪寻雪总是穿着那一、两身衣裳,总是戴那一副珠花了,只有那些能见人啊。 这些首饰竟然都是铜胎的,点翠也罢,鎏金也罢,那样式就不是新颖的稀罕物件,俱是些便宜货色。 拿出去卖都不值钱,谁会偷? “是我太信任她了,是我糊涂。” 这寒酸的景象刺痛了石良涣的眼睛,背对着石寻雪,石良涣痛苦的闭上眼,也挡不住那后悔的泪水。 在外的衣物尚且如此,不为人知的待遇呢,寻雪这些年吃的什么用的什么?是不是他嫌繁琐而更改的规矩却反而是害得自己女儿更加方便得被继室苛刻? 他的寻雪那么腼腆胆小,是不是就是因为他太冷淡,才导致他的女儿有苦无处说?若是他常常和寻雪见面,也不至于今日才察觉到女儿的状况! 石良涣后悔极了,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顺着寻雪的做法和她疏远。女儿年幼不懂事,他难道也傻了不成? 杨静芙眼眶噙泪,满腹说不出的心酸。 她自己无能,无法让小姐过上更好的日子,得到小姐身份应有的地位和待遇。 不过,以后应该会好了吧。老爷知道了小姐的处境,往后老爷一定会护着小姐了吧! 伺候石寻雪的几个丫鬟也是眼泪汪汪,几个小的甚至凑在了一起哭了起来。 她们大的是从小跟着石寻雪的,几个小的也是被买进府就被分配来伺候石寻雪的丫鬟,多年的情谊,说是主仆比起那些有血缘却无亲情的妹妹们,更说得上是情同姐妹,相互扶持了。 以前是没办法,石寻雪自己不肯争不肯告知石良涣自己的处境,她们也无可奈何。别看她们是伺候大小姐的,说起来很有体面,然而在这府里,她们却是处处看人眼色,上哪儿都被人家冷眼相看。就是因为石寻雪被继夫人排挤,老爷不知情,无人维护才落到这般田地。 现在一切都会好了,以前的日子也不会再有了吧。 *** 石良涣平复了一下激荡的情绪,顾不得礼仪抬手就着袖子拭了拭泪。现在后悔已是无济于事了,该做的当时改变寻雪的待遇才是。 于是他双眼微敛,沉声叫道:“去叫夫人过来。”平静的声音仿佛压抑着无尽深沉郁气,曼青一听便知这是要责问卫氏的起始,心中高兴异常,面上却不显幸灾乐祸,‘哎’了一声便领命去叫卫氏了。 片刻之后,曼青回来了,却是孤零零一个人回来的。 石良涣正坐在桌边,石寻雪低着头坐在他下手边。见曼青孤身一人回来,便双眉微蹙,眼神锐利地看向曼青,微带怒气地质疑道:“你怎么一个人便回来了?” 石寻雪见状,担忧石良涣会迁怒于曼青,担心地看向曼青,曼青悄然回以她一记安抚的眼神。 众人只见曼青脸带犹豫为难,吞吞吐吐地回话道:“奴婢去了正房传老爷话,守门的姐姐们让奴婢进了屋,只是却没见到夫人的面。当时表小姐正在房中,见奴婢传话,便道夫人病了,起不来床,让奴婢回来回话了。” 此话一出,几个丫鬟们不由得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面对这般重大的事,卫氏居然还敢托大,竟然称病不来。 难道今日这事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卫氏身体强健,自打嫁进石家就没请过几次大夫,前儿刚被他说道几句就病了? 石良涣冷笑,这是在向他使手段回报呢,莫不是以为他还会去哄她不成? 莫说是她做了这种恶心的事他才会发怒,便是因为旁的小事,他也不会去哄她。真以为这知县府少了她就维持不下去了不成? 石良涣冷哼一声,道:“哼,病了也好。既然病了就在房中修养吧,以后这府中事务便交由张姨娘代管!” 眸光一闪,眼底浮起一丝冷厉之色。病了正好,虐待他的女儿还想享夫人的福?白日做梦吧! 可怜卫氏糊涂,听了外甥女卫婕珍的话,想要借装病不管中馈大事让石良涣忙的手忙脚乱好叫石良涣来求她,此时还躺在雕花大床上自以为得计,正和卫婕珍两人喜滋滋地,洋洋得意着呢。 殊不知,她管家大权却在这时便被石良涣骤然转交到了敌人张姨娘手上,她一个妻室反倒要被妾室管着银钱了。 她今日若是乖乖去见了石良涣,也不至于痛失良机。 若是她向石寻雪请罪,苦苦哀求她原谅自己,依着石寻雪那‘软弱善良’的性子,少不得要为她求个情什么的,她保证日后定再不敢犯,兴许还不至于落到这般地步。 却正因她的愚蠢行径,才叫石良涣越发厌恶她,连亲眼见她一面再做处置都不乐意,不通告她一生便径自转交了中馈,还是她的对手张姨娘手上,往日她看不上眼的人手里,不知她得知此事时该是多羞怒交加? 这正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就算人家写的烂,你们也不可以吃干抹净就甩手走人哦~~ 第87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暂且不提卫氏得知自己管家大权被夺之后疯了一样砸了多少东西,张姨娘又是怎样得意于自己选了个好合作伙伴,石寻雪现在却不关心这些已成定局的事情了。 反正,无论卫氏再怎么样的哀求、做戏,企图拿回管家权,石父也不会将中馈权利再交还给她了。他们远在平城,上无父母长辈坐镇,她娘家又远在洛阳,知县府就属石良涣最大,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又有谁能够阻止, 因着临近冬季了,石父吩咐为石寻雪做的衣裳绣娘们都是连夜赶工制好便送了来。 那些新衣裳整整装了两大箱子,这还只是冬天的衣裳,加起来却比石寻雪以前所有衣裳都要多。张姨娘因为石寻雪才拿到管家大权,自然是将石父的吩咐放在心上去做的,那些衣裳不仅料子好,色泽鲜艳有光泽,绣工也好,无一不是精品。 另外还有三匣子首饰,三副头面,另一些零零落落的耳坠、珠花什么的。三副头面一副赤金的,一副珍珠的,一副点翠镶珠宝,这些首饰的样式款色,连好物甚多的卫婕珍和石香玲见了也会眼红。 这些东西一被送来,曼安就巴在箱子边爱不释手的摸着瞅着这些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看,连连赞叹。 “哇,小姐!这钗子好沉啊!” 曼安小心翼翼从敞开的匣子里将那副赤金头面中的对钗拿一起一支,顿时被那沉甸甸的重量惊到了。 这对赤金累丝云头双凤钗子,做工精细,由两块朵云状盒片合成,前块錾刻镂空双凤穿花纹,背面一块为素面金片,通体赤金,泛着金灿灿的光芒,这可不是那些鎏金能比的色泽重感。 曼安喜得满脸笑容,极尽小心地一件件挑出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首饰仔细隔开放入那新打造的三层雕绘藤草虫鸟花样的花梨木百宝匣里,一样一样搁进去,竟将这三层百宝匣搁得满堂堂的。 曼安真是又欢喜又感叹,当初小姐的首饰可是连一个首饰匣子都放不满呢。 曼青瞧着曼安那兴奋的样子,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气。 “瞧你那副小家子气的样子,好似从未见过什么好东西一般,若是叫外头人家瞧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笑咱们小姐穷酸呢。” 曼安整理首饰摆放位置的手不由得一顿,不满且委屈地嘟哝了一句:“本来就是嘛,小姐以前的首饰哪儿比得上这些呀。”嘴上虽说着犟气的话,手却是将百宝匣扣上别上了铜锁。她哪怕再欢喜,也不能丢了小姐的脸面叫别人笑话小姐。 曼青接过曼安递来的钥匙揣进颈上挂着的荷包里仔细放好,一面低声喝道:“你说得什么话,要是叫小姐听见了,还不知得多伤心呢!” 曼安一听下意识左右张望了两下,见石寻雪还在外间榻上捧着书看的入神,不由地轻舒了口气。“还好,小姐没听见。”小姐性子软和,若是小姐真听见了,少不得要难过一会儿子呢。 受了这么些年的憋屈,好不容易翻身得势了,年轻气盛的曼安难免有些浮躁,这被曼青一吓,心倒是定了下来,安静的和曼青一起细心地整理起了衣物。 两个丫头凑在一起嘟嘟囔囔,以为石寻雪没有听见,却没想到石寻雪将她们的话一字不漏得听了个清晰。不过,她并不为之所动,更没有因为以前受得那些委屈而难过。 她面上捧着书看得似是无比认真,心里却想着另一遭事。 张姨娘接管管家权也有些日子了,她思忖着,张姨娘也该来找她了。 果然,晌午过了没多久,张姨娘就找上门来了。 小丫鬟进来通报,石寻雪唇角微微扬起,“请姨娘进来。” 张姨娘性子大方,不比寻常偏房那般自卑拘谨,进来房中便笑盈盈地说:“哟,大小姐今儿一瞧真是神清气爽,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大小姐不过是换了身衣裳,却叫妾瞧着都差点认不出了。”瞧这眉开眼笑的样子,果然是拿了管家权的春风得意模样。 石寻雪搁下手中的书,招呼张姨娘来榻上坐,一面吩咐在外间伺候的丫头曼彤去倒滚茶来。 张姨娘一坐上榻,触臀温暖舒适,倍觉惊讶,“这……” 石寻雪解释道:“叫姨娘笑话了,寻雪身子弱,累爹爹担忧,还特意送了些竹炭过来。因着往日觉着在榻上活动虽垫了软垫,也还是觉得身子冷,丫头们便把竹炭燃了搁在塌下,四周围上棉被熏暖,坐着也不觉得身子发冷了。” 张姨娘了悟状点头,口上恭维说:“小姐身边的丫头们倒是伶俐,妾瞧着真是羡慕得紧。”心头倒是暗暗咂舌,这竹炭不比木炭,因为产量少,价格一直是居高不下。府里进的量也不多,以往都是供老爷独用,府里其他人用的都是木炭,没想到老爷竟还送来给大小姐用了,瞧她这用的随便的样子,量想来也不少。 丫头曼彤捧着滚茶过来了,轻轻搁在两人手边。 张姨娘虽不觉得口干,但也将茶盏捧了起来暖手。张姨娘细细瞅了瞅那茶盏,珐琅彩麻雀牡丹翠竹盏,这套茶具她认识,是石良涣收藏的一套珍品,竟是给石寻雪用了。 看来大小姐还真是叫老爷上心啊,张姨娘暗自想着,心底的那个打算更觉有可能。 两人说了会儿子闲话,然后张姨娘便说起了来意。 “其实妾今日来,是有事想求小姐帮忙。”张姨娘搁下茶盏,笑意微敛,神色正经起来。 石寻雪脸上轻松的神情也微微收敛,顺着话说道:“哦?姨娘便直说来意吧。” “那妾便不拐弯抹角了,还请小姐不要笑话才是。其实呢,这事还是因为管家的原因。自打妾掌家以来,府中有不少人阳奉阴违,妾愚钝,实在是无可奈何。”张姨娘说着,表情十分无奈且厌烦,显然这些日子是受了那些人不少气。 “妾初初掌家,且身份又是名不正言不顺,再有夫人积威在前,许多下人不服妾管家,若只是心上不服妾也无所谓,只是,那些下人不仅心里不服,还在职务上给妾行堵作对,妾若是说教,他们便说这是夫人以前的规矩,叫妾心中十分气恼却又拿他们无可奈何。” 石寻雪静静听她叙说,见她言罢,便道:“这的确是令人心烦。” 张姨娘道:“可不是么,这些日子妾给他们气的都生了几根白发了,再这样下去,别说掌家了,不被他们气死便是有福气了。” 张姨娘见石寻雪似是微有感触的样子,便趁热打铁道:“妾这是走投无路了,只得来求小姐帮帮忙,还请小姐伸手帮上一帮吧!” 石寻雪面露为难之色,道:“姨娘有难事,寻雪自该是相帮,只是……哪有小姐插手管家之事的道理?寻雪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想帮姨娘也站不住脚啊。” 张姨娘岂会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她想,石寻雪如今有老爷撑腰,她连卫氏都能拉了下来,那些下人总该是怕了她吧?就算这些眼高手低的下人见石寻雪年幼,不将她看在心里,总该是怕老爷的。她有石寻雪相帮,不就等于是有老爷站在身后做依仗吗?这个府总是老爷的吧。 “妾实在是没办法了,求大小姐帮上一帮吧,妾做不好事丢了管家权事小,若是叫夫人逮着机会东山再起,被夫人视作眼中钉的小姐到时候可就不好了呀。”张姨娘一面软语相求,一面将利害关系明言,将那软硬手段兼施。 石寻雪本是卫氏的眼中钉,现在又害得卫氏丢了管家权,现在怕是恨毒了石寻雪,若是卫氏夺回管家权,怕是第一个要害的就是石寻雪了。最该怕卫氏重夺权力的,该是石寻雪才是。 果然,石寻雪一听,脸色便微微一变,凝重起来。 她沉默了片刻,细细思索之后点了点头:“那好吧,寻雪便豁出去脸面帮上姨娘一把吧。只是,寻雪人微力薄,可能会叫姨娘失望也说不定……” 此话一出,张姨娘忙不迭地摆手道:“小姐严重了,只要小姐相帮妾便心满意足了,无论如何也不会怪小姐的。”其实她也不是指望石寻雪真的就能帮她降服住那些下人,她要的只是石寻雪的靠山,镇压住那些下人就行了。只要她把持住后宅上下之后,再来个大换血,又何苦去费尽苦心笼络住卫氏的人?与其是拉拢那些人,还不如提拔新人才更方便可信。 石寻雪细细询问了张姨娘是哪些人和她作对,仔细分辨了一下这些人的情况后,准备拿厨房的人做切入口下手。 石寻雪心底有了决定之后,便对张姨娘说:“寻雪心中有注意了,姨娘且先回去吧,等傍晚申时五刻时再过来一趟。” 张姨娘虽是看不着石寻雪心中有什么打算,但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很有把握的样子,也安下心来了,便依言起身笑着告辞了。 “那妾便不打扰大小姐了,妾告辞了。” 石寻雪遣丫鬟送走张姨娘,再次拿起书看了起来。 时间在丫鬟们整理衣物、首饰的忙碌中过去了,日头渐渐西斜,等石寻雪从书中抬起头来时,已经快到申时了。 今天风很大,树叶婆娑,在风中摇颤,发出一阵阵窸窣声,像是冷风在窃窃私语。 是时候了,石寻雪唇角微扬。 “咳咳——”石寻雪紧皱眉头,右手捏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几下,脸颊一阵潮红。 一旁伺候的曼青、曼安担忧地上前,一个轻拍背脊,一个连忙倒了热茶给她。 “小姐?您怎么忽然咳起来了?是不是凉到了?”曼青面上掩不住的担忧,急声问道。 石寻雪接连咳了好几下才堪堪停下,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是满脸不自然的潮红,喘着气勉强道:“没什么,只是喉咙有些干涩刺痛,忍不住咳了几声,许是秋季干燥,有些上火吧。” 石寻雪身子弱,现在病小不重视就容易变成大病。 曼青一听急得不行,连忙道:“奴婢去请大夫来看看吧!” “不必如此严重,只是有些咳嗽罢了,这样便请大夫委实有些小题大做了。”石寻雪微蹙眉头,不愿劳师动众。 曼青见石寻雪如此,心里又急又气,以为石寻雪是习惯成自然,到现在地位已经变了还是不愿意麻烦,宁可自己忍着抗着。 幸好石寻雪还没有太过分,在她又连咳了好几下之后,也知道不妥。 便操着一副软绵绵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这样咳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吧,去吩咐厨房炖一碗冰糖燕窝吧。” 燕窝是好东西,曼青知道夫人卫氏最爱吃燕窝了,据说非常美容,那些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最爱吃燕窝了。 只是,小姐这是病了,吃燕窝有用吗? 石寻雪解释道:“前些天在爹爹书房看了本医术,上面说燕窝有补虚、强身、滋阴润燥的功效,冰糖能补中益气,和胃润肺,止呕化痰,两者相合,则有补肺养阴,镇咳止血的功效,对我此刻的症状正好不过。” 曼青一听,觉得冰糖燕窝对大小姐肯定有用,便急忙让曼安去小厨房吩咐一下将冰糖燕窝上炉炖着。 曼安脚步匆匆地往小厨房去了,她自己则留下来伺候石寻雪。 没多久,曼安便赶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杨静芙。 见石寻雪咳嗽不止还捧着书看,杨静芙不由地皱眉,不顾主仆有别上来抽出石寻雪手中的书。 “小姐,学无止境,身体可是有限的!”杨静芙是从小看石寻雪长大的,见她如此不珍惜自己身体,心里又急又气。 石寻雪也不生气,反而一副可怜兮兮的撒娇模样,扯着她的衣袖俏生生地说:“寻雪知错了,杨妈妈别生气。”虽然杨静芙没有嫁人,但因她自挽了发髻,众人都唤她作杨妈妈。 杨静芙那腔怒火一见她撒娇的可爱模样便泄了个干净,哪还生得起气来。不由得无奈地笑了,“你哟,真是拿你没办法。” 石寻雪吐了吐舌头,那无比清丽动人的样子因为微带病容而更加楚楚动人,又因为撒娇而像孩子一样娇俏,真是让人看了就软了心肠。 虽然不气了,但杨静芙心底还惦记着一件事儿。“小姐既然病了怎么不叫大夫来看看?” 她听说早前张姨娘曾经来过,便蹙眉质疑道:“可是张姨娘为难你了?” 因为她女儿石香玲的刁蛮任性,杨静芙对张姨娘也没什么好感。她是先夫人的陪嫁丫鬟,无论是继夫人还是姨娘,她都不会有什么好感。 虽然张姨娘没有对石寻雪做过什么坏事,但是,女人的善妒心之利害程度,杨静芙在这些年里看得最清晰不过了。难道张姨娘掌了家,就想对大小姐下手了不成? 杨静芙想到这里,眼神不由得微微凝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美不美不~? 好心水这个哦! 还有这个,据说这个是古代挖耳朵和簪子双用的。灰常无语…… 第88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石寻雪摇摇头,说道,“姨娘并没有为难我,只是因为我病得不重罢了。就是嗓子不舒服有些咳嗽,我想着也并不严重,就不必叫大夫了。我已经叫曼安去厨房让人准备冰糖燕窝了。” 杨静芙听了,不禁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那些药啊丸子啊吃多了也不好,是药三分毒,还是少吃为妙。吃燕窝营养又滋阴润燥,没病吃了也美容,吃这个就不怕了。”她是跟着石寻雪母亲的陪嫁丫鬟,深知燕窝的好处。 石寻雪乖顺的点点头,继续聆听杨静芙关心的念叨。 且说又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临近申时五刻时,张姨娘依言再次来访了。 这时傍晚天亮,张姨娘特意在丹枫色暗绣锦鲤戏水的对襟小袄外另披了件烟罗紫暗绣牡丹刺绣杭绸披风,进来屋时被暖风一熏,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哎哟,小姐这儿可真暖和。”张姨娘一面笑着说道,一面解了披风递给身后的丫鬟桃红。 石寻雪听了,伸手捏拳捂唇咳了两记,笑着说道:“姨娘快喝杯热茶暖暖,免得冷热交替着了凉。” 张姨娘听她咳嗽,惊讶担忧道:“小姐这是怎地了?莫不是着了凉?” 石寻雪道:“倒也不是,只是有些燥热,嗓子难受罢了。” 张姨娘面露关切之色,说:“那小姐怎地也不叫人告知妾一声,妾立马去叫了大夫来瞧瞧呀。”虽不是什么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谈不上什么感情,但张姨娘到底要指仗着石寻雪帮忙呢,做戏也该关心一下。 石寻雪摇摇头,抿唇微笑道:“谢姨娘关心了,不过我这只是小毛病,用不着请大夫。” 见她脸色无异样,张姨娘这才放心她心中没有别样心思,又继续关怀道:“那妾吩咐厨房备些清火润嗓的汤水给小姐清清火吧?” “早就叫了丫鬟去厨房备下燕窝了,这时候许是该好了吧。”说到这里,石寻雪侧头对一旁伺候的曼安道:“去厨房问问燕窝可备好了。” 曼安屈膝道:“是,小姐。”随后领命出了房去。 曼彤倒了热茶过来,将盛了茶水的递到张姨娘手边,将呈了清水的递给石寻雪。 张姨娘见了那茶盏里盛的水的色泽,不由微微一笑。“大小姐房里的人哪个都是伶俐聪慧的。” 石寻雪知道她指的是她杯中的蜂蜜水,也微微一笑。人与人之间,有的需要以金钱收买之,有的要以权势诱之,有的要以美色惑之,有的,则是要以情谊交换。 哪怕是地位卑微的下人,也是有自己的追求的,他们并不是没有心的木头人。这些下人甚至比旁人更容易让人信赖,只要看你有没有用对方法罢了。 只是这一点,许多人都忽视了,张姨娘也是。她只认为这是丫鬟们聪慧机灵,却没有看到曼彤这小举动里的关怀意味。 两人叙过寒温,又说了会子闲话,这些时间够曼安来回两趟了,却还不见人影。 石寻雪微微蹙眉,和张姨娘说话时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张姨娘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便道:“这丫头干什么去了,怎地现在还不回来?” 石寻雪正要说话,就见一道身影直直冲进房里来,定睛一看,可不就是迟迟未归的曼安吗。 却见曼安面色涨红,眼眶含泪喘着粗气儿,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石寻雪见了连忙起身走至身前关怀问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从怀中掏出绢帕为她拭去额上沁出的汗渍,这冷天儿却一身的汗,可见她是跑着回来的。 见此情景,张姨娘也担心地起身询问。 不问还好,一问曼安就忍不住满眼的泪水,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曼安浑身得发抖,也说不出话来,只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直盯着石寻雪掉眼泪。 石寻雪瞅着就心疼死了,赶忙一把揽她到怀里,一面儿轻拍一面哄。“莫哭莫哭。” 倚在石寻雪怀中,曼安这才破声,抽噎着大哭了起来。曼安是后来被买来府里做了石寻雪跟前的二等丫鬟了,她甚至比石寻雪还要小上一岁,今年也不过十三的小丫头而已。平日里活泼直率,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委屈才叫她哭成这样。 半晌都问不出话来,石寻雪琢磨着她是从厨房回来了,准是在那受了委屈,因此也不等曼安平复心情,拍了拍她肩背就招呼张姨娘和曼青说:“这丫头还小,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哭成这样,一时半刻怕是好不了了。曼安虽是婢女,却是我信重的,这不知叫谁欺负了去,总不能置之不理。这样吧,姨娘不如先回房去,待寻雪先去一趟厨房将此事处理了罢。” 张姨娘一听,暗想事情出自厨房,那和她作对的便大多是出自厨房,现在又是因石寻雪跟前的丫头引起的事由。她过问此事一是处理了自己的事儿,二又在石寻雪跟前卖了个好。 哪会肯放过这大好的收买人心的好机会?于是立马殷勤道:“那里都是些老虔婆,最是奸诈狡猾。姑娘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哪里去的,不如由妾随姑娘一起去吧。” 石寻雪稍一思索,也不再推辞,欣然同意。 两人说好便出门往厨房去了,除了曼安满脸泪水不好出门留在了房里,她也就带了曼青和曼彤两个丫头。张姨娘身边也就跟着桃红一个丫头。 石寻雪是要为曼安受气一事去找罪魁的,却没带多少人,张姨娘还心想她还太稚嫩,不够妥当。不过这也就该叫石寻雪吃个小亏,她再出手更能得石寻雪的感激日后更好谋算,于是她也没有提醒石寻雪。 厨房离偏院不远,一行人走了没几步路就到了厨房,还未至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笑闹声。 “徐姐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说的那小蹄子哭着跑了,这会儿还不知气成什么样呢!那小蹄子还以为自己主子现在体面了就能使唤咱们了呢!也不想想这府上哪个才是正经主子,以为现在张姨娘风光了一会儿,就当她们真的翻身了不成?”一道年轻女人先奉承巴结后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 “哼,敢在我面前逞威风,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罢了。身无二两肉还敢跟我叫嚣,我一个耳刮子就能叫她哭爹喊娘。瞧着吧,也就现在能蹦跶几下了,等夫人回过神来她们一个都好不了!”那被称作徐姐的女人耀武扬威的说道,声音粗哑,听起来是个中年妇人。 她说罢,又操着那大嗓门儿道:“咱们快些吃,那小骚蹄子受了委屈这会儿肯定去告状去了,大小姐不来也罢,若是大小姐真为那小骚蹄子找上门来,咱们吃饱喝足也好好和她玩上一玩!吃吃吃,这狗肉火锅就是冷天儿吃着痛快。”嘴上虽呼着小姐却不见丁点尊重敬畏,反倒透着一股轻蔑不屑的意味。 她此话说罢,又有不少女人奉承她,一众人吃喝得无比惬意,许是酒到酣处少了顾忌,笑声几欲震天。 张姨娘和几个丫头都气得身子直哆嗦,满脸羞恼之色。一是因为这些下人的无礼放肆,一是因为那妇人口中粗俗下流的言辞,简直不堪入耳,这些丫头虽是下人,却都是跟在主子身边的,可能比起小户人家的正经小姐还要娇贵些。 石寻雪更是脸色发白,死死咬着唇,声音发颤地挤出话来:“难怪,难怪曼安哭成那样!” 曼青见她脸色苍白,唯恐她气昏过去,稳稳扶着她,低声急劝道:“大小姐,您可别跟这些人置气,气坏了自己身子不值得呀!”虽然劝着石寻雪,她自个儿也气的俏脸微青,她和曼安情同姐妹,又和石寻雪主婢情深,听了这些人下作的话简直比骂她还要来的愤怒。 石寻雪双眼盯着厨房合掩上的大门,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没事,走,咱们过去。”她甜软的声音透着一股冷意,明显是怒到了极点。 张姨娘也是紧咬牙关,一张脸蛋气的煞白。恨不得立即冲进去狠抽那些放肆的婆子妈子几个耳光,只是碍于石寻雪在场才勉强忍耐罢了。此刻一听石寻雪并没有退缩,而是硬下心肠似是要严办此事的样子心中甚喜。怒吧,你越生气越好! “哐当——” 半掩的木门被大力打开,几个围坐在院子里的妈子媳妇下意识望了过来,回头便看到几个女子正怒目站在门前,愤恨地瞧着她们。仔细一看,领头的不正是她们方才口中的张姨娘的大小姐吗?顿时酒醒了一半,几个心智不坚的更是吓出了一身汗。 木桌中央架着个炉子,炉子上狗肉火锅咕噜噜的散发出香辣扑鼻的香气,围着火锅还摆着几只碗碟,鸡鸭鱼肉俱全。此时这些佳肴已经被吃得只剩残羹剩菜了。几个年约四五十的妈子和两个二十来岁的媳妇正满面红光的围着桌子吃着狗肉喝着小酒。每个人泛着醉意的脸上都还盈着尚未来得及散去的兴奋得意之色,想来吹嘘的十分过瘾,虚荣心达到了最顶点了。 曼青啪得一下利落地推开门,石寻雪等人迈步而入,入目的,便是这样不堪的一幕。 张姨娘和石寻雪立在门前,两人面上都满是冷意,几个丫头也是怒目而视。 几个妈子瞅了她们一眼,而后操着含糊的声音说:“是张姨奶奶和大小姐啊,老奴还道是哪个不知礼数的人呢。”不仅见到主子还坐在凳上不起身行礼,还不分尊卑的将张姨娘放在了石寻雪前头,却正表明了在她心中两人的地位,她以为石寻雪是靠着张姨娘才日子好过起来呢。 这么放肆的态度立刻就挑起众人心中的怒意,尤其是石寻雪,微微有些苍白的脸上那两汪杏眼瞬间冷了下来,眼神像是料峭寒冬里的冰凌一般刺骨。 两个年轻媳妇给这突如其来的一遭吓得微醺的酒意顿时褪去了,下意识想要起身身形却又顿住了。她们偷偷瞧了瞧那几个妈子,见她们不为所动,一副毫不畏惧有所依仗的样子,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两人正面面相觑着,又下意识看向门口,石寻雪眼神冰冷,张姨娘目光鄙夷,那几个小丫头一脸愤懑。 两个媳妇到底年纪还轻,做不到宠辱不惊。在几人冷酷鄙夷的眼神中挣扎了片刻,还是如坐针毡,满怀羞惭的起了身,俯身给石寻雪和张姨娘见了礼,然后低着头战战兢兢站到了一旁,等待主子的发问。 她们资历浅,又没什么指仗,不像那些老妈子有夫人撑腰,更不像她们那样厚脸皮,能顶着小姐和姨奶奶的眼神还若无其事。 两个年轻媳妇心里暗暗替自己‘丢人’的举动找理由,一面却越发低下头去。不管怎么样,今天她们这样的举动都等于是背弃了那几个妈妈,若是妈妈等会儿得势,她们怕是也要吃些苦头了。不过,她们也是有些根基的,在妈妈们手上也吃不了什么苦头,吃些排头总好过正面得罪大小姐和姨奶奶来得好。 这样悄悄盘算着,两个年轻媳妇低着头互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在那一眼中达成了某种共识。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久了才想起来去看看《进击的巨人》,明明火了这么久了,居然才想起来去看,惭愧。 看完动画之后,感觉不太喜欢主角艾伦。感觉可能是前面几集塑造的太过了,后面就觉得窝囊了。明明好几个人都说艾伦的意志强到让人震惊,可是后面却优柔寡断,害死了不少人。 明明知道那个阿尼是女巨人,却自欺欺人不相信,连巨人化都变不了了。女巨人一边杀人,一边追杀他,他最亲密的两个伙伴在他身边,他却只能看着两人为救他献出生命,这时候我对他彻底绝望,哪怕他后面巨人化之后也改变不了了。 与他相比,一开始我觉得很懦弱胆小的艾尔敏在后面却很快成长起来,比起他,艾尔敏反而更像是个主角那样,拥有坚定的意志力。我完全不记得艾伦和阿尼有什么特别的情谊,反倒是艾尔敏,好像和阿尼比较亲近吧,怎么艾伦反倒宁可自欺欺人也不对女巨人拔刀呢? 不过,纵观全剧,利威尔虽然颜不是最好,身高更是一米六,但是战斗起来好强!果然我好像还是最喜欢兵长了! 第89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张姨娘眼神扫过那两个年轻媳妇,然后冷声问那还坐在桌边的几个妈子道,“见大小姐来了竟还站着,这是哪家的奶奶呢,”她不提自己,只拿石寻雪做着由头发问。 那些妈子喝得醉醺醺得,往日心里的那些子顾忌现今也只剩了两三分,听张姨娘这样说了,竟然还吊儿郎当地道,“奴婢先问过大小姐安了,只是近来天气冷奴婢便发了旧病,膝腿不适,恐怕不能起来给大小姐行礼了。” 徐妈敢如此无礼,还是因为她的姐姐是石景浩的奶娘,她往日里借着她姐姐的名头不知有多威风。徐妈姐妹是石家家生子,徐妈姐姐因为喂过石景浩几口奶在卫氏和石景浩跟前有些体面,徐妈也因为姐姐的关系嫁给了一个管事,从此也掌了点肥差。后来石良涣外放到了平城做知县,她本不在随性名单里,但三房人一走不知何时才回来,她留在洛阳石家久了她姐姐那点子体面也不知能撑到何时。徐妈是个心气高的,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哪里肯留在洛阳做个普通妈子?于是她便托了她姐姐去求了夫人,将她们夫妇也带来了平城。 在平城的这十年里,徐妈也因为她姐姐的关系得了厨房管事妈子的肥差,不知有多威风。明面上是奴仆,却过的比主子也差不了多少。 就像今天这一遭,莫以为只是个例,其实日日都是如此。这时候的人家,除了乡下土里抛食的人们,都是一天两餐,其余时间若是饿了也就是吃点点心什么的。 点心这种甜物吃一两块还行,多了便腻味,甚至还会反胃,所以就算是吃也不会吃多少,可以说是除了两餐正餐,基本上是不吃什么的。但是这些妈子呢,自己管着厨房,饿了就径自拿了厨房食材做了吃,鸡鸭鱼肉吃的比主子还勤。 知县府用饭的规矩并不像宫廷、高门里那样严谨,菜单都是定下来的。因此,除了主子忽然想吃什么菜特意点了那道菜,都是由厨房里的下人自己做主决定的。因此,能够动手脚贪墨的地方就更多了。 可能一只鸡,做主子的菜里只用了些鸡胸肉,其他的就全给这些妈子自个儿吃了,可记在账上的,却是主子们用了一整只鸡。这样进的食材就更多,而且自己还吃的满嘴流油。更有些是主子根本没吃到的,进了她们的口,却也给记在账本上由主子来买单了。 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可以说厨房的账上,水分实在太大,任谁当了厨房的差,没多久就富得流油。 张姨娘本来不管家,自然不太知道石家这些事,但她自己本就是官宦人家,虽然娘家官职并不高,但哪家富贵人家多少都有这样的弊端,这是无法杜绝的潜规矩,她心中也清楚。但是再清楚,她也要将厨房大清洗一番。起码徐妈一干人等她要拔出掉。这些都是卫氏的人,她可不想把厨房这种重要地方交给卫氏的人来掌管。 张姨娘这些小心思暂且不说,眼前这些妈子却是各有各的心思。 徐妈没有顾忌,堂而皇之的仗着姐姐的体面在石寻雪和张姨娘跟前逞威风,可别的妈子就没这样过硬的关系了,她们虽然也有些小依仗,但到底不敢做的太过份了,因此心底再不乐意,还是起身敷衍了行了个礼。 石寻雪娟丽的秀颜微微泛冷,只是因为年幼且又是个姑娘家,这些个妇人不将她看在眼里,看出她心中的怒气心底却浑不在意。 “我竟不知徐妈身子这么差,竟然连起身都不能,面上看起来挺康健的啊。” 院内众人听着石寻雪的话,下意识都齐齐‘唰唰’的将目光移到了徐妈身上。 徐妈虽叫着徐妈,其实年纪也不是很大,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徐妈中等偏高的身高,比起石寻雪来要高一个头,年纪不老却很有些发福。水桶腰,宽肩膀,看起来格外壮硕。尤其是那张脸,像个发面饼一样大。此刻也不知是因为狗肉火锅的辛辣还是因为醉意的缘故,脸上红润润的泛着油光,看起来气色好得不得了。 众人嘴角抽了抽,就这样红光满面的人还说自己身子骨差,那天下间真是没有健康人了。 要说病,大小姐看起来倒有些病恹恹的,秀美的脸蛋有些苍白,身子骨又纤细,瞅着像是一阵大风就能给吹跑喽。 偏偏徐妈无动于衷,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厚着脸皮地说:“奴婢这是虚胖,别看奴婢看起来挺结实的,其实体力差得很呢,腰腿也不好,本来大夫说是该是躺在床上好好修养的,只是奴婢哪有的空闲子呢,还要负责厨房那一堆鸡毛蒜皮的事情,也只能勉强起身给主子准备饭食呀。” 这话一出,众人都无语了。别说厨房里的那些日夜相处的人了,便是外人瞧着也看得出她日子过的是享福的,哪有她说得半分辛苦? 张姨娘接着石寻雪的话质问道:“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就用饭了?咱们知县府里有奴仆比主子还要先一步用饭的规矩吗?!” 张姨娘严厉的态度落在徐妈耳中就跟放气一样,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继续吊儿郎当地说:“瞧张姨奶奶说的,奴婢这是因着大夫说要进补调养,不然身子受不住。正好得了块狗肉,这才趁着新鲜赶紧做了,不然误了时辰狗肉也就没效了。本该是奴婢自个儿吃的,只是大家正好在一处,奴婢也不好独享,这才叫了几个伙伴一起吃了。却不想叫大小姐和姨奶奶瞧着了,倒让姨奶奶误会不懂规矩了。” 徐妈也会做人,一道把那几个妈子一并开脱了出去。这下子,那几个妈子承了情,也得开始帮她说话了。 “是啊,姨奶奶误会了,奴婢们不是偷懒自己享乐,是正好赶巧了。” 张姨娘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什么好话都给她们说尽了,愣是将她说的无话可说。如何再继续追究下去? 张姨娘思忖着,还未想出个理由了,却听身旁石寻雪说话了。 “方才我房里的曼安过来拿燕窝,却是哭着回去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妈几人互视一眼,不禁笑了,这大小姐到底是嫩着了。 “大小姐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是怀疑奴婢们欺负人了?”一个穿着棕黄上衣褐色下裳短褐的妇人尖利地叫道,仿佛石寻雪冤枉了她似的。 “就是呀,就算是大小姐也不能随意污蔑人啊,大小姐房里的丫头到厨房来拿东西,咱们欢迎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欺负她。” 张姨娘和石寻雪是一条船上的,自然不能见石寻雪势单力薄的和这些妇人争执,连忙帮声。 “你们嚷什么,大小姐不过是问你们,你们一通噼里啪啦的抢话是想干嘛?!” 这几人都是老油子了,自然不能给了张姨娘话柄,见状连忙虚情假意的请罪说:“奴婢们这是气急了,一时没能稳住情绪,请大小姐莫要见怪。” 然后另一个靛青色短褐打扮的妇人接话说:“不过大小姐也不能随意冤枉了奴婢们,我们哪敢欺负了大小姐房里的丫头。”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妈这时慢条斯理地说:“这奴婢就不太清楚了,约摸一个时辰前那曼安姑娘忽然进了厨房来,没头没脑的就说叫给大小姐准备一盅冰糖燕窝便调头走了,奴婢们摸不着头脑,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大小姐要的,若是准备了大小姐又不要了那岂不是浪费了珍贵东西?奴婢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呀,便没有准备。又迟迟不见大小姐房里的人来,想着可能是曼安姑娘传错了话什么的,正放下心了呢,谁知方才曼安姑娘突然又来了。” 徐妈狡猾地将曼安做的说的事情说的含糊不清,以此来掩饰自己对曼安吩咐的话不闻不问的事。 “曼安姑娘一来,旁的也不说,径自就问怎么没准备燕窝,奴婢们解释了几句她就骂了起来,奴婢们虽然身份不高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糟践了,哪能由着一个小辈儿的丫头肆意辱骂呢?也就说了她几句,却不想她就一声不吭抹着眼泪气冲冲的出去了,奴婢们还纳闷儿呢,原来是去向大小姐告状去了。还望大小姐明察秋毫,莫要被个小丫头糊弄了冤枉了奴婢们呀”这徐妈舌灿莲花,一通话将她们一伙人说的无比委屈。好似正直诚恳的老实人给个刁钻狡诈的小丫头给仗势欺人了,而石寻雪作为那个‘势’,若是帮着曼安就是以势压人的恶人了,逼着石寻雪只能弃车保帅。 石寻雪和张姨娘正被她们一伙人噼里啪啦的堵得无法反驳,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尖细女声。 “你们撒谎!明明是你们骂我,竟然还说是我的错?!” 众人闻声望向院外,却正是当事人的曼安,正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怒视着众人,步履急匆地走到石寻雪跟前。 “大小姐,您可千万别被她们骗了,根本就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您千万要相信奴婢呀!”曼安眼睛红肿,满含希冀地看向石寻雪,生怕她真的相信了那些妈子的话,以为她是受了气挑事生非的人。 石寻雪牵过她的手,柔声安抚道:“傻姑娘,你我相处十余年,我还不知你是什么样的人吗?”她眼中萦绕的是毫不怀疑的信任,这是就像是一道打破黑暗的亮光一般,将曼安惊惶无措的心抚平了。 “小姐……”曼安吸了吸鼻子,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又想哭又想笑。 可惜,偏偏有人见不得安生,横插一脚继续搅合。 “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真的相信了这满口胡言的小丫头,怀疑奴婢们撒谎不成?” “半句话都说不得,真当自己是小姐呢,还委屈的掉眼泪呢!什么做派!” “人家正经小姐都没说什么,你到是挑拨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小姐呢!” 这些妈子都是摸滚打爬过来的,嘴上功夫最是厉害,半点脏字不出就能说得你几乎怄死,不过十三岁的半大丫头的曼安哪敌得过,当下就给气得发抖了。 那些妈子瞧了说得更起兴了,恨不得把曼安说死才开心。 “年纪不大,说嘴的功夫倒是厉害,真要那么心高气傲,怎么不去给人家做夫人太太呀,还在这里当丫头?”那棕黄上衣褐色下裳短褐的妇人满脸尖酸刻薄,冷笑道:“可惜是丫头身子小姐心,心比天高也没用啊!” 眼见着曼安羞愤得嘴唇发白说不出话来,石寻雪再也听不下去了,狠狠怒视几人,颤着声音说斥问道:“够了!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小姐没有!” 张姨娘也跟着骂道:“你们这些婆子最是刁钻,竟然连小姐房里的人也敢欺负!” 那徐妈子叫道:“姨奶奶这说的什么话!明明是这丫头从中生事,怎是奴婢们的错了!” “就是,偏心也没姨奶奶和小姐这样明显的,难不成也是因这丫头生得水灵就站理,咱们生得寒碜些得就不用活了吗?” “夫人管家时就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怜奴婢们为这府里尽心尽力,临到头却要给姨奶奶这样羞辱,还有什么活头啊!干脆死了算了!”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就开始哭嚎起来,偏偏只见号丧声不见眼泪,更有甚者想要打滚耍赖起来。 外头也旁的下人们听到风声凑了过来,几人给这些不怕丢脸的妈子迫得面红耳赤,又气又羞。 张姨娘更是羞怒,这简直就是在戳她的脸面,明摆的说她不如夫人。 正当众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听见一道犹如落雷般的话语。 “没有活头你就去死好了,早些死了我还能送你一副薄棺!” 这压抑着无边磅礴怒意的声音落入众人耳中,仿佛一道晴空惊雷一般,既陌生又熟悉。 熟悉是因为这磁性浑厚的声音明显是这府里的男人石良涣的,然而陌生的是,石良涣一贯是冷淡的,从来说话都是有条不紊,平平淡淡的,何时这般勃然大怒过? 众人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穿着一身尚未退下的官袍官帽的石良涣正站在门边,昔日儒雅俊秀的脸上正满是怒容,正如那句怒发冲冠一般,颇具威严,气势凌人,一看便让那些心怀鬼胎之人胆颤心惊。 厨房院子里一片寂静只闻风声呼啸,方才叫嚣跋扈的妈子们两腿哆嗦着跪在了地上,酒意瞬间便退去了,冷汗直流。 这下惨了! 作者有话要说:迷雾亲自动手清洗了壁式空调!踩着柜子爬上爬下的清洗,消毒杀菌,完事之后顿时觉得自己女汉子了。 第90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老爷……” 他到底来了多久了,他都听到了些什么,那几个妈子哆嗦着胡乱想着,一点都不敢去深想。刚想说些什么来补救,却见满面怒容的石良涣大喝一声,“贱人,”几步快速冲了过来,抬腿便是狠狠一脚踹到那徐妈子身上。 ‘嘭’的一声闷响传来,似是骨头都裂了开开。徐妈挨了一脚重重摔倒在地上,被银簪子簪起的头发散乱了开来,鼻子嘴角都流出血来,凄惨无比。 石良涣却不肯轻易放过这个羞辱他亲女的贱妇人,又是狠狠几脚朝蜷缩在地上的徐妈踹下去。 “贱人,寻雪也是你这种贱人能够轻辱的,!” 石良涣踹了几脚,直直喘着粗气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脸上满是冷酷的杀意,眼睛仿佛蒙上一层混沌黑气般狠厉恐怖。 徐妈疼的脸色扭曲,满脸污浊的血灰,缩抱着身子嘴里含糊不清地‘救命饶命’什么的胡乱大声呼喊着求救,只是在场众人都被石良涣的暴怒惊吓住了,脸上全是惊恐之色,竟没一个人想起上前去拉开石良涣。 石寻雪也像是被这一幕下到呆住了一般,在徐妈足足挨了好几脚之后才醒悟过来急忙上前拉住石良涣的手臂。 “爹!” 石良涣眼中的杀气随着石寻雪这一声呼唤,渐渐散了点,这时众人才清醒过来,却畏惧于石良涣此时狠厉凶残的下人模样不敢上前,就连张姨娘都被吓得花容失色,远远站在一边不敢靠近。 “寻雪别拦爹,让爹打死这个胆敢轻辱你的贱人!” 石良涣被气得失去了理智,那几脚哪能就泄了气?石良涣又想上前踹上几脚,将这以下犯上的仆妇活活踹死,却不想被寻雪死死拉住胳膊无法上前。 石良涣虽是个文人,却到底是个壮年男子,那力气哪是石寻雪一个柔弱少女能够阻拦的,她使足了劲儿抱着他胳膊不让他真近了瘫在地上的徐妈,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嘴里急忙唤道:“曼青、曼彤,还不快过来帮忙!” 曼青和曼彤得了话,强压住心中的惊恐上来帮忙,两个小姑娘也顾不得男女有别,都随着石寻雪一起拉住石良涣往后拖。 “爹您快住手,您快要打死她了!” 石寻雪软糯中带着恐惧的声音唤醒了石良涣被怒意覆盖的理智,他渐渐恢复了点冷静。石良涣抬手挥开拉住他的两个丫头,却伸手将颤抖着手却还死死抱住他的石寻雪揽入怀中。 “吓着你没有?”石良涣将她紧紧搂在胸前,不让石寻雪去看地上狼狈不堪的徐妈,一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一边温柔地问道。 方才还冷酷残忍的像个阎罗王般的凶残模样,现在却又是一副温柔可亲的慈父。 他变得实在太快,那些小丫头刚平复了点恐惧,又被他这巨大的反差吓得心脏都快停了。曼青和曼彤立在一边不知所措,本来徐妈被打她们该痛快才是,可是石良涣这幅模样实在太吓人了,竟来不及感到痛快。 石寻雪依偎在石良涣怀中,瑟瑟颤抖着的身体在石良涣轻柔的抚摸下渐渐平静了下来,轻轻摇了摇头,发出的声音有些模糊:“寻雪不怕,爹爹你不要生气了。” “不怕就好,爹不是生寻雪的气,寻雪不要怕。” 石良涣一面柔声安抚怀里的女儿,双眼却微微眯起盯着倒在地上的徐妈身上,杀气冷冽。 这时之前围绕在徐妈身边的那几个妈子都缩到了一遍吓得直哆嗦,唯有那两个小媳妇鼓起勇气上来查看徐妈的情况。徐妈虽然身上肉不少,做了些缓冲,但挨了石良涣那几脚还是伤得不清,倒在地上起不来。 有好几下踹到了胸脯的地方,女人的胸部本就是很脆弱的地方,平时撞到硬物都要疼上半天,更何况是被一个壮年男人如此狠踹呢,可想而知徐妈现在有多痛了。嘴里还不停发出‘嗬嗬’的声音,许是伤及肺腑,断了胸骨,吐出了些许浑浊的血。 张姨娘见石良涣平静了下来,这才鼓起勇气上前来。 “老爷可别因为这些下人气坏了自己身子,要教训这些下人有的是法子,老爷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张姨娘柔声劝慰道,正想再多说几句讨好石良涣,却被石良涣冷冷一瞥吓得闭了嘴。 石良涣摸着石寻雪脑袋,感受那柔软发丝的顺滑触感以此来平复心中滔天怒意,只是那愤恨实在深刻,血液沸腾一般平静不下来,胸腔充斥着什么滚烫的东西,让他无法彻底冷静。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石家的奴仆竟敢对他的女儿如此放肆无礼,不过是个仆妇,身家性命都捏在他手心里的下人罢了,竟然敢如此张狂的给他嫡亲女儿脸色看。 约摸一刻钟前,他刚回到府里,连衣服都没想到要换别去了书房,本以为能像之前每日那样看见她伶俐乖巧的身影,迎接他的却是一室寂静。以为寻雪病了赶去偏院看望,屋中却只有一个亡妻陪房丫头在,询问之下追来厨房,却听见那些仆妇嚣张放肆的话,顿时是怒上心头来,片刻都不想浪费就亲身上阵教训那放肆的仆妇。若不是石寻雪死死拦着,恐怕他就会真的踹死了徐妈了。 石寻雪依偎在他怀中,耳边传来石良涣剧烈的心跳声,不必抬头便能得知他脸上是什么样的愤怒神情。 石寻雪微低着头,众人无法看见的地方神色平静,口中却是那样柔软依顺带着些许颤音说:“您不要生气了,徐妈不过是无知仆妇,女儿不觉得受辱,爹这样震怒反叫寻雪惶恐……”说着,她微微拉开和石良涣的一点距离,仰起头露出盛满担心和孺慕的脸和那洁白优美的小下巴来,越发惹人怜爱。 “傻孩子,你太善良了,却不知道这些下人就是仗着你心软才会爬到你头上来,若不给她们个教训,她们哪还记得她们是石家的奴仆?怕是以为自己得了主子的丁点信赖,就以为自己真算得上什么了!”石良涣勉强压下的心头杀意又沸腾了起来,他的寻雪这样纤弱乖巧,这些人怎么忍心让她难过? “只要爹疼寻雪,旁的,寻雪都无所谓。”石寻雪软绵绵地说着,满眼依恋,蹭了蹭石良涣的胸膛。 “你呀……” 她只是不想让他杀人罢了,石良涣哪会不懂得? 就是因为懂得,心便无法不软下来,又叹了口气,石良涣心中更加明白了一份,他果然是拿这个女儿没办法的。 不过,这些下人却不能就此绕过,否则岂不是人人都敢欺负寻雪了?! “乖丫头,你先回房去,爹待会儿去看你。” 心里有了决断,石良涣便真的冷静了下来,眼中那猩红的杀意也消失了,石良涣此时就是个普通宠爱子女的慈父了。 石寻雪有些迟疑,但看着石良涣温和慈爱的神情无法拒绝他的话,便乖觉的点了点头。她转过身,准备在两个丫鬟的拥簇下回房去,却听身后石良涣忽然说:“曼安留下。” 曼安身子猛地一僵,心脏都仿佛停止了,慌乱地看向石寻雪,红肿的眼睛里满是害怕和恳求。 “小姐……” 身边的小丫头怕成这样,石寻雪刚想说些什么,张姨娘便机灵地开口说道:“你这丫头怕什么,老爷不过是要问你些话罢了。” 张姨娘虽是有些逾越了,但石良涣心中并没有不满,反倒因为她开口解围而觉得欣喜。因着是石寻雪跟前的丫鬟,他也高看了一眼,不想叫石寻雪挂心。 他冲着看过来的石寻雪点点头,示意他的确只是要问曼安一些话罢了。 于是石寻雪拍了拍曼安的手,安抚道:“你别怕,一会儿爹爹问你什么,你便老实回答就是了。我们在房里等你。” 见状,曼安心中的恐惧情绪稍退,再细想一下自己也没做错什么,都是这些妈子的错,便心也定了下来。 冲着石寻雪点了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石寻雪领着两个丫头回了房去,石良涣一直望着石寻雪的背影,直等到三人走出了很远去才转过身来。 厨房里的几个妈子和媳妇聚在一处,每个人都是脸色惨白,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几人心中都是既悔又怕,恐惧的要命,不知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心头一阵纷乱。 她们从未见过老爷这般吓人的模样,他从来都是冷淡矜持的,曾几何时这般狂怒到亲自动手打人过?老爷这么生气,恨不得打死徐妈的样子都是因为大小姐,她们之前对大小姐那么不敬,下场会像徐妈一样吗? 这么一想,几人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到一个时辰前。若是能回到事情发生前,她们绝不会再看不起大小姐,无视那个丫鬟的话故意不去准备燕窝。她们一定老老实实炖好燕窝,亲自给大小姐送到房里去! 瘫在地上的徐妈子捂着胸口抱着身子蜷缩着不停地咳,身子抖得像是筛糠一般。她边咳边哭,不知是痛还是悔恨的眼泪流了满面,濡湿了血痕和灰迹,将她的脸弄得一塌糊涂。咳得却无比轻声,哪怕胸口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也不敢发出声音来。 她耀武扬威了十来年,若不是今天做得太过,恐怕还能继续风光多年吧。 可惜,她们再怎么后悔,这世上也是没有后悔药吃的。 张姨娘眼神轻蔑地看着这群前些天一直给她添堵的下人此刻如同一群待在的猪崽子一般瑟瑟发抖的模样,瞥向地上的徐妈时更是冷上几分,嘴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再有体面又怎么样,还不是主子想弄死便弄死的东西。得了两分体面,便跟主子较起劲来了,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那么,你们是老实承认罪责,还是要我一个一个审问?” 石良涣冷笑一声,强忍着即刻便将这些人杀死的冲动,淡淡地说道。点墨一般的眼中流淌过令人胆寒的冷意,那么冷酷,仿佛看着一群死人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天好冷 早上起来想做点东西吃 拿起抹布竟然冻成冰块一样硬邦邦的了 要是没有热水器,我是真不想自己动手煮东西了。╮(╯▽╰)╭ 第91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后面厨房里发生的事情石寻雪就看不到了,她在房中等了许久,约莫一个时辰后曼安才回来。回来时的曼安脸上犹带惨白,比起石寻雪走时还要显得狼狈凄惨。 石寻雪自然不会放任她如此,温言软语地安慰她,几个和曼安处的好的丫鬟也都凑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哄她。好一会儿子的功夫,曼安才哆哆嗦嗦嗫嚅着说出了厨房里发生的事。 石良涣将石寻雪送走之后,便审问起众人来。 他叫曼安将事情起因统统说出来,曼安自然不会为那些人包庇,也不会冒着惹怒石良涣的险添油加醋,乖觉老实的一五一十坦白了个干净。 原来,曼安当时奉了石寻雪的命去厨房,她到了厨房,那些妈子都窝厨房里闲聊,曼安说自己是大小姐房里的丫鬟,大小姐不舒服,叫她们准备一盅冰糖燕窝,等炖好了她再来取。 那些妈子见她来连身都不起,只随意附和了两句。 曼安年纪小,也没那么计较,虽然见她们这般懒散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但转身走人便抛之脑后了。 原以为一个时辰的功夫燕窝也该炖好了,谁知一个时辰后她再来到厨房时,这些妈子居然在院子里摆起了席面,一个个吃的热火朝天,见她来了理都不理。 曼安心里不痛快,进了厨房就去找以为炖好的燕窝,谁知找遍了厨房都没找见。曼安自然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转头问那些妈子,哪晓得这些妈子居然冷嘲热讽,指桑骂槐了起来。 那话里话外,将她贬到了泥泞里,如此便也罢了,末了这些人许是说得酣了,竟然还讽刺起了石寻雪起来。说她没脸没皮,巴着一个姨娘,把正房夫人算计得丢了掌家权,现在享福起来了,连燕窝那样贵重的东西都说的像是大水里淌来的似的。 曼安心里本就窝了火,又听这些妈子嘴里没遮没拦,骂了她就算了居然连大小姐都说了起来,哪还忍得住,当下就和这些妈子争执了起来。曼安一开口反驳斥责这些妈子无礼,那些妈子更加得趣,你一言我一语,那叫一个舌灿莲花呀,那些没羞没臊的荤话、脏话,直说得曼安哑口无言,羞恼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最后只能受了一肚子窝囊气淌着眼泪回了偏远,这就是起初那一幕了。 曼安受了委屈哭得稀里哗啦,石寻雪问不出个究竟便想为她讨个公道,谁知自个儿去了更是受了轻辱。 这样子奴大欺主的事,哪个高门大户会有? 石良涣简直不敢相信,寻雪是他正经的嫡生长女,莫说是些仆妇了,就连他的继室、妾室都该对她敬重,不该有半分无礼轻视。这些下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堂而皇之的给她气受。 听了曼安哽咽的叙述,石良涣话也不多说,让下人通传了知县府大大小小的下人们都聚集过来。待下人们都聚在厨房外头了,他便平淡地说:“你们睁大眼睛仔细瞧着。” 然后叫出几个体格壮硕,结实有力的仆从将那些妈子媳妇压在了板凳上,一下、两下的打起了板子。 那板子是实心硬木板,心知石良涣的震怒,打板子的仆从也不敢放水,每一下都是实打实的用了狠劲。在打板子时,石良涣就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她们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都从厚实的棉裙里渗了出来。 每打一下,那木板结结实实打到肉上的闷响声,伴随着痛苦的哀鸣嘶嚎声简直就像是打在他们身上一样,那些被迫围观的奴仆身子就剧烈地抖一抖。太恐怖了,他们不是没见过人挨打,只是没见过这么惨的。这些妈子媳妇平日里都是有些体面的,不然也不会在厨房这种肥差事上,现在却像是牲畜一般被死死压在板凳上挨打。看这架势,半点留手都没有,竟像是要活活打死她们一般。 初时,这些妈子媳妇还能哀嚎着求饶,待挨了十几二十下之后,却只剩下了似有若无的闷哼声了。 石良涣就这么冷眼瞧着,待到这些人被打得只剩下那半口气时,才冷声叫停。 “你们都看见了吧,这,就是以下犯上,没有尊卑的下场!”石良涣一一扫视了在场之人,眼神狠厉冷酷,看得那些下人就算心里没鬼也不由自主地避了开去。 石良涣将那些人或心虚或害怕或坦然的神色一一收入眼底,然后,才一字一句冷漠而又严厉地说:“这些人,身为石家奴仆,竟然敢公然给大小姐气受,对大小姐无礼。大小姐心善,不代表我也仁慈,若是下次再有人胆敢以下犯上,莫要怪我心狠,一卷破席便是你们的下场!” 在场众人都被那满带杀气冷意的话语吓得扑通扑通跪到地上,抖着声音连连道着忠心。 张姨娘心中十分复杂,既觉得出了口恶气,又觉得有些心酸,心里很不是滋味。 真不知道该说石良涣什么好,待她们这些房里女人冷漠又无情,仿佛她们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外人一般。若是他对谁都如此,一视同仁,她也不至于心中不满,偏偏他对石寻雪这个女儿娇宠备至,明明是那样冷淡的一个人,却为了石寻雪受了点气就大发雷霆,要把这些人活活打死。以往石良涣虽说不上有多慈善,但好歹有着文人惯有的平和温润,然后今日一瞧,却比那些暴戾的人还要狠上几分,真是让人震惊错愕。 张姨娘暗暗叹了口气,幸好石寻雪是个丫头,若是个男娃,她还能争个什么呢。 石良涣命下人将那些不知是死是活的仆妇拖了下去,又软硬兼施地警告了一番众人,才将后续事情交给张姨娘处理,这才转道往石寻雪那儿去了。 张姨娘送走石良涣,笑意盈盈地回房去了。处理厨房里的事情,首先要做的,自然是将这些以下犯罪的人贬下去,至于提拔上来的人……呵呵,自然要看谁知情识趣了不是。 不知卫夫人那儿若是得知自己的人手都给老爷打得半死不活,还即将换个干净,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随便想想都觉得肯定很有意思,张姨娘笑得越发灿烂得意。 *** 这次受罚的人里,除了一个妈子没有挺过去死了,其他人倒是都活了下来。 只是,虽然是没死,却也离死差不远了。照这个伤势,没一、两个月是别想下床了。更别说想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的了,恐怕就连正常走路都有些难了,而且这伤筋动骨的,到了冬季时那才是真正磨人,病都得去半条,年年如此,后几十年都好不了了。 自打这一次厨房事件之后,整个府里上上下下算是再无人敢慢待石寻雪了。有如此前鉴,谁还敢撩虎须? 石寻雪的日子好过了起来,吃穿用度都符合起了一个正经的嫡出大小姐的身份了。 石寻雪一边跟着石父读书学琴棋书画,一边过这日子,时间也就这么一天一天迅速地窜过了。 转眼便过了十来天,已经是临近腊月了。 这时,石良涣也收到了洛阳来的公文,准备回洛阳了。 只是,回洛阳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们这一回去便不会再回来平城了,因此,要做的事实在很繁琐。而此时,一直称病的卫氏也很适时的‘痊愈’了。 得到卫氏痊愈的消息正是,石寻雪明眸流转,微微一笑,说:“曼青,给我梳洗一番,母亲既然病愈了,该是去看望一番才是。” 曼青一愣,心里疑惑,却还是领了命,伶俐地给石寻雪梳妆打扮起来。 曼青依着石寻雪的指令挑出了一套衣裙伺候着换上,再照常给石寻雪梳了个双环髻,用蜜合色的缎带绑好。 “小姐,今日戴什么首饰?”曼青打开三层匣子的雕绘藤草鸟虫花样的珍宝盒,里面各式各样的首饰琳琅满目。 石寻雪随意瞥了一眼,她心底清楚的记得里面摆放的每一样首饰。“就戴那洒银株蕊海棠绢花和那对素银蔓草纹嵌珍珠耳坠吧。” 曼青从匣子最上层找出石寻雪口中的绢花,那绢纱堆成的海棠花有两对,一对胭脂红,一对烟紫色。曼青瞅了瞅石寻雪身上穿的衣裙色泽,挑了一只烟紫色的为她别在左边环髻上。而后,又找出那对素银蔓草纹嵌珍珠耳坠小心戴好。 石寻雪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铜镜内娟丽娇美的容颜,勾起一抹浅笑起身。 轻启朱唇,道:“走,我们去正房给母亲请安。” 石寻雪领着曼青并曼安、曼彤出了门,出了偏院,绕过花园,穿过一个穿堂,顺着抄手游廊走到正房,屋外的小丫鬟瞧见她走过来,连忙上前问好。 石寻雪笑了笑,颔首道:“听闻母亲病已康复,特来给母亲请安,不知母亲现在可有空闲?” 云霞连连点头,道:“有的有的,大小姐稍后片刻,奴婢先去通报一声。” 石寻雪笑容不变,依旧和煦温柔。 云霞撩起帘子进了屋子,刚刚‘病愈’的夫人卫氏立即看了过来,沉着脸问道:“外面是石寻雪?” 云霞缩着头,小心地回话:“是,大小姐说要给夫人请安。” 卫氏冷笑一声,说:“请安?她是巴不得我死吧!”语气甚是尖酸,夹杂着多日来积累的怨气,堪称是阴阳怪气。 云霞一听卫氏气性上来了,缩地更厉害了,唯恐卫氏将气发在她身上。这多日来,卫氏不知发了多少脾气,连三个大丫鬟们都受了不少委屈,她一个二等丫鬟,还是夹着尾巴做事吧。 屋里伺候的夏荷连忙劝说:“夫人,心里有气也不可这样咒自己呀。” 卫氏哼了一声,怒气冲冲。“都快给那死丫头气死了,还用得着我来咒么!” 春桃惯是卫氏的跟屁虫,见卫氏发火,为讨好卫氏便冲着云霞说:“请的什么安,怕是不怀好意吧!你去回话,就说夫人正在梳妆,叫她等着罢!” 卫氏一听春桃那对石寻雪充满了轻蔑不屑的语气,心口的气就去了一分,赞赏地看了一眼春桃,“对,且就叫她等着吧。”至于等多久,可就不一定了。 夏荷一听春桃的话就皱了皱眉,又见卫氏十分赞同认可的样子,更是皱得深了。 有心想要反对,只是近来卫氏脾性极大,一有个不顺就大发雷霆,她也因此吃了不少排头,有了胆怯,犹豫了一下云霞便已经出了门去传话了,再想阻止已是来不及了。 事已至此,夏荷只得沉默,看着卫氏因为让石寻雪吃了个钉子而得意洋洋的样子心中十分茫然。 曼青打那云霞面带难色地出房来便觉得事情不好,再见云霞吞吞吐吐地说:“夫人正在梳妆,请大小姐稍等片刻。”时更是高高提起了心。 云霞说让等着,却不带人进耳房,显然是要大小姐就在门外候着,这不是让大小姐吹寒风吗! 夫人这是要给小姐下马威呀!恐怕这个稍等片刻的片刻也不只是‘片刻’吧?! 石寻雪微微一愣,而后浅笑着应了一声,温顺地道:“既然母亲正在梳妆,不便打扰,那寻雪便在外头候着吧。”而后便真的依言站在原地等了起来。 自个儿主子无礼,身为奴婢的云霞也倍感尴尬,感觉没脸去看石寻雪,脸上烧得慌。 原以为石寻雪会找个借口避开这明摆的刁难,毕竟她现在在府中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了,她完全可以离开,不受夫人的刁难。没想到却顺着夫人的话留下来,等夫人不知何时才会想起的‘召见’。也不知该说大小姐傻好,还是说她孝顺的好,夫人可不是她亲娘啊,何苦受这气? 云霞胡思乱想着,面上赔笑说了几句好话。 石寻雪站着,她一个丫头总不能坐着,在石寻雪跟前又尴尬得很,于是云霞只得随着另两个丫鬟一起站到另一边去,自欺欺人地眼不见为净吧。 左右好赖都是夫人,和她一个小丫头无关。 第92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卫氏本来火气很旺,万事都觉得不顺心,烦躁得很。可是现在,因为敌人正在她房间外头变相罚站,等着给她请安,就好似自个儿一下子地位尊崇了起来,心里头便十分畅快了起来,就连茶水都变得美味可口起来。只觉得这时间过得未免也太快了些,最好慢上一点,再慢一点,好叫那石寻雪多站一会儿才好呢。 卫氏的好心情实在是明显,哪个看了都能瞧得出她的高兴,这已经是好久不见的神色了。 春桃得意地瞥了一眼夏荷,眼神挑衅,似是在说,任你在怎么努力还是没有她会讨夫人欢心。 夏荷心中不甘,却也拿春桃无法。 的确她比春桃聪明机智,然而,在卫氏跟前伺候,不仅仅得靠聪明机智。 若是换做以前,凭她为卫氏出点子想法子,不愁没有恩宠。只是现在卫氏心情不好,她再怎么劝解也无用,卫氏根本听不进去,只憋着一肚子火要教训石寻雪。就好似现在,她难道不知道卫氏的做法不好吗?得了一时痛快,日后恐怕后患无穷。可是偏偏卫氏就吃春桃这一套啊。 这时候你再如何劝她忍一时之气,日后再回报,她完全不听。所以任是夏荷一肚子心思,也只能看着春桃巴结献媚,挑衅招摇。 自夫人吃了姨娘和大小姐的亏之后就整日发火,看谁都不顺眼。就连她们几个跟了夫人多年的大丫鬟也受了不少气,倒是春桃,因为惯会拍马讨好而很少被罚。她为夫人尽忠职守,事事费心,比操心自己的事还要尽心。夫人曾经对她信赖有加,时常赏赐些东西,她以为就算她是个丫鬟,好歹夫人对她也有些情谊在的。谁想到夫人生起气来,半点也没顾念到以前对她的宠信。 夏荷垂了垂眼,决定不再在此事上插手了,冷眼旁观便罢。 便是日后真因此事有个什么,也找不到她。夫人要找,也是找那目光短浅的春桃才是,这瞎注意可不是她出的。 时间真的很奇怪,你快乐时觉得她如同流水一样,哗啦一下就淌过去了。不开心,难过的时候,却格外难熬。 曼青眼看着石寻雪好不容易养得有些红润的脸色渐渐发白起来,心里顿时急得火烧一般。顾不得别的凑近石寻雪,小声劝道:“小姐,不如先回去吧。您看,风这么大,夫人又不知何时才会见您,您身子弱,哪经得住这般苦等!”说到最后,曼青心中升起一股怨怼。小姐身子弱,这是府里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夫人却不管不顾,连把凳子都不给,叫小姐站在屋子外头吹着寒风苦等,真是狠毒。 石寻雪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弱,软声说:“作为儿女,给父母请安是理所应当的。母亲刚病愈,我怎么也要亲自问一问安的。母亲尚在梳妆,我又怎能掉头离去呢?” 曼青也知道基于孝道,石寻雪的确不好走人。 只是,就这样干等着,也实在不是个事。夫人这人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以前小姐沉默寡言,逆来顺受时她都不见得让小姐好,现在她刚吃过小姐的亏,更不可能怜惜小姐体弱了,这明摆着是故意折腾小姐,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她才会‘梳好妆’呢! 曼青左右为难,想继续劝说石寻雪回房,又怕累得小姐担了个不孝的罪名。只是,她们已经在寒风中等了小半个时辰了,眼见着小姐脸色被吹的发紫起来,越发站不住了。 就在曼青按捺不住时,忽然门口传来声响,循声望去,原来是几个小厮拥簇着大少爷和表少爷进了来院子。 卫志安刚和表弟石景浩下了早学,习惯性的和石景浩回到正房,想先去看看姨妈。谁知刚一进院子,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仔细一看,不由微微一怔。 他惊讶地看到,表妹石寻雪正站在正房门口的屋檐下。远远望去,石寻雪本就苗条纤细的身形格外纤弱,似是在瑟瑟发抖,连他进来院子都没有发现。 卫志安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耳中听到的呼啸风声似乎更大了,脚下的步伐不禁加快了。 显然石景浩也立即发现了石寻雪的身影,本来闲适的步履骤然加快,这在眼中石寻雪的模样逐渐清晰时,变得更加显著。 刚一走近正房门口,石景浩神情担忧,急切地问道:“寻雪,你怎么在这吹风?” 卫志安虽然没有石景浩那样急切,但语速也加快了不少,微蹙眉头关切地说:“这里风大,表妹身体不好,怎么能在这站着?”卫志安虽然这样问着,然而心中明白,这事跟他那拎不清的姨妈脱不了干系,也许就是他姨妈让石寻雪站在这里的。这些天卫巧的情绪多变,暴躁易怒卫志安深有体会,以前那个雍容慈爱的姨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时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发雷霆。对那些无辜的丫鬟下人尚且如此,到了在她眼里是‘罪魁祸首’的寻雪身上恐怕更加苛刻了。 只是,这未免太过了。 果然,石寻雪还没说话,她身边的丫鬟几乎是脱口而出:“大少爷,夫人让小姐在这里等着,小姐已经站了半个时辰了!” 曼青几乎是含着泪说话的,她身体健康,尚且冻得哆哆嗦嗦,更何况是她那体弱的大小姐呢! “母亲让站着就傻站着啊!你都不知道拦着吗?!你看看寻雪都冻成什么样了!”石景浩因为心中那隐晦的情愫,本就是对石寻雪充满了怜爱,眼里瞧着石寻雪此刻苍白中透着青紫的脸色,顿时心疼得像是有人揪了他心脏一把一样。 “这房里的下人呢?死了不成?!看着大小姐顶着寒风站着,不知道把人请去耳房里暖着?!”石景浩冲着一旁的丫鬟劈头盖脸的一通斥骂,直骂得那些丫鬟红了眼睛。因心中有怨,石景浩也不将石寻雪请进正房,而是一把拉住石寻雪的手就往耳房里冲去。他温暖的手触及石寻雪冰凉的手时,因为怒气而发烫的身体也不禁哆嗦了一下,将手心里冻得像冰块一样的手抓得更紧了。 卫志安跟在身后,微垂的眼帘将眼中的羡慕和自嘲的神色遮掩。 那几个挨了骂的丫鬟心里委屈极了,但知道石景浩正在气头上,若是再拖拉下去怕不只是一通骂了,于是也不敢使什么小性子,赶紧跟了上去。 耳房里摆着两溜六张楠木交椅,地上搁着两个大铜脚炉,里面正燃着炭火,门窗都是关闭着的,屋内暖和得很。 一撩起猩红织彩狮子绣球毡布帘子,一股暖风扑面而来,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快去倒热茶来。” 石景浩拉着石寻雪让她坐下,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拉着她的手已经好一会儿了,不禁红着脸收回了手,袖口遮掩下,手指留恋的摩挲了几下,尚在回味石寻雪那只虽然冰冷却柔软仿若无骨的小手。 方才一时情急,忘了顾忌男女之别,石景浩此刻心跳得要跳出喉咙来,难掩扭捏地坐到石寻雪不远处的椅子上。 反倒是一直少言的卫志安,见石寻雪不停地打寒颤,转头低声多吩咐了丫鬟几句,然后才走到和石寻雪隔着一个椅子,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上坐定。 “究竟是怎么回事,姐姐怎么在门外站着吹冷风?”少顷,因为和倾慕对象拉了手而紧张害羞的石景浩才回过神来,问起了事情起因。 石寻雪闻言,微低着头,双唇微动,像是想说些什么,只是犹豫了下似乎顾忌什么,又抿起了。 曼青心里正窝着火,也没那受了气还为卫巧遮掩的善心,直言不讳地说:“大小姐早上听说夫人病愈了,就赶过来给夫人请安,谁知丫鬟说夫人正在梳妆。让我们小姐在门口等着,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奴婢倒是没什么,反正皮糙肉厚,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大小姐身体弱,哪儿受得住?本就是吹不得风的,还在这大冷的天在寒风里站着,今儿回去,怕是又要病倒了。”曼青憋着怨气,还顾及着几分主仆尊卑之分,可即便如此,两个少年也听得出曼青心中的怨怼。 两人都是官宦子弟,平日里呼奴使婢的,除了受长辈的教训,可以说都是一帆风顺,没人给他们气受的。可是今天却被个丫头气冲冲的说了一通,神情难堪,心里羞耻极了。 这话虽然不是在说他们,却比骂他们还叫人难受。 尤其是石景浩,涨红了脸,满脸气愤之色。 那几个丫鬟都噤若寒蝉,以为曼青的冒犯就要让石景浩发火了。 然而,石景浩却只是沉着脸,而没有训斥曼青。 小丫鬟面面相觑,都猜不透这是怎么回事。却不知石景浩心里的怒气都是冲着自己和他的娘去的。 石景浩虽然年纪还小,但因为出身官宦之家,那些个阴私权谋之事也早熟的通晓了一二的。 他知道他娘不喜欢寻雪,但他以为她不过是在生活待遇上对寻雪冷漠了些,不至于去害石寻雪。然而,事实却摆在他面前,他把他娘想得太善良了点。他娘不仅仅故意将寻雪养得大字不识一个,想让她目不识丁,甚至到了现在还不知悔改,心怀怨怼,故意折磨她。 石景浩心知,依石寻雪的身体状况,这一遭免不了要病上一场。也许,他娘冲得就是这个吧。为了报复寻雪让她丢了脸面的事。 张姨娘和娘争锋相对,香玲性格乖僻任性,娘尚且对香玲优待,她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庶女罢了。而寻雪性情腼腆,一项乖巧温顺,虽然是爹元妻之女,却从没有和娘争过什么,更对娘事事顺从,为什么娘就是不肯好好待她呢? 石景浩隐忍地闭了闭眼,记忆中,石寻雪腼腆秀弱的身影容颜清晰呈现。 半晌,他睁开眼,石寻雪那张虽然有些发紫苍白却掩不住秀美柔丽的脸正怯怯地望着他,乌黑水亮的眼中似乎萦绕着忧色。 石景浩呆了呆,而后猛地侧过头避开她仿佛漩涡一般会将人吸进去的眼睛,尴尬地对石寻雪说:“我会和母亲说此事的,姐姐赶紧喝点热茶去去寒气吧。” 石寻雪点了点头,抿唇,脸颊上漾起两窝小酒窝。“景浩也不用如此慎重,母亲想必也不是有意的,女子梳妆打扮本就繁琐,娘又刚病愈,难免费些时辰。”石寻雪声音软软的,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像是一种奇妙的旋律一般优雅婉转,清亮动听,悦耳得仿佛听她说话便是一种享受了。 只是石景浩和卫志安听了她说的这话,面上虽然附和似的,背地里却都暗暗撇了撇嘴。 他们不傻,女人就算梳妆再费时,也不至于耗上这许多时间,更何况卫巧的梳妆习惯他们最清楚不过了,哪时耗过这么多时间?也就寻雪心善,才会这般想了。 “这茶……”石寻雪掀开杯盏,一股辛辣的甜香气就扑鼻而来,不由惊讶地出声。 石景浩见状,跟着掀开杯盖,同样被那香气疑惑到了。 小丫鬟解释道:“这是表少爷的吩咐。”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卫志安。 卫志安托着茶盏喝了一口姜茶,淡笑道:“天气寒冷,姜茶能祛寒气。” 小丫鬟跟着接了句:“表少爷还让奴婢加了点红糖。” 卫志安解释道:“加入红糖,姜汤祛风寒的作用更佳。” 石景浩不疑有他,笑着说:“还是表哥你学问多,这些医学上的你也懂。” 卫志安淡淡道:“略有触及罢了。” 石寻雪将姜茶微微吹凉,一口一口喝进肚子里。一股热气顿时自胃涌向四肢百骸,冰凉的身体渐渐温暖了起来。 ‘石寻雪’最怕姜的辣味,但不怕配菜时的姜味,以往驱寒时都是喝茶之类的,从来没有喝过姜茶,因而没有什么人知道这点。这一点,就连石良涣都不知道,没想到卫志安竟然察觉了这点,并且不声不响地记在了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哎,先跟大家说一下吧,这文因为迷雾的失误,被永黑了。 而且收益也太低,字数比上篇文多的多,收益却是上篇的一半不到,所以迷雾决定这卷写完就不再写新卷完结了。 迷雾设想的下部小说是末世小说,关键词是:弱变强,NP,女王,新国度。 这篇文弄好大纲,再存点稿子就会上传。到时候大家捧捧场。 第93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许是卫氏得知了自己儿子做的事,虽然看起来脸色不好看,还是派人来通知石寻雪。说她梳妆完后就用起了茶点,竟忘了石寻雪还在门外等候,丫鬟也不懂事,竟然没有提醒她,害得石寻雪吹了许久冷风,特来告罪云云。 石寻雪自然谦恭不带一丝不满地回说自己并不碍事,劳母亲担忧了。 卫氏也没再做什么蠢事,还特地让人送了盒上好的燕窝给石寻雪带走。石寻雪推拒不过,只得收下。 石寻雪走后,卫志安转头问石景浩说,“怎么样,还去姨妈那儿吗,”他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喜怒来。 石景浩沉默了会儿,然后平静地说:“娘刚病愈,就不去叨扰了。” 他们都知道卫氏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石景浩却这般说法,显然是因为今天石寻雪的事而对卫氏生了不满之意。虽然石景浩对卫氏不满,但卫氏到底是他亲母,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卫志安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又说道:“那我先回房换身衣裳,再一起去用午饭吧。” 石景浩颔首同意,而后两人相携离开正房院门。 卫氏还在房里等着石景浩和卫志安过来一聚呢,谁知丫鬟却说两人走了。没来看她一眼,不言不语就走了!卫氏顿时又是火上心头,大发了一通脾气。 卫氏又气又急,心中一团怒火熊熊燃烧,气地把椅上的软垫狠狠摔倒地上。直喘着气儿,一脸恨意地怒想道:这该死的丫头,竟挑拨得我儿与我离心!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还想当这知县府的主子了不成? 想到这里,卫氏心中更气苦了。 从以前时,景浩就对石寻雪这丫头很亲近,小时候常常拿着糕点什么的送给石寻雪吃。那时她以为他是不晓事,只知道石寻雪是他姐姐才如此的。因为她只生了石景浩,没能给他生个姐姐或妹妹,才叫他亲近了石寻雪。后来她的侄女儿来府上住,卫婕珍乖巧伶俐,比石寻雪好了不知多少,和他又是表姐弟的关系,两人本该更亲近才是,偏偏他还是一心向着石寻雪。虽然对卫婕珍也不是不好,但比起对石寻雪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长大后,他给石寻雪送吃送喝,得了好东西就想着石寻雪,被石寻雪婉拒了几次才渐渐罢休了,不再上赶着去讨好那个丫头。也因为石寻雪如此作态,她才以为石寻雪是个老实本分的,不会去奢望自己不该得的东西,没想到她竟然是个披着羊皮的狼,用软弱无辜的面具欺骗了她,等到她放下戒心了,才掉头就咬她一口! 卫氏恨得咬牙,本以为景浩大了,知道他和石寻雪身份上的区别了,没想到他还是向着石寻雪的! 今天竟然就因为她让石寻雪站了那么一会儿子就直接走人了,到底她和他亲还是石寻雪和他亲啊! 卫氏心里的恨暂且不提,且说石寻雪回了自己屋里,没多久就发起热来了。 虽然在正房耳房里喝了姜汤,可是到底风寒已经入体,再喝姜汤也只是病情轻点罢了。 见石寻雪恍惚不稳的样子,两个丫头急忙扶着石寻雪躺到床上。 被子用汤婆子烫暖了,石寻雪却还是不停地打寒颤,显然还是觉得冷,曼青赶紧又找来床被子给她裹上。然后曼青叫了个屋外的小丫鬟赶紧去叫大夫来,头昏脑涨的石寻雪渐渐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等她再醒来时,是被曼青叫醒的。 曼青和曼安立在窗前,曼安手里端着一个碗。 见她醒来,曼青道:“小姐,起来把药喝了吧。” 石寻雪恍惚地点点头,勉强撑起酸软的身子来,中间险些因为隐隐作痛的骨头又跌回床上去。 曼青给她身后塞了个秋香色绣云纹蝙蝠软枕,待她坐稳后,便伺候着她将一碗热腾腾的药汁饮完。 出了一身汗,石寻雪感觉身体舒服了一点,也有力气说话了。 “什么时辰了?”声音有点有气无力。 曼青将药碗放回托盘,一边回道:“约莫是刚至酉时。”曼安接过托盘拿了出去。 “爹爹回来了?” “是的,老爷已经回来了。老爷来时小姐正在睡,老爷问了奴婢些话,见小姐睡得熟就没叫醒小姐。” 石寻雪点了点头,曼青又说了句:“还有表少爷,让小厮送了根人参来,说是小姐身子不好,之前风寒还没去又病了,伤底子,让小姐把人参用了,补补身子。” “……表哥费心了,等我病好了,再去谢谢表哥吧。” 过了片刻,许是药汤起效了,石寻雪只觉睡意上袭,再次躺下睡去了。 而在她睡得昏沉沉时,石良涣得知石寻雪之所以病倒是因为卫氏让她吹了半个时辰寒风,怒不可遏。甚至不给卫氏面子去了正房卫氏房中,责骂了一顿卫氏。 卫氏被石良涣指责,心中气急,面上还得摆出委屈的样子说她不是有心的,是因为丫鬟没有提醒她才会让大姑娘吹了冷风。 然而石良涣根本不听她的狡辩,就算她是真的忘了,也是因为卫氏心中没有石寻雪,才会连石寻雪候在房外都给忘了,换做她那个侄女,根本不可能叫她在屋外顶着寒风等她梳妆打扮好。 更何况,卫氏这举动分明是有意的。这是在报复他夺了她中馈掌家权! 石良涣看得明白,卫氏的佯装委屈在他眼里显得那样恶心。明明是她心肠歹毒,有意折腾寻雪害她生病,怎么还有脸做出一副无辜委屈的样子? 石良涣心中倍感恶心嫌恶,多一眼也不再看她,甩手离开。 卫氏本想借着回洛阳的机会拿回中馈权,却因为自己一时鲁莽失去了希望,顿时又悔又恨。悔自己沉不住气,凭白失去了机会,恨石寻雪狡猾,定是装病陷害她,也怨石良涣绝情,难道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还比不上一个女儿在他心中的分量? 心里冷冷恨想,将这笔账全书记在了石寻雪的身上。 等着吧,这一笔帐迟早会和你算清的! 无论卫氏多么恨,她暂时都是拿不回掌家权了。 更甚至石良涣因为这事干脆吩咐说回洛阳前,几个子女都不必去给她请安了。 得知此事后,卫氏房里又坏了几样东西。 第二日一大早,张姨娘听说石寻雪病了,特地挑了几样补品亲自上门送来,也不去避讳病气,握着石寻雪的手,嘘寒问暖仔细问候了一番。 从前两人不怎么亲近,张姨娘待她一直不冷不热,不显无礼也不会显得很恭敬。后来石寻雪与她合作,施计将卫氏的掌家权送与了她,张姨娘虽然对她态度亲近了些,却也不至于这般热切,不论真心与否,单这姿态,叫人瞧了真觉得两人好着呢。 石寻雪倚在床上,唇角微扬,轻声说:“劳姨娘挂心了,怎么还特意送东西过来。寻雪病还未好,若是姨娘被过了病气可怎么好,寻雪心中就难安了。” 张姨娘笑吟吟地说:“大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妾来看望大小姐是理所应当的。若是过了病气才好呢,妾皮糙肉厚,就算病一场也没什么,听人家说病气过给别人自己就好了。妾乐意过大小姐的病气,只要大小姐病能好过来。” 石寻雪扑哧一笑,苍白的脸色也有了些红晕。 “瞧姨娘说的傻话,哪有人还希望自己生病的。” 因为寝室里燃着三盆火盆,熏得暖暖的,石寻雪身上只穿着青白色的小衣,又着鹅黄色小衣,外披着件藕荷色的衣裳,半散的青丝轻披。她本就生得秀美,脸蛋纤小,此时面带病色,一双杏眼含笑微弯,泪光点点,娇喘微微,正是一副弱柳扶风的病美人之色。 那令人目眩神迷的气质美丽,就连身为女子的张姨娘都不由得看呆了一呆。 回过神来时,张姨娘心中暗暗想道:历来见别人病时都面无血色,丑得没脸见人,大小姐却怎么瞧着比平日还要美了?这样的可人怜惜的样子难怪老爷放心不下,捧在手心里疼惜有加。 张姨娘暗叹,莫怪她态度改变,巴结石寻雪起来。那次事后,她就看清石寻雪了。大小姐哪儿是愚钝懦弱,分明是大智若愚,面上平平淡淡,心中却看得分明啊。 她苦恼的事情石寻雪三两下就解决了,不仅拔出了夫人的人,破了夫人积下的威,还将她自己的地位稳稳立下。那一日之后,府里上下,哪个还敢怠慢她分毫?都是毕恭毕敬,唯恐让她不满。 就连她吧,得了掌家权也不敢松懈一分,事事物物都先着石寻雪。只因为她不仅是有着老爷撑腰,自己也有手段,心也狠。这女子啊,长得美貌就占了几层便宜,偏偏得天独厚,又生了副玲珑心窍,还狠得下心肠。这样一来,旁人还有什么胜算?不怪卫氏输得惨。 索性她就跟着石寻雪吧,石寻雪在前面吃肉,她总能跟着分点汤吧。 张姨娘想得也明白,她跟石寻雪没有利益纠纷,就算石寻雪受老爷宠她也不怕,甚至还能因为和石寻雪的合作关系而能从中得利。反正她是个妾,无法被抬正的,就算她得宠……就算她生个儿子,也碍不着石寻雪什么事。更何况还有个两人的共同敌人卫氏在呢。石寻雪不会再让卫氏得意的,卫氏吃瘪,她就能跟着占便宜。 而石寻雪呢,没两年就要嫁出去了。嫁得好吧,日后府里得利她也能沾点光,若是嫁得不好,反正她也没损失。 所以说,有害利而无一害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作者有话要说:洗鱼时被鱼鳍在中指头上划了好大一个口子,血流了一手,好痛。 不过清蒸鱼好好吃,鱼汤也好好喝哦~ o(≧v≦)o~~ 另外,被锁的两章懒得去更改了,没看过的亲留邮箱吧,迷雾给发过去。 本章节下留评,两分评迷雾才发文档过去哦,0分,或者搭楼留评的就不发了。 第94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作者,迷雾黄昏 这天夜里,卫志安迟迟没有入睡。 只有他一人的寝室中只听得到木炭噼啪裂开的声音。 倚在床上,他手中捏着一块浅青色的布块,直直看得出神。 不知这时妳怎么样, 卫志安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帕子,无声担忧牵挂地想着,思绪纷飞。 那块手帕布料有些旧了,上面浅黄色兰花的绣线有些褪色,看得出有些年月了。然而,整个手帕看起来干净整洁,看来它的主人对他很是珍惜。 手帕是他四年前意外得到的,当时他拾起这块手帕,本想追上那道身影还给她,却不知怎的,鬼使神差似的揣进了自己袖中。那之后,却是碍于男女之别,不好再还回去了。于是,这一收,便收了四年。 除了他之外,谁都不知道他珍藏了这样一块布料普通,绣活寻常的手帕。就好像,没有人知道,他心里藏着个她。 卫志安闭上眼,脑海中再一次清晰得浮现出石寻雪纤细柔美的身影。无论是什么样的表情,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总是看着他,仿佛眼里心里都只装着他一样。 只有在这时,她才会看得到他,才会只看着他。 卫志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痛苦又幸福。 ** 石寻雪的风寒在石良涣的关怀和细心调养下,很快就康复了,再细心调养了几日,总算是养好了。 而知县府也在张姨娘的忙碌操劳下收拾妥当了,可以准备回洛阳了。 洛阳石家什么都有,因此张姨娘便将大部分东西统统变卖或送人,化零为整换做容易携带的金钱。 只不过即便如此,光是他们几个主子的衣物细软什么的便装了十几个箱子,这还是把一些旧衣裳变卖送人了的结果。 这日一大早,便是他们启程回洛阳的日子。 乘车时,发生了一点小纷争。 主子乘坐的马车共三辆,本来该是石良涣和卫氏共乘一辆,石景浩和卫志安一辆,另一辆则是石寻雪和石香玲以及卫婕珍共乘。只是没想到等众人到了马车边,石良涣却突然叫石寻雪也和他共坐一辆车。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就都变了,尤其是卫氏,难看极了。 石寻雪咬了咬唇,想要婉拒,但是一抬头却对上石良涣柔和慈爱的眼神,顿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干脆同意了。 卫婕珍不乐意,却不敢跟姨父闹腾,她一项最怕冷冷淡淡的石良涣了。想要反对,但见卫氏没有说话,只得气鼓鼓地上了马车,和石香玲两人相看两相厌。她们两人一贯合不来,石香玲厌烦她爱和人攀比,见不得别人比她好的狭隘心肠,卫婕珍则因为卫氏的缘故,也因为看不起她庶女的出身。 此去洛阳,路途遥远,为了赶路,除了休息和用饭,几乎是没有停歇的时候。 自打上了路,卫氏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休息时,她狠狠瞪视着石寻雪。 这一路,她几乎就没和石良涣说上什么话,他们父女俩天南地北地闲话,简直就是把一个车里的她给无视了!不仅对那石寻雪嘘寒问暖的,问她身子吃不吃得消,累不累呀什么的!不关心她反倒只顾着关心那丫头去了,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妻子?!卫氏怄得恨不得跳下车去。 卫氏足足忍了十来日,总算见到了洛阳的城门。若是再忍下去,恐怕她就要憋不住火气了。 进了洛阳城,马车一路向南驶去,石寻雪此时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透过纱窗悄悄向外瞧。每每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微微张着樱口,眼睛睁的大大的。那副好奇雀跃的样子,叫石良涣忍禁不俊,心情好了很多,重回故乡的感慨心情也被冲淡了许多。 不只是石寻雪如此激动,后面的石香玲和卫婕珍没有长辈管束着,车外的热闹繁华景象早就诱得两人一左一右巴在窗户边兴冲冲的张望了。 初时,路上来往的行人车辆拥拥簇簇,小贩的吆喝叫卖声,人声鼎沸。 又行了小半日后,嘈杂声渐渐少了,地上的地砖也成了宽敞整洁的青砖路面。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不知行了多久,在拐过一个弯后驶进了一条幽静的宽敞巷子。 巷子很宽敞,可供几辆马车并排行驶还有余韵。 石寻雪向外看了几眼,除了高高的围墙和树木再看不见其他了。 最终,马车在赶车马夫的‘吁——’声中驻足了。 车夫停好马车,提声通报说:“老爷,到地方了。” 石良涣不紧不慢地道:“嗯,去通报吧。” 看起来很平静,似乎没有什么异样。然而石寻雪却能从那平淡的声音里听出几分压制得很好的激动,看来石良涣对于回到阔别了近十年的家,还是很高兴的。 车夫去通报石家,石良涣领着石寻雪几人下了马车,理了理发髻衣裳,静候了片刻。 等了不一会儿,那立着两个大石狮子的正门便豁然打开了。 石寻雪望了过去,从敞开的正门处迎出了一群人来。 根据‘石寻雪’的记忆,她认出领头身穿华服的一男一女正是石寻雪的大伯父和大伯母。他们身后跟随的略年轻的男女则是石寻雪的二叔和二婶。在他们之后,还有十来个上至十来岁,下至几岁的少男少女,该是这大伯和二叔膝下子女了。 石良涣归家,不仅大开了正门,还合家亲自相迎,看来石良涣和兄长的感情很深厚了。 打头的男子留着胡须,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身材欣长,肤白,头发一丝不苟地用法冠冠住。 只见这个看起来很稳重老持的男人大步迎了上来,脸上掩不住激动的神情。 “文仪,你可算回来了!”石良修大手重重拍上石良涣的肩膀,激动得连拍了两下。 文仪是石良涣的字,他胞兄大哥总是这样唤他。 “我们还想着三弟正该是这一两日到呢,正巧今日就到了。”石良修的妻子李氏仪态端庄的站在一旁,也笑盈盈地说了一句。 见到兄嫂安好,这时的石良涣也无法再保持那冷淡优雅了,素来清冷的脸上笑意不断。 石寻雪看着石良涣和石良修凑到一处,好似少年郎一般急切热情的叙家常,哪还有那矜持冷淡的模样?不由得轻轻笑了。 石良修的妻子李氏也含笑迎上女眷,笑吟吟地和卫氏说着话,一边眼睛悄悄从三个少女身上扫过。她的视线只一眼便掠过最小的石香玲,徘徊在年岁相仿的石寻雪和卫婕珍身上,很快,视线便停留在了和那早亡的三弟妹样貌相似的石寻雪身上了。 三个姑娘里,石寻雪样貌最出色,其次是石香玲。 李氏暗暗赞道:原以为在这卫氏手下讨生活该会被磨得黯然失色才是,没想到却是比那三弟妹还要来得貌美几分呢。 这三弟妹指得自然是石寻雪的生母,于尔岚了。 “文仪,我们快进去吧,母亲还在等着你呢。” 石良修到底年长,没一会儿便稳住了心绪,恢复了肃穆的神情,一副不怒而威的样子。 石良修引着众人进府,石良涣相携着进府,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见他大嫂李氏正一左一右领着卫氏和石寻雪,李氏时不时侧首和石寻雪说上几句话,便放下心来。 这石家正门上挂着‘敕造忠信侯府’,这是世袭首个爵位。而至今,石良修世袭的是三品威远将军。虽然爵位已经算不上什么高位了,但石良修自己有本事。两年后才至四十岁,却已经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了。 这些具体的细节‘石寻雪’的记忆里没有什么,但是看着侯府中精致的亭台楼阁,那些郁郁葱葱的奇花异草,奇妙的假山流水都让石寻雪知道,这侯府可不是一个小小知县府可以相提并论了。 侯府里楼台房舍轩峻壮丽,大气典雅,一路行来大气恢弘,景致多是以花木奇石构建,雅致中又有高门大阀的古朴气蕴。 一路上,不时有穿戴讲究的丫鬟打扮的女子经过,见了众人也不会显得怯懦慌乱,盈盈笑着行了礼便退下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显得从容不迫,又不失规矩,由此可见忠信侯府的底蕴深厚。 李氏一直悄悄打量着众人,将每人脸上的神色都尽收入眼底。 石香玲和卫婕珍四处张望着,这些有别于平城知县府的华丽景色令她们眼花缭乱了,一脸的羡慕震惊之色掩都掩不住。方才在门口时还有着几分矜持,现在全然忘了,动作间露出了几分没底气的拘谨,显然是被震住了。 李氏瞧见了,心中好笑,眼睛当瞄到石寻雪时便暗暗摇了摇头。 不说年纪尚小的石香玲吧,卫氏那个侄女儿好像比寻雪这丫头还大吧,怎么还没有寻雪宠辱不惊呢? 李氏再一瞧卫氏,见卫氏在看到那些耗费不少心血金银制成的雕廊画栋后,眼中流露出几分艳羡甚至一丝妒忌之色时,顿时心中了然。 看来还是根不好,结的果子难免酸涩。 许是众人眼睛应接不暇的缘故,仿佛一转眼便到了地方。 石寻雪抬眼一看,只见一方匾上写着‘常和堂’三个大字。 堂上坐着一个身穿绛紫色通体绣卍字纹对襟锦袄的老妇人。虽然鬓发灰白,但肤白红润,并不太显苍老之态。见人过来,迫不及待地起身迎了过来。 “母亲!” 石良涣率先上前,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实打实地磕头给老母行礼问安。老夫人张氏看了又喜又心疼,连忙扶起心爱的幼子,保养得体的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摸索着,眼眶含泪地打量着他,口中连声哽咽道:“瘦了,瘦了……” 站在一边也做着一副激动落泪的卫氏一听此话,捏着帕子拭泪的动作顿时一僵。幸好她知道场合,只一下子便恢复了笑脸,若不是手指紧拧,还真看不出她对老张氏的话心怀不满。 屋内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是纷纷含泪。 石良修见状,上前搀扶老张氏,孝顺地劝解道:“母亲,您别太激动,文仪回来了就不会再走了,您若是因这伤了身子,岂不是文仪的罪过?” 石良涣等人也连声附和。 好不容易慢慢劝解住了,老张氏抽了抽鼻子,噙着泪攥着石良涣的手坐到椅子上,拉着他的手细细询问这几年的经过。 石良修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母亲就是太溺爱他的幺弟,也亏得文仪没被养成纨绔子弟。 这一定是他细心督教的成果,石良修深有所感。 作者有话要说:唉 谁给我推荐几本进击的巨人的同人文啊,BG BL的都无所谓,关键要写的好。 **太少了不够看。 ( >﹏<。)~呜呜呜 第95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趁着这时候,石寻雪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屋内众人。 大伯父不提,且说大伯母此时身着多彩翟纹滚边的窄袖锦袄,下着绛红月华裙,珍珠翘头履,头戴累丝嵌碧玺金凤簪,耳畔海棠花形金嵌红宝石耳坠。年纪约莫三十五六,凤眼柳眉,模样虽说不上美貌,却通体有着一股尊贵气派,非是一般贵妇人可比拟的。她约莫三十来岁,体态丰腴,看起来保养得很好,皮肤细腻白皙,没什么皱纹。笑吟吟的样子看起来很热情可亲,然而细看眼底,却是冷静没甚么波澜的,看来是个心中清明的。 二叔脸上没什么笑容,相貌平平,留着小胡须,却没有沉稳之气,甚至有些刁钻阴郁之相,和大伯父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自见面后也只说了寥寥几句话,看神色又不是沉默寡言之人。石寻雪细看几眼,见他看着老张氏以及石良修对石良涣嘘寒问暖,三人情深义厚的样子有些不屑嫉妒的样子,心中明了了。 二婶五官端正,画着精美的妆容,华服美饰将普通相貌描绘堆砌的有了几分姿色。穿着玫瑰紫牡丹花纹锦袄,配金线压边的鸦青色鱼鳞纹百褶裙,头梳盘桓髻,点缀着几朵金攒花珠花,斜插了三只金步摇,那垂落的金坠子在说话移动间在耳畔熠熠生辉。 只是见她眉宇间浮着几分郁气,看她时不时瞥向大伯娘的嫉妒眼神,略一思索便得知其抑郁的原因了。 石寻雪习惯性逐一记下几人的特征和细节,便将视线移向了一旁的年轻一辈的身上。 房内年轻一辈的越有十来个,除去石寻雪三人,另有九人,四女五男。 五个男孩里有两个大的,约莫在十六七、八左右,最小的一个大抵只有五、六岁。而那四个女孩儿,约莫和她差不多大的有两个,另外两个,大的有七、八岁左右,小的也有五、六岁。 仔细瞧这九人穿着打扮,却是各有其异。有的绫罗绸缎,金玉挂身,宝石为饰,有的装扮也只是寻常,虽然摆在一边看也是极好的,但和另几人一比就稍显逊色了。不仅是服饰逊色,就连气质神色,也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不太自信的样子。 石寻雪稍一思忖,便明白了过来,那几个装扮气度都显逊色的几个男女定是庶出的子女了。看来在侯府里,嫡出和庶女待遇差别还是挺大的。也不知是嫡妻太厉害,还是侯府有规矩。 石寻雪心中思绪微定,再抬头时,只见父亲石良涣几人已经渐渐平定了情绪。祖母石母正巧望向她这边,对上她的视线,不禁一怔,恍惚道:“这是……三丫头?” 石良涣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石寻雪,露出笑容回道:“是的,母亲,是寻雪。” 石母伸出手,冲着石寻雪招了招,面露慈祥和蔼的笑容唤道:“三丫头,到祖母这里来。” 石寻雪于是迈开脚步,在表姐和妹妹嫉妒的眼神中走到石母身边停下,乖巧顺从地喊道:“祖母。” 石母牵过石寻雪的手,细细打量着她。 石寻雪这时穿着一件绯红色绣‘流云百蝠’纹饰的斜襟小袄,下穿浅粉色银丝八幅云湘裙。云纹形似如意,表示绵延不断;流云百蝠,即是百福不断之意。双丫髻上妆点着一对儿如意纹金丝包紫鸦乌珠花,耳上挂着金珠串灯笼耳坠,小袄领口袖口镶了一圈儿的银白狐毛,鲜艳的色泽衬着石寻雪巴掌大的小脸越发可爱又水灵。 眉清目秀,肌肤欺霜赛雪。最难得的是一双眼睛透亮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杂质,通透有灵气。望着她时,不像别的女孩子羞羞答答或胆小怯懦的闪避视线,而是毫无掩饰地,坦然地迎上来,坦荡直率,又不显得轻浮无礼。 越看石母的眼神越亮,不由连声赞道:“好孩子,好孩子。” 听她夸赞,石寻雪脸上泛出点点红晕,抿唇羞涩地笑了。 一个身穿粉色锦袄、浅黄罗裙的少女闻言走了过来,拉着石母的胳膊娇声撒娇嗔道:“祖母,您不会见了姐姐生得花容月貌,就不喜欢琳儿吧?!” 那女孩儿约莫和石寻雪差不多大,一张鹅蛋脸,圆溜溜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撒着娇儿的样子也不会显得失礼,反而很可爱的模样。 这女孩儿显然平日很受石母的宠爱,石母态度亲昵地戳了戳她的脑袋,嗔道:“什么话,难道祖母喜欢三丫头就忘了我的二丫头吗?三丫头是妹妹,你还和她吃醋不成?” 粉袄少女捂着额头皱着鼻子抱怨说:“都说不要戳琳儿脑袋了啦,要是被戳笨了怎么办!”然后又从手掌下好奇地看向石寻雪,眼珠子滴溜溜转地打量了一下。 石寻雪眉眼含笑,任她打量,不见一丝不耐和尴尬敌意。 石母和其他人好笑地看着,心中更添了一分赞赏。 看了一会儿,她嘟了嘟嘴,说道:“好吧,三妹妹是个好妹妹。在外面呆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做姐姐的就不和你争啦。”说这话时,脸上笑盈盈地,故作大度的样子乐得几人笑开了。于是她又羞恼地耍起了小性子。 石母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摸了摸石寻雪的脑袋,一脸满足的笑容。 “好啊,这样好,一家团聚,往后可别再少人了。” 石良涣听了她饱含感慨酸楚的话,又劝她不要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祖孙几人一番热乎之后,石母忽然想起什么,对李氏嘱咐道:“今儿一家团圆,要好好聚聚,老大家的,快吩咐下厨房,今日多备些好菜。” 李氏笑着应道:“好的母亲,儿媳这就吩咐去。” 石母又对石良涣几人说道:“知道你要回来,我早就叫人收拾好了,你便还住在梧桐院吧,那里还是原来的样子。” 石良涣在这方面不太讲究,平城小城他也呆了近十年,点头表示同意。 而后石母又对石寻雪说:“我不知你有什么喜好,便让人收拾了芸香院,你先暂且安置着,看日后若是有什么不喜,再另换一处安置也方便。” 石寻雪乖巧地点了点头,说:“但凭祖母安排。” 石母含笑点头,石寻雪这乖巧的模样甚叫她喜爱。 而后,石母又对卫婕珍和石香玲说:“你们两个便住在妙香院吧,那里五丫头和六丫头住着,你们几个也能做做伴。” 一听这话,卫婕珍和石香玲脸色立即难看了。 听石母的意思,是要她们和别人一起住,怎么石寻雪可以单独有个院子,她们却要四个人一起挤一个院子? 卫婕珍寄人篱下,虽然在平城时威风惯了,但到底年纪大些有点分寸,虽然心中不舒坦,面上还知道遮掩一些。她知道在侯府里她是个外来者,不过是寄住了,没有说不的资格。没看她姨妈都规规矩矩的低眉顺眼的吗。 而石香玲就不同了,她年纪小些,还不太会掩饰,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张姨娘见女儿委屈的样子,心疼的很,不过她清楚侯府规矩,不敢说不。虽然她是石母的侄女,但她在侯府里的身份也只是个妾,这些规矩是她也不能插手的。 侯府的规矩就是这样,嫡女嫡子能独住一个院子,庶子女却要和别人共住。不过虽然是共住,侯府的一个小院子里也有十几间房子,就是四人分住也尽够了。 张姨娘离侯府多年,也不太记得妙香院什么样了,不过,都是侯府里的,再差又能差到哪去? 于是,张姨娘给了女儿石香玲一个眼神,示意她莫要闹性子。 石香玲见了,委委屈屈地低下头。 安排毕,石母便叫下人带他们去各自院子里安置,梳洗干净,等晚间一起用饭。 石寻雪跟着引路的妈子到了芸香院,一路打量。 这芸香院位于侯府东北角,院子不小,三进的院子,足有二十几间的房舍,前厅后院俱全。院中花木茂盛葱郁,修剪得很整洁美观,中间一条石子甬道连接,院中搁着一口黑瓦大缸,里面蓄满了水。 石寻雪跟着妈子穿过穿堂,又过了厅房进到了上房里。 上房很大,三间宽敞的大房间,左右两间耳房。 “三小姐,以后您就住在这儿了,您且瞧瞧,可有什么不喜欢或是遗漏的地方。” 石寻雪四处大致瞧了瞧,转了一圈儿又转回到原处,含笑对妈子说:“劳烦妈妈了,寻雪很满意。这里物件俱全,比寻雪想得还要仔细,便是想要鸡蛋里挑骨头,怕是也找不出问题了。” 那妈子一听这话,心里滋润地眼都笑成缝了。 “小姐满意就好,早先老太太就吩咐说了,让奴婢们一定要准备妥当了,不能叫三小姐住着有一点的不舒坦。奴婢们自是该细心再细心,不敢有半点遗漏了。” 半晌话毕,石寻雪让曼青送妈子离开。曼青出了院子,悄悄望了望左右,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银锞子塞进妈子手里,轻声说了几句话,方才送了满脸笑意的妈子出了芸香院。 回到房里后,曼青便和曼安、曼彤两人一起收拾起行礼来。行礼早就被侯府的下人们先一步送到芸香院了,正整齐摆放在房里呢。 三人刚打开箱子,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三小姐在房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华生变渣了……夏洛克一下子成了我心中男神。 为了华生的幸福,他甘愿送死啊! 他下定决心深深看着华生侧脸的那一幕,麦考夫在直升机上看着夏洛克的那一幕,眼泪差点掉下来了。 ( >﹏<。)~呜呜呜 第96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在呢。”曼青应声,搁下手里的物件出了门。 屋外正立着一个枣红色衣裳的年轻媳妇,发髻整齐,衣着整洁。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妈子。 “嫂嫂这是……,”曼青不认得这年轻媳妇,不解地笑问。 见曼青出来,那年轻媳妇笑着说,“我奉老太太的令来的,老太太说三姑娘身边伺候的人太少,特意挑选了几个伶俐的送来照顾三姑娘呢。” 曼青恍然了悟,一面连连应声,引人入屋,眼睛不由自主看了几眼那几个丫鬟妈子。 年轻媳妇见了石寻雪,先是恭恭敬敬行了礼,才又说了遍方才的说辞。 石寻雪笑着谢过。 年轻媳妇叫过那几人,一一给石寻雪介绍过了,才说:“老太太说了,往后这几人便是三姑娘的人了,任凭教训。”又从怀中掏出几叠纸张递给曼青。 曼青接过一看,纸上排排黑字,最上赫然是‘立出舍书’四字,曼青便知这是这几人的卖身契。 石寻雪从曼青手中接过看了看,收下了。 微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多看那几个下人,对着年轻媳妇温言说:“多谢了,晚间我再向祖母道谢。”然后让曼青取出收着碎银铜钱的匣子,抓了把铜钱赏给了她。 年轻媳妇推拒了两回,见石寻雪说是谢她辛苦跑这一趟,给的吃茶钱,这才收了下来,又忙不迭地道了谢,笑容满面得领了赏走了。 带年轻媳妇走后,石寻雪这才坐在椅上,慢条斯理地看了看堂下站着的这几人。 其中四个中年年纪的妈子是所谓的教引嬷嬷,另有一个三十好几的婆子。这人在‘石寻雪’的记忆中有着些许模糊的印象,是石寻雪的乳母,只是三房离洛阳时,她没跟去。 另外,还有五个年纪小小的丫头,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约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其余都是十岁出头,刚调|教好的小丫鬟。 石寻雪看了一圈众人,最终看向年纪稍长的丫鬟,温言问道:“你是融月?” 名唤融月的丫鬟屈身福了一福身,低眉顺眼,毕恭毕敬地回话道:“回三小姐话,奴婢正是融月。” 石寻雪点了点头,面带微笑,说:“是个好名字,便不用改了,往后也叫这吧。” 融月又是一福身,谢了恩。 “往后融月同曼青一起,负责掌管钗钏盥沐,其他几个就负责外间洒扫吧。” 石寻雪记性好,那媳妇一圈介绍下来记了个遍,三言两语叫着名儿分派了清楚。 几人又是谢过。 曼青见几人已经算是自己的下属了,立即毫不手软的使唤起了新来的丫头。将几个装着不太贵重物件的箱子打开,指使小丫鬟们收拾起来。 融月本是老太太院里的二等丫鬟,虽是二等,比起别个人身边的大丫鬟也是不逊色的,早就学了一身本事。既然已经跟了石寻雪,自然就为她效命起来。一开始不太清楚石寻雪这边情况没什么动作,待跟在曼青身边听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之后,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忙活了起来。 石寻雪是小姐,不必为这些事情操心,自有人为她做好。她只坐在厅里,悠闲的喝着茶看着众人忙碌便是。这期间,那乳母几次想要上前攀话,却碍于石寻雪仿若未见的样子无法,只得决定改日再来叙旧情罢。 这一忙,直到快晚间时才算大致了结了七七、八八。 芸香院原就是收拾妥当的,她们要做的也不过是将带来的东西安置妥当。 丫鬟、嬷嬷们被分配好了住处,各自拿着行礼回了房里安置。融月身为大丫鬟,暂时还不得空。遣了个小丫鬟打来热水,伺候着石寻雪梳洗了一番。 晚间要一家人一起用饭,石寻雪又是第一次正式出现在众人面前,可不能打扮差了。 融月跟在老太太身边,对府中众人的习性多有了解,细声细气地给石寻雪透露了一些浅显的。 石寻雪听的仔细,边听边用赞许、欣赏的眼神看着融月。饶是融月性情沉稳内敛,也不禁为此泛起几分激动和羞涩,心底对石寻雪更添了几分忠心。 *** 石寻雪收拾妥当后,正好石良涣那来人传唤,便在几个嬷嬷丫鬟的拥簇下去到父亲住的梧桐院与之会和。 也不知是因为她的芸香院离梧桐院近还是怎地,她到得最早,厅里坐得只有石良涣与卫氏两人。 石良涣见她进来,脸上便盈出笑容,招手叫她过来身边,细细叮咛道:“等会儿到了,不必忌讳太多。只有一点,你祖奶奶常年礼佛,切记在此事上,莫要触到她老人家忌讳之事。” 石寻雪乖觉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在此之间,坐在一旁的卫氏一直微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没多久,三房众人陆陆续续到了。 率先到的是石景浩与卫志安两人,进来后两人分别向石良涣和卫氏道安,而后便立在一边。时不时的,悄悄用眼睛状似不经意地瞥一眼石寻雪。 石寻雪只做未发觉的模样,和石良涣轻声交谈。 没多久,张姨娘也到了,规矩地向石良涣和卫氏见了礼。 而后,卫婕珍和石香玲也一前一后到了。 明明两人同住一个院子,又是同一个目的地,偏偏却不是一道来,叫石良涣几人不由皱了皱眉。 卫婕珍茫然未觉屋内几人对她没有手足之情的表现不满,还满脸兴奋得期待着接下来的家宴。 石香玲进来时眼睛先扫过众人身上几眼,将每人的穿着打扮和自己对比了一会儿。 石香玲今天算是盛装打扮了,不仅梳着改编的双环髻,还戴上了一套金镶珍珠的首饰,珠花,耳坠,项链齐全。身上更是穿着一套绛红色衣裙,脸上还抹着胭脂,看起来倒有几分少女的娇媚了,周身那股少女特有的蓬勃朝气令人瞧了便心生向往。 不过石香玲却兴奋得意的神色稍稍萎靡了几分。 不说石寻雪了,就连卫婕珍也穿得不比她差。 石寻雪衣物首饰都是最新打造的,俱是时兴的样式,自是不必言说。 而卫婕珍呢,身上穿的也是新的锦袄裙子,是在平城时磨着卫氏为她裁制的。首饰也是出自同一套金头面,金光灿灿,闪花人眼。 石香玲撇了撇嘴,颇有些不屑的意味。 卫婕珍也瞅了一眼她,鄙夷似的,无声‘哼’了一记,转过了头。 小小年纪就知道卖骚了。 卫婕珍心中暗自唾弃。 见众人到齐,石良涣便领着家眷往石母住的常和堂去了。 常和堂里灯火通明,精美的烛台上亮着蜡烛,堂外夜幕如泼墨,堂内却明亮如昼。 身段苗条容貌清秀的丫鬟们捧着托盘来回穿行,一道接一道美味佳肴一一摆上餐桌。 虽是一家人,却因着有客寄的外人,也要顾及着男女之别。因此,堂内分置了两边,中间以屏风相隔。 石寻雪几个女眷去了右边,先向石母见了礼才依着自己的排位坐到了‘姑娘’那桌去了。 石寻雪行三,坐在二姑娘石琳之下,下首则是石香玲。至于卫婕珍,则是坐在了六姑娘石琴身边。 开席后,长辈那桌喜笑妍妍,几个媳妇都哄着石母开怀,不时传来说笑声。左边男人那边说话交谈声也此起彼伏。 与其对比,石寻雪这桌子则显得有些冷清了。 石寻雪一边用着菜,一边扫视了一下桌上几人。 大姑娘石馨婷,乃是二房嫡出,遗传自父母的普通模样,却和她娘一副德行,通身绫罗绸缎,恨不得将所有金子都堆到身上的样子。神色间也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不好相与的气质,叫人见了便心生远离的念头。 二姑娘石琳,是长房嫡出,容貌清秀,皮肤白净,自小便颇受石母的疼爱,这大抵也是石馨婷嫉妒的主要原因吧。 三姑娘是石寻雪,四姑娘是石香玲,而五姑娘是长房庶出,名石瑶。六姑娘是二房庶出,名石琴。 而少爷那边,大少爷是长房嫡出,二少爷是二房嫡出。三少爷出自二房,妾生。四少爷是石景浩,五少爷是大房庶出,六少爷是大房嫡出,今年不过才五岁。 这样看来,长房和二房子嗣颇为旺盛,石良涣与他们一比,倒显得膝下冷清了。 不过,瞧着那二叔生孩子的节奏,怎地满是火药气?倒像是和大伯抢着似的。 石寻雪搜寻着记忆,模模糊糊的记忆力很少有二叔石良伟,但仅凭着这些,石寻雪也猜出了真相。这二叔大抵是庶子出生,却不满嫡母宠信长兄和幼弟,心藏嫉妒,有意和他们攀比吧。 石寻雪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人啊,还是知足才能常乐。 想他一个庶子,嫡母也不曾打压谋害过他,给他娶的妻子门户也不低。自己无才又无德,能在洛阳任一个正七品的官职,还是靠着长兄的威望。比起他来,不知多少高门庶子有才却不得志,他已经如此走运,怎么还怨恨嫉妒起嫡母兄长来了? 许是桌上太冷清,石琳张望了一下,向石寻雪搭起话来。 “你那表姐,看起来似乎和你关系是很亲近啊。” 石寻雪抬头看向她,石琳眨了眨眼,唇角含笑,一副天真的模样,似乎说得不是那不适宜的话一样。 石寻雪笑了,也不恼,反而平静地回答说:“嗯,表姐的确和我不太亲近。” 听她这样一说,石琳脸上笑意更深了,眉眼灿烂起来。 “你很好呀。” 石寻雪点点头,莞尔笑说:“二姐也很好。” 两人相视一笑,又说了些子话,倍感两人相识恨晚,没多久,便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起来。 那股亲热劲儿,叫不经意看到的石母几人摇头好笑。 “看来琳儿和三丫头很有缘,平时她对着几个姐姐妹妹也只是寻常,今儿见了寻雪却这样亲近,倒像是亲姐妹了。”长媳李氏笑道。 石母赞同地点头,若有所思。 “原先老三媳妇就和你亲近,没想到她的女儿和你的女儿刚见了一面就亲热起来了,倒也是有缘。” 李氏想起那个红颜薄命的弟媳,忆起当年两人相处的日子,不禁有些感伤。 之后再看向石寻雪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真心的亲近。 作者有话要说:唉,时间好快,转眼就快过年了。 这时节很乱,大家出行注意安全,钱包手机都要揣好,不要像迷雾以前那样,出门逛个街被偷了钱包,QAQ 700多大洋就打了水漂。 第97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自家宴后,石良涣上任从六品翰林院修撰,一切渐渐步上轨道。 石寻雪每日早晨都要去常和堂给石母请安,每次她都去妙香院里等卫婕珍和石香玲一起前去,见她日日如此,石母眼中的赞赏之色越发深厚。 却说石母喜爱石寻雪,怜爱备至,比起常在膝下承欢的石琳也不遑多让。每每请安完毕都要留石寻雪在房里说话,更是时常塞些好物给她,小是吃食点心,大到珠宝首饰。叫旁人瞧了,嫉妒得眼都红了。 这日,石寻雪收拾妥当,在嬷嬷、丫鬟们的拥簇下去了妙香院。 妙香院位于东北边,邻近芸香院,比起芸香院来大小上要小上一点,但是要论起房间,却还要多上一点。 正房三间大房间,两间耳房,东西两片厢房,屋后接建的倒座抱厦,数一数,房间数的确还要多一点呢。 石香玲和五姑娘、六姑娘分住在三间正房里,每人一间,而卫婕珍则是住在东厢。 到了妙香院,石寻雪在院子里驻了足,许是在伺候梳洗,院子里只有几个洒扫的小丫鬟。 几人都认识了石寻雪了,小丫鬟们笑着打了声招呼。 李嬷嬷在门外喊道:“四姑娘,可在房里?” 屋里立即传来一声:“在呢。” 马上就有一个身穿豆绿色棉袄布裙的丫鬟迎了出来,笑嘻嘻地说:“真是赶巧了,我家姑娘刚妆扮好呢。”一面迎众人进门来。 进了屋,石寻雪也不东张西望,只跟着丫鬟走到石香玲跟前。 今儿石香玲也是一身红装,嫣红色的百蝶翩舞锦袄,下着同色系的绯红罗裙。脚穿一双明艳艳的粉红绣鞋,鞋头牡丹花花瓣花蕊分明。 石香玲笑吟吟走过来,转了一个圈儿,头上戴的宝蓝孔雀衔珠头花的流苏儿轻轻地摇晃,歪着头问说:“姐姐,好看吗?” 石寻雪自然是点头,笑容和煦地夸赞说:“好看,像是观音娘娘跟前的玉女下凡似的。” 石香玲脸一红,不自然地白了她一眼。 “走啦,可不能迟了。” 石寻雪也不恼,和她一起出了门。 两人关系之所以亲近起来,还是因为张姨娘的缘故。石香玲早先就被张姨娘叮咛,莫要跟石寻雪闹脾气,最好和她走近些。初时石香玲不乐意,她记忆里的石寻雪还是那个懦弱的,根本就不配角她敬重。可是时间久了,她也渐渐发现石寻雪的改变了,这时,石香玲也是打心底乐意和她亲近了。更何况,因为石寻雪的缘故,她的姨娘得了不少好处,她自然就乐意了。 石香玲不去和人争锋相对,凭她那娇俏的脸蛋,还是很容易得人好感的,这不,无论是真是假,石寻雪也会跟她显出几分姐妹亲近。 两人出了门,卫婕珍已经在院子里了,见她们举止亲近地出来,眼中流露出嫉妒之色。 这些日子,卫婕珍过得是憋屈死了。在平城时,属石良涣和卫氏最大,她仗着卫氏的宠爱,可以为所欲为,比正经的石家小姐还要像小姐。就算后来石寻雪威风了,她也独有几分尊贵。 可是回到洛阳侯府后,这一切就都没了。她只是一个客寄侯府的亲戚,甚至还只是三房继室的妹妹的女儿,在侯府里住的是名不正言不顺。 石寻雪可以自己拥有一个那个大的芸香院,想起那次去芸香院时看到的景象,卫婕珍心里的嫉妒之火更旺了。她却得跟几个庶女一起挤妙香院,而且还是住在东厢!连个正房都分不到! 到了常和堂,几个晚辈给石母请安。 看着石母将石寻雪招到身旁,卫婕珍恨地咬了咬唇。 自她到了侯府,石母以及大太太几人对她都是不冷不热的,对那个石寻雪倒是亲热。 不甘不愿地上前给石母请安,卫婕珍自以为将心情掩藏得很好,却不知屋内几个长辈都将她那不满的神色看得分明。 不过是个巴着侯府寄住的丫头,还真当自个儿是侯府小姐了不成? 石母心中厌烦,挥挥手让她到一旁玩去,径自揽着她两个乖孙女儿聊闲去了。 大太太李氏坐在一边,也跟着聊,几人聊着聊着,就聊到翡翠玉石上了。 “说起来,前些时候我得了个翡翠镯子,好像收在柜子里了。”说着,石母忽然说起这个,转头叫伺候的丫鬟从茴去取来。 从茴专管钗钏首饰的,自是将这些东西记得清楚,不一会儿功夫就取了来。 石母接过那个翡翠镯子,用软布细细擦拭干净,一面叨叨道:“这镯子质地水色都好,就是瞧着不太适合我这个年纪的老人家,戴着不像话,这样鲜亮的色泽,还是适合你们小丫头。” 说着,牵过石寻雪的手,将擦拭干净的翡翠镯子套到她的手腕。 石寻雪体态玲珑娇小,手也小得跟孩子似的,柔若无骨,根本不需用皂水润滑,轻轻松松就套了进去,连点红痕都没有划出来。石母惊讶地笑说:“哟,合该是三丫头的东西呀。” 那翡翠镯子是冰种翡翠,通体莹润通透,清亮水灵,光泽柔和,飘着几朵絮花状的蓝花,更添了几分如梦如幻的仙气。 的确是个好翡翠,也的确叫石母戴了太‘嫩’了。 这么好的镯子,就给了石寻雪? 屋内气氛瞬间变了,几个沉不住气的,顿时脸色骤变。 二太太捏着帕子绞来搅去,这些天石母对石寻雪喜爱已经让她有些坐不住了,现在还要把这镯子与了石寻雪?她都没有这样好的翡翠呢!想要开口阻拦,又恐惹石母不喜,犹犹豫豫地,纠结极了。 石寻雪愣愣地看了看手腕上的镯子,即便是个小丫头,也能从这样的气氛中得知这镯子不是寻常物件,不由地偷偷瞟了一眼石母。石母正满带笑容的看着她,眼神似乎充满了暗示嘉许。 石寻雪便不再犹豫,笑着说:“长者赐,不敢辞,寻雪谢过祖奶奶。” 笑容从容,表现得体,既不因为收下贵重物品而自卑怯懦,也不会因受了石母的大赏而骄傲自满,是个好苗子。 石母和大太太瞅着便更生喜爱之情,石母更是开怀笑道:“好孩子,我就是喜欢你这样大气的孩子。现在的孩子呀,难得你这样大方了。有些个畏畏缩缩,举止言辞谈何从容优雅?;而有些个,那性情,不说也罢,任是请来十个教引嬷嬷也不能叫她习得半分温婉姿态来;而有些个更是叫人不知说什么是好,自己应有尽有,见了旁人哪怕有半个好的,都要不开心,闹一闹脾气。自个儿得不到,也不想要别人好。简直就是个三岁小儿,长不大的孩子,也不知书都读到哪儿去了,还是说身边尽是些魑魅魍魉之流?尽养歪了。” 石母这话似是意有所指,却又叫人找不出刺儿来。 听得出来的,以为石母在借题发挥,心里是羞恼不已,咬牙切齿还只能忍气吞声。 听不出来的,还在想着石寻雪得了个好宝贝,嫉妒着呢。 *** 却说卫婕珍心里不舒坦,眼见着石寻雪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顺风顺水,自己却处处受气,心里不平坦极了,怎么都咽不下去这口气。 思来想去,日夜琢磨着,怎么都想给石寻雪点亏吃吃。 而石寻雪则是每天早上准时去给石母、石良涣、卫氏请安,而后便回自己屋里读书练字。最近因为她进步很快,石良涣准备教她弹琴了。此外,时不时侯府姐妹来串串门子,尤其是石琳,极爱往芸香院来。 此时临近过年,天气越发冷了,鹅毛似的雪窸窸窣窣地下着,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石良涣休沐在家,一时兴起,唤来石景浩,卫志安,以及石寻雪三人到书房里围着火炉谈诗论字。本不该有石寻雪,但他心中偏爱石寻雪,便有了这么一出。 石寻雪听了来人的话,不禁摇头好笑,这爹爹还真是个大孩子,兴致一来,什么都做得出。 不过,做女儿的,自然得给父亲捧场不是。 于是,石寻雪褪下在房里穿的单薄衣裳,换上厚实的衣裙,披了一件火袖银狐毛的大斗篷。出了门,嬷嬷另撑了一把碧草色油纸伞,她便在丫鬟嬷嬷的拥簇下,踩着吱吱嘎嘎的积雪赴约去了。 到了书房,石寻雪转头吩咐丫鬟妈子去耳房取暖,自己迈过门槛进了书房。 书房里的一成年男人两少年早已先至步,闻声不约而同地纷纷看来。 房里燃着炭火,若有似无的烟雾和着屋外纷飞飘扬的雪花构成了一个袅袅娜娜的朦胧世界,朦胧了所有人的面容和视觉。她立在门前不远处,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她绿鬓如云,明眸如秋水,一身嫣红色的金丝钮牡丹花纹锦袄,蜜合色的流仙裙,领口绣着小朵小朵的缠枝牡丹,金线裹边,竟在这一片模糊世界中盛开了一朵艳丽夺目的花。 那种令人目眩神迷的美丽,任是你再铁石心肠,也会在她眼波轻转,垂首一个轻笑间魂飞神驰。 “爹爹。” 石寻雪将解下的银狐斗篷挂好,唇畔噙着一抹轻而怡人的笑容走近,腰若纤柳,粉红绣鞋下仿若开出朵朵莲花。 石良涣看着看着,忽然叹了一声,捧在手心里疼都不够的孩子终究还是长大了啊,也不知将来便宜了哪家臭小子。这样想着,想着,石良涣竟觉得天下除了他的男子都讨人厌了起来。 “我近来得了个棋谱,其中奥妙无穷,令我废寝忘食舍不得释卷,其中却有一残局,日夜揣摩,百思不得其解。趁今日有空闲,也叫你们来瞧一瞧,对弈几局,兴许能有一、两巧思破此残局。” 石寻雪尚未来得及说话,石景浩便迫不及待地急着要石良涣摆出棋局了,摩拳擦掌地要一试本事。看他状似不经意瞥向石寻雪的视线,不难猜出是持着想在美人面前出出风头的念头。 卫志安望见他的动作,下意识看了一眼石寻雪。 见她笑容绰约,似是期待的样子,心头不禁一窒,对棋局的期待也淡了。 似是上前观棋,上前一步,正好站在石景浩身边,不着痕迹地将他与石寻雪悄然隔开。 作者有话要说:啧,有种想写父女不伦的冲动。o(╯□╰)o 对了,明天双更,我先把防盗章换掉,然后再发101章,看我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换哦。 第98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作者,迷雾黄昏 棋局已至死路,负隅顽抗,垂死挣扎,终杀不出重围。 弃子投降。 “孩儿输了。” 不甘地认输,石景浩垂头丧气地丢下手中玉润的黑子。 “不必气馁。”石良涣也没指望石景浩能破此残局,但真见他落败,又难免有些失望,堪堪劝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看向石寻雪与卫志安两人,石良涣示意他们也来试试手。 石寻雪看向卫志安,卫志安伸手,退后一步。 石寻雪温婉地笑笑,坐上石景浩让开的座位。卫志安与石景浩两人围在一旁观棋。 方才观棋时,石寻雪已经细细研究了一下这个棋局,的确是个奇妙的棋局,似是生路却藏重重杀机,处处生机,处处劫。任是你钻空心思想要力挽狂澜,却只能在敌人的步步紧逼下,大龙断首。 石寻雪定了定心,拈起一枚黑子落下。 石良涣看向她落子的位置,一个无关大局的位置,不轻不重。心想寻雪刚学棋不久,棋力微弱,谨慎小心些也不奇怪。 这样想着,石良涣却并没有手下留情,白子落在一处紧要位置,瞬间毫不留情地吃掉了一小块黑子。 一旁观棋的石景浩和卫志安不禁紧张起来,恨不得替石寻雪落子。 石寻雪看了看被石良涣一个两个捡起的黑子,睁着无辜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黑子落在了一处无关痛痒的地方。 几番落子之后,棋局上已经是大变样了,黑子被吃掉两块,零零散散得比起气势汹汹的白龙有些可怜起来,然而局面却也随着黑子被吃而开朗起来。眼见着白龙就要连接,石寻雪‘啪嗒’一声,将一枚黑子落在龙颈旁,瞬间白龙生气断了一半。 石良涣迅速出手拦截,想要封住她的去路。 石寻雪不紧不慢,又落了一子,那落子方位正是关键之处,所落黑子与其他黑子迅速连成一气,隐隐形成了一把镰刀。 石良涣顿时惊讶,方才怎未察觉这零零落落几个子竟暗藏玄妙? 两人一快一慢,下了二十余子,棋局却已经是大变样了。 只见那把镰刀斩断了白龙首,又与旁边黑子汇合,仿佛化作了一条昂首游龙,东撞一下西刮一下,在大片白子中翻滚厮杀。 “输了……” 啪嗒一声,手中捏了半晌却找不到半个有用可下之处,石良涣望着那一片被杀的全无生机的白子,不敢相信这是才学棋几个月的石寻雪所下。 石寻雪搁下棋子,脸上不见半分骄傲自满,眼中更不见得意之色,笑容含蓄羞涩地说:“这是寻雪运气好,寻雪本想着自己学棋不精,得谨慎行事才好,被爹爹吃了两片黑子后,碰巧发现了生机之处。” 石良涣细细回忆方才的棋,石寻雪哪怕是被他接连吃了几片子也毫不惊慌的样子,依旧稳打稳扎,不急不躁,这才能在最后截杀大龙。一个小小少女能够做到不嗔不怨,哪能简单说来只凭什么运气? “你谦虚了,这不仅仅是谨慎才能赢的棋,是寻雪有天赋,不然又怎么能刚学了几个月就有这棋力了?想当初,为父学了三年棋,在你祖父手上也走不过五十步,你却比为父还要有天赋,一下子就破了这棋局。” 石良涣真是越说越欢喜,只觉得自己真是得了个宝,他的寻雪才跟着他学习了几个月,不仅字写得有模有样,连棋都能赢他了,真是惊喜得不行。 石寻雪被他一通夸赞羞得脸色绯红,顿时从一株含苞待放的花苞成了娇艳欲滴的粉玫瑰了。 “爹爹,你说得也太过了,寻雪哪有那么厉害呀……” 石良涣看他心爱的女儿害羞的模样,喜爱之心越浓,痛爱得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捧给她。又想起方才石寻雪进门时的想法,他有才有貌又孝顺的宝贝女儿不知要便宜哪个臭小子,最好要好好待他的寻雪。 浓浓的父爱之下,竟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可惜寻雪你是个女孩儿,再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出嫁了,怕是再得不了几回对弈了。” 此话一出,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凝结了。 石良涣话一出口,就觉有些唐突,若是只有他们父女倒还好,只是此时房中还有卫志安这个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妻侄儿。 不过,虽有些唐突,却也没什么妨碍。卫志安到底也是在他家住了近十年的,算他半个孩子似的养着的。 两个少年脸色都有些难看,尤其是石景浩,若说此话的是别的什么人,哪怕是他母亲卫氏他都敢出言反驳。只是说这话的却是石良涣,他的父亲,他最怕最敬畏的人,只能干站在原地。 幸好石寻雪两靥酡红,羞得不敢看人,不依地道:“爹!你怎么忽然说起这羞人的事了?!” 见她一副羞得不敢见人的样子,石良涣倒越发起兴了,一本正经的继续这个话题。 “怎么羞人啦,难道你还不嫁人了?”石良涣只顾着逗弄自己的宝贝女儿,完全没有发现他说这话时,两个少年复杂的神色,既有欣喜期待,又有痛苦纠结。 石寻雪羞恼地瞪了石良涣一眼,气鼓鼓地说:“我还就不嫁人了!难道爹爹还养不起寻雪了不成?” 这赌气似的话哪当得真?石良涣听了不禁哈哈大笑。 “尽说些胡话,不嫁怎么行,还留在家里做老姑娘了?”话虽如此说,石良涣内心的复杂也只有他才明白了。若不是碍于人言可畏,他真会一辈子把他的寻雪养在家里,他的女儿只要娇生惯养着就行了,不需为琐事发愁操心。最好一辈子,她的手只需碰碰书本毛笔,只需拨拨琴弦。 想到将来寻雪可能会因为夫君冷落,宠爱小妾之类的事情伤心,哪怕是还没影儿的事,石良涣也满心窝火起来。 “爹爹怎会养不起寻雪?养你十辈子都行。”未免女婿贪花好色,以后选女婿时还得细细挑选才是,不然选错了人,将来寻雪不就得受苦受气了? 石良涣越想越深,恨不得将石寻雪的一辈子都盘算好喽。 “爹爹最疼寻雪了,等给你定门好亲事,爹爹定要给寻雪准备丰厚的嫁妆,爹的那些庄子铺子田地什么的,将来任你挑选。” 若是卫氏在场,听了这话怕是要吐血了。她拼命算计,为得不就是这些财产吗?结果石良涣一句话,就毁了她十来年的谋算。石寻雪说喜欢,都要给她做嫁妆了,那她还算计什么,生儿子有什么用? 石寻雪闻言一愣,怔怔地说:“爹,您说什么呢,寻雪是女孩,出嫁时爹爹给点嫁妆就行了,爹爹的财产该是弟弟将来长大后继承的呀。” 石景浩一听紧张了,生怕石寻雪误会他的心情,虽然他不想石寻雪嫁给别人,但他更不会为了财产抛弃她的。若是可能,他宁可用那些财产和石寻雪交换。 石良涣摆摆手,脸上仍旧是笑意,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景浩还小,未来还长远着呢。做男人,要顶天立地,光靠祖宗父母荫庇之算什么能耐?”说着,他脸色严肃起来,认真地看着石景浩说:“景浩,为父今日先明白告诉你,将来你若是能凭自己本事考科举当官最好,若是没有才能,也不能去走那些歪门邪道,行那旁门左道的。前程是好是坏,你都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你可明白?” 石景浩挺直脊背,神情认真,义正言辞地说:“是父亲,儿子全都明白!” 见他没有半分犹豫的样子,石良涣不禁露出几分笑容,眼睛里也流露出欣赏的神色。 “好孩子,男子就是要这样,靠自己的能耐成家立业才算真本事。若是你因为为父要把咱们三房的财产多给你大姐置办些嫁妆而生气的话,你就枉为男子了。” 石景浩忙不迭地向石寻雪表心意,“父亲多虑了,孩儿怎会为此事生气?姐姐是女儿家,嫁妆自该是丰厚些才有保障,这些全凭父亲做主,以姐姐为先。至于孩儿,孩儿定会勤奋拼搏,不负父亲的苦心期望。” 石良涣赞赏地点头,破天荒地伸手摸了摸石景浩的脑袋。“不愧是我的儿子,有骨气!” 石景浩很少和石良涣如此亲近,突然被他这样亲近地摸头,禁不住脸上热气上升,羞臊得不行,可又舍不得避开,只得羞窘地低着头。 卫志安静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心中痛得仿佛要窒息了。 为什么他要是她的表兄呢? 如果是个陌生人,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她,向她提亲,顺理成章的献给她一切。迎娶她过门,呵护她,爱惜她,和她做一对恩爱缠绵的夫妻,一辈子不叫她受丁点委屈。 如果他是她的亲兄弟,他也可以以兄弟的身份保护她,为她的人生保驾护航。名正言顺的以兄弟的身份站在她身旁。 再怎么样也比这样好。 因为姨妈的缘故,他甚至是他人眼中她的敌人。他无法去对她好,姨妈刁难她时,他也不能名正言顺的帮她,只能默默得守护她,希望能够付出一点力量,让她的日子好过一点。 然而,这只是杯水车薪。 只要他还是他姨妈的侄子,只要他的姨妈还视她为眼中钉,只要她们还是对立的,他就不可能能娶她为妻。 恐怕,她心里还以为,他是向着他姨妈的吧。 呵,老天仿佛在玩弄他。 他羡慕石景浩,石景浩羡慕他。他们彼此羡慕,却谁都没有希望得到她。 那么她呢,她到底喜欢谁? 难道她真的会属于某个他们从未谋面的男人?为他相夫教子,从此再不得见? 未来的某一天,他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一个陌生男人,夺走她? 她知不知道,他,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爱着她……? *** 却说那天石良涣说的那些话,不知怎地传了出去。 下人们之间悄悄流传此事,俱是震惊不已。直说三老爷太疼爱三姑娘了,竟是要把大半财产都给三姑娘做嫁妆了,这么丰厚的嫁妆,也不知哪个人家那么好命,能娶到三姑娘为妻。 石母初时听了也觉惊讶,毕竟自古以来都以男子延续香火,女子在人眼中就是泼出去的水,把家产给了女儿,就等于给了别人家。无论乡间农户,或是富商之家,又或是如她们这般候门贵胄之家,家产都是传给儿子的,女儿只是给份嫁妆嫁出去罢了。就算是嫁妆丰厚,也没有把大半家产都算在嫁妆里的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先一更放上了 ╭(╯3╰)╮ 第99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作者,迷雾黄昏 却说那天石良涣说的那些话,不知怎地传了出去。下人们之间悄悄流传此事,俱是震惊不已。直说三老爷太疼爱三姑娘了,竟是要把大半财产都给三姑娘做嫁妆了,这么丰厚的嫁妆,也不知哪个人家那么好命,能娶到三姑娘为妻。 石母初时听了此事也觉惊讶,毕竟自古以来都以男子延续香火,女子在人眼中就是泼出去的水,把家产给了女儿,就等于给了别人家。无论乡间农户,或是富商之家,又或是如她们这般候门贵胄之家,家产都是传给儿子的,女儿只是给份嫁妆嫁出去罢了。就算是嫁妆丰厚,也没有把大半家产都算在嫁妆里的道理。 可是,石母后来一想,幺子良涣只有一个儿子,膝下孩儿拢共也就三个,唯有石寻雪是元妻嫡出的,合该多享些尊荣。景浩那个孙儿若是争气,不必靠父祖辈的家产也能出息;若是不争气,侯府也养得起不是? 倒是寻雪,没有娘亲撑腰做依靠,多点嫁妆也算是个保障。想她嫁到侯府后,不也受过自己娘亲多番照顾吗?寻雪娘亲不在了,嫁妆多些日后出嫁了才有底气。因此,石母全然没有意见,甚至决定在石寻雪出嫁时,要多给她添份嫁妆。 石母想得开,既已经想通了,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不再多思。 而这话到了卫氏耳中时,却是激起了惊涛骇浪。 她十几年来辛辛苦苦照料家庭,为他生下独子。现在,石良涣一句话,就要把属于她和她儿子的财产给了石寻雪那个丫头! 感情她和景浩在他心中的分量还没有石寻雪一个人多! 这样下去,还有她和景浩的位置吗! 卫氏冷笑,多日以来的不顺和嫉妒让她理智渐失。 不是她不仁,是你们逼的。 去取洗净的衣物回来的曼安将伞抖落积雪,收起靠在了门边,撩开朱红毡布帘子进了屋,身后落下的帘子立即拦住闯进的寒风。 “嘶……好冷呀。”曼安抱着一大包衣物进来,立时被暖气熏打了个哆嗦,随后龇牙咧嘴地进了里间,脚步匆匆。 曼青尾随着她进了里间,一边接过衣物一边说:“怎地这么久才回来?” 曼安吸了吸鼻子,说道:“有个帕子怎么也找不到,耽搁了许久。” 曼青闻言,微微地蹙起了眉:“那后来找到了吗?” 曼安摇摇头,说:“没有找到,也不知是不是叫别的姑娘身边的丫鬟弄混了。” 前两日大雪稍停,出了太阳。因此,侯府上下都赶着停雪的短暂间隙将衣物清洗晾晒。石寻雪也不例外。 今天曼安去拿洗晒好衣物,却发现不见了个帕子,在洗衣房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反倒耽搁了时间,冻得身体冰冷。 曼青听了,蹙着眉头道:“收拾好这些衣物,你和我去一趟几位姑娘那把帕子拿回来。” 姑娘家的贴身物件儿可不能乱丢,尤其是小姐这样的大户人家的千金。 曼安点点头,也不觉得曼青执着于一个石寻雪许久没用过的帕子大惊小怪,和曼青一起将衣物逐一叠得整齐,收进衣橱。 石寻雪一如往常一般请完安后便待在房中,她倚在椅上,手中捧着一卷诗书看得专注。 屋内的青花牡丹香炉里,燃着沉沉的檀香,香烟袅袅。蒙着青色窗纱的屋外,是飘扬纷飞的雪花,白雪皑皑,遮盖住了白日下的污秽肮脏。 *** 已近年关,这时洛阳也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裁好新衣,备好鸡鸭牛羊,以待大年夜。 大年夜时,侯府格外热闹,下人们脚步匆匆,每个人都格外忙碌,神情里却透着一股喜气。 忠信侯府虽然规矩严谨,但却在待遇上很善待下人。年关时,不仅放了活契下人们假,让他们能回家看亲人,一起吃年夜饭,还给所有下人发了丰厚的新年红包。因此,就是比平日累上一些,他们也甘愿并高兴如此。 一家人齐聚在厅中,分坐四桌,闲聊着等候菜上齐。 小丫鬟们捧着热气腾腾的菜肴来回穿行,厅内伺候的丫鬟则捧着酒壶,或托着擦嘴净手的毛巾钵盆站在一旁伺候, 众人皆是盛装打扮,俱是鲜艳热闹的颜色,就连庄重沉稳的大伯石良修都带着几分喜色。 石寻雪身穿胭脂色绣吉祥纹饰‘五世同堂’罗衫,下穿杏黄云烟裙,纤腰缠着粉红缎带,缀着一块如意形荷包压裙。长发绑成双环髻,两个环髻上都点缀着几朵嫣红的海棠花小绢花,间或插着几只小巧玲珑的珍珠小簪花。耳上缀着两串紫玉坠子,长长的紫玉流苏儿长及下颌,说话微动脑袋时,便微微摇晃,闪烁着熠熠光辉。 她已是打扮的艳丽了些,其他人却比她穿着得更艳丽,各个儿都是红。 石香玲一身正红色衣裙,腰缠金带,头上戴着几朵金灿灿的珠花,耳戴牡丹花嵌珍珠金耳坠,脸上扑着红红的胭脂。 卫婕珍也是一身红色衣裙,比起石香玲的正红要淡一点,偏绯红,腰上缠着桃红色的腰带,挂着一串儿玉佩,底下还垂着一串流苏。戴了一副金头面,描着精致的妆容,赤金镶红珊瑚雕双喜纹双头钗,赤金累丝珠花,金镶红珊瑚芙蓉花耳坠,项上还带着一条金镶红珊瑚的项链,整个人看起来就是金灿灿,闪瞎人眼的闪。 比起卫婕珍这金光闪闪的妆扮,几个庶子女就要稍显逊色了,虽然也是一身新的衣裳首饰,比起她来却轻了两分。 卫婕珍早就打量了一番众人的妆扮,见自己比下了几个庶子女,不由露出一副得意的样子,轻蔑地瞥了几人一眼。 她没看见那几个庶子女的娘亲看见她这幅样子时,眼中流过的怒色与厌恶。 大年夜一年一次,又是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众人在桌上时比起别的日子要热切了不少。 长辈两桌推杯交盏,喝得热火朝天。年轻一辈也顺应气氛,渐渐动起了酒杯。 石寻雪捏着小巧的酒盏送至眼前,酒色透明,金黄微带青碧之色,香气独特,带着一种似是药草的香气。石寻雪轻轻抿了一口,入口甜绵,微苦,温和。 “三妹妹,来,跟二姐喝一杯。”石琳见她仿若置身凡尘之外的清冷,不由心中一动,酒意微醺下捏着酒杯就劝喝酒了。 石寻雪回过神来,见石琳脸色酡红,显然已经喝了不少的样子,无奈了。 “二姐姐,我不谙酒事。” “三妹妹,快喝呀!”石琳红着脸,不依不饶地将手上酒杯推过来碰了碰石寻雪的,自己先一口饮尽了,“来来,我先喝为敬了啊。” 对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真是叫人无法拒绝。 石寻雪无奈地叹了口气,微笑着道:“好吧,寻雪就依三姐的意思,喝了这杯就是了。”以袖微遮,饮干了杯中竹叶青。 石琳这才满意,拍了拍石寻雪说:“好妹妹,来来,吃菜嘛,张妈妈的厨艺越发好了,这‘聚八仙’是越做越好吃了。”说着,石琳伸筷子夹了一筷子聚八仙到石寻雪碗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地说:“快吃呀。” 平时石琳虽有些不拘小节,但不知这般,果真是醉了啊。 石琳的举动虽然有些失礼,但石寻雪并不在意这些,于是顺势就夹起碗里的菜尝了尝。 聚八仙乃是以熟鸡丝、熟羊肚丝、熟虾肉、熟羊舌片、糟姜丝、熟笋丝、藕丝、香菜做成的,上面浇了酱汁。吃起来很爽口,酱汁里馋了醋汁,酸酸的很刺激食欲。 经石琳这么一闹腾,石寻雪心中那一点淡淡的愁绪也散去了。 现在发愁也没用,这样继续下去,终有一天能达成所愿。这样想着,石寻雪便放下了心中思绪,决定大开口腹之欲,好好吃一顿年夜饭。 仔细一看,桌上的菜花样真多,摆得满堂堂的,五花八门的。 石寻雪眼睛随意瞥了两眼,最终停在一道肉丸子上。 石寻雪夹起一个圆鼓鼓的丸子,送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牛肉一定是用手打成肉糜的,要开一道酥酥的外壳,入口时不仅细滑,还很筋道。然后下油锅快速的炸过一道,浓郁的牛肉香味被牢牢锁在里面,一咬开,肉香立即充斥了整个口腔。里面肉汁鲜美,外面红烧汤汁醇厚,两厢加分,更好吃了! 这丸子只有趁热吃才好吃,冷了就绵了,失了口感美味就减了一半分。 浪费美食太可惜了,石寻雪一边想着,一边又夹了一个肉丸子,啊呜啊呜,用一种很斯文的吃法解决掉了肉丸子,旁人没怎么注意,偶尔看她一眼只觉她吃相秀气,照那吃法定是吃不饱的。若是仔细看,一定会被吓到。明明吃的不快不慢,也不见狼吞虎咽,怎么吃掉的东西却多到叫人咂舌。 几个年纪大些的少女边吃边聊,年岁小的则在乳娘的照顾下吃着菜,谁也没注意到石寻雪。 除了一个黏在她身边的石琳。 “好吃吧,你尝尝这道油肉酿茄子,我最喜欢这道了。” 石寻雪一边吃着各种美味的菜,一边敷衍地‘嗯嗯嗯’。 石琳醉意袭脑,见石寻雪吃得很香的样子,不禁咽了咽口水,也觉得饿了。 于是跟着石寻雪一起,石寻雪夹什么菜,她也夹什么菜,这一顿,她吃的比两天加在一起还要多。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抛弃我了吗~~ 我的评论,我的票票,我的小天使们~ 戳下包养迷雾的专栏吧! 第100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作者,迷雾黄昏 石寻雪吃饱喝足之后,先是漱了口又净了手。而后起身,和石琳告了别,又向石母几人告了话,方和曼青、融雪两人出了厅,自游廊绕到园子消食去了。 忠信侯府很大,处处都是精致雅然的。 虽是冬季,侯府花园的景色也依旧优美,黑夜下更是别有幽情。 顺着一条石板小道缓缓而行,只见一条平坦的石阶连接着小道与湖水,靠墙边的树梢枝头红叶如火,湖畔边埋着各式石块,苔藓成斑,垂条掩映。园中不知是些什么异草奇树,竟在寒冷的冬日里也绿意葱茏。 湖边有一株高大的柳树,如果是春夏时,一定是垂柳如荫吧。风吹来,柳条轻摆,藤萝芭蕉,落花浮荡绿波之上。如此好景致,可惜今时看不到。 散了会儿子步,石寻雪就听见有人声渐进,转身一看,穿过那道白墙月亮洞的走来的可不就是石母及两个庶弟妹吗? 原来,石母生平最喜欢看戏。因知道石母的喜好,又为庆祝新年,大太太李氏特意请了洛阳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助兴,石母一吃过饭便过来了。 唱戏的场所定在穿绿堂,穿绿堂位于侯府西北位置,依湖而建,可谓是极清幽别致的去处。穿绿堂前有个宽阔的月台,几乎每年中秋时都会一家人在此赏月,今日,也成了临时的戏台子了。 微醺的石母老眼越发昏花,在丫鬟的搀扶下一路走来,直到走近时才看到石寻雪也在此处,出声唤道:“三丫头,来,跟祖奶奶看戏去。” 石寻雪笑着走上前来,搀扶石母的丫鬟见状机灵的让开道,她接过差事温柔仔细又不失沉稳地搀扶住石母。石母拍了拍她的手,继续往穿绿堂走。两个长房、二房的庶弟妹见了这一幕,脸上流露出几分羡慕的神色。他们自上桌后就一直关注着石母,见她离桌后就连忙跟了上来,本想殷勤服侍好叫石母注意到他们,却不想石母却拒绝了他们的搀扶,只叫自己的丫鬟搀扶。 “祖奶奶怎么不等几位伯叔,这么早就过来了?” 石母有些微醺,心情似乎也格外好,乐呵呵笑道:“急着看戏呢,哪有那耐性等那些个慢腾腾地酒足饭饱?这些个男人啊,不喝得醉醺醺地不会下桌的,有那闲工夫,够我看几出好戏了。” 石寻雪闻言不禁失笑,柔声道:“那寻雪便陪祖奶奶一起看戏,说起来,寻雪还没看过戏呢。在平城时,哪怕逢年过节,爹爹也从来没请过戏班子,寻雪整日待在房里,也没人说说话,可闷得慌。” 石母连连点头:“是啊,老三就是这么个闷性子。以前我真担心他会不会太少年老成了,寻常人家的孩子,各个儿都往外跑,就他,总是窝在书房里看书写字,叫他出去走走他还嫌烦。哎,也不知他像了谁。”石母虽然嘴上抱怨着,可是看那满脸笑容的样子,显然是极爱这个幺子的。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了穿绿堂的后门,这时只有一些下人在这里准备事宜,见他们到来,纷纷忙活起来。 几人被下人引到桌上坐下,又有人送来戏单,石母拉着石寻雪坐到身边,接过戏单看了一番,点了出《还魂记》一出《穆桂英挂帅》,又把戏单递给石寻雪:“你且看看,点个两出听听。” 石寻雪接过戏单,从头看到尾,拢共十来出戏,便点了两出。 锣鼓响起,装扮好的角儿粉墨登场了。 石母几人磕着瓜子儿看着戏,《还魂记》唱了半出,大太太李氏和二太太方氏领着几个小的也过来了。 两人先领着小的过来跟前告了坐,才纷纷落座。 石寻雪对两人说了点了什么戏,两人听罢又各自点了出戏,方才坐定看起戏来。 又过了一会儿,卫婕珍、石景浩几个人也过来了,分别坐开了。 待戏唱到第三出,众人皆已经到齐了,穿绿堂前坐满了桌。 忽然,石寻雪眼角瞥见一撇绯红色金灿灿的身影闪过,微微侧头看去。只见卫婕珍不知是要做什么去,谁也没告诉只领了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悄悄自后门出了穿绿堂。 石寻雪‘咔嚓’一声嗑了个瓜子,微微垂下眼,转过头若无其事地继续看戏去了。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了半宿,直到半夜时石寻雪才得睡了去。 第二日一早,石寻雪便起了来,常和堂那派了人来说石母昨夜睡得晚了,特叫晚辈儿不必早起请安了。 石寻雪得了空闲,便拿出簸箩和几个丫鬟坐到一处围着火炉做了会儿针黹(zhǐ缝纫刺绣等针线活),直到辰时五刻了,方才搁下打了一半的络子起身换外出服。 这时候大家该是都起了,石寻雪便一一上门去拜年。 石母也起了,正用着饭,见石寻雪进来了,忙招招手唤到跟前:“外头下着雪呢,三丫头怎地来了,用过早饭了没?” 石寻雪脸蛋被寒风冰雪吹得红扑扑的,轻轻地点了点头,微笑道:“还没吃呢祖奶奶,瞧着天色早了祖奶奶该起了便过来了。” “你这丫头也真是,新年一早儿,何不多睡一会儿。既然没吃就快坐下来一起吃些吧。珍儿,快去取份碗筷来。”石母既欣慰又心疼,赶紧叫了丫鬟取了碗筷来。 虽是石母一人用的早饭,却也丰盛的很。因为昨夜大鱼大肉吃得油腻,今天便只有些清淡爽口的小菜,六、七蝶的小菜,各式点心两、三碟,尽够两人用了还有剩。 就着碧梗粥,石寻雪吃了两口小菜,又吃了两个热腾腾的灌汤包,方才搁下碗筷。 用过饭,府里其他小辈都陆续过来拜年了。 大太太来得最早,领着长房的两个妾室和几个嫡庶子女一起过来,见石寻雪一进到了,不禁笑道:“我还道大新年的,定是都睡得迷糊了,我定是来得最早,却不想三姑娘比我还要早,叫我白高兴了一场。” 石母最喜爱这个媳妇,信宠之深比之亲女也不差了。 闻言笑着打趣:“这可是新年头一天,迟了一步,可就迟一年哦。” 大太太故作不依的可掬样子,逗得一屋子笑声。 过了一会子,长房、二房、三房的人都到齐了,齐齐向石母道新年。石母从丫鬟拖着的托盘里拿过红包一一发给晚辈们,说了一番祝愿的说辞。 大年初一格外热闹,一到晌午时分,便有不少远远近近的亲戚们上门来拜年,身边跟着的小厮下人们抱着高高的礼盒,络绎不绝。 这些太太、夫人们看见石琳和石寻雪在石母身边,一副备受石母疼爱的样子,心中便微微一动,若有所觉。 石琳她们是认得的,可是这陌生的姑娘…… 听说,老侯夫人的三子日前不久回来洛阳任职了,这姑娘,莫不是那三房的? 石母面对诸位夫人、太太的疑问,故作看不出内情,笑眯眯地只是解释了石寻雪的身份。石寻雪面对诸位达官贵人家的女眷,面带微笑,依旧从容不迫。比起在侯府长大的石琳来也不显逊色一分。 此刻她身穿海棠红锦缎夹袄,内着杏黄色银纹菱花稠衫,玉色的裙子,亭亭玉立,优雅,娴静,看起来就如一株美丽的莲花。 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不愧是侯府嫡女出身。 那么夫人、太太不由暗暗点头,将此女记在心中。 石母明眼瞧着这些妇人的神色异动,神情含笑。 卫婕珍扭着帕子,见众人的关注都在石琳和石寻雪身上,不禁心中充满了嫉妒之情,一张精心描绘的面孔也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这些夫人、太太们明眼人瞧着就知不是寻常人家,那通身的富贵,就算是姨妈也及不上。偏偏和石寻雪说话时语气还十分温和,凭什么就高看石寻雪了?她难道还比不上她?不过是占着出身侯府的优势罢了! 虽然她喜欢表弟石景浩,一心想嫁他为妻,但是眼见着要便宜了石寻雪,心里还是不甘心得很。 石老太太也太偏心了,她也是姨妈的外甥女呢,怎么好事尽被石寻雪占去了?! 这屋里有几个是傻的?自是瞧得见卫婕珍的嫉妒,那脸都快扭曲了的样子,想无视也不行啊。 在场之人也从侯府之人那得知了卫婕珍的身份,见她这幅神情,心底轻蔑,暗暗冷嗤一笑。 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真以为自个儿出众了不成?不过是个小吏之女,靠上忠信侯府才有了两分体面,还真当自个儿是个贵女了。还想和侯府小姐争高低?也不怕眼高手低摔死了。 这些夫人、太太个个都是人精,心里虽然不屑,面上还热情的夸赞卫婕珍容貌生得好。直叫卫婕珍脸蛋一下子变得通红,羞羞答答地任她们打量揶揄,一副含羞带怯的少女含春模样。 满心飘飘然的,以为自己受到了关注,夺去了石琳和石寻雪的光辉。却浑然不知,这些夫人们心底的鄙夷。 ** 时至上元节,夜色降临,忠信侯府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阖府灯火通明。 而在这热闹之下,有鬼魅魍魉开始悄悄将‘它’渗着毒液的爪牙,探向‘它’的目标,要将目标拖进无边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侯府园子的一角,肿么样,很美对不对? 第101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作者,迷雾黄昏 时至上元节,夜幕降临,忠信侯府里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阖府灯火通明。 用过香甜软糯的元宵,众人们齐聚在园中,赏圆月,燃放焰火,猜灯谜。 石寻雪兴致不高,便和几个长辈一样坐落于桌旁,看着几个年轻一辈的在灯笼下望灯猜谜。 有丫鬟上前替她添茶水,似是不经意,弯腰时手中的小铜壶微微倾斜,竟将滚烫的热水倒在了石寻雪的裙摆处。那丫鬟惊觉淅沥的水声,低头一看,石寻雪冰蓝色的流仙裙被热水濡湿了一大片深蓝色,还在寒冷的空气中冒着蒸腾热汽。 幸好只是泼到了裙摆处,避开了腿脚,否则哪怕是冬季衣裙厚实,也要被烫伤个好歹。 饶是如此,那丫鬟也给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害怕地道:“三小姐恕罪,奴婢蠢笨,竟不小心弄脏了三小姐衣裙。” 这边动静在热闹的园中倒也不显眼,石寻雪看了看濡湿的裙子,也没发火,微微一笑,叫起了她。“没什么关系,你起来吧。那丫鬟想不到石寻雪如此好说话,这喜庆的日子里被弄脏衣裙竟没有生气,反而和颜悦色的叫她起来,顿时愣住了。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起了身,缩着身子,眼睛红红的一副愧疚不安得快哭出来的样子:“三小姐……” 石寻雪笑容依旧温和,柔声说:“快别掉眼泪了,这喜庆的日子里哭什么,莫要触了长辈们霉头。” 小丫鬟一听,吓得立即伸手抹掉了眼泪,一边还怯怯得张望了一圈,见好像没人专注到这边的样子悄悄舒了口气。 攥着手指,满脸感激地对石寻雪说:“三小姐,奴婢引您去换身衣裳吧。” 石寻雪皎白莹润的脸上现出一抹兴味,转瞬即逝。 幽幽一笑,道:“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石寻雪起了身,那丫鬟立即引着她要往园外走,竟是一副有些按捺不住的情急模样。 石寻雪面容含笑,走前有意无意绕过一张桌子,那桌坐的是为数不多留在这儿没去玩闹的两个年轻一辈,郑氏方才八岁的大房庶出女孩儿石瑶,以及十岁的大房庶出男孩儿石景松。 自回府后,石寻雪和这些庶子女接触得不算多,其中尤其是大房的庶出子女,二房的看石母喜爱她,待她还有些殷勤,大房的却只是与她说过寥寥几句话罢了。 徐徐走动间,与一个拿着焰火的婢女擦身而过,下意识避让间,石寻雪手肘不经意擦过十岁的石景松,将坐在椅上看着焰火的石景松带得一个趔趄。石寻雪歉疚地道:“五弟,撞疼你了吧?” 石景松站起稳住身子,冲着她摇了摇头,白嫩稚气的小脸一派平静:“不是三姐的错,是景松不该坐相不好。” 他见园中如此热闹,人人都关注着灯笼谜语那边,不会注意到他,因而放松了下来。平日循规蹈矩,方才一时惫懒,晃着腿没有支撑,才会因为石寻雪的微微一擦身形不稳。 石寻雪微微点头,伸手扯了扯湿冷的裙子,歉疚地说:“下次再向你致歉,方才丫鬟不小心,污了裙子,三姐去换一身,待回来后再与你细说。” 石景松顺着石寻雪的动作注意到了,见状,便不再多言。“三姐姐快去吧,天寒,莫要着凉了才是。” 石寻雪点点头,方告别他跟上了那个丫鬟,那丫鬟已经走到了月亮洞旁了。 她走了没几步远,坐在一旁的石瑶凑了过来,轻声问道:“五哥,三姐姐和你说什么呢?” 石景松抿了抿唇,道:“没什么,三姐姐被丫鬟污了裙子,离席时撞到我,和我说了几句。” 石瑶和他同胞兄妹,看他神色冷淡的样子也不害怕,笑嘻嘻地说:“三姐姐真是温柔大度,那丫鬟如此莽撞也不生气。” 石景松略点了点头,似是赞同的样子,不再多言。 石瑶素来知晓她这胞兄性情冷淡,见状,只笑了笑,便继续看那些姐姐哥哥的猜花灯去了。 花灯架下,花灯映射出的五彩艳光照耀下宛若白昼。 卫婕珍隔了大半个园子,模模糊糊看到石寻雪的位置空了,再一瞧,石寻雪正往园外走。没瞧见方才一幕的她唇角慢慢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眼睛在绚丽的灯火下流露出几分恶毒之色。 石寻雪身边只跟了融雪、曼青两个婢女,因着年关和上元节,她身边的丫鬟、嬷嬷们好些个放了假,贴身的丫鬟只剩了融雪与曼青。 那丫鬟走到月亮洞下,转身一看,石寻雪正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往这边走来,身后只跟了两个丫鬟,心略略放了下来。心想只要离了园子,就不会有什么意外了,上元节侯府剩余的下人俱是聚在园中,再走上几步,就碰不上几个人了。 丫鬟引着她离了院子,进了一条长长的挂满藤萝条蔓的游廊,由着长廊一直往前走,拐了几个弯,过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一个院落,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她的芸香院么。 那丫鬟引着石寻雪进了芸香院,在院门处嘎然驻足,躬身低着头恭敬道:“奴婢在此候着三小姐,请三小姐进屋里换身干净衣裳吧,若是患了风寒,奴婢罪过就大了。” 石寻雪含着亲切的微笑,似是没有察觉到丫鬟这一路引她绕了许多冤枉路,依言带着两个丫鬟进了房。 约莫一刻半钟后,石寻雪换了一身衣裙出来了,顺着抄手游廊走到芸香院门口。 那丫鬟正在院门旁张望,一见石寻雪出来,悄悄舒了口气,迎了上来。 石寻雪与三个丫鬟回到园里,桌上已经没两个人了,几个长辈也凑到花灯架下去猜灯谜去了。 兴许是石景松不爱凑热闹,又或许是已经玩过回来了,石寻雪回来时,他坐在桌边吃着瓜果。 那丫鬟引石寻雪回来后便屈身告退了,石寻雪嘴边噙着一抹笑容,慢慢向石景松走去。 “五弟。” 石景松听到有人叫自己,侧身望去。“三姐姐。” 走近石景松,温声询问道:“一个人坐在这儿多没意思,怎么不去和兄弟姐妹们看花灯,猜灯谜?” 石景松牵出淡淡的笑意,眼神平静,回答道:“景松向来喜静,在这里远远看着他们玩闹就好了。” 石寻雪微微颔首,他们交情浅,略劝一句即可,多了,就过了。 “方才不小心撞到你,三姐向你赔罪了。” “三姐姐不是有意的,真该怪罪也是景松自己不注意。” “到底是三姐姐冒犯了,不如三姐姐做个香囊与你以表歉意吧。” “那景松便不再推拒了,多谢三姐姐。” …… 两人说了没两句,石琳便注意到石寻雪一直没和他们一起玩儿,便和石景浩几人过来叫她一起去玩儿。 面对几个弟妹们期盼的眼神,石寻雪推拒不过,只得起身和石景松告辞,半推半就地也去花灯下玩耍了。 石景浩难得有这正大光明的机会和石寻雪亲近,一时情不自禁,围绕在石寻雪身边不去,时不时找些话来和她攀谈。石景浩年轻气盛,起了卖弄之心,故意抢着去猜石寻雪要猜的灯谜,倒叫几个弟妹看了热闹去了。 卫婕珍隔了几个人,不远不近地看着他们玩闹得开怀大笑。 因为她是外姓人,又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即便是这样的场合也不好和石景浩交谈亲近,只能眼见着石寻雪在众人的围绕之下如同众星拱月之势,心里又妒又恨。 忽然想起她在做的事,想到只要过不了多久,石寻雪就再也得意不起来了,忍不住心中的兴奋和迫不及待笑了起来。 上元节过了几日,新年的喜庆热闹也渐渐淡了。 夜幕即将降临,石寻雪用过了饭,坐在床上和丫鬟们一起做着针黹,她准备尽快做好香囊给石景松送去。 香囊是象牙白的底子,她以玄青色绣线绣上崖壁松柏,准备再以月蓝绣线镶边,如此一来,寓意好,颜色又不抢眼,正适合石景松身份和心性佩戴。 她正对着烛光一针一针仔细绣着松树的根根松针,忽然听到一些声响,似是不远处有人在争吵,不禁颦眉微蹙。 “曼青,去看看,怎么回事。” 曼青福身出去查看,石寻雪几人也没有在意,谁知半晌后,曼青满脸煞白地慌乱跑了回来。 一进屋子,直扑里间,那惊慌的样子让屋内几人不禁提起了心。 她神色慌乱,惊恐的声音都颤抖了,她瞪大眼睛,直直看着石寻雪说:“小姐……外面,出大事了!” 石寻雪见她如此害怕慎重的样子,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神色不禁凛然起来,丢下手上的东西下了床,严肃认真询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曼青脸色煞白,幸亏她性情沉稳,此刻勉强压下心中忐忑,竭力诉说道:“外面,外面角门的妈妈抓了个行迹鬼祟的男人,闹得沸沸扬扬,那男人说,说他是是——是小姐的……相好,现在院子外面挤满了下人,怕是要不了多久府里主子们就都知道了,我们该怎么办啊小姐?!”曼青焦躁不安,声音也无法控制地徒然上扬,凄厉中透着噬骨的恐惧。 这一段话如同晴天霹雳,石寻雪瞬间血色尽褪,震惊不敢相信之余,又气恼又羞愤。 她不必出去也能想到那些下人会怎样想,无非是说她不要脸,刚回到洛阳就和野男人勾搭上了诸如此类的污言秽语。一想到那些人会以龌龊肮脏的想法去腹诽她,甚至会牵连她的母亲,她就羞愤得恨不得去死。 这种男女丑闻,就算是些没影儿的事人们也能传得煞有其事,更何况是那么多下人都在场,这又是侯府,豪门大院里,一点点的事都是非同寻常的。 豪门贵女出了这种丑闻,她还有什么可活的? 她绝望的浑身发凉,脑袋里嗡鸣一声,眼前一阵发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酸奶的打赏,酸奶对我真是太好了,原本还以为没什么人惦记了呢。╭(╯3╰)╮ 酸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5 19:04:23 酸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0 18:37:22 酸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0 18:38:56 酸奶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1-21 18:32:52 第102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作者,迷雾黄昏 眼见着石寻雪就要倒下,站在她身边的融雪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融雪急得满头大汗,见石寻雪遭受了打击神色恍惚,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顾不得婢女的谦卑恭敬,咬牙低喝道,“小姐,事关名誉,您可不能就这么倒下啊,” 被石寻雪那一歪吓出一身冷汗的曼青也冲了过来,一起搀住石寻雪。“小姐,您要振作啊,老太太和老爷一定是相信您的,您可不能自暴自弃啊!” “小姐,这明显是有人故意陷你于不义,若您就这样倒下,岂不是称了那歹人的心意?!” “小姐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老爷夫人想想啊,您若是就这么屈服了,老爷可要怎么活?人家还不戳老爷的脊梁骨?死去的夫人也会被人非议啊!” 念及身生父母,石寻雪踉跄着勉强站稳身子,强自定了定神,缓声呢喃:“对,对,我不能慌。事情越是紧急,我越是不能慌……”缓缓说着,情绪果然渐渐稳定下来。 她瞪大眼睛盯着虚空一点,漆黑的眼睛里如暴风雨般狂乱,有一点荧荧光点,越来越亮,最终冲破黑暗。她不住颤抖的身子停止了颤抖,雪白的脸上也有了红润,眼神坚定。 “对!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任由旁人诬陷泼脏水。我没有做的事,我为什么害怕?!” “走,融雪,曼青,我们出去,我倒要看看,哪个腌臜男人敢随意攀咬我石寻雪!” 石寻雪推开融雪和曼青搀扶的手,站直身体,挺直脊背,娇小的身影一瞬间高大起来,仿佛无畏与任何惊涛骇浪。 身为当事人的小姐都不怕,她们怕什么? 融雪和曼青心忽然就定了下来,她们是石寻雪的丫鬟,自然是跟她生死与共,荣辱共存。 ** 一个身穿青衣,年约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被几个身强体健的妈子牢牢束住手按在地上,他一面挣扎还一面大声嚷嚷:“我已经说了,我是来见寻雪的,不是什么歹人,你们快放了我!不然叫寻雪知道你们竟然如此对待我,一定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妈子心中窝火,手下劲儿使得更大,痛得那年轻男子眼泪都渗出来了,哎呦哎哟直叫唤。 几个年轻小媳妇凑在一块,声音不轻不重的嘀嘀咕咕。 “哎哟,看他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连三姑娘的闺名都知道……啧啧,真看不出来。” “三姑娘才回府多久啊,怎么就和这人搭上了?” “三姑娘身份尊贵,过不了多久就要说亲了,怎么可能看上这么个人啊?” “看这男人长得人模人样的,倒说得上有几分英俊,指不定三姑娘就看上他什么了呢。” “怎么会呀,三姑娘什么样的人家说不上,看得上他?”那小媳妇指着那在地上滚了一身尘土的年轻男人,眼神不屑,语气质疑。 “看他穿的那衣裳,连我家的那个都比不上,三姑娘怎么可能看得上,嫁过去吃糠咽菜啊?” “那也指不定不是啊,兴许三姑娘只是动了春心,玩一玩罢了,怎么可能还真为这人不去嫁高门啦?” ……… …… 石寻雪主婢几人脸色潮红,羞怒交加。 那年轻男子挣扎哀嚎间瞥见了她,看见她一脸羞恼难堪的神色,想起付他钱那人形容的模样,直觉是这少女错不了了。 于是他死命一个挣扎,却挣脱不了,于是忍着身上的剧痛,大声叫起来:“寻雪,寻雪,是我啊,快来救我!” 他这一叫唤,在场十几个媳妇妈子纷纷看向身后,只见当事人之一的石寻雪脸色难看的被几个丫鬟搀着走过来。 见这污秽的男人还叫她家小姐的闺名,围观人的脸上带着异样的情绪,那些嫌恶,鄙夷不屑,吃惊,幸灾乐祸,看笑话的眼神神情,让曼青心中激怒不已,疾步上前就甩了他一个耳光。 “你这腌臜东西,竟然敢对我家小姐无礼?”曼青手**辣的,心里却痛快至极,恨不得这一个耳光就能打死这个污蔑她家小姐闺誉的歹人。 那男子被抓得严严实实的,无从闪躲,结实挨了一记耳光,心中忿恨,不由歹意更浓,因见石寻雪相貌清丽如瑶台仙子般升起的怜惜爱慕也被恨意冲淡。 “我是你家小姐的心上人,怎么就无礼了?是你家小姐爱慕与我,苦心追求讨好,我才勉强与你家小姐来往的,不然,我才懒得见你家小姐呢!” 曼青心中更怒,又是一记耳光,怒叱道:“你这混账东西竟然污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是何等人物,怎会看上你这瘪三?你又何等何能?!” 那年轻男子又挨了一个耳光,脸上恼色更重,眼中闪过恶毒之色。 “你这丫头好生厚脸皮,明明是你替你家小姐给我传书信,说你家小姐看上我,要我做她的入幕之宾的。我看在你家小姐生得美貌,才愿意冒着危险和你家小姐来往的,怎么,现在事情暴露了,就不承认倒打一耙了是吗?” 曼青见这男人不禁攀咬她家小姐,如今连她也被泼上一盆污水,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脸上涨红一片。 “曼青,你回来吧。你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么可能说得过这等市井之人。” 石寻雪短短时间里情绪波动极大,到了此事,却莫名的平静了下来。她神色淡漠地看着她的丫鬟为她争执,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地叫人回来。 神色平静,眼神淡漠。 窃窃私语的下人们不知怎么地,看着石寻雪这般模样,竟然都渐渐静了下来,神色诺诺,低下头不敢看那双淡漠,无一物的冷漠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睛,如此幽凉,寒彻心扉。 那年轻男子看着这样的石寻雪,眼中闪过一丝迷恋之色,随后又涌出一股贪婪与狠意。 “方妈妈。”石寻雪忽然开口。 人群中一个身穿枣红色袄子和褐色布裙的四十来岁的妈子站到前面来,脸上恭恭敬敬,面对如此闹剧之后,态度上仍旧不见对石寻雪有半分轻忽懈怠。 “奴婢在。” “去通传祖母和父亲此事。” “是。” 方妈子福身告退,往石母的院子去了。 场中一片寂静,那男子被压着半跪在地上还不甘寂寞,嗤嗤笑道:“寻雪好狠的心,你之前不是还说,愿此生此世能与我共度便满足了吗?怎么现在却一副不认识的样子?若是早知你是这么绝情的人,我就跟你把那鱼水之欢享个酣畅淋漓。真是亏了,亏了啊。”他还咂咂嘴,一副垂涎可惜的样子,眼神不停得扫视过她的面庞,隆起的胸襟处,以及不盈一握的纤腰。 那像是蟾蜍的粘液一样粘在石寻雪身上的视线,让曼青、融雪等人恶心得都快要吐出来了。曼青气得脸色发青,自知她说不过这种没脸没皮的东西,索性也不骂他了,直接一个耳光甩上去。 那男人被打了还不罢休,继续说了几句暧昧的言辞。 曼青又想再打他一巴掌,却听到石寻雪语气淡淡地说:“何苦来哉,堵了嘴不就清净了。” 曼青如获圣言,立即去拿了抹布过来塞进了男子嘴里,如此才得了片刻清净。 事关重大,即便是侯府里的主子也不敢稍有懈怠,片刻钟的功夫,石母以及石良涣便急匆匆赶了过来,在他们身后跟着大伯娘,以及卫氏几人。 石母一到,先看了一眼石寻雪,见她脸色苍白,眼神立即凛然地扫视四周,目之所及,所有的下人都跪到了地上,不敢抬头。 “三丫头,怎么回事?”石母这一问却不是询问发生了什么,那方妈子早就禀告了她事情起因。而她如此之问,不过要给石寻雪一个盖棺定论的机会罢了。 石寻雪自然知道石母举动下的深意,眼睑微垂,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双翅,脆弱,惹人怜惜。 她轻轻道:“祖奶奶……”她没有落泪,也没有哭诉,却比哭泣更让人心碎。 石母一听,心骤然一疼。顾不得保持威严,一把把那苦命的孙女儿搂到怀里。 “我可怜的儿啊,自小没了娘,这些混账东西就要欺辱你到死才罢休啊!”石寻雪靠在石母怀中,这时才仿佛经受不住一般,眨了眨眼睛,一滴滴的泪就涌了出来。 石母这话一出,有几个心中通透的悄悄用眼角余光瞥了卫氏一眼。 卫氏脸色发黑,狠狠盯着石母的背影,眼神恨不得吃了她一样。 老不死的东西!从她进门起就没有给她个顺心的!怎么不干脆死掉算了! 也许是多月来的屡屡不顺,卫氏保养得体的脸衰败了几分,扑着粉描着眉黛唇脂的脸,此刻看起来竟有三分残忍和狰狞。 卫婕珍落后众人一步,在石景浩、卫志安身后,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眼神充满了恶毒期待的笑意。 石寻雪,太得意了,可是会摔得很惨、很惨的。 作者有话要说:快过年了,迷雾也要忙了,( >﹏<。)~呜呜呜 大姨妈也要来了,真倒霉。 第103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作者:迷雾黄昏 “母亲,说这些干嘛,直接打死这个畜生算了!” 石良涣脸色铁青,石寻雪的眼泪就像毒液一样刺痛他的心。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狠意,大步上前。 他完全不信石寻雪果真做了那种鲜廉寡耻之事,此时心头的震怒夹杂着心疼汇聚成狠意残忍,抬腿就是一脚狠踹下去。 那男子挨了一记窝心脚,嘴里又被抹布堵住了,叫都叫不出来。当即闷哼一声,胸口一阵剧痛便浑身无力了,全要几个妈子按压着才不至于躺倒地上。 石良涣却不肯就此放过他,那脚一抬,又重重往那年轻男子胸口踹了一脚。 ‘嘭’的一声,像是骨头都裂开的闷响声惊醒了石母,见那年轻男子脸色扭曲,泛着青黑之色,生怕他就这么被幺子踹死了,干脆拉住儿子。 “你要干什么?你要打死他吗?!” “是啊姑父,有话好好说嘛,打死他也挽回不了事情啊。”卫婕珍唯恐天下不乱地横插一句,那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和轻松惬意连傻子都听的出来。 石良涣唰得转头看向她,那眼神中的冷酷的杀意,逼得卫婕珍下意识蹭蹭倒退了两步,不敢再多嘴,怯怯地低下头去了。 石母瞥了一眼卫婕珍,日后再算这帐也不迟。 “你这傻孩子,你就这么打死他,心里是痛快了。可是寻雪呢?岂不是要寻雪背负这个丑闻,再不能洗脱污名?”石母徐徐善导,看着石良涣激动得样子,心里也是吃惊。那凶狠暴戾的样子,连石母这个亲母看了都有些害怕和震惊。 她最清楚这个幺子,冷淡,寡情。心中仿佛空无一物,从不曾将谁真正放在心中。她知道幺子疼爱寻雪这个孙女儿,却完全没有想到,竟是这么的看重。 石良涣渐渐从漫天怒火中清醒过来,眼底汹涌的杀意散去一些,心中不禁庆幸。 幸好没有杀了这个男人,不然他的寻雪就再也不能洗清污名了。 卫氏也上前来,作为继母,她至少得在丈夫和婆婆跟前表表态。 做出一副宽厚仁爱的样子,伸手欲搀石良涣的手,一边极尽温柔慈爱地说:“是啊老爷,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如让他自己说一说,兴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准呢。” 卫氏心中清楚,只要给那人机会,一定会死死咬住石寻雪不放,她这么说,不过是让自己显得贤惠一点罢了。她这些日子已经很惹石良涣厌烦了,这是再好不过的挽回机会。不仅可以让石良涣厌弃了石寻雪,还能借此机会挽回石良涣的信重。也许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趁隙而入,得到石良涣的心也说不定。 石良涣却挥开她的手,无视了卫氏顿变的脸色。 他心头最是清明,怎么可能看不出卫氏温柔贤惠的表情之下的从容不迫?如果是亲娘,会眼见着自己的女儿被歹人污蔑还这么从容吗?想到这里,石良涣更是厌烦,耐性一点一点被磨灭。 当初为什么要续娶这个女人? 石良涣恨不能回到以前,哪怕不娶了,有长嫂教养,难道他侯府家的小姐还嫁不出去了? 石景浩按捺不住了,又气又恨。 他才不信石寻雪会看上这个人,他哪及得上自己的百分之一? “父亲,可不能轻易放过这个人,竟然敢污蔑姐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疯子,随口攀咬!” 石景浩忿忿出言,恨不得自己也上去踹那个癞蛤蟆几脚。他都不敢奢望的人,这个烂泥里的癞蛤蟆竟然还敢咬一口? 没想到心上人会如此扯自己后退的卫婕珍得意的神情一顿,倒没想太多,只以为石景浩是因为姐弟情深,不知真相罢了。她相信,只要那个男人拿出他和石寻雪有私情的证据,到时大家一定会唾弃石寻雪的。 卫氏却是身体一僵,她是石景浩的儿子,亲眼看着他长大的,她最清楚石景浩不过了。可是这一刻,她却希望自己不要那么了解他。 怎么会?!怎么可能! “到底怎么回事,这个男人怎么会在府里?”石母慈祥和蔼的面庞冷凝,声色严厉地质问下人。 一个穿着灰黑色布袄裙的妈子跪着回话说:“回老夫人话,是奴婢发现此人的。” 石母定睛一看,这妈子有些眼熟,似是见过的,可是又记不清是谁,便问道:“你是在哪当值的?” 那灰黑布袄裙妈子忙回道:“奴婢是后角门处的门房。” “那你说,怎么回事?怎么会叫个陌生外男进了府?”石母颔首,神色不见缓和,继续质问。 那妈子连忙解释说:“奴婢可没有玩忽职守,是奴婢见这男子在后门处来回不去,心生怀疑,遂问他找谁,他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行径鬼祟,奴婢便想他许是个偷儿,要拿他问一问清楚。谁知这男子一见奴婢们要拿他,便直说自个儿是三小姐的相好,是来跟三小姐私会的,奴婢们怕话儿传出去叫旁人听见,才把他抓进府里来的。” 石母心中虽然不满,却也只能点点头,这一番话没有可怪罪的。门房处人本就多,事情闹得如此大也怪不得他们。 “那你说,你是什么人!是什么人指使你污蔑我侯府小姐的!” 见事情关键还是在那年轻男子身上,石良涣不由神色端肃,眼神阴狠。 妈子扯掉了那年轻男子口中的抹布,并且松开手不再去压制他。 那男子没了依靠,微微倒在地上,忍着痛说:“我姓徐,名崔成,家住司古巷。我没有污蔑侯府小姐,我真的是侯府三小姐的相好的。” “你还敢信口胡言?!”石良涣不由怒上心头,就要去踹他,被石母死死拉住。 石良涣碍于石母不能动手,但那赤红的眼睛可见他的杀意浓厚,那年轻男子不禁心生惧意,唯恐他挣脱石母再上来踹他,他胸口可还闷痛着喘不过气来呢,于是便哆嗦着说:“我,我有证据!” 石良涣及石母动作霎时顿住了,一同望向那年轻男子。只见他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小叠布料,柔和的嫩黄色,一看就是女人用的帕子。 石良涣一把抢过手帕,仔细一看,只见手帕上绣着一丛小水仙,浅黄的花朵娇俏清丽,而让他不敢置信的是手帕下方的位置上,用着浅碧色的绣线,绣着三个刺眼的字——石寻雪 即便明知不可能,石母和石良涣都不由得看呆了。石寻雪的帕子是怎么会到了此人手中? “啊!寻雪丫头居然真的——”两人下意识看向卫氏,她一脸惊讶不敢相信的神色,似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用手帕捂住了嘴,却已经来不及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卫婕珍按捺不住扬起的嘴角,神情轻蔑地说:“什么嘛,原来是真的啊。寻雪妹妹竟做出这等丑……” 啪—— 卫婕珍话未落音,却被一个响亮的巴掌打断。 “姨丈……”卫婕珍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怒发冲冠的姨丈,捂着生疼的脸,喉咙里像是堵了铅块一样,说不出话来。 石良涣横眉怒目,眼睛几乎冒出火来。冷冷斥责道:“你若是再胡言乱语,污蔑寻雪,就给我滚出侯府去!” 卫婕珍白着脸,羞怒交加。 然而她再羞恼愤恨也不敢和石良涣直接顶嘴,她毕竟只是个借住的亲戚,害怕石良涣盛怒之下真的把她赶出侯府,那她就丢大脸面了。又不甘心当众被打就轻易罢休了,于是捂着脸垂头缩到卫氏身后,寻求支持。 卫氏又气又羞,卫婕珍是她的外甥女,石良涣众目睽睽之下打她外甥女就等于打她,然而此事非比寻常,她只能忍气吞声,还好言好语劝说:“老爷千万莫要和个丫头置气,珍儿还小,只是一时心直口快,说错了话……”说着说着,她又不甘心好不容易拿住的把柄被蒙混过去,不由借着话暗指石寻雪的确做了丑事。 石良涣对她本就没有男女之爱,如今又失去了夫妻敬重,心中厌恶,听着卫氏意有所指的话更加生气,此刻半点脸面也不给她了,果断喝令她闭嘴。 石良涣冰冷嫌恶的态度太明显,卫氏握住拳头忍了又忍,身子不住的颤抖。在下人们怜悯又嘲讽的视线中,明显难堪得发狂,却只能强忍住气恨,佯装无事地退到一旁。 “姨丈为什么要生姨妈的气?!这事明明是石寻雪做的!人家证据都摆在这里了,明摆着的事实您却不怪罪石寻雪,反倒对姨妈发脾气,未免也太偏心了吧!”卫婕珍见事情有点大事化小的驱使,脸色发白还哆哆嗦嗦地躲在卫氏身后高声质问。 石良涣一听卫婕珍一副咬死他的寻雪与男人有私情的样子,脸色顿时又青又黑,刚要怒叱人将她拖走,却见石母的声音传来。 “三儿!这个时候你跟这些没心肝肺的计较什么?早些处理了这事在去教训也不迟!”石母满眼厌恶,她是过来人,在豪门之中生活了几十年,事到如今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切是有人陷害?这实在太明显了。只是有时候,正是这些明显是陷害的手段才叫人叫苦不迭。事关女子清白名誉,就算是明知是陷害,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也会毁了一个女子。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卫氏和卫婕珍,又不赞同地看向石良涣。 “莫要被怒火冲昏了头,现在三丫头还指望着你主持公道,为她洗清污名呢。” 作者有话要说:想起没有设定自动更新时间,差点就直接出去玩了 - - 第104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作者:迷雾黄昏 石良涣勉强压下心中的冲动和怒火憎恨,应了一声“是”。 看向那个自称徐崔成的男子,冷冽喝问:“你说与我嫡女有私情,你且说说,事情经过是怎么回事?!” 那徐崔成闷咳着,面对此情此景,也开始惶恐不安了,然而事已至此,他只能咬定他和石寻雪有私情了。 于是忍痛道:“我与寻雪姑娘——”他刚要将事前胡编乱造的一些说法说出口,却被一声怒喝吓了一跳。 “谁给了你狗胆唤我女儿闺名?!” 石良涣的眼神表情实在太吓人,就好想一头吃人的野兽一样,凶狠,嗜血,仿佛只要他一动,就要扑上来将他撕成碎片一样。哪怕是徐崔成这样混迹市井的无赖,也不敢再触怒挑衅,乖乖改了口。 “是是,是三小姐。” 徐崔成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小人与三小姐是在傅棠街相识的。那时,三小姐在翔凤楼量身制衣,出来时刚巧与小人撞上,小人还扶起了三小姐,当时小人不知道三小姐是侯府千金,赔罪之后就离开了。谁知当时三小姐对小人一见钟情,事后派人来小人家几回,给小人送了些钱财与吃食。本来小人自知身份有别,不敢高攀,只是……三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又对小人体贴关怀,小人不免就有些动心,便借那位曼青姑娘与三小姐书信来往了下来。虽然书信没有保留,但那条手帕却是千真万确,是三小姐送与小人的,说是她亲手绣的呀!” 徐崔成越说越快,那副激动的样子好像他说的都是事实一般,连自己都不禁有些相信了。 “今天我也是听了这曼青姑娘的话,特意来这后角门处等候,等到夜渐深,她便偷偷溜出来与我私会!因为没有约定准确的时间,我便在门外等候,却没有想到会被门房抓到……” 徐崔成嗫嗫嚅嚅的,低了低头,一副悔恨不该的样子。 “不过,我说的都是实话,那天元宵节时,三小姐还趁你们都在猜花灯没注意的空子来与我私会的!” 下人们听到徐崔成说的这些话,都已经认定确有其事了,不禁脸上流露出几分鄙夷的神色。 一个侯府千金,对个下三滥的男人一见钟情就罢了,还送上门去与人家私会,真是丢尽了侯府的脸面! 石良涣若不是坚信石寻雪不是那样的人,听了徐崔成这样的‘肺腑之言’都要信以为真了。 卫婕珍见众人似乎都有些相信了,便对身边的小丫头使了使眼色。 那丫鬟点了点头,表情怯怯地说:“元宵节那天,奴婢确实看到三小姐离了席……” 石良涣看向那个丫鬟,小丫鬟身体一僵,还未说完却戛然而止,深深低下了头,任卫婕珍再使眼色也不敢出声了。 卫婕珍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丫鬟不顶事,只能亲自出马。 “其实外甥女也看见了,那天表妹一个人只带着两个贴身丫鬟离了席,好半天的时间才回来。姨丈若是不信,可以去叫那天园中伺候的下人问问,当时肯定也有别人看到。” 卫婕珍有意避重就轻,明明因为当时有些下人放假回家,这些年轻一辈的好些个都只有两、三个伺候的人跟随。然而这事从她口中这么一出来,却完全变了个意思。好像石寻雪是故意只带着两个贴身丫鬟,方便离席与人私会去了似的。 石母心知虽然这事有蹊跷,却也只能叫人去传下人来审问,不然,就等于不打自招,认为他们心中有怯,不敢叫人来问一样。 下人很快就被叫来了,那天园里很有些个,站了后角门旁一圈儿满满的。 石母问这些人有没有见到石寻雪离席,大部分人说没有注意到,有四、五个丫鬟说看见了。 石母又问她们知不知道石寻雪什么时候回来的,离席去了哪儿。这些丫鬟闻言几乎都摇头说没有看见,唯有一个丫鬟没有摇头,而是畏畏缩缩地低声说:“奴婢看见三小姐往东北角去了,约莫是半个时辰后回来的,回来后……奴婢瞧着,似乎不是入席时的那身衣裳。” 她话中之意似是石寻雪走的那半个时辰做了什么要换一身衣裳的苟且之事一样,曼青忍不住反驳说:“你胡说!我家小姐明明是回芸香院换衣裳,只去了两刻钟左右就回来了!” 卫婕珍状似不经意地嘟囔说:“你是表妹的丫鬟,当然护着自己主子了。” 两道厌恨的视线射来,她垂着眼帘,借此避开石母与石良涣的愤怒。 曼青气得脸色煞白,明明她说的是实话,卫婕珍却好像她是撒谎一样。 “老夫人,奴婢没有说谎!那天有个丫鬟把水泼了小姐一裙子,小姐才回芸香院换衣裳的!……啊,是你!那天就是你泼了小姐一身水!”曼青恨恨地瞪视那个丫鬟,却觉得那丫鬟有些眼熟,仔细一辨认,惊觉这丫鬟可不就是那天泼了石寻雪水才导致石寻雪得回院子换衣裳的莽撞丫鬟吗! 那丫鬟闻言,更加胆怯的,不自在的缩了缩身子,神情卑微胆小,她讷讷地说:“这位姐姐怕是认错了人吧……奴婢那天并没有泼到三小姐水……”那副胆小害怕的样子,让那些下人看了都不禁觉得她是无辜的,再看曼青怒容满面的样子,更觉她是仗势欺人。 曼青身子直哆嗦,不敢置信地叫道:“你撒谎!明明就是你泼了小姐一身水,是你引三小姐回芸香院换衣裳的,你为什么不承认?!” “奴婢没有撒谎……”那丫鬟含着泪却仍然咬定自己没有撒谎,一副怕得不行却不肯‘屈服恶势力’的样子,看得众人更加鄙夷石寻雪了。 面对众人鄙夷、厌恶的眼神,石寻雪肤色更加苍白,然而她的神色平静,眼神依旧明亮。 “曼青,你不必再说了。” “小姐!她这样栽赃您,您还——” 石寻雪静静地看着她,曼青再说不出任何气愤的话了。最感到害怕,着急的是小姐,她再气愤怨恨,也不及小姐此刻的害怕十之一二吧。曼青不由咬了咬唇,乖顺地退到了石寻雪身旁退后一步的位置上。哪怕她帮不了小姐什么,她也要做小姐的支持。 石寻雪看着那个小丫鬟,那明亮如水的眼睛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愤怒,只有坚定、认真,以及淡淡的哀伤。 这双眼睛明明没有杀伤力,甚至连曼青都比她来得吓人。 然而,那个小丫鬟面对曼青时还能心中不惧,看着这双眼睛,却渐渐无法保持冷静,心逐渐不稳起来。 “三姑娘……”小丫鬟眼神闪躲,讷讷地唤了一声,似是害怕,又似只是无意识的叫了一声。 “你没有泼我水?”石寻雪忽然问。 小丫鬟像是被惊醒一样,眼睛发亮,忙不迭地点头。“是!” “你没有引我回芸香院,在院外等候我更衣?” “奴婢没有!”小丫鬟斩钉截铁地回答。 石寻雪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什么。 见她如此,小丫鬟轻轻舒了口气,心中却觉得有些异样,忽然有了种不详的感觉。 卫婕珍心中暗自得意,任是石寻雪再逼问,也问不出什么的。 石良涣见石寻雪问不出什么,有些失望也心知若有人陷害,自然不会如此简单就认罪。于是要叫人把那丫鬟拖去打板子,打到她说出实话来,却见石寻雪看向他,下意识也迎了过去。 “爹爹,去大伯娘那,叫五弟弟过来吧。” 石良涣微微皱眉,事关名誉,这种事应该越少人知道越好,到时候就算无法洗清此事,也好将此事封锁起来,免得流传出去毁了石寻雪的名誉。 只是石良涣见石寻雪面容平静,眼神认真的样子,只得点了点头,让人去叫五哥儿来。 此时五哥儿石景松正在房里还未歇息,听了下人含糊的通传,意识到事情轻重,连衣裳都来不及换,直接过来了。 到了地方,见跪着满地的下人,石景松眉头便松不下来。 “景松见过祖母,见过三叔。” 石母和石良涣顾不得礼仪,直接叫起。 石良涣看着石寻雪,示意她做她想做的。 石寻雪向石景松那儿走了几步,正巧路过卫氏,卫婕珍与卫志安,石景浩几人,视线自几人身上掠过,将卫婕珍暗藏得意与狠毒的眼神收入眼底。 卫志安一贯温润平淡的神情凝重,抑制不住担忧的眼神紧紧跟着她的身影。石景浩有些恍惚不敢相信,眼睛不停看着他身前的卫氏与卫婕珍,卫氏毫无察觉,嘴角隐隐含笑,脸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恶毒。 “五弟弟,真抱歉,叨扰你走这一趟了。”石寻雪满怀歉意,柔声说道。 她出来的匆忙,一头青丝散散得披在身后,长及臀下,没有一点珠翠点饰。身上还穿得寝室内穿的月白色绣缠枝海棠花的对襟长褙子,那清冷素淡的颜色将她衬得越发毫无血色,仿佛一个冰雪雕就的仙子一般。 石景松眼中凝重之色更重,他这三姐姐虽然柔弱,却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仿佛一触即碎的样子。虽然神情在笑,却好像在哭一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三姐姐不必多言,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石寻雪微微一笑,轻声说:“叫五弟弟担心了,真是三姐姐的不该。” 她看了看众人的神色,然后对石景松轻描淡写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想请五弟弟来说清楚些事情,证明我并没有与外男私会。” 石景松一听此话,即便轻描淡写,他也马上意识到发生何种事了。顿时,他的神情就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差点忘记了更新了 第105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作者:迷雾黄昏 做为庶子,虽然长房在大太太的管理下,有条有理,没那么多腌臜事,但石景松到底还是心知侯门大院中那些阴私之事的。可以确切地说,石景松非常厌恶这些事情。 使这种恶心手段的人,在石景松的眼里,比杀人放火强盗土匪还要令人愤怒厌恶。 石景松虽然跟石寻雪来往不密,甚至说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但他对石寻雪的印象一直很好。 石寻雪虽然温柔,但她的温柔之下,有种像竹子一般的韧性,她的骨子里是清高的,这种清高让她与别的女子的温柔就显得不一样了。 也许是因为她出身高贵,但却幼年丧母,在继母手下长大的缘故,才会有如此特别的性情吧。 石景松一开始注意到石寻雪,就是因为那种特别的韧性。石寻雪清高,却不傲慢,她温柔,却不懦弱。石景松一点点了解到石寻雪温柔之下的性情,便一点一点的更加欣赏起这个堂姐来。 想到这样的石寻雪会因为旁人的蓄意污蔑陷害,落得悲惨的下场,哪怕石景松心硬如石,也在这一瞬间被揉成一团。 石景松眼神厌恶地瞥过地上那个青衣男子,对石寻雪神色认真地说:“三姐姐严重了,当不得个‘请’字。事关三姐姐名誉,五弟深知事情轻重,三姐姐尽管吩咐。”石景松相信石寻雪的无辜,虽然他不知道对石寻雪下手的是谁,是三房里的,还是二房那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无论是谁都好,他只做他该做的。 石寻雪叫过曼青,凑到她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只见曼青点点头,就转身快步走了。 “既然有人说我那天借着元宵与人私会,那我也只能找出证据,证明自己不是有意离席,与人私会。而是被人泼湿裙子,不得不离席更衣了。”石寻雪眼睛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不疾不徐地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有人说我那天悄悄离席与人私会。” 石景松刚要说话,石寻雪却制止了他,对着众人说:“未免旁人误解,以为五弟弟为维护我这个姐姐而作假,不如由我与五弟弟分做两边,同时向众人解释。到时,两边对峙,便知我们有没有弄虚作假,说谎话了。” 石母与石良涣对视一眼,虽然这样的做法有些有失主子的尊贵,但事关石寻雪的名誉清白,顾不得其他了。便欣然点头同意了。 “还请三弟弟将那天元宵节的事,一一告知祖母及那些下人,一点都不要隐瞒。” 石景松点了点头,和石母及几个下人走到一旁,围成一个小小的圈子,轻声叙述起那天的事。 另一边,石寻雪和石良涣站在一起,招手让几个下人围了过来,石寻雪不急不缓,将那天元宵节的事情一一叙述。 不远处,听不见两边声音的卫婕珍、卫氏、和那个小丫鬟,脸色渐渐变得不安起来。 “好了,我说完了。”石寻雪说完后,和石景松那边的人汇合。 她与石景松对视一眼,然后说:“元宵节那天,我坐在桌边观赏焰火,兄弟姐妹们大多在看花灯,猜灯谜。这时,有个丫鬟过来换热茶,许是不经意或是怎地,铜壶里的热水就倒了下来,打湿了我的裙子。那丫鬟跪下来告罪,因是喜庆的日子,我也没有怪罪什么,便叫她起来了。那丫鬟要引我去更衣,途中路过五弟弟的桌子,与一个丫鬟擦肩而过时,我不小心撞到五弟弟。”这时,那些参与了两人叙述的下人纷纷点头,示意他们那边的是这种说法。 这时,远处曼青匆匆一路小跑而来。 “我也顾不得那丫鬟脚步急,走出了些许地,向五弟弟致歉,五弟弟宽厚,并没有怪我,还说是他自己没有坐稳。我心中过意不去,向他承诺回头绣个香囊与他赔罪,便跟上了那个丫鬟。随后,我们便回了芸香院。” 石景松点点头,示意确有其事,那些下人也是一副认同的样子,可见石景松的说法便是如此。 曼青将手中手帕包住的东西递给石寻雪,石寻雪取出被包裹好的香囊,将香囊摊到众人面前。只见松柏半成品的香囊上绣有三个字,正是石景松三个字。 “我与五弟弟之前并无什么深交,这香囊我更不可能事先知晓今日之事,特意准备的吧?” 众人下意识的点头,确实,石寻雪怎么也不可能预先知道有今天这一闹,事先和石景松套好说辞,又准备了个香囊做证物吧。 石景松皱着眉,声音还有稚气,认真说:“那日三姐姐裙角一片湿濡,三姐姐当时跟着一个丫鬟走的,那丫鬟脚步匆忙,三姐姐急着跟上去说了几句便跟上去了。约莫两刻钟之后,三姐姐就回来了,回来时还和我说了几句话,之后哥哥姐姐们便来叫三姐姐去猜灯谜了。” 卫志安此时插口道:“确有此事,当时我与几位表兄妹一起,见三表妹与五表弟正在一处说话,二表妹便去叫她来猜灯谜,直到宴歇前大家都没有分开过。” 石良涣看了他一眼,卫志安微微垂下头。 那个丫鬟哆哆嗦嗦地,她的面上一片血色尽失,完全没有方才‘害怕’时的楚楚可怜。 然而她却没有认罪,反而是咬牙说:“真的不是奴婢,奴婢没有泼三小姐水。”小丫鬟咬定自己没有做,反正她泼的是水,只要干了就没有痕迹了,当时人太多,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一个小丫鬟。 看到这一幕,谁还看不出她之前的姿态都是在装的?然而她就是一副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 心到临头不悔改! 石景松心头怒火腾腾而起,准备叫人杖毙这个陷害主子的罪婢。 卫婕珍心道不好,若是这丫头扛不住,将她爆出来那就不好了。急忙转移视线道:“那那个手帕怎么解释?如果不是你送的,那表妹你的手帕这种贴身物件儿怎么会到了这个男人手里?” 对啊,手帕这种东西,又是怎么到了外男手里? 众人下意识看向石寻雪,想看看她的反应,及她的解释。但是解释这种东西,说得再冠冕堂皇也好,都不免有些像是狡辩,人们听了,面上兴许会因为辩词认同,心里却免不了不屑,觉得不过是面上的说辞。 那么,如此困境,石寻雪会怎么做? 石寻雪神色微动,似是有些怒意气急的样子。 她忍着气,叫丫鬟把那个帕子拿来。帕子到了手上,她仔细看了几眼,然后面上便浮出了一抹好笑的嘲讽。 “这就是我亲手绣给你的帕子?” 她晃了晃手上的帕子,看向跪在地上的徐崔成。 徐崔成不知所以然,只能摆出一幅凛然正经的样子。“是啊,这不正是三小姐一针一线,绣了给小人做定情信物的手帕吗?那上面还写着三小姐的名字呢!” 呵呵…… 石寻雪突然轻轻笑了起来,这小声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诡异。众人不由露出几分诧异之色,莫不是被这打击弄得疯魔了不成?不然怎么面对如此险境却还笑的出来? 夜色已降,远处烛光灯影照在石寻雪白净的脸上泛出淡淡的柔光,竟显出几分妖异之色来。 徐崔成心中泛出一丝不祥之意,却控制不住眼睛,无法将视线从石寻雪脸上挪开。 “你说我绣给你手帕?还是定情信物?”石寻雪神情诡谲,声音轻柔,带着一丝讥讽。那丝诡谲之色转瞬即逝,徐崔成还以为是黑夜阴影导致的错觉。 然后,扬起手中鹅黄色的手帕,石寻雪轻轻笑了:“这帕子上的水仙虽然构图雅致,但仍能看出绣工粗糙,针眼略乱,分明是个初涉女红不久之人所做。” “更何况……”石寻雪话说到一半,却顿住了。 “更何况什么?!” 石良涣几人下意识看向卫婕珍,她脸色微凝,眼神慌乱急切,方才就是她未待众人开口,便仓惶质问。 石寻雪看着卫婕珍,轻叹了口气,徐徐说了一句话。 “更何况,这手帕是五年前我生辰的礼物,是表姐你亲手所赠的呀。” 卫婕珍听石寻雪说出口的话,虽然脑海中一片空茫,却能感觉到不详的感觉越发得浓厚了,顿时犹如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倒下,身体一阵发冷,脸色渐渐白了。 那个丫鬟浑身无力地,摇摇晃晃地瘫跪在地上,周身毫无生气。在侯府生存了数年,小丫鬟已然明白,她今日栽了。最后她能得轻松的死法已经是奢望了,只希望不要牵连到她的父母。 想到父母亲人会有的下场,小丫鬟心里一阵哆嗦,悔恨不已。 呵呵,她真是蠢啊。 早知会是这样,当初何必因为卫婕珍说把她要到身边,将来做四少爷的妾这种空口白话而赔进去自己?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哪怕悔得肠子都青了,时光也倒流不了了。 徐崔成跪在地上,连哼唧声都停住了,吓得脸上一丝血色都没了。 他意识到他攀龙附凤的美梦碎了,他不仅没能攀上石寻雪这么个侯门贵女,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却还可能会因此而身陷牢笼。 他方才说的做的,都会为他的苦果添上一份苦涩。他不过是个市井混混,只要侯府人愿意,就是要他的命,又能难到哪里去? 他后悔了!他不该听信卫婕珍的诱骗,以为只要上门破坏了石寻雪的名誉,就能骗得石寻雪这个美人到手。 这哪是好事?! 他不该听信卫婕珍的话的! 这一刻,徐崔成深深后悔之前的贪婪,更加怨恨起卫婕珍的狠毒,若不是她找上他,游说他同意此事,他也不至于得罪侯府如此之深。 作者有话要说:起来晚了 大家久等了 么么哒~ 第106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 “这是表姐费了半个月的功夫绣出来的,众目睽睽之下送与了我。当时我收到这份礼物,喜爱的不行,日日贴身珍藏,从不舍得使用。后来有了新帕子,因为这帕子是表姐的心血之作,我又不舍丢弃,便收进了柜子里。” “前几日大雪微霁,我便让曼青几个丫头把柜子里收了许久的旧衣裳翻了出来,清洗晾晒一番。”石寻雪闭了闭眼,神情隐忍,显得有些痛苦。“但是取衣裳时,曼安说少了条帕子,她去几位姐姐那里询问,都说没有看见。虽然有些不舍,但找不见也只能罢了。” 睁开眼,那双水亮的杏眼已经是泪眼朦胧,仿佛无数丝线一般将几乎所有人的心都给缠绕住了。 众人顿时哗然,是怎么样的人才忍心陷害这样一个娇弱的少女?方才还唾弃石寻雪放浪的人,都变得心疼怜惜起石寻雪了。她这样纯洁无暇的少女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丑事呢?顿时觉得方才的想法简直是被鬼迷了心窍了。 卫婕珍慌忙摇头,脸色青白,花容失色,得意的神色已经尽失。“不,不是我!这分明是你胡说!” 然而卫婕珍骗不了自己的脑袋,她竭力反驳,不肯承认,脑子却背叛了她的思想,脑海中浮现出她绣这条手帕的情景。 那时石寻雪生辰,她不愿意送些贵重的物件给她,便准备随便弄点什么糊弄一下。那条手帕是她的丫鬟描的样子,最初她本是想绣了给自己用的,然而那段时日不知因为什么她有些心烦气躁,绣出来的东西针脚不齐,糟蹋了好样子。她看不上绣好的帕子,就索性给了石寻雪做礼物。 不,她不能承认!卫婕珍瞪大眼睛,冲石寻雪嘶喊:“你撒谎!我没有!” “我怎么可能会撒谎呢?这帕子已经收了三年了,收起来前,我还特意叫曼青绣上了我的名讳。那是曼青的绣活,与曼青其他的绣活比对一下针法便可知晓我所言是真是假。” 石寻雪衣衫单薄,在寒风中打了个寒颤,然而更叫人心疼的是含在她眼中的泪。 她看着卫婕珍的眼神哀伤,充满了悲意怜悯。也许她已经从卫婕珍反常的反应中看出了,究竟谁是陷害她的幕后主使了吧。如果没有侯府里的人偷出手帕夹带出去,试问住在和忠信侯府隔了几乎半个洛阳城地方的徐崔成又怎么会得到那条帕子? “去,取来曼青的绣样过来。” 石良涣解下自己的外裳披在石寻雪身上,眼睛看也不看不住颤抖的卫婕珍。她在石良涣眼中已然是个死人了。胆敢陷害他女儿的人,就算是当朝公主他也要要个公道,更何况是个寄居在他府上与他半点血缘都没有的‘外甥女’? 而石良涣担心的只是石寻雪,她那张纤小的脸毫无血色,身体不住的发抖,柔弱得已经再经不起多一句话了,石良涣心底一阵阵泛疼。若不是他娶错了女人,他的女儿就不会经受今日这一切。 就是这一刻,石良涣决定要保护她一辈子,给石寻雪做一辈子的依靠。 两个妈子和曼青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堆衣物。 曼青满头汗水,拿着香囊、手帕、鞋面对石母、石良涣说:“这些是小姐到了侯府后绣的,香囊和鞋面是绣给三老爷的,手帕是绣给老夫人的,可以跟手帕上绣法对比,绝对不会是我们小姐绣的!” 石良涣对女红半点都不懂,石母老眼昏花,他们又不愿意让卫氏插手此事,只能叫当场几个女红不错的小媳妇来辨识。 那几个媳妇抓着拿来的衣物和手帕对比,接连比对了好几个之后,纷纷说:“这些虽然比起手帕上名字的绣法精进不少,但仍能看出出自一人之手。而这鞋面、香囊,手帕,和手帕上的水仙手法是两个人的。而且,这手帕上名字与花样的丝线新旧不同,名字要稍微新一些,花样则要旧个几成,可以看得出不是同时绣的。” 其中一个媳妇接着说:“而且这帕子虽然保存的很好,但仍然可以看得出来洗晒了很多遍,怎么也不可能是近日的作品。” 石寻雪回侯府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个月,就算一回洛阳就和徐崔成搭上了,怎么也不会是这般旧。 石寻雪缓缓说了一句话,令卫婕珍往深渊陷得更深。“而且,回到侯府之后,我只出府过一次。但是,我并没有进翔凤楼。半途中我让车夫转道去了胭脂坊,因为想给琳姐姐买份礼物,怕时辰不够便没有去翔凤楼。当日我只置办了两件披风,还是融雪去办的。” “不!你们撒谎,你们都想要害我!姨丈,你可不能听信这些混账下人的话啊!” 豆大的汗珠从卫婕珍额鬓间渗出,只觉耳鸣眼花,她声音发颤地往石良涣那边踉跄了几步,恐惧令她的声音格外尖细,刺耳难听。 “姨妈!你快帮帮我啊!你帮我跟姨丈说说,我没有做啊!” 石良涣神色太冷淡,卫婕珍摇着头不肯接受,转道扑到卫氏身边,哀求她救救自己。 卫氏脸色惨淡,她嘴巴张了又张,然而在惊惶失措的外甥女求救之下,最终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便闭上了。 卫氏闭着眼,不敢去看她疼了近十年的外甥女此刻绝望的神色。事情已经没有退路了,好外甥女,你就帮姨妈抗下此事吧。 此刻卫氏无比后悔,她不该为卫婕珍行方便,悄悄让人给她和徐崔成牵针引线。或者要办就办得严谨,不至于一步错,满盘皆输。不仅石寻雪没有事,她的外甥女还陷了进去。 无论心中多苦多懊悔,卫氏的举动无不告知众人,她放弃卫婕珍了。 不由自主的松开手,卫婕珍满脸不敢置信的神色,怎么也不能相信之前对她那样疼爱纵容的姨妈竟然眼看着她遭殃却不肯说句话。 有谁,还有谁能救他?卫婕珍脑袋里一片空白,无数人影蹭蹭窜过,直到她想起她还有一个哥哥。 “哥,哥,你快救救我啊!……”卫婕珍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的落水人一样,死死抓住卫志安的手臂,拼命哀求。 卫志安抬起手,在卫婕珍绝望的神情中一根根拉开她的手指。 一字一顿,他说:“在你做出这种狠毒事情之后,你还怎么敢叫姨丈?”他漆黑的眼睛中满是失望。他们兄妹借住在石家近十年。不仅衣食用行俱是石家开销,还得了侯府养大的尊荣,否则依他们不过是个九品小吏出身的家世,有什么资格高攀贵胄之家? 可是卫婕珍不仅不懂感恩,反倒去陷害石良涣的嫡女。此等丑事,一旦落实,石寻雪一辈子就毁了。哪怕石良涣疼爱女儿,也免不了石寻雪青灯古佛一世。 越想卫志安便越发失望,卫志安自知他们卫家深受石家恩惠,因此,哪怕他再恋慕……他也没有去接近石寻雪,只要远远看着,隐匿在暗处护着她他就心满意足了。石寻雪该嫁给珍爱她,怜惜她,能保护她一世不经受风雨的男子。 然而,在他为这份恩惠与情思倍感痛苦无解的时候,他的妹妹却对石寻雪狠下杀手,蓄意陷害,他怎么能去原谅? 无论是出自于男女情爱,还是出自于恩义,他都无法原谅。 捏紧拳头,卫志安心中痛得无法喘息。 连她的哥哥都不救她,卫婕珍摇着头踉跄着后退,环顾四周,四周开始恍惚起来,恍惚中,人们的脸扭曲起来,像是豺狼,像是虎豹,仿佛要把她吞噬殆尽一般的凶狠。 这一刻,绝望和恐惧淹没了她,卫婕珍惊恐地瞪大双眼,抱着头瑟缩起来不肯面对现实。 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卫婕珍再不敢相信,不肯接受现实,她都已经翻身无望了。 石良涣冷笑着说:“来人,把这个胆敢谋陷侯府嫡女的卑劣女子还有这个混账东西都捆起来送官!”他已经完全不给旁人面子了,哪怕卫婕珍是他继室的外甥女,他也肯留一丝余地。他连将卫婕珍返送到卫家都不愿意了,宁可撕破脸皮也要狠狠教训卫婕珍,让她付出最大的代价。 送了官,卫婕珍还有什么活路? 卫婕珍是她亲姐妹的孩子啊。卫氏瘫跪在地上,神色仓惶:“老爷!求你给婕珍一条活路啊!她怎么都是我姐姐的独女啊!” 出了这种事,卫婕珍就没有希望了。她姐姐知道此事,不会觉得卫婕珍罪有应得,只会怪她。虽然是卫婕珍要对石寻雪下手,可两人间无冤无仇,她姐姐怎么会相信?只会认为是她让卫婕珍下手,事败后却让卫婕珍背黑锅。从此之后,姐妹情深就成了一句空话。哪怕她娘最疼爱她,她姐姐也是她的女儿,怎么都不可能在出了这事之后还偏帮她了。到那时,她少的可止一点半点依仗? 卫氏不求情还好,一替卫婕珍求情,石良涣心头的火焰更旺,扬起手腕,狠狠就是一个巴掌,竟将卫氏打得整个人翻倒了地上。 卫氏整个人都被打懵了,怔愣着,不敢置信地望向石良涣,捂着脸一副凄惨无比的样子。 石母看着这一幕虽然心中痛快,这卫氏一进门,没多久她就看出她心思不正,但当时卫氏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并没有做出什么要紧的事,她也不好教训。现在出了这么个事,石母怎么也不相信这只是卫婕珍一人做出的,但是苦于没有证据,石母想了想,还是叫住了石良涣。这到底不是件能在众人面前显露的事。 石良涣已经起了休妻的念头,打卫氏耳光也没用,于是石母叫停便干脆作罢。 “你回你的房中,不要出来了。”眼神厌恶,石良涣冷冷丢下一句话,便让下人拖她回房。 这是要关她禁闭? 不知道石良涣心底打算的卫氏悄悄舒了口气,这样的惩处实在不重,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石寻雪……等她出来再做谋算吧。让她摔了这么大一跤,她一定要她双倍奉还! 想到方才石良涣冰冷的眼神和冷酷态度,卫氏一阵心惊。 真是打虎不死反受其累,下次,下次她一定会谨慎,再不能重蹈覆辙了! 第107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作者:迷雾黄昏 第二日,整个忠信侯府,上至主子,下至养马扫地的下人都知道了卫婕珍企图陷害石寻雪的事了。 这些人怎么都不会相信卫婕珍有那个能耐设了这种局害石寻雪,目光自然就被卫氏吸引过去了。 三房回府已有月余,他们也都渐渐明白三房的局势。 三老爷最是信爱长女,那疼爱的程度就连唯一的嫡子石景浩都及不上。而三老爷自打回府之后都是和三太太分房而住,听在梧桐苑伺候的人说,三老爷回府这段时间,卫氏的房中一次都没去过,小张姨奶奶那好歹还去过一次呢,虽然没有过夜。 之前不久三老爷还说要把家产大部分都给三姑娘做嫁妆,三老爷对三姑娘的疼爱程度真是令人咂舌。卫氏难免嫉恨,妒忌狠了,要对三姑娘下手也不奇怪,谁叫三姑娘和她不是亲生母女呢。 人都说继母和继子女等于上辈子的仇人,她不害三姑娘才奇怪呢。 卫婕珍是卫氏的外甥女,又是借她的名义寄住在侯府,自然是一心向着她。这次的事极有可能就是卫氏指使卫婕珍干的,只不过事情败露了,卫氏就拿卫婕珍顶缸了。连对自己亲外甥女都这么狠,更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三姑娘了。 只是三姑娘何其无辜啊,明明是三老爷的嫡亲女儿,最最亲近的人,难得性情又温柔,从来不见针对排斥继母,就因为三老爷偏疼了点,就要被继母害得污了清白名誉,还是被个市井无赖沾上,实在太恶毒了。 卫氏被关在院子里,她院里的下人都被石母统统发卖了出去,将她院里的下人换了个干净,再没有得用的人手。 新换的人知道卫氏两人干得恶毒事,自然明白府里早就没了卫氏的位置,她现在的地位连个庶子女都不如。明白这些,自然是不会给她脸面了,更别提对她卑微恭谦了,躲得远远的,除了必要的事,都不去房里伺候,任由卫氏心情不好,在房里发脾气,兴致来了,还要背地里冷嘲热讽她两句呢。 卫氏整日躲在房里,气得直哭,也没心思去保养自己了,人瞬间就老了几岁。 她怎么都没想到石母会做得这么绝,一个人手都没给她留下来,到了现在,她想找人出去探探消息都没有人可以使唤。 天色渐渐暗了,有丫鬟进来房里掌灯,燃好灯,走到香炉边,将里面燃得差不多干净了的香料取出,换上了新的香料点燃放置好。 卫氏在一旁冷眼瞧着那绿袄丫鬟做着事,满脸郁色。 * 小丫鬟年纪不大,做事倒是沉稳,有条不紊的从食盒里把饭菜取出来,一一放到桌上。 卫氏坐到桌边,一把拿过酒壶倒了满杯。 这酒是她掏银子请这小丫鬟偷偷带来的,如今她被关着禁闭,别提有酒喝了,饭菜都只是饿不死她,搁在以前,是她以前看都不看的菜色。卫氏以前没有小酌一两杯的习惯,只是被关在院子里出不去,心情格外烦躁,便日日借酒消愁。这酒虽然只是普普通通,但是她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将一杯酒一饮而尽,那个小丫鬟已经退出房里去了。 卫氏脾气越发不好,常常气急败坏的乱发脾气,小丫鬟也学乖了,每每做完事就躲开去,不碍卫氏的眼。 见那小丫鬟离开的动静,卫氏眼神嘲讽,冷嗤一声,真是狗眼看人低。以前就算她发脾气,这些下人也抢着上前讨好她,如今见她落魄了,便都躲得远远的! 孤灯一盏,空荡荡的房中唯有她一人,形影单只。 卫氏越想越郁卒,酒也在她心情烦闷间一杯一杯喝了下去,饭菜没动上两口,酒却喝得差不多了。 正当卫氏满心烦闷时,关闭的房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卫氏睁着醉眼迷迷糊糊地看向房门口。 “三郎……” 那人身形不稳地冲了进来,头脚不稳地撞到卫氏身上,头重脚轻身子渐渐下滑,浑身酒气冲天。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恶毒?……”酩酊烂醉的人口齿不清地喃喃道,那朦胧含糊的,充满了怨怼痛苦的声音,也不知是在问卫氏,还是只是酒醉时的胡言。 “三郎,你总算来看我了……”卫氏红了眼眶,一把抱住靠在身上的人,把头靠在他的肩头,仿佛怀春少女见了心上人一般,满脸迷醉的神情。 “寻雪……”痛苦烂醉的人朦胧间,好像看见了自己心心恋恋为之沉迷、痛苦的少女,顿时情不自禁地拥了上去,仿佛得到了救赎一般,紧紧地抱着,再也不想放开。 怀抱着心爱之人的满足和贪婪,令两人渐渐无法自控,越拥越紧,拥得越紧,便越是贪婪,不满足。两人饥渴得撕扯着对方和自己,将自己献给对方,拥有对方。 …… 卫氏闻惯了的熏香,在寝室里升腾,淡淡的馥郁香甜的气味充满了整个房间。 …… 仿佛做了个令人迷醉的美梦,赤身**,疲惫不堪地紧紧依靠在一起,陷入了睡梦。 房中模糊又羞人的声音不知何时停止了,小丫鬟又等了小片刻,房中仍然一片寂静,不见任何声响。 悄无声息地进了房,小丫鬟看了看,而后径直走到摆设着香炉的香案边。 轻手轻脚地打开盖子将燃了一半的香料挑出,用酒水将它浇灭,房进自己的香囊中收好。然后,又把炉中香料烧尽的香灰小心翼翼地用薄薄的铁片刮出了上面一层,用牛皮纸包好,而后抖了抖香炉,将灰烬抖成自然的样子,最后又点燃了一颗香料丸子,盖上镂空的盖子,用手帕把桌子上,香炉上的灰尘仔仔细细擦拭干净,而后检查了一番,才悄悄退出了房间。 不远处的罗汉床上,两个人正以一种缠绵到极致的姿势搂抱在一处酣睡着,他们睡得那么熟,浑然不知有人进来过房里。酒和疲累,等他们醒来,恐怕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吧。 “小红,房里有动静没。”烘着火的穿葱绿色袄裙的丫鬟顺口问着进来的小丫鬟。 如厕回来的小丫鬟手冻得快僵掉了,一边抱怨着水太冷,如厕之后洗手太痛苦了,一边说:“应该没吧,刚才我远远看了下,门关得严实着呢,恐怕已经吃饱喝足了。等我暖暖手,咱们再去房里伺候吧。” 葱绿色袄裙丫鬟一脸厌烦:“真是讨厌,也是我没路子,不然谁来伺候这么个人。我看她这辈子都是起不来的了。” 小红笑容腼腆,搓着手烘火。“那也说不定呢,还有个四少爷呢。” 那葱绿色袄裙丫鬟厌烦的神色一顿,撇了撇嘴:“也就是有这么个好运,生了个儿子。看三老爷气得那副样子,指不定她还是不是三太太呢。门户低,手段还毒辣,我看啊,她是被休定了。” 小红笑了笑,搓了搓手起了身。“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既然老太太派我们来了这,该做的还是得做,管她是什么人呢。” 葱绿色袄裙丫鬟也跟着起了身,和小红一起出了房,先去打了一桶热水,和小红一起捧着盥洗器具往正房去了。 推开门,桌上摆着几个饭菜碟子,碗碟内一片狼藉。 小红搁下铜盆,巾布,去收拾桌子。绿藻则往铜盆里倒了热水掺进适量冷水,便进里间去叫卫氏洗漱了。 小红正往食盒里放着碟子,忽然里间传来一声惊叫。 “绿藻?怎么了!”小红一惊,匆忙放下碟子就往里间走。 还未走到挂着毡布帘子的月亮洞,就见绿藻脚步匆匆地出来了。 “没、没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叫起来了?”见绿藻脸色发白,神色恍惚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的样子,小红不由诧异地出声询问。 绿藻闻言连连摇头摆手,语气焦急地说:“没,没什么事,只是之前坐得久了,刚刚脚下不稳,差点摔了一跤罢了。” “哦。”小红点了点头,又问:“那我来伺候太太梳洗吧。” 小红本是好意,没想到绿藻闻言脸色骤变,断然拒绝。“不用了!太太…太太说不用伺候她梳洗了,她已经睡了,明早再洗也是一样。” 小红有些疑惑,但见绿藻脸色不好,也不敢再说许多,只得和绿藻一起收拾了碗筷,又拿着来时拿的东西回去了。 绿藻回了房,便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她是个另外三个丫鬟一起住一间房的,也只有在被窝里,她才敢表露出方才受到的惊吓。 ‘天啊……’绿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四少爷和三太太……?他们是亲母子啊!’若是被人知道她看到了,她岂不是死路一条?!绿藻想到这里,不禁深深打了个寒颤。 她虽然暂时蒙混过去了,可是明天怎么办?明天她们这些下人还是要去伺候的啊! 绿藻想得头发都要被揪光了,还是想不出个应对法子来。 要活,她还不想死! 绿藻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忽然,她脑中有什么一闪,害怕慌乱的脸上神情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她长长舒了口气,露出个笑容来。 只要他们的肮脏丑事现在不被暴露出来就行,只要不是她,管是谁去死呢。 也许,她还可以凭着这个把柄,顺利做上主子也说不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对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想要定制本的? 我还没弄过定制,想试试定制。定制本中除了全文之外会额外增加一些番外,具体内容待定,事先问下有没有人想要呢? 第108章 拉牛牛原创网独家发表作者:迷雾黄昏 绿藻兴奋得一夜未睡,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呢绿藻就起了床。 在漆黑的房间里蹑手蹑脚地穿好衣裳,拿着铜盆装作去打水的样子悄悄出了门,去了井边打了盆水,又拿着铜盆从正房走过,绿藻悄悄侧耳听了听房里的动静,一片寂静。贴上窗纸往里看,看不清楚。 绿藻想大概是还没起来,真是老天都在帮她。 抑制不住满脸的笑意,绿藻狠狠将手上拿的铜盆摔到地上,金属碰撞的声音本就刺耳,更何况是装了满满一盆水这样沉重的铜盆。 那‘砰铛——’的一声立即就惊醒了紫红床帐里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被惊醒的两人立即就感觉到了身上紧贴的另一人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昨夜的那一场活色生香。以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一个人,羞涩又期待地看向身旁人,却被那一张熟悉却令人无法接受的容颜震惊在当场。 绿藻听着房里隐隐的动静,仿佛是人惊呼的样子,神情愈发兴奋,捡起铜盆,低着声音对窗户说:“三太太?奴婢手冻僵了,不小心手滑摔了盆,是不是吵醒您了?” 房中半晌没有声响,绿藻想了想,继续扮作一个正常反应的丫鬟。“三太太?……” “作死的丫头,天还没亮拆房子呢?!还不快滚下去!” 漆黑的房中传来卫氏恼怒的声音,然而绿藻却能从那短短的一句话中听出卫氏无法掩饰的惊慌和害怕恐惧。 “三太太赎罪,奴婢这就离去。”绿藻轻声冷哼了一记,现在逞会儿威风吧,以后你就只有恐惧和绝望与你作伴了。 绿藻沿着廊道走回西厢丫鬟们住的房间,屋里住的两个丫鬟都还没醒,她悄无声息地关上门走到西面窗户,微微打开一点缝隙。 透过窗户缝隙,半盏茶的功夫之后,她看见微亮的晨光中,一个人影慌慌张张的从院中央借着树木花草的遮掩,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从角门处溜走了。 绿藻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神情,手指捏了捏挂在腰带上的荷包,那里硬硬沉沉的。绿藻的眼神熠熠,唇畔的笑容得意又张扬,仿佛她拿着的是她光耀的未来。 *** 卫婕珍被送官不是石良涣说着吓唬人的,他的确让人把卫婕珍送官去了,并且扭送卫婕珍的管家还很恭敬认真地叙述了卫婕珍做的事,又转述了石良涣对此事的态度,那官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事实上,卫婕珍被送到这里来,就已经能完全表明了侯府对此事的态度了,自然下手不会顾惜什么了。至于女儿家的清白名誉?在她害侯府小姐差点被市井瘪三攀诬的时候,她就没有资格讲这些了。 卫婕珍下了大牢,受了牢狱之灾又挨了板子,卫家得知消息后立即赶来试图搭救。 卫巧的姐姐相貌姣好,自小就是父母的掌中明珠,后来因为爱上她的夫君,当时她夫君不过是个无品无级的小吏,她硬是闹得父母无可奈何答应让她出嫁了。 因为是下嫁,因为她夫君家世低,虽然不是入赘,生得两个孩子却都是姓卫,形同入赘了。对于男人来说传承香火如此之重,她夫君却让孩子跟了母亲姓,由此可见她在夫家的话语权有多大了。 在娘家如掌中宝,嫁到夫家,又是当家做主,丈夫顺从婆婆又不会给她添堵,皇家公主都没有她顺心。这样的生活宠坏了卫氏的姐姐。 她一听到女儿被送官的消息马上就赶来了侯府说情,她一进侯府就直奔卫氏的院子,侯府只阻拦卫氏出院子,并不拦人进院子,这让卫姐姐没能看出她妹妹的处境,以为她妹妹还过着以前那样的生活呢。 卫氏姐姐沉着脸,一见卫巧就痛骂了一顿。无非是卫婕珍可是你的亲外甥女啊,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送官也不阻拦什么什么的。 卫氏有苦说不出,就算她抱怨,她姐姐也不会信的。她这十来年的风光生活,卫姐姐最清楚不过,怎么可能会相信她忽然间就在石家说话一点分量都没了呢? 卫姐姐好说歹说,威逼利诱说尽了,卫氏一直只是说她没办法。 卫姐姐气得火冒三丈,站起来就骂道:“你若对婕珍见死不救,就别怪我去找父亲告状!” 卫巧也火了,她本就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提心吊胆怕那个死丫头把那夜发生的事情捅出去,她都自顾不暇了,哪有那个能耐去救卫婕珍?别说说情了,她连出院子都做不到!现在她姐姐还不管不顾的威胁她,完全不顾她身为侯府三太太的威严,卫巧气得抖着手指着她叫她滚出去。 卫姐姐黑着脸大步离开,临走还丢下狠话,日后倒霉不要来求她! 也是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倒霉事情让卫巧失去了冷静和理智,否则她今天一定会做得更得体完善,就算帮不了忙,也不会让她姐姐气走。 卫姐姐因为没怎么来过侯府,她家父亲不过是个小官,也不过是托了她妹妹的姻亲才能有点来往,要不然她们家怎么也不可能跟侯府有来往。卫姐姐心里急,也不顾得礼节什么的,直接去求见了老太太。 老太太倒没有不见,虽然是卫家的过错,但她们侯府也不能太不顾人情,好歹还是见了一面。只不过,老太太自始至终都没有如卫姐姐的意愿,说出饶了卫婕珍的话,她只是把卫婕珍做的那些事告诉了她,并且让她把一双子女领回去,这样害人的孩子侯府照顾不起。 卫姐姐也明白她们家对上侯府一点胜算也没有,已经是铁定的事实了,心里又气又羞,想着她女儿就算丢了脸难道日后还嫁不出去吗?她自认倒霉,认了这次栽,再不和侯府这般没有人情的人家来往了!她此时已经将那个妹妹也划到了侯府里,恨得牙痒痒,却不知侯府已经在准备休卫巧回娘家了。 ** 卫婕珍被关了一段时间由她娘接回了家,同时卫志安也被接走了。因为卫婕珍她做的恶事已经在官宦圈子里传遍了,恐怕就算是平民人家也不会有什么人愿意娶这样一个恶毒女子了。更何况,她们家还彻底得罪了忠信侯府,就算是想要攀一攀卫家的人也会顾忌侯府不会去和她们家结亲。 卫志安没有脸再继续留在侯府,一起走了,走前求见了老太太和石良涣。他跪在老太太,石良涣面前,诚恳致歉。 石良涣内心其实挺欣赏卫志安的,卫志安不卑不亢,不急不躁,有担当,沉稳,冷静,是个好苗子,有朝一日定能有出息。因为欣赏,石良涣倒不至于因为卫婕珍迁怒卫志安,但说到底却不能像以前那样的心无芥蒂了。 这点卫志安心中也清楚,在他心里,石良涣比起那个几乎没有在一起多久的生父更像是他的父亲,他几乎是听着石良涣的教诲长大的,早就把他当第二个父亲看待了。 而他妹妹做的事,他一辈子都无法释怀,忘恩负义,盘横在他心中的愧疚和惭愧让他没有脸再留在侯府中,只能忍痛离开侯府,离开他放在心中多年的少女。 卫志安走前见了石寻雪一面,让他开心又心酸的是他妹妹都对她做了那样的事了,石寻雪对他仍旧没有坏脸色。如果她的身形不是变得更加瘦弱了,就仿佛没有发生过那样令人绝望的事情一样。这种事情哪怕被揭破了阴谋,也一样会让她备受煎熬,人们间的流言蜚语,对身为女子的受害者的伤害一样深,人们再说加害者的狠毒时,总会用一种同情和猜疑的眼神看待受害者,就好像那些古人所云的‘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如果不是她自己行为不端,别人又怎么会盯上她,怎么不见别人受害之类的话。让受害者继最初的事情之后又受了第二次伤害。 面对这样的石寻雪,卫志安心中又敬又爱,只是,他这辈子大概都是没有可能得到她了吧。想到这里,卫志安心中就是一痛。 深深看了石寻雪最后一眼,卫志安脚步沉重地离开了。他人走了,心却留在侯府,留在了石寻雪身边。 融雪望着卫志安离去的身影,欲言又止。 曼青轻叹了声,在她身侧轻轻说:“就让这一切终止在今天吧。” 融雪讶异地看向曼青,对上曼青那双洞晓了她想说什么一样的眼睛。她轻轻地说:“表少爷他,他是不是……” 曼青目光落在倚在窗边看着梅花的石寻雪身上,垂下了眸子,声音中有一丝茫然:“无论是不是,都不会有可能了。”先不提身份家世的差距,单凭卫志安亲妹妹所做的事,他这辈子就不会有可能能娶到石寻雪。 融雪悠悠长叹一声,表小姐不是个好人,可表少爷却是个难得的芝兰玉树的优秀男子,若不是家人所累,不失是个良人。可惜了,就这么阴差阳错了。 卫志安走了,卫婕珍也走了,侯府却是一如既往,依然繁荣,依然华贵,依然热闹,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两个人一样。 *** 外甥走了,卫巧的日子却越发难过了。她无法出院子,只能困在这小天地中,每日备受煎熬。 绿藻拿着玉佩找过她,要她帮自己成为石景浩的房中人,日后她还要做石景浩的妾室。卫氏怎么可能会甘心被人威胁?只是卫氏自己现在都没得自由,完全拿绿藻没有办法,又怕惹急了绿藻她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事抖了出去,只能伏小做低,和她虚以委蛇地应下此事。 另一边,**之事俨然是个一生都洗不去的耻辱的污秽,石景浩觉得自己宛若掉入了一个无底深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找不到出路。 自那夜事情发生之后他再没去见过卫氏,不去上学,不去读书,更不出去见人。 他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喝得烂醉如泥。不过一个小小少年,却像是穷途末路了一般。 下人们以为他是因为卫氏的事情才会如此,倒不觉得奇怪。老太太和石良涣虽然很失望,但也没有什么话,只是叫下人伺候好了。 还是那句话,一两个闲人,侯府养得起。 石景浩能经受风雨成长起来最好,但是假若他继续自暴自弃下去,彻底成为一滩扶不起来的烂泥,侯府也完全能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石景浩结局不差,他这一遭是必须经受的,一是给原石寻雪消恨,二是让他成长,否则石良涣真的就是后继无人了。 第109章 原创网独家发表作者:迷雾黄昏 卫氏极力安抚绿藻,说是等她禁闭被解除了就把她调到石景浩那里,到时候她做石景浩的通房也是她一句话的事。 绿藻一想也是,卫氏毕竟是石景浩的亲生母亲,要给自己儿子房里派个人伺候,大太太也没话说。于是暂时作罢,不再继续威胁卫氏了。 卫氏见绿藻安分下来,稍稍松了口气。这些天被这个贱婢天天威胁,她简直要老了十岁了。她堂堂侯府三太太被一个贱婢拿捏,简直是天大的耻辱。可是卫氏又不敢跟绿藻翻脸,那种丑事,一旦被人知晓,就算不死,她跟儿子的一辈子就都毁了。卫氏一面忍耐着绿藻的威胁轻蔑,心底暗暗发狠,等她被解除禁闭,她一定要这个贱婢死得凄惨! 卫氏心里盘算得好,石景浩一直没有来见她,她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能从绿藻的只言片语中猜到她的景浩如今萎靡不振,自暴自弃。卫氏心里一阵发急,她的儿子可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怎么能眼看着他自甘堕落下去?可惜她出不去,否则她定要打醒他。 其实那夜的事对卫氏来说也是件难堪的事,但是卫氏内心本就是把石景浩看得很重,这种事发生之后她一开始觉得很羞耻,可是她依旧把石景浩放在心头,关爱在乎更深了,甚至因为发生了**关系,而对石景浩有了一种特殊的占有欲和依恋。 她想,石良涣不把她当妻子看,那她为什么不能和别人发生关系?一想到自己的儿子给石景浩戴了绿帽子,她心中就汹涌着一种诡异的痛快,仿佛狠狠出了口气般。 卫氏觉得那夜的事情在往好的方向走,可是渐渐回过神来后,卫氏恐慌了。 她的小月子已经迟了很久了!而且,她最近的胃口似乎很好,吃得多了,还有些嗜睡。 卫氏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肯定,她是有孕了!这是那一夜的结果! 她跟石良涣已经近一年没有行过房了,旁人也许会不知道内情,但石良涣却是怎么都不会不知道的。她在被关禁闭时怀有身孕,一旦被人发现就是她通奸的罪证! 更何况……这是母子乱|伦的产物,被人发现她和自己的亲生儿子有了苟且,甚至珠胎暗结,她只有死路一条了!卫氏神情疯狂,连连摇头,她不能留下这个会害了她的孽胎! 就在卫氏惊慌地胡乱想着适合的人选,想要用珠宝首饰买通下人去买打胎用的药时,一个小丫鬟求见了老太太。 老太太听下人说卫氏院中伺候的小丫鬟求见,有些讶异。“莫不是那毒妇人又不安分了?” 老太太如此想着不禁皱眉,心里一阵厌烦。她小儿子本想马上休了卫氏,却被她阻拦了。若是在那事之后就马上休妻,不就等于告诉别人石寻雪被诬蔑的事情中间有鬼?因此她劝说小儿子等事情渐渐平静之后再把卫氏送回娘家,卫氏被休是铁定的事情了,但不能因为这种事让石寻雪的名声受损。 寻雪丫头也大了,再过不久就要论亲事了,你忍心见她背上不顺父母的名声? 她是这样说的,当时她的小儿子满脸烦躁,她知道他是恨不得立即就把卫氏扫地出门,可是为了寻雪,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老太太想起这卫氏引起得诸多事情,原本就不喜爱这个媳妇,此刻更是不耐烦。想着若是这卫氏再不安分的闹腾,就干脆把她送去别庄‘养病’! 老太太打定了注意,便叫下人去唤那个丫鬟进来。 小红在去卫氏院子前只是个普通的三等小丫鬟,显得有些拘谨,进来后跪到地上行了礼。 老太太坐在上座一边喝着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 小红缩了缩身子,有些惶恐的样子。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以为是卫氏做了什么事,小丫鬟不敢说。于是又问:“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小丫鬟听出老太太语气里的不耐烦,她垂着头,咬唇,迟疑地说:“奴婢,奴婢觉得……三太太好像,好像是有了身孕……” 老太太一愣,面色有些惊讶。“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她是知道石良涣自打回府后就没去过卫氏房里的,根本就不可能行房,三房回侯府已经三个月了,难道是回府之前有的孕? “奴婢伺候三太太已经有月余了,但是还没见过三太太来小日子,不曾去领过换洗带子,奴婢原以为是太太小日子迟了,或是本就日子不定。可是……奴婢最近发现,太太胃口变大了,而且睡觉的时间也多了,奴婢想起太太小日子久久没来的事,想着,是不是有孕了……奴婢以前在大太太院里做个洒扫丫鬟,曾听别的姐姐说起过大太太有孕时的样子,因此才这样怀疑的。” 胃口变大,嗜睡,小日子不来…… 老太太面色一沉,轻轻做了个手势。一旁伺候的丫鬟连忙走了过来,老太太低声吩咐了两句,她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你说说,近来三太太都干了些什么。” 小红想了想,说道:“一开始三太太情绪不好,常常发脾气。因为三老爷吩咐过,不准三太太出院门,奴婢们阻拦三太太出门,三太太很高兴,把自己关在房里。后来三太太也不知怎么地,忽然神神叨叨起来,不让人靠近寝室,连饭都不怎么动了。而且常常和绿藻姐姐待在房里,不知道说些什么,每次绿藻姐姐走后,三太太就要发次脾气,最近倒是好些了,绿藻姐姐也不怎么去房里伺候了,改成由另个姐姐伺候了。” 老太太一动不动地听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有没有别人进出过院子?” 小红一愣,细细想了想:“前不久三太太娘家姐姐来过一次,好像就没有别人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了。 片刻后,那出去的丫鬟回来了,凑在老太太耳边说了些什么,声音很小,小红只隐隐约约听到句:“刚回府……换洗过……” 老太太脸色顿时一阴,挥挥手叫那小丫鬟退下了,并道:“你回去吧,记得这件事什么人都不要说。” 小红出了老太太的屋子,有些怯懦内向的神情中流露出几分笑意,随后又恢复了以往胆小卑顺的模样。 卫氏正睡着觉,忽然有几个壮实的妈子闯了进来,她惊慌地大喊:“干什么干什么?!” 几个妈子立即往她嘴里塞上棉布堵住了她的嘴,卫氏吓得脸色发青,双腿直打哆嗦,她反射性就想到是不是她叫绿藻去买打胎药的事情暴露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卫氏被堵着嘴扭着胳膊带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和石良涣正一脸阴沉地坐在屋里。 卫氏瞪大着双眼,眼睁睁看着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腕。把脉!卫氏心脏剧烈抽动,她惊恐地看着老头,那老头她认识,侯府专用的大夫! 白胡须老大夫仔细从那剧烈跳动的脉象中判断出征兆,然后松开手,向老太太和石良涣点了点头。 老太太顿时气得脸色潮红,勉强挥手让他下去了。 白胡须老大夫没有多言,规规矩矩地走了,这等阴私秘事,少知道些命才能长久。 等老大夫走远,老太太才气急败坏地怒叱道:“你这贱妇!竟然与人偷情至身怀野种!你好大的胆子!”一贯矜持有礼的老太太也顾不得高贵气度了,可见其气得不轻。 卫氏仍旧被堵着嘴,因恐惧而涌出的眼泪糊化了她的妆容,肮脏污浊,她眼中充满了哀求和惧意。 石良涣脸色铁青,哪怕卫氏是他将要休弃的妻子,知道她给他戴了绿帽子,甚至怀了野种后也恼羞成怒了。她被关在院子里竟然还能与男人偷情,那她在平城,她一手掌握的宅邸里岂不是日日给他戴绿帽? 石良涣越想越震怒,羞恼和耻辱,莫大的耻辱!石良涣心中充斥着狂怒的杀意,恨不得立即杀了这个j□j。 老太太让人扯掉卫氏嘴里的布,冷着脸逼问:“你说,跟你偷情的那个男人是谁!” 卫氏脑中一片空白,既怕又惧,只知道哭嚷着哀求饶她一命。 老太太一连逼问几次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失去了耐性,冷声道:“你说那个男人是谁,否则我现在就让人打死你。” 卫氏从来没有一刻如此近得感受到死亡的恐惧,她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就要说出石景浩的名字了,可是她又顿住了。卫氏心中窜过许多东西,她下意识看向石良涣,他脸色肃冷,眼睛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她是什么肮脏污秽的东西一样,看一眼就脏了他的眼睛。 他是那么冷漠,那么无情,她和他十几年的夫妻情谊,她在他心里仍旧微不足道。 卫氏从来没有这么恨过,她想,我既然要死了,为什么还要拉着我的儿子一起去死?既然你绝情,那我为何不可以无义?卫氏心中充满了恨意,怨怼,还有得意。 我的儿子给你戴了绿帽子,你却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是谁给你戴的绿帽子,你甚至要把家业给他继承,一辈子! 于是卫氏缄默不语,既然无论如何都是死,那她沉默好歹她儿子还能活。 “无耻淫|妇,死到临头了还护着你那奸夫!” 卫氏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将老太太气的火冒三丈,但是她不能就这么打死她,否则侯府就要背上杀人的罪名了。但是,要她就这么忍下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的。 石老夫人打定了注意,派人去了卫家,卫家老爷连夜赶了过来。 这事实在令人鄙夷,卫署正心知侯府不会因为之前石寻雪的事故意陷害卫巧偷情,他们大可以将卫巧永远关起来,一辈子不放她出来,侯府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让自己家背上耻辱。而正因为是真的,侯府才会叫他们过府处理此事。卫署正到底是当官的,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因此他将妻子留在府里,并且派人看管了起来。他夫人最疼爱卫巧这个女儿,来了一定会不顾情由的胡乱求情,彻底得罪侯府。 卫署正来时就已经决定放弃卫巧这个女儿了,做了这种丑事,还怀了个野种,别说是侯府这样的人家了,就是他,都觉得耻辱。而且死了卫巧,他的外孙才能保住地位,否则凭着卫巧做的事,石景浩一辈子都是个碍眼的存在,唯有她死了,事情才有转机。 卫署正亲自带走了卫氏,第三日的时候卫家就传来了卫氏的死讯,她在回娘家之后因为得了风寒暴毙了。 另一厢,绿藻被抓起来得知卫氏怀孕之事暴露了之后,为保性命,假言道是卫氏收买她去买药,她因为贪图钱财一时鬼迷心窍为她买了药。 老太太当然不会全相信,她想从绿藻这里审问出奸夫是谁。但绿藻心知不说还有活路,一旦说了那真是死路一条了,于是咬死牙关说不知情,老太太见绿藻面对打死的威胁都没有改口,信以为真她真的不知情,于是就打了她二十板子发卖了出去。 而石景浩知道卫氏死了之后连蒙带猜知道了卫氏怀孕之事,顿时疯魔了一样,瘫在床上三天三夜,什么人来都一样,他不说话,不吃饭,像是死了一样,就连老太太和石良涣都放弃他了。他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然后,石寻雪上门探望他,石景浩抱着石寻雪大哭了一场,然后他就清醒了过来。 之后,他整个人宛若变了个人一样,不再浮夸了,更不再荒唐度日。他变得安静起来,沉默,踏实,认真读书学做人学做事,凭着他读书的天分,想必日后也定会有一番作为。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忘了上传了,我郁闷…… 第110章 大结局 卫氏死了之后,石寻雪该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就是孝顺亲人,然后嫁人了。 石寻雪跟着大太太学着管家,学了一段时日之后,大太太不得不说她没什么可教的了,寻雪丫头一点就通,转眼就把她的一身本事都学去了。 后来大太太就时不时办下茶会花会什么的,她带着适龄的石琳、石寻雪宴客,那些太太夫人一瞧立即了然了,这是要谈亲事了呢。于是这些有适龄未婚儿子侄子的,都悄悄琢磨了一番。 后来石琳和石寻雪先后定下了婚事,石琳和石寻雪定的人家都不错,石琳定的人家是威远候家的嫡次孙,门当户对,很合适的一门婚事,而石寻雪定的是内阁大学士府上的长孙。 内阁大学士是从二品官,长孙名卢子均,府上家世清白,祖上曾出过两任御史和一位学士,堪称簪缨世家。而他自身也很有才华,虽然才十七、八,去年经科举考中榜眼任了从六品国子监司业一职,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大太太曾让石良修在官场上明里暗里去探听过,卢子均性情内敛沉稳,优雅有礼,待父母孝顺却不会愚孝一味听从,另有一番主见。而更重要的是,他的母亲性情很好。来侯府做客时她一眼就相中了石寻雪,很喜欢石寻雪的性格为人。日后她嫁过去就不会受婆婆的气了,而且她还悄悄跟大太太说过,卢子均房中只有两个‘伺候’的丫鬟,还是她见卢子均年纪大了还没有这个意向时她给安排的。卢子均并不是沉溺女色的人,又有才干,是门难得的好亲事。 定下婚事后,石寻雪在两位尚书夫人的见证下,行了及笄礼,正式簪起了一头青丝。 丫鬟进来时,石寻雪正在床边绣着红盖头,她的绣活是侯府一绝,学了才一年多,就胜过诸多绣了一辈子的绣娘了。 “三姑娘,大学士府上来人了,是来送定亲礼的。大太太让奴婢来请您过去。” 石寻雪搁下已经绣了大半的红盖头,起身换了身衣裙然后随着那丫鬟去了正厅。 石寻雪在诸位嬷嬷丫鬟的拥簇下走了进来,众人立即看了过来。 阳光很艳,她沐浴在阳光下走了进来,一张瓜子小脸,两弯柳叶眉下是一双莹若秋水的眼睛,嘴角微翘,不施粉黛却自然莹润娇艳。肌肤欺霜赛雪,颈项上挂着一串嵌珍珠金项圈,柔美华贵。 她穿着水红色金丝绣海棠花罗纱夏衫,下着玉色流仙裙,一阵微风吹过时微微飘扬,端得是衣裙飘逸,她娇美柔婉,恍若仙女,令人倍感惊艳。 听中摆着十几个大箱子,一只只箱子都被打开了,里面全是珠宝玉石,金银翡翠,满堂令人目眩的璀璨晶莹。 大太太李氏忙向石寻雪招招手:“哎哟我的好寻雪,你可来了。” 石寻雪走过去,随意瞥了一眼李氏手中的累丝金簪子:“大伯娘。” “你看这些,都是大学士府上送来的,是那卢子均亲自送来的哦,他去见你爹了。”大太太说道卢子均时还揶揄地冲着石寻雪挤了挤眼。 石寻雪面露羞涩,微微低了低头。 “他们也算有心了,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呢,看这金簪子,这是金凤楼老金匠打造的,那老金匠早就已经不做了,没想到他们竟然将他请出了山。单这簪子,打造既耗时又耗力,没有三个月是打不出来的。”大太太又拿起另个箱子里的一只蝶恋花金步摇,步摇两边是两列兰花,顶上三朵花苞,右侧是一只展翼蝴蝶,栩栩如生,如此精细的手法,想也知道要耗上匠人多少心血。 “你看看,我之前也就是跟卢家夫人说了一说你喜欢蝶恋花的花样,他们家就特意打造了这簪子呢,同花样的还有好一些,衣裳、布料,瓷器应有尽有。” 大太太满口称赞,心底对卢家越发亲近了。 她女儿石琳的聘礼也许数量比这多,但价值绝对差不离的,更何况,卢家对这门婚事的用心之重,岂是一些金银宝石能比的。由此可见卢家对这门婚事的看重,石寻雪嫁过去绝吃不了亏。 而且石寻雪的嫁妆,可是几乎是整个三房的财产呢,这点石琳是怎么也比不上的。 石寻雪轻轻一笑,虽然面上盈着待婚少女的羞涩,但心地却是波澜不兴。价值连城的宝物她见得多了,早就不会为之所动了。不过她心底对那卢子均也多了分心意,他待她用心,日后她也会待他用心。 “看来我的三丫头嫁过去不会吃亏喽!”大太太拍了拍石寻雪的肩背,笑容满面。 石寻雪眼睛微微弯起,纯真又灵动,含笑的嘴角和面颊上两个浅浅的梨涡,给她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美丽,生生晃花了在厅外路过的那人的眼。 卢子均随着侯府小厮离开侯府,坐在马车上,心底仍萦绕着那惊鸿一瞥时的美丽容颜。他捂着胸口,那里一片激动沸腾,仿佛涌动着什么,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不由地有些慌乱又甜蜜。 石寻雪出嫁时,婚礼很盛大。红色铺天盖地,锣鼓、鞭炮以及笑闹声不绝于耳。 她在侯府几个太太的帮衬下换上了嫁衣,盖着红头盖坐上了喜轿,一路来到了大学士府,她未来后半辈子的家。 和新郎拜完了天地,她在喜娘丫鬟们的搀扶下去了新房。 新房里也是一片通红,所有家具都是新打造的,光新亮丽。 石寻雪被喜娘搀到喜床边坐下,然后她就静静地等待着,喜娘和丫鬟不断地在她耳边说着些规矩和习俗,务必让这个婚礼顺利,美满的结束。 龙凤红烛照着整个新房亮堂堂的,石寻雪手中握着苹果,等着她那夫君的到来。 过了一段时间,石寻雪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了。 卢子均走进新房,又兴奋又期待,又有些莫名的羞涩,他站定脚,看着坐在红缎锦绣喜帐下的新娘子,心里不知是什么情绪,复杂得难以辨别。 喜娘轻轻唤了声他才清醒过来,走到石寻雪身边。 红盖头是石寻雪自己绣的,龙凤呈祥的图案,象征着对两人婚姻的期待。 接过喜娘递来的玉如意,卢子均稳了稳有些发抖的手,深吸了口气,揭开了红盖头。 朦胧的烛光下,盛装打扮的石寻雪微微抬起头来,脸上是温婉动人的笑容,眼神宛若盈着一汪秋水,动人心魄。 艳光夺目,光彩照人,这就是他的新娘子,卢子均看的简直移不开眼了。 摒退了众人,卢子均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他拉住石寻雪的手,轻声说:“娘子,我们喝交杯酒吧。” 眉目如画的新娘子羞涩地点点头,顺着卢子均的姿势走到桌边,新婚夫妻共饮了一壶交杯酒,从此恩爱不分离。 娇妻在怀,贯来沉稳的卢子均显得有些无措,嗫嚅半晌想起石寻雪还穿戴着凤冠霞帔,肯定累坏了,连忙帮她卸下凤冠。卸下凤冠后,如瀑的青丝立即流泻了下来,卢子均不由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发丝,动作极为小心温柔,仿佛怕碰疼了她一样。 透过铜镜,石寻雪看到他望着她的眼神那么温柔,脉脉含情,充满了迷恋和怜惜。 红烛燃了一夜,第二日一早,石寻雪撑着酸疼的身体起床和卢子均一起给公婆敬茶。 石寻雪穿着一身正红色掐金锦绣罗裙,头戴累金丝衔珍珠步摇,几朵金丝攒花珠花点缀,耳垂缀着金镶红宝石榴耳坠,光彩夺目,艳光逼人。 她的婆婆看得喜爱得不行,塞了个大大的红包,又说了许多吉祥话,让她给抱上几个大胖小子。 卢子均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那副傻样看得大家取笑个不停。 石寻雪回门的时候石良涣见了她挽起头发时眼睛都红了,拎着卢子均威逼利诱说了一通话,敢叫他女儿受委屈就宰了他。 卢子均对着岳父哪敢有所敷衍?连忙认真诚恳的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让石寻雪受委屈。 新婚生活很甜蜜,卢子均喜欢抱着石寻雪在房里看书,他惊奇地发现石寻雪很有文采,他随意念句诗,石寻雪都能接出下句,这时卢子均才知道自己娶了个小才女,把他喜得不行。因为之前卢子均也听他母亲提起过,石寻雪有个恶毒的继母,故意不给她找女先生,没想到石寻雪天赋极佳,学了没两年就比人家读十几年的还要强。 石寻雪一扭腰,侧首,弯如新月的黛眉下灵动双眼轻轻一个流转:“这算什么,我下棋才叫厉害呢。” 腰身盈盈一握,行动间风姿宜人,娇弱如杨柳扶风,叫卢子均看得眼睛都直了,也顾不得诗不诗棋不棋的了,一把握住那纤细的腰肢带进怀里。 石寻雪吓得嘤咛一声,不涂脂粉自嫣红的唇瓣被贪婪地含住,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天、天还没黑呢……” 卢子均一手扯着自己的衣裳一手轻轻解着石寻雪的衣扣,一边含糊地说:“没事,他们晓得分寸。” 卢子均真觉得自己的心魂都被石寻雪迷去了,他离不开他,见了她他就心动不已,一个眼神就让他理智顿失,一个笑就让他连命都抛却了。 想要讨好她,让她快乐,发了俸禄就琢磨着给娘子买点什么,吃到好吃的都想着讨来方子让自家厨子做给娘子吃,就连在床榻间,他都竭尽全力让她愉悦,为此他都不顾羞耻去翻看春宫图了他好意思说么? 卢子均含住一点红缨轻轻吸了吸,听着头颅上方传来石寻雪的喘息,心里满满涨涨的,越发无法自拔了。 “娘子,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人。” j□j过后,卢子均小心翼翼将累得睡过去的小新娘揽进怀里压好被子,轻声许下真心的誓言。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的字是酬谢各位亲的,当做完结的福利吧。本文就此完结了,日后要是有什么番外我会在第80章那里填,感谢各位亲的支持。父女实在是写不了了,因为石寻雪是不会愿意见到女主这么做的,女主为了得到石寻雪的灵魂就不能这么做。】 婚后的生活很美满,卢子均是嫡长孙,房里又没什么人,石寻雪嫁过来后立即当了家。以前的那两个丫鬟石寻雪给开了脸做了通房,卢子均连去看一眼都没去过,夜夜宿在石寻雪房中。 浓情蜜意,这甜得腻死人的话都不能形容两人的恩爱,直叫人羡慕妒忌恨。 这夜夜在卢子均的辛勤播种下不怀才奇怪呢,成亲才两三个月石寻雪就有了身孕,这下子卢子均彻底傻了痴了,天天伺候得石寻雪跟小祖宗似的,恨不得连她走路都以身代之。 半夜石寻雪渴了,刚一哼唧他就醒了,立即下床给她端水来,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喝完睡下,自己还暖好了身子才钻进被窝,生怕冻着了石寻雪。 两个通房何时见过卢子均如此呵护备至的样子?心里一股股发酸,她们可是卢子均的第一个人呢,他以前连那回事都冷淡得很,待她们也只是寻常,和普通丫鬟没什么差别。怎么现在对着奶奶就如此深情疼爱?恨不得把心都捧上去了! 婚后连她们房里去都没去过,更别提碰她们了。本想着现在奶奶有孕了,他总该去她们房里了吧?可是谁想到他根本就想不起来有她们两个人一样,照旧宿在石寻雪那里,宁可亲自照顾石寻雪都不肯去她们那里享享鱼水之欢。 两个通房心里不舒坦了,坐不住了,悄悄跑去太太那里告状,想说奶奶霸占着爷。谁知太太在她们说出来意时脸色就一变,喝斥她们一顿让她们回房自省。 两人完全没想到太太会是这个反应,立即就傻眼了。 难道不该是生气,提醒奶奶不要霸占着爷吗?怎么反倒是她们挨骂了? 让两人就这么罢休又实在不甘心,她们才十七八呢,难道就就此守活寡了?想方设法地在服侍主母的时候勾引卢子均,没想到卢子均目不斜视,坐怀不乱。做得过分了,还被卢子均教训了一通,给赶回去让她们老实呆着,日后没事不要出来了。 爷独宠奶奶,太太又偏爱,她们能怎么样呢?于是彻底放弃,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的小房间里安分去了。 晚上卢子均回房后颇有些尴尬犹豫,石寻雪瞧了白了他一眼,鼓着嘴说了些酸话。卢子均反倒松了口气,不怕娘子生气,就怕娘子无动于衷啊。心里一阵欣喜,面上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过来讨饶,连忙表明心迹:心里只有她一人,绝不会去碰别人的。 石寻雪这才娇滴滴地窝到他怀里去了,指头轻轻抵在他胸膛上戳了戳,像是敲在他心上一样,泛起阵阵动荡的涟漪。 卢子均也因为忠诚得了奖励,夜里石寻雪用隐秘的法子将他‘伺候’的骨头都酥了,恨不得一辈子都抱着软玉温香的她不放手。早上去上朝前还抱着石寻雪亲了又亲,半晌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石寻雪第一胎就生了个男娃,从此一家子就是四代同堂了,简直乐坏了一家人。 时日越久,卢家越是能感觉到石寻雪的好。 石寻雪人不骄纵,温和,有礼,又不会懦弱没有威严,当得起家孝顺得起长辈,爱得了晚辈,一家老小都喜爱得她不行。石寻雪还做得一手好菜,一家人天天都巴望着她能抽个手下个厨,哪怕做个凉菜都美味得人能把舌头吞下去。可惜卢子均天天霸占着,难得才舍得把妻子的时间分出来给大家做道菜。 娘家石良涣又不时来大学士府做做客,跟亲家吃吃饭喝喝酒,两家人越发热络。见女儿在婆家日子过得很好,石良涣心也放下了,虽然还是很不舍,但女儿婚姻幸福,他就高兴了。 卢子均的‘只有一个人’真的做到了,除了一开始的两个通房丫头,他真的一辈子再没纳过别人。 他迷恋了石寻雪一辈子,老了还是一样,在她面前一辈子如初的深情爱恋。他对石寻雪的迷恋和依赖顺从,就连他的子女都觉得惊讶。这一对成了洛阳的一对神话般的人物,只要是女人都羡慕石寻雪,做梦都想像她一样能有这样恩爱的夫君,甚至还有人特意向石寻雪求御夫术,真是笑死个人了。 夫妻恩爱,子女成群,石寻雪这辈子算是极圆满了吧。 看到卫氏惨死,看到卫婕珍到了二十岁都嫁不出去,听着下人们嘲笑鄙夷的流言蜚语,难堪绝望之下自剪了头发去做了尼姑,看到石良涣八十五岁寿终正寝,官拜二品,看见‘石寻雪’婚姻的幸福美满,石寻雪总算心满意足了。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http://www.bookben.com/